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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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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谁来, 那都是找不到他头上来的。

    谁都不能。

    净涪看了一眼净海, 点了点头,又向着他抬手往后一引。

    净海一时都顾不上其他了,反射性地笑了一下, 跟在净涪身后就抬脚迈步。

    刚走得两步, 净海猛然间回过神来, 动作间就顿了一顿。

    跟在净海身后的白凌抬头看了他一眼, 净海顾不上他,先就抬眼往净涪的方向扫了一眼, 见净涪仿佛没有发现他的那一瞬间失态,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连忙不着痕迹地再度跟上了净涪。

    可也是这个时候,净海发现了不对劲。他跟在净涪身后走着,眼睛却在净涪身上转了又转, 看得极其仔细认真,到得最后, 他甚至小小地吸了一口气。

    净涪听见了, 却没理会。

    白凌倒是也顺着净海的目光仔细看了看净涪, 可他与净涪之间的距离差得太远, 所以便是他跟在净涪身边的时日更长,也还是没有发现净涪与往日的不同。

    直到净海在蒲团上落座,他转身准备下去给净涪、净海奉茶,听见净海用似乎颤抖着的声音发问,他才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净涪师弟......你......你这是又突破了?”

    听到净海声音的时候, 白凌已经走到了拐角处,借着转身的机会,他小小地抬起目光,在净涪身上快速地转过一圈。

    没有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放在心上,净涪只是摇了摇头。

    可即便是他摇头了,净海也不相信。

    或者说,他想相信,可是他到底说服不了他自己。

    单只看净涪这一身较之上次见面更加清净圆融的气息,他就不能相信。

    可净海也知道,净涪不可能说谎。

    也就是说......

    “恭喜师弟,此次闭关大有收获。”

    净涪没有对他说谎,他自己也没有看错,所以并不是净涪没有突破,而该是净涪没有放任自己突破,而选择了继续积蓄实力。可是即便只是不断积蓄实力,他这场闭关的收获,也丰厚到堪比突破。

    净海的语气有恍然有挫败,更有明悟,而另一边始终没有言语却也同样想了个明白的白凌却是越加坚定了。

    净涪一眼扫过两人,只面上带了些笑意,合十微微探身与净海道谢。

    净海作为静安寺这一代的大弟子,心境着实不错,没花费多少时间,他便自己调整了心情,开始向净涪请教。

    净涪虽然谨修闭口禅,但净海每有发问,他都仔细思考过后,认真给予回应。

    白凌自外间捧了茶上来,一一送到净海、净涪面前。但直到净海意犹未尽地停下来前,那茶水也只是一直摆放在两人手边,从来没有被谁端起过。

    净海问得口干,见手边放着的那杯茶水,也不在意散了温度的茶水还留有几分韵味,捞起茶杯递到嘴边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也才刚从净海、净涪之间的‘探讨’中回过神来的白凌转头望见净海动作,下意识抬手,但还没等他开口阻止,那杯茶水便已经没有了。

    净海本正要寻白凌,这会儿见得白凌瞠目结舌的模样,“哈哈”大笑过后,还拉了白凌过来,问他要茶。

    “白凌师侄,茶水还有吗?再给我点。”

    白凌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他手边摆放在托盘里的茶壶。

    但那茶水......

    还没等白凌将茶水拿下去再换上来,净海便已经抬手往这边一拿,便提了茶壶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完全不顾那茶水已经失却了温度,还是几口喝尽了。

    好几杯凉了的茶水饮尽之后,净海才觉得自己整个人终于舒坦了。因为自个儿舒服了,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脊梁一样,头后仰脚长伸,瘫坐在高背大椅上。

    可等他舒服地喟叹过了,懒懒地抬眼往前张望的时候,撞见的就是净涪的目光。

    到了这个时候,净海才发现自己一开始在净涪面前塑造的稳重得体大师兄形象在这半日时间里被他自己败了个干净。

    净海的目光忍不住往侧旁躲闪了一下,然而,他这一躲却又正正撞上了白凌望来的目光。

    双目相对片刻,净海眨了眨眼睛,终于又将目光挪了回来。

    他以一种极其乖顺的姿态重新调整了坐姿,看着还是今日之前见到的稳重得体。

    “呵嗯......”净海重重清过嗓子,更着意抬头打量了两眼天色,“这会儿,师父该是能从后山那边脱身了,不知净涪师弟你是不是还要去拜见?还是再等到明日?”

    净涪也顺着净海的目光往外头看了一眼,最后摇了摇头。

    净海呵呵地打着马虎眼,他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他看了看净涪,看了看白凌,甚至还看过五色鹿,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只待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去了。

    目送着净海颓丧地离去后,净涪淡淡扫了白凌一眼。

    白凌身体一颤,到底躬身从净涪身后走出,转到净涪身前深深一拜,低头请道:“师父,弟子想过些时日出外历练。”

    净涪看着白凌的目光明明没有丝毫重量,白凌却就觉得自己肩头压了大山,或许还不止一座。

    每过得一个呼吸时间,白凌的肩就往下垂一分,而他的肩每往下垂一分,白凌都要以为自己就要扛不住那满身的压力,收回自己刚才说出口的话了。

    可即便白凌整个人被这无形的重量压到几近崩溃,他也还是没有开口将自己的话收回。他甚至隐隐觉得,倘若他真的开口了,他才是会真的被这位比丘所放弃。

    看着眼前死扛到底的少年,净涪眨了眨眼睛,掩去面上小小的欣赏同时,也挪开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在净涪将目光挪开的刹那,白凌肩上的压力陡然消散。可失去了这股压力,他也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直接就跌趴在地上。

    “嘭嘭嘭”的鼓声压过了白凌粗喘的呼吸声,却没能掩过柔软物体落地的细响,以及足靴和地面的摩擦声。

    净涪离开了这处堂屋,正往小法堂去。

    五色幼鹿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就只有白凌。

    白凌粗喘了好一会儿,又等了片刻,才勉强积攒起一些力气,摇动着脑袋去看记忆中声响传来的方向。

    在那地儿,摆放着的是一个绣有妙音寺印记的布袋。

    那是一个随身褡裢。

    白凌依旧粗喘着大气,却也咧开嘴笑。

    喘气喘急了,咧嘴笑笑得狠了,他眼角都带出了些晶莹的闪光。可他还是抬起软绵无力的手,仅仅拽住了那柔软的布料。

    净涪在佛案前站定,抬头看了两眼这小法堂中供奉着的世尊阿弥陀法相,微微摇了摇头,才取了线香过来,就着佛前青灯燃起,捧在手上拜得三拜。

    一直跟在净涪身侧的五色幼鹿虽然取不了线香,却也还是学着净涪的模样,两只前肢搭在一起,有模有样地低头摇前肢拜了三拜。

    净涪眼角余光一扫,见五色幼鹿这般模样,既不夸赞也不斥责,只目光一收,便正色肃穆地将手上的线香插·入了香炉中。

    供奉参拜过后,净涪退回了佛案前的蒲团坐下,拉了左侧摆放着的木鱼过来,就着外间传来的鼓声开始做晚课。

    五色幼鹿则是卧趴在他的身旁,安静而乖巧地听着净涪敲木鱼。

    也不知道这幼鹿到底都在这木鱼声中听见了什么,随着一声声木鱼敲过,它竟似是找着了规律一样,和着木鱼的声音一晃一晃地摇着它的那头俊奇鹿角。

    净涪只专注着敲经,未曾理会过这五色幼鹿,倒是不久后也撑着身体寻了过来的白凌惊疑地看了它好几眼。

    明明早先都没见过这只鹿这么作态的啊,怎么到了静安寺就这样了?不对,先前白凌自己一个人做早晚课的时候,也还是没见这只鹿这样的,那就还是因为净涪?也不对啊,这只鹿到净涪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没见哪次净涪做早晚课它是这样的啊?

    白凌都还没有想明白,就被那规律而玄奇的木鱼声拉去了心神,再不分神思量其他,依礼参拜过后,也拿起蒲团前的木鱼合着净涪的节奏敲了起来。

    直等到晚课结束,白凌收拾规整木鱼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前方不远处的五色幼鹿,不知何故,忽然了悟。

    这只幼鹿会学着旁人这么做晚课,怕是因为早前它还没回到净涪身边的时候,就是待在寺庙里,也是这样被人教导着完成早晚课的吧?

    也正是这样,它才会在到了静安寺后,也开始跟着净涪完成早晚课。

    而且净涪在这静安寺里闭关的那段时日,这只应该就守在净涪门外的鹿也该是会按时完成早晚课的,只是它不找他而已。

    想到这里,白凌又看了五色鹿一眼。

    五色幼鹿察觉到白凌落在它身上的目光,半响才终于舍得从净涪那边调转了视线,往他这边扫了一眼。

    一人一鹿视线相对,明明双方的目光都是平静到有点淡漠,但叫人看着,却总觉得这碰撞的视线里,有火花四溅。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各位亲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