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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音不知道本来应该待在妙音寺里修行的净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也没有多问,稍稍一愣之后,便就大敞院门,向着净涪合十稽首一礼:“先进来再说吧。”
他眼神复杂,看着净涪的表情也不算平静,但净涪只当没有看见。他点了点头,挺立在寒风中,微微弯腰合十向着净音行了一礼,便在净音的带领下一路往正屋而去。
五色幼鹿跟在净涪身侧,外头看了看净音。
不说五色幼鹿的本能,单只它自下方仰头的姿势,便足以让它将净音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收入眼底。
它盯着净音看了一回,又转头去看了看净涪,那双水润滚圆的鹿眼闪过一丝不解。
明明这个沙弥对它主人的态度不怎么好,它的主人也都知道,但它的主人偏偏就接了藏经阁里的那个老和尚的任务,要来这里给这个沙弥送东西?为什么呢?为什么它的主人愿意跑这一趟呢?
净涪视线往下轻轻一扫,扫过五色幼鹿那双抬起的眼睛。
五色幼鹿默默地收回视线,乖乖地跟在净涪的身侧,没有再看净音一眼。
净音如今被封禁了修为,除了比凡夫俗子强悍太多的肉身之外,根本就和凡夫俗子没有什么区别。便连他多年精心修持炼就的心境和敏锐感知,也早已因为他心绪的浮乱陈杂破去。更何况他现在见到了净涪,心绪更乱更杂,更加难以察觉到五色幼鹿的存在,也无法感知到五色幼鹿看着他的视线。
但察觉不到并不等同于不知道它的存在。
净音知道净涪有一只五色幼鹿,也猜到净涪能够轻易地从妙音寺一路寻到这里来靠的就是那只神鹿,他目光扫了扫净涪身边的空地,却什么也没说,只等净涪进屋后,他便极其顺手地关上了门扉。
净涪打量了一眼这屋里灰暗陈旧的环境,没有说话,跟在净音身后,掀起那层厚厚的草帘子走近了左侧间。
本来躺在炕上裹着薄被的桃枝已经坐了起来,虽然仍然裹着被褥,但到底是露出了一张脸来。
她看见掀开草帘子进屋的净音,因为只听见净音一个人的脚步声,只感觉到净音一个人的存在,还以为刚刚的敲门声其实只是街前巷后的那些痞子赖汉特意来寻他们晦气的呢。
虽然自从她将净音带回来后,这样的情况就少有发生了,但并不代表就是没有。而且今日她在赌坊里赢了不少的银两,那些人知道,怕就来折腾他们了。
她一下子歪倒了下去,仰着头道:“又是那些闲得发慌看见人家日子过得红火就眼红的人吗?真是的,不要让我抓住他们,不然定让他们好看!”
净音没接话,莫名觉得尴尬,他看了身后的净涪一眼,低低咳了一声,然后就特意提高了音量道:“师弟,请坐。”
净涪原本只是低了头站在原地,并没有随意打量。可饶是如此,他还是看见了这一间可以称得上一个家徒四壁的旧屋。
这屋子里只得一张炕一个摆放在炕上的矮几,再就是地上那一个蒲团。
别的就没有了。
看蒲团上那不太明显的折痕,分明就是净音自己的位置,这会儿净音叫净涪坐,净涪倒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坐。
炕上吗?那里躺了一个小姑娘。蒲团上吗?
净涪站在了原地不动,五色幼鹿也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身边。但和垂下眼睑的净涪不同,五色幼鹿的那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净音。
桃枝冷不丁听到净音的这一句话,腾地从炕上坐了起来,也顾不上那滑落的被褥,伸手急急地拢了拢自己有些乱的发丝,最后直接身后一抹脸庞,这才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抬起脸来看着净音和净涪的方向。
才一眼,桃枝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连笑容地僵在了原地,最后不知不觉地收了回来。
跟在净音后头的,被净音称呼为“师弟”的,也是一个沙弥。他明明和净音差不多的身量,一眼看去存在感也极其强烈,不仅将净音的人都掩盖过去,便连这一间简陋的旧屋,也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整个亮堂起来。也不是说这间破屋就显得和镇上最有钱连县太爷都要让上三分的那个林老爷家里的那样的有钱豪气,而是,而是另一种感觉。
感觉,感觉她的这间破屋一下子就成了,成了一个......佛堂!
对,就是佛堂。
这个时候,桃枝似乎都要认不得这一间自她出生起就是她的家的房屋了。
明明那处墙壁上还有前两年她亲手贴上去现如今却已经褪色的年画,明明这屋子里还到处都是她随手扔放的东西,但她就是不太认得了。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
分明不是和她同一个世界的。
桃枝四肢都要僵硬得动弹不了了,但她木木的视线看了看净涪,还是滑落到旁边还在尴尬的净音身上。
看着净音,桃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恍惚。
直到这个沙弥出现,直到他站到了净音的身旁,她才恍然发觉,当日初见的时候净音身上那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虽然变得很淡很轻,但自始至终它都是存在的。
它从来没有消失过。
净音他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沙弥身上的气息不太一样,但确确实实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净音他和这个沙弥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可她不是。
她不是啊......
五色幼鹿睁着一双水润滚圆的鹿眼,抬起头扫了炕上那个木然呆愣却极其伤心的女子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屋中不知为何低头静默的净音和净涪两人,最后再度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去,只假装自己不在。
净音是真的手足无措,他站在原地,低头沉默。
他不知道桃枝是想到了什么,但桃枝就是很伤心的样子。但桃枝这样他就更想不明白了,桃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净涪呢,甚至都没有听他介绍,这般伤心为的是什么?总不可能是第一次见面还只是个陌生人的净涪师弟惹了她了吧?
净涪左手竖在胸前,右手拿定一串佛珠,手指不紧不慢地捻动着,眼睑也是低垂,并不去看尴尬不解的净音和伤心莫名的桃枝。他甚至不像是站在这一间灰暗的旧屋里,而更像是站在妙音寺的法堂。
但虽然他无声站立,看似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其实真的就什么都看在了眼里,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见了净音,见了这桃枝,就明白了清笃禅师为什么要特意让他走这一趟了。给净音送来妙音寺药王院长老誊抄处理的那一卷《万药谱》是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却是斩断这两人将起未起的情缘。
净涪的视线微微扫过净音的方向,看到净音的衣角,稍稍定了一会,又转向那边炕上的桃枝,最后收回视线。
不,这凡女的青丝已经紧系,但净音却似乎压根就不懂......
净涪确实觉得有点好笑,但也不意外。
净音是什么人?前一世,他可是佛门的佛子,后来更是统领整个景浩界佛门的‘佛陀’,在他和左天行两人的夹击下,他虽然溃败却仍然保留他自身的统治力,可见他向佛修行的决心之强。单就这一世,在他作为净涪出现前,净音就是妙音寺藏经阁里备受瞩目的小沙弥,便连他作为净涪出现后,净音仍然是妙音寺里净涪之下那寥寥可数的几人之一。十年前他拿到了竹令参见了那一次的竹海灵会便是明证。
尤其是在净涪破格参加竹海灵会,藏经阁已经抢占了一枚竹令之后,他仍然能够得到一枚竹令,生生令藏经阁占据了两个参加竹海灵会的名额。要知道,上一次妙音寺拿到手上的竹令,也就只得五枚而已。妙音寺有十个堂院,却仅得五枚竹令,这样的僧多粥少,藏经阁却生生拿到了两枚,比起那些两手空空的堂院,藏经阁可谓是占尽了便宜。但偏偏面对拿到这两枚竹令的净涪净音,整个妙音寺上下就没有一句二话,话里话外也都是赞叹的多。
净涪是有之前协助清知禅师缉拿齐以安的战绩在先,又有世尊亲授真经在后头,可堪称光环闪耀。有世尊在后头加持的净涪哪怕年龄堪堪足够,也确实可以破格参加一次竹海灵会。如果成绩不太令人满意,那也可以说是给他一个见识见识外头天才人物的机会,不算大事。如果成绩很好,那就自然是世尊慧眼识人,可鉴真金。而净涪也确实没有让他们失望。
但净音呢?净音不过就是妙音寺藏经阁里的一个沙弥,年纪也不太大,都不到二十,比起净思、净尘和净罗等人都少了近十岁。这样的一个小沙弥,平日里少在寺外行走,领取任务出门,完成的任务也不过就是中规中矩。可这样的净音,却偏偏就毫无争议地拿到了那一枚竹令。
由此可见净音在妙音寺上下僧侣心中的印象。
哪怕比不得净涪,那也绝对是妙音寺里年轻一辈的天才弟子,日后必会成为佛门中坚人物的弟子!
哪怕是他因为净涪,因为佛子,因为清慈禅师的传承,生出魔障。但在他当机立断地选择进入红尘磨砺之后,他在妙音寺诸位长老禅师眼中的地位却也更稳了。
如果说,在他们的眼中,净涪是个一步步行走在前方,超越所有弟子的天骄人物的话,那么净音就是放在湍急的河流旁边不断承受流水冲击的不规则石头。总有一天,这块石头会被河水打磨成光滑美丽的河卵石。
他们能够目送着净涪走到他们企及不到的地方,也能够等到净音大器终成的那一日。
如果不是因为清笃禅师,净涪不会走上这一趟。他其实也相信,净音不会就这样沉沦,更不会就这样迷失。
净音不会停下太久,他迟早会重整行囊往前走。到得那时,他们这样相错陌路的两个人,哪怕中间牵系的因缘再多再强,也总会崩断。
更何况,净音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
这个凡女,不过就是一腔青丝空付。
在那一声声极其细微的佛珠捻动声中,净音似乎回过神来了,他尽力放下自己心头的那些不解和尴尬,向着净涪笑了一下,勉强找回了往日里和净涪相处的状态,道:“师弟,这里简陋,什么都没有。但我见你带了褡裢......”
“你不如就将自己的蒲团拿出来,先将就一会?”
“反正你也不会在这里待上太久。”
净涪终于抬起了眼皮,他点了点头,又转身向着炕上还没有缓过来的桃枝合十一礼,真的就从自己的褡裢里取出他惯常备下的蒲团,放在了距离净音那个蒲团不远不近的位置。
净涪的这一个蒲团一拿出来,再和净音脚边的那一个蒲团一比,中间差距别说是净音,便连桃枝也都看出来了。
净音脸色终于撑不住,又僵了下来,他的眼底更是闪过一丝复杂,又担心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伤到了他和净涪师兄弟之间的情分,急急忙忙地低下头去,不让净涪看见他的脸色。
桃枝倒是被震得清醒过来了。但她也不再披着被褥了,直接跳下炕床,双手合十,给净涪回了一个礼。
哪怕这屋中依旧冰寒的空气激得她不住地打着寒颤,哪怕她身上那打满补丁的淡薄衣衫让她极其窘迫,哪怕她身后那张炕床上凌乱的被褥也令她很是汗颜,她还是挺直了背脊,面色庄重,有模有样地还了净涪一礼。
净音看了她一眼,见她赤足站在冰寒的地上,又见她淡薄的身体不停地抖啊抖的,心中有几分不忍,要想催她到炕床上去,又知道她自尊心极强,更要面子,便也止住了话,只看了她一眼,便转头看向净涪。
“师弟......”
净涪应声看了净音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桃枝,点了点头,伸手又再出他的褡裢里拿出一个蒲团来,递给了净音。
净音接过蒲团,放到了和他隔着一段位置的地方,向着桃枝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坐。
桃枝看了看净涪,再看得一阵净音,几乎没有犹豫,急走两步抢到净音旁边,一个屁股坐在了那一个蒲团上。
刚才净涪给他自己拿出蒲团的时候,桃枝就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沙弥拿出来的蒲团真的和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蒲团都不一样。
这个蒲团通体不过是最寻常的灰色,但这是布团成的,看着就感觉极其柔软。而她盯着这个蒲团看了不止两眼,竟愣是没有找到一处线头。
她看着这蒲团就觉得柔软舒服,但当她真的坐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所有的想象都不过太过简单,太过不符合现实了。
这蒲团哪儿只是柔软舒服?桃枝才一坐上去,身上那些无处不在的寒气就仿佛被隔开了一样,底下更有一股暖意不断地往上涌。
哪怕是心情仍旧伤心失落的桃枝也忍不住感叹:如果每一年的冬天都有这么一个蒲团给她,不知道能省下多少柴火呢......
看着桃枝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双黑亮的眼睛又闪起了亮光,净音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他低咳了一声,见玩得不亦乐乎的桃枝终于将注意力转了过来,又见净涪也抬起了眼睑来看着他,才开始给净涪和桃枝做介绍。
“师弟,这是桃枝姑娘。约莫半年前,我在一处巷口救下了被街头痞子赖汉欺负的桃枝姑娘。桃枝姑娘见我无处可去,便将我带回这里暂留。”
桃枝瞥了瞥净音,又看了看他对面的净涪,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事实上,净音的话里头省略掉的信息不少。那时候净音确实是救下了她,但当时手无寸铁又不知为什么只挨打不还手的净音也伤得很重,命都去了半条,后来没有办法,她将他带回了这里,给他请大夫买汤药,他身体又确实强壮,这才熬了过来......
净涪撩起眼皮看了看净音,又看了看一副他说谎脸色的桃枝,只是点了点头,以示了解。
桃枝跳下蒲团,站直了身体,向着净涪双手合十一礼,很郑重地道:“师弟大师你好,我是桃枝,谢谢你的蒲团,很舒服很暖和,谢谢啊。”
桃枝坐回蒲团之后,净音便抬手一指净涪,对桃枝介绍道:“这是我师弟,妙音寺净涪。”
最后的两个字,他是特意落了重音。
才刚在蒲团上落座的桃枝身体一晃,还没有交叠好的左脚拐了一拐,没搭上右脚踝,反而踩在了地上。
“净......净涪?!”
净音看了她一眼,净涪并不在意桃枝的失仪,只是向着她合十一礼。
桃枝好不容易坐稳了,先瞥了净音一眼,然后就立即冲着净涪强挤出一个笑容,连连点头道:“原来你就是净涪大师,听说你是十年前的竹海灵会魁首,曾经打败过天剑宗的左天行,厉害厉害厉害......”
趴在净涪脚边的五色幼鹿抬起头看了桃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喜。它瞪了那个还在不断说净涪“厉害厉害”的桃枝一眼,呲牙咧嘴的作出一副凶狠模样来。
如果换了别的鹿,尤其是幼鹿,再是呲牙咧嘴的凶狠相,也就凶狠不到哪里去。
毕竟是草食动物嘛。
可问题是,这是一只五色鹿,哪怕它还仅仅只是一只幼鹿,那也是一只神鹿。
五色幼鹿生气,可不是只是生气那么简单而已。更何况惹它生气的桃枝还仅仅只是一个凡女。
它呲牙咧嘴喷出一口口气的同时,它头顶那五色神光流动,加持在五色幼鹿喷出的那一口口浊气上,就要扑向桃枝。
桃枝不过只是一个凡女,没有修为肉身孱弱灵感一点也无,完全感觉不到危险的到来。净音一身修为全数被封禁,大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桃枝和净涪的身上,哪儿能够感觉得到五色幼鹿的怒火?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微微一动,灰色的衣角扫过身侧,五色幼鹿喷出的那一口口浊气便就被彻底打散,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屋中冰寒刺骨的空气中。
五色幼鹿委屈地看了净涪一眼,那双水润滚圆的鹿眼里泛起了泪光,大滴大滴的泪珠挤在眼眶里,却始终没有流出眼眶的范围内。
“呦......呦呦......”
被五色幼鹿切割开来的虚空,响起了五色鹿委屈的叫声。
净涪视线扫过桃枝,放在膝上的左手毫不在意地往旁边一伸,准确地搭上五色幼鹿的脑门,慢而有力地揉了揉。
被净涪这么一安抚,五色幼鹿眼中的泪水立时流出眼眶,源源不断地打落在地上。
因为净涪这怪异的动作,净音和桃枝也都顺着净涪的手看去,便见那一处什么都没有的地界,在净涪那似乎按揉着什么的手的正下方,忽然落下了大滴大滴的水珠。
水珠打落在地面,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细细碎碎的冰霜。
不比不明所以甚至觉得净涪很有些莫名其妙的桃枝,净音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水珠的来处。
净音局促地挪了挪身体,看了看那应该是五色幼鹿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垂下眼睑隐隐露出一分疏远的净涪,叹了口气,问道:“五色鹿它怎么了?”
净涪摇了摇头,再不看桃枝一眼。
桃枝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惹到的是谁,但不知为何心底毛毛的她还是很聪明地向着净涪那边深深叩了下去:“对不起净涪大师,是我的错,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净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脸色仍旧平静无波,但那一份疏远却始终没有散去。
净音看着这样的净涪,摇了摇头,也不再想着硬要让净涪和桃枝两人交好。他不知道桃枝为什么不喜欢净涪,对他这般不友好,但他不看桃枝,只问净涪:“这个时候师弟不在寺里潜修,突然找来,是有什么事吗?”
桃枝看着哪怕依旧对净涪这个师弟情绪复杂,但也还是和他很亲近的净音,想不明白,更是委屈。她憋了一口气,也不坐那一个净涪拿出来的蒲团了,梗着脖子站起来,三两步蹿到炕床上,一把扯过被褥就将自己裹了起来。
净音停了一下,看了桃枝空出来的那一个蒲团,没说什么,又看着净涪,等着他将来意说明。
净涪也不多话,只是伸手从褡裢里取出了一册书卷,递给了净音。
净音接过书卷一看,正是那本他亲送到药王院的《万药谱》。他再略略翻了一翻,这卷书册虽然不是他曾经见过的清慈禅师的手迹,但里面的内容却正是他需要的。
只这一眼,他便明白了净涪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