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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隐姓埋名欲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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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冀州虽然闹灾,可也不会颗粒无收,老百姓再穷,也不至于连过冬的衣食都顾不上吧?”萧暄有些难以置信,又望向丁璇,皱眉道,“你在这巴邑待过,可觉得这里有甚蹊跷?平日里百姓粮食可够?”

    丁璇也是颇感奇怪,摇了摇头,“巴邑是大县,年年产粮也不少,人口稠密,如今这冷清萧条的模样却是不正常。”

    见萧暄等人不信,店小二有些着急了:“那有甚么粮食?!本来今年这收成就不好,官府各种苛捐杂税不绝,单单年末,就又添了近十种名义的赋税,谁家还能有存粮啊?本来好好的县,冻死一些,又饿死一些,哪来的什么人气?”

    “原来如此,我省得了,你且忙去吧。”

    摆了摆手,萧暄面色十分难堪,好似暴风雨前夕般渗人,虽然早就料到可能会是这么一回事,可是,真听人实实在在说出来,这滋味,太沉重,止不住的愤怒和悲哀。

    如今再放眼望去,萧暄恍若见到饿殍遍地,堆尸如山。这酒楼中的富商们,愈发刺眼,这些子弟,他们胡吃海喝,裹着大衣,根本就不愁吃穿,别说是这一场突兀降临的大雪了,就是连年无收,土地荒芜,恐怕也轮不到他们挨饿。

    萧黎有些担忧的看着萧暄,方才店小二的话,她也是听的真切,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痴儿,凭借小二哥那一番不做假的肺腑之言,就可以推出个七七八八。

    要知道,除非有重大战事发生,不然朝廷的赋税都是稳定的,不会无缘无故增加,至少不会在年关这个时节变动。甚至,哪里出现了大灾大难,为了与民休息,恢复元气,积蓄力量,还会下旨减免当地几年杂税,以缓燃眉之急。

    像巴邑这般年末凭空增加近十样苛捐杂税,这种伤害国本社稷的破事,皇帝再昏庸,大臣再奸诈,也是多半不允许,排除则个,只剩下一种解释,当地官员私自增加赋税。

    一手重重按在桌子上,萧暄的气息有些不均匀,店小二知晓的,只是他们这个小小的巴邑县城,可是,在萧暄看来,整个咸光郡,乃至冀州境内恐怕都是如此吧。

    怪不得折子上说冀州冻死了数千人,上万人无粮垫腹,可笑那朝廷大臣多以为是官员言过其实,骗取赈灾粮饷,却不想实情还要严重得多,那死伤人数定是有所隐瞒的。

    在辖区内发生这种事情,这咸光郡太守难辞其咎。

    这场冰雪,非是天灾,实是*啊。

    萧暄长叹了口气,不过,随即眼神却又变得坚定,更是透出一丝肃杀之气。她虽然是奉旨钦差,却只能巡视登州,途经此处,不便插手当地政务,但她还是荣王世子,一国皇亲,于公于私,撞见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萧暄气得牙根痒痒,却只能暂且忍耐,现在还不是与当地官府对峙的时候,无论这些是否属实,都是口头之言,没凭没据,就算自己是尊贵的世子爷,也不能随意处置朝廷命官,况且还是越界处理,否则少不了一通麻烦。

    “黎儿,看来我们此行又多了一件事...”

    从酒楼出来,日近黄昏,不过,萧暄却并没有急着去找客栈住下,而是带着众人再次在城内慢悠悠逛了起来。

    唉,雪花满地,人烟稀少,真是一片凄凉。

    “今晚咱们不住客栈,就找户人家借宿吧,探探底细。”

    行至一处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小巷子旁边,萧暄停下了脚步,然后扭头看着其余三人,轻声道:“就按咱们进城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你们三个是我的仆人,我是经商的少东家,可别穿了帮。”

    言讫,又特意看了缄默的丁璇一眼,有些惭愧道,“丁姑娘,对不住了,本欲帮你查清家仇,不曾想遇见这等忧心之事,我尚有良知,不能毫无作为,还请你体谅。”

    丁璇一怔,明白萧暄等人要去探明粮食一事,她是个识大体之人,并不为难,微微摇头道,“无妨,我理解,但是家仇未报,一日难眠,如今黎姑娘为我易了容,不怕旁人认出,不若就此分开,我去暗查仇家,你们去寻那缘由。”

    “如此也好,明日午时,我们还在今日酒楼碰面”,萧暄爽朗答应,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萧战、萧黎两人为萧暄马首是瞻,自然没有异议,尤其是萧战,人如其名,身子骨壮得跟牛犊子一样,望向萧暄的脸上带着一丝憨笑。

    静静目送走丁璇,萧暄也不多想,往前行了少许,左右瞧了瞧,对比了几处,斟酌一刻,敲开了一家有着泥围墙的院落。

    “谁在外面?有何事?”

    屋内传出有气无力的询问声,隐隐间带着一丝怒意。

    “在下路过贵地,风雪阻塞,想要借宿一晚,还望贵家行个方便,我会出一些银两予以抵偿,不会白吃白喝”,萧暄在外面礼节性拱了拱手,朗声回应,无论屋里人是否看见,她都要把规矩做足了,这是她的原则。

    “我家地小,实在是容不下,你去别处借宿吧。”

    屋内的声音顿了一会,才又传了出来,看其模样,根本连来开门见客的想法都没有,防备之心,昭然若示。

    无奈苦笑,萧暄也不好强迫,只得抬脚朝下一家走去。

    这一巷内的院子都不大,也不是青砖石瓦,不属于豪宅之列,但好歹也是遮风挡雨之地。

    平凡民众,这是萧暄想要借宿,并且接触的对象。

    很快又选了一家,萧暄叩门轻嚷,这次,倒是没有失望。

    只听吱呀一声,院门轻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探头探脑,”你们是何人?”

    “小兄弟,你家爹娘在吗?我们是过路商人,想借宿一晚。”

    萧暄见来了个小孩子,忙和颜悦色道。

    “阿贵,是你叔回来了吗?”孩童还未答话,后院里传出一阵苍老之声。

    “不是阿叔,我不认识”,孩童老老实实喊道。

    一听这话,屋里人坐不住了,赶将出来,是一个头发花白,留着一尺山羊胡的老者,他拄着跟木棍,一瘸一拐。

    “老人家,晚辈这厢见礼了”,萧暄忙拱手一礼。

    “你是?”老者将孙子拉在身后,藏住他的身影,站直了身子,戒备的看着萧暄等人,双手扶门,随时欲关上。

    萧暄怕被拒绝,上前几步,脸上露出一丝真挚笑意,放低了声音,道:“老爷子,你莫怕,我是经商之人,这两位是我仆从,你看这大雪肆虐,城内客栈挤满了客人,我们主仆三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也没个亲戚照应,想要在贵家借宿,还望老爷子行个方便。”

    老人,毕竟心软,见得萧暄眉清目秀,不似坏胚,而且,身后还跟着女眷,不好打理,这外面又是冰天雪地,是故,犹豫了一会,还是让开了堵门的身子,迎萧暄等人进去。

    “唉,出门在外也不容易,进来吧,权且挤挤。”

    萧暄赶紧作揖,“多谢老爷子,能供给一处安歇之地。”

    “瞧这模样,你这小伙还是个懂人情的。”

    老者咧嘴一笑,倒是对萧暄这文绉绉的读书人没了戒备。

    在老人家的心里,读书人,那都是通圣人礼的好人。

    进了屋,环视一圈,只得四字,家徒四壁。

    熏得黑漆漆的炉灶,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把散架的凳子。

    “老爷子,家里有几口人啊?”

    萧暄寻着一落脚地,也不在意上面厚厚灰尘,稳稳坐下。

    “不瞒这位小哥,只有三人,除却我和孙儿,就只有我的小儿子,现下出城去寻吃的了”,老者闻言,叹了口气。

    “哦,可有女眷?”

    “唉,他娘死了好些年了,留下三个儿子,头两个入了伍,上了战场,都没能活着回来,只有小儿子在我身边,至于我孙子,是我那唯一娶亲的大儿子的种,只是大儿子去了,媳妇嫌我家太穷,又守不了空寡,跟别人跑了,留下阿贵这苦命的娃。”老者边说,边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言讫,连着那孩童也呜呜啜泣。

    萧暄见状,有些心酸,却也寻不着安慰之语。

    “我老了,不中用了,让小哥见笑了。眼下家里也没什么好的,就剩下些干野草,还得等小儿子回来,看看有甚收获,给几位做些吃食,莫要嫌弃啊。”

    老丈有些不好意思,原想着萧暄等人是客人,既然来投宿,不能怠慢,奈何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就连那晦涩难咽的干野草也不是顿顿能吃的,是家里仅存的食物了。

    吃一些,便少一些。

    “我们暂且不饿呢,况且是我等叨扰在先,老爷子不必歉疚”,萧暄笑着,丝毫没有嫌弃之意。

    “听小哥口音,倒像是京师直隶一带的人”,老者突然想起这一茬,咂了砸舌,好奇道。

    “我确是永京中人”,萧暄顺口答着,这没什么好隐瞒。

    话音刚落,院门哗哗地被人撞着。

    “爹,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