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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4、第 6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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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劳烦亲们等上一个小时

    金色被黑色的雾气一搅和,本来辉煌的灿金色就变成了暗金色,虽然不怎么难看, 但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净涪停下手上动作,闭着眼睛细细体会了一阵。

    眼前这清清静静的禅定修行之所就变了天地, 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黑沉黑沉的天空,天空之上, 雷霆阵阵, 又有噼噼啪啪的电龙来回游动,看着就很是恐怖。而他就站在云层下面,被一道避无可避的感知锁定,紧接着,天上雷龙劈落......

    雷过云消,雨过天晴之后,一道明亮光柱垂下, 罩落在他的身上。耳边,又有曼妙天音奏起......

    净涪在光柱下站定不动,只是微微一笑,就见周身一道金光亮起,又有梵音隐隐, 破开耳边缠绵的天音。

    等到净涪再度回神,却也只是手中扫帚那么一送一收的来回。

    只是那么一个来回之后,他脑海识海之中的那一片金光越盛, 当然,那一片黑暗,也愈加沉暗。

    净涪心神不动,无喜无悲,只是那么来回洒扫着。

    他手中扫帚往里一收,识海里的那片金光便被黑雾附上,而当他手中扫帚往外一送,识海里的那片金光便是一震,破开黑雾牵动的种种欲念。这手中扫帚一送一收,便是他的修行。

    净音找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那样认真洒扫的净涪。

    他也没打扰净涪,打量了净涪一眼,就站在一边等着。

    净涪出了定境,停了手上动作,一手把持着大扫帚,一手竖起,向着净音微微一礼。

    净音回礼,道:“净涪师弟,清笃师伯有客来访,着你我前去见客。”

    净涪听了这话,侧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大扫帚,视线又在那一片尚未洒扫干净的空地上掠过。

    净音顺着净涪的视线扫过,也知道这次是打扰了净涪的功课,但他也没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净涪。

    净涪迎着净音的视线,僵持一会儿,最后点点头。

    见净涪答应,净音心中欢喜,陪着净涪将手头的扫帚簸箕归置后,才领着他往清笃禅师的云房走去。

    一路走来,他还好心地给对来客一无所知的净涪普及来客资料。

    “......来的是天剑宗的陈朝真人......”

    “......这次,陈真人带了两个弟子过来。据说都是天之骄子,虽然年纪和师弟你差不了多少,可修行速度却比常人快了不少,现如今,都是炼气中期修为......和净涪师弟你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清笃师伯身边的小沙弥告诉我,说这陈真人就是因为收着了两位好弟子特意来找清笃师伯炫耀的,所以,师弟你也别生气......”

    “能多见识见识道门中的天之骄子也是好的。”

    最后,净音在啰嗦了半天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净涪就跟在净音身后一步步走着,也安安静静地听着。

    天剑宗的陈朝,可是左天行的师父。当年左天行拜师之后,可是很得陈朝欢心。所以,这次跟着陈朝来这妙音寺藏经阁的,怕就有他一个。

    不过,据他所知,这陈朝,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左天行一个弟子而已。那么,这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个弟子,是谁?

    净涪微低着头,眼睛开阖之间,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唇边慢慢地勾起一丝弧度。

    净音一路走在前面,对于身后的沉默半点不在意。本来,净涪师弟就生来不能言,后来入寺修行又选的闭口禅,能回应他才怪。

    两人一路来到清笃禅师的云房外头,门边,又有随侍着清笃禅师的两个小沙弥守着。

    见净音净涪两人过来,也不阻拦,一一见礼过后便拉了门请他们进去。

    看来是清笃禅师早有交代。

    净音净涪两人进来,云房里的声音立时就停了。

    他们两人也没抬头看人,只是低着头扫了一眼,便对着端坐在蒲团上的清笃禅师礼了一个佛礼。

    “师伯,弟子带了师弟过来了。”

    清笃禅师点头,扫了一眼净音净涪两人,指了自己身后的蒲团让他们坐了,才侧头看着就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青年道人,很有些得意地道:“来,净音净涪,见过这天剑宗的陈朝师叔。”

    清笃禅师虽然也是青年得道,但肉身却是慈眉善目的白眉白须老人,如今长眉长须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和凡俗里的老小孩很相像。

    净音领头,净涪随后,都是端眉肃目,向着陈朝真人正正经经行了一礼。

    陈朝真人也没在意清笃禅师的那点子小心眼,虽然面瘫冷漠惯了,可对着这两个后辈,还是尽力柔和了眼神声音,道:“起。”

    他伸出手,手上有两道剑光游曳,至光至大至正,堂堂皇皇。他屈指一弹,两道剑光分射而出,落在净音净涪两人胸前。

    清笃禅师见状,不由笑道:“你这下可真是舍得。”接着,他又侧头,转而对净音净涪两个道,“虽然我佛门有杀生戒律,但我佛门也有金刚怒目,你们且收下就是了。”

    清笃禅师作为两人师伯,既然他开了口,那么净音净涪两人,自然是受得的。

    两人一点头,将这两道剑光分别收了起来。

    收下这道剑光,净涪心里闪过一丝感慨。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

    但这么一点感慨,也不过是窗外的那一片飘落的叶子,在他眼前落下了也就过去了,一丁点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在蒲团上坐下,净涪光明正大地看了陈朝那边,才又微微阖目,心神守一,静静听着禅房里的清笃禅师和陈朝闲话。

    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坐在陈朝背后那两个蒲团上的,就是左天行和皇甫成。

    左天行虽然也安安稳稳地坐在陈朝身后,但除了听着陈朝和清笃两人闲话的那点心神之外,剩下的,都分给了两个人。一个,是刚进来的名为净涪的小和尚,一个,却是他那个自小和尚出现后又有点不一样的师弟皇甫成。

    关注皇甫成,自然是因为这个人和他上一辈子对峙的那个人不一样。性情不一,行事不一,为了探明其中究竟,也为了防范未然,他自然不能放心。

    而对净涪小和尚,也是一样的原因。在他那不算短的一生中,他从未听说过净涪这个名号。景浩界道魔佛三道并立,至他和皇甫成崛起以后,仙道有他,魔道就是皇甫成,但佛门,却始终未有一人能与他们相对而立,就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后来也是佛门大能的净音罗汉,比起他和皇甫成来,还是差了一层。如果当年真有这么一个净涪小和尚,如何后来又不见他的影踪?甚至连他的名号也未曾听闻?

    而且,为何见到这个小和尚,他的心神,就,左天行面色不变,双手稳稳搭在双膝,就要比往日欢喜雀跃?就连这么些年一直纠缠不去的心魔,也比往日安静?

    左天行在那里迷惑不解,坐在他旁边的皇甫成却也瞪着系统界面里突然挑出来的任务不作声。

    可选任务,佛门佛子。

    一,结交。净涪沙弥佛性深厚,悟性高绝,当为佛门净字辈第一人。如能结交,日后必为一大臂助。

    二,灭杀。净涪沙弥佛性深厚,悟性高绝,当为佛门净字辈第一人,如若交恶,日后必为一大劲敌。

    净涪沙弥目前好感度:0。

    这个可选任务,就分别挂在系统主线任务成道和坠魔之后。因为他还没有选定主线任务,所以这个可选任务也还在那里闪烁不定。

    皇甫成瞪着那片闪烁着的标准楷体字,许久之后忍不住一阵猛戳系统那个客服按钮。

    尼玛,先给我解释清楚,这个净涪小沙弥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为什么我在原著里就没有见他出场过?!尼玛这真的是那部小说吗!!!

    皈依日每五年一次,面向所有有情众生,但能正式皈依的,每寺每次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人,最少的更是直接没有。所以在这妙音内寺修行的沙弥僧人并不多,而能入藏经阁的,也就更少了。

    这一次程涪入藏经阁,负责接引他的,是一个叫净音的沙弥。他比程涪大了十岁,是十年前那一次入选藏经阁的沙弥。

    或者是因为他在藏经阁里修行,比起同龄的沙弥来,眉宇间就多了几分沉静。

    他见了程涪,心里是高兴的。但就算是这样,他面上也总端着老僧人一样的平和,只有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

    虽然程涪一直没有回应,但他却还是介绍得特别用心。他领着程涪在藏经阁里转了一圈,引领他拜见藏经阁里的诸位师叔伯师叔伯祖,收领了好几本这些前辈僧人的手抄佛经。

    可别少看了这些手抄佛经!佛经,尤其是亲笔抄录的佛经,对于佛门弟子来说,才是重宝中的重宝。它们不仅仅记录着前辈的心得体悟,甚至还能成为护身至宝,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前辈僧人都很看好程涪这个新进的小沙弥,只怕还不会拿出来呢。

    程涪一路乖巧安静,直到这一圈转完了,他才在面上带上一些疲倦。

    净音向来细致周到,见自家新进门的小师弟累了,想到今日这一遭忙活,又看了看小小的程涪,心下怪责自己粗心,连忙领着程涪回了他们静居的禅房。

    各个院堂的沙弥和僧人都有各自的禅院,所以程涪和净音是住一块儿的,不过因为藏经阁里的人太少,又考虑到他们日后各自的修行,就没有将他们安置在一个禅院,而是各自独居一院。不过为了方便照看程涪这个小师弟,净音特意将程涪的禅院安置在他禅院的隔壁。

    净音指着左侧种着一株菩提树的禅院道:“这里是我的禅院,你的,”他往右边转了一下,指着种了两株菩提树的禅院道,“就是这个。”

    “你我的禅院只在隔壁,近得很。有事也好相互照看。”

    程涪点头,又是双手一合,低头谢过净音。

    净音看着程涪脸上越来越浓的疲色,带着歉意地笑了一下,温声说道:“累了的话就先回去洗漱休息吧。就是明天别忘了起来做早课。”

    程涪点点头,转身推门入了自己的禅房。

    背对着程涪的净音没有看见,程涪那双黑白分明天真纯稚映照着整个世界的眼睛深处,一丝丝黑色的戾气似慢实快,疯狂蹿出,转眼间吞噬了整个世界,化作一片深邃幽暗的黑海。

    程涪走入禅院,径直往净房里去。净房里有木桶,木桶上端驾着一支竹筒,旁边的几案上放着一应洗漱用品,而那屏风上还放置了崭新的衣物。

    程涪拔开竹筒上的木塞,立刻就有飘着热气的清水流出,落入木桶里。程涪就那样站在氤氲的热气里,一动不动,几乎就是一个木楞楞的雕像。

    一直等到木桶装满了热水,他才终于又有了动静。

    就见他眨了眨眼睛,黑沉的死海没有波澜,没有情绪,兀自开始动作。

    等到他洗漱沐浴之后,程涪并没有往云房里走,而是转入了云房隔壁的静室里。

    他站在静室的中央,抬着头定定地望着静室上头那个紫木雕就的佛像。

    感激心?嗤!他会有这样的东西?

    程涪那双眼睛已经黑沉到完全吞噬了所有的光,所有的亮,扭曲得让人疯狂。他站在静室中央,身披僧袍,头顶戒疤,宝相庄严,但他整个人却更像是那无尽虚空中没有依着没有束缚一切随心随情的魔头。

    程涪放出被紧紧束缚的一身戾气,沉下心思在识海灵台里一寸寸地搜寻。

    一次又一次,一寸又一寸,终于,他找到了!

    程涪伸出手,往前一抓,一道金色的佛光落在掌心。

    他今天一切的不对劲,都是因为它!

    他睁开眼,低头看着这道佛光。他又是一伸手,一道黑色的魔气落入另一个手掌上,和那道佛光遥遥相对。

    但就算这佛光魔气互相对峙,却诡异地没有什么动静,各自安分地飘在程涪的两个手掌上。

    程涪盯着这佛光魔气,黑沉的右眼没有任何变化,左眼却渐渐生出一道金光。金光驱散满布的黑,换上耀目的金,最后一个闪烁,消失在瞳孔的最深处。

    程涪无知无觉,眼珠一转,盯着那道莫名出现的佛光,神识探入,转手一引。

    “天魔绝我,我便入佛!我作佛时,万魔哭嚎!”

    “天魔绝我,我便入佛!我作佛时,万魔哭嚎!”

    “天魔绝我,我便入佛!我作佛时,万魔哭嚎!”

    声音一遍遍响起,坚毅决绝。

    程涪听着这声音,心里有了答案。

    听闻佛家有宏愿一说,如今看来,不是虚言。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自己居然就在不经意间弄出了这么一个宏愿来。

    枉他还以为,不知是哪一个佛家的大能,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要彻底将他渡化。

    程涪深知,就算他已经没有了皇甫成这个名字,就算他不再是天魔道的那个天圣魔君,但他还是他!他入佛道,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给自己千年修行要一个交代,要那个想要夺舍他的天魔付出代价。

    他求的是心的逍遥,是心的肆意,不需要再被佛门锁上一道枷锁。

    他绝不愿意自己又一次陷入一个窟窿里!

    程涪盯着那道佛光,双眼闪过漠然。但因为两个瞳孔的不同,这一道漠然,在左眼,是高高在上的不在意,在右眼,则是肆意玩弄的掌控。

    但这道佛光,虽然诞生得机缘巧合,却是出自他本心,与他最为相得适宜。有了它,他在这妙音寺里的修行,就会来得更加容易。

    而且,这佛光魔气,他或许能够走出一条最适合他自己的路......

    程涪最后一握手,佛光魔气统统被收摄入识海灵台,在灵台里划分左右,各占半天。

    现在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他绝不能真的被这佛门渡化了!

    程涪双眼闭合再睁开,金色黑色的眸色全部褪去,重又化作黑白分明。他眨了眨眼睛,最后看了身前的佛像一眼,上前净手捻香,将清香供至佛前。他自己转身在蒲团上坐下,面对佛像闭目入定,神游而去。

    直到有仆人送上晚膳,程涪才出了定,用了晚膳就回云房休息了。

    临睡之前,程涪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点起烛火,翻身下床,找到他今日放好的度牒。

    因为那道突然诞生扰乱他思维的佛光,他居然忘了一件事。

    程涪将度牒凑到烛火前,翻开度牒,一项一项快速掠过。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师从后面的那个名号上。

    清恒上师。

    明明他今日亲耳听见清恒上师跟他说,他们二人师徒缘尽,但这度牒上的记载,却根本没有更改。

    清恒上师忘了?程涪根本不用思考,直接否认。

    那么,那就是清恒上师故意的。

    摇曳的烛火下,程涪的眼波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烁。

    今日,确实是他欠了清恒上师的。

    将他接引入佛门,帮他出手清除灵台里的异种魔气,虽然师徒缘尽却还是愿意让他挂着他徒弟的名号......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算下来,程涪抿紧了唇,将度牒合起放好,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他欠他确实很多,但这个中因果,日后都会有偿还的时候。至于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太弱了!

    第二日一早,晨钟响起,净音正要敲门,就见程涪梳洗完毕,换上簇新的僧袍和佛珠,推门出来。

    见了净音,程涪先往前一步,低头合十见礼。

    净音笑了笑,放缓了声音:“走吧,我们该去阁里了,各位师叔伯和师叔伯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程涪点头,伸手一引。净音笑了一下,点头当先走在前方。

    程涪跟上。

    这一日,程涪真正开始了他佛道上的修行。

    早课、早饭、值殿、午饭、值殿、晚课、晚饭、修行、休息。他的日子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规律、沉闷日子。程涪很不习惯,但随着他对佛法开悟,修为增长实力提升,这不习惯也就没什么了,甚至开始渐渐沉浸其中。

    直到有一天,净音告诉他,阁里清笃师伯有客来访。

    这个人影,是一个孩子。

    一个年不满八,身量矮小的孩子。

    一个身穿灰色僧衣已经累得脸色发白但神情始终平静的垂髫小儿。

    他低着头,慢慢但坚持地沿着这条山道往前走。而山道的尽头,是一间小小的寺庙。

    两三个时辰过去后,太阳终于从山的这边转到了那边,而这个童子,也终于来到了寺庙前的空地上。

    金黄泛红的夕阳下,童子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低头打理了身上凌乱的衣物,站直了身冲着敞开的大门双手合十作揖见礼,才跨步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