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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下方的那个净涪沙弥领着他的那只五色幼鹿又往普济寺里去,西天东方净琉璃佛国里的清慈罗汉收回了目光,视线一转,落在自己手上轻轻拨动的有如流水一样的琉璃光上。
光芒清澈透亮不带丝毫杂质,清晰地映照出清慈罗汉那眼底真实的笑意。
净涪的前身乃是当日景浩界佛门势力大幅度削减的罪魁祸首之一的皇甫成,这个事实在景浩界出身的一应罗汉金刚里头根本不是秘密。清慈禅师自然也是知道的。
哪怕他修持的是药师道,登临佛国后自然被东方净琉璃佛国之主药师琉璃光如来接引,进入的是东方净琉璃佛国,而不是和其他大部分的景浩界出身僧众一样被世尊阿弥陀佛接引进入极乐世界,他对他们于净涪的态度也有所耳闻。
泰半都是乐见其成,余下的绝大部分都是在旁观。他们都在期待着这位前天圣魔君给景浩界佛门带来的未来。清慈罗汉其实清楚,这位前天圣魔君出身魔道,更曾经对景浩界佛门僧众下手。可谓是颇费心机,手段百出。其中影响最为恶劣的一个例子,莫过于净栋这位现下的天静寺一众沙弥公认的大师兄叛出佛门投身魔道实践。他会叛出佛门,成为青年一辈中颇有声名的佛魔,就是这位天圣魔君的手笔。可哪怕如此,清慈罗汉以及其他景浩界出身的罗汉金刚,对于这一位天圣魔君也没有多大的恶感。
听上去似乎很荒谬,很不可思议,但事实上,这才是真相。不然,真当佛门群魔辟易的说法是假的吗?真当佛门的衣钵是谁都可以继承的吗?哪怕是曾经被佛陀标记要在未来成佛的魔王波旬,那也是在天命终了堕入地狱,经历无量大劫时间后才成佛的。而天圣魔君皇甫成呢?他不过就是轮回里走了一遭,连记忆都完好无损地保留着,便能皈依佛门承接衣钵!看看现在还在地狱中挣扎赎罪的魔王波旬,再看看现在景浩界里的沙弥净涪,他们两者间的差距之大,甚至都无法用恒河沙数来衡量。
其实说起来,不仅仅是清慈罗汉乃至西天佛国里的其他景浩界出身的罗汉金刚,便是一直和天圣魔君对峙抗衡的他,清慈罗汉瞟了一眼下界里正在山巅演练剑式的左天行,怕也是一样的感觉。
哪怕曾经站在对立立场的他们,也未曾对他生出持久乃至不断沉淀积累的恶意怨毒,这位前天圣魔君的风采简直令人惊叹。
清慈罗汉笑了一下,额间眉心处那一只金色的佛眼轻轻地眨了眨。
其实说风采也不对,真正能让他们这些罗汉金刚对他另眼相待的,其实是因为这位前天圣魔君自身交缠的因果链。比起其他人,哪怕是他们佛门的弟子,身上那交缠错杂得让人看着就眼睛生疼的因果链,这位前天圣魔君可就要干净多了。更何况他虽然出身魔道,踏着万千魔修的血肉走上巅峰,但他身上除了怨气戾气之外,同样也存在着功德。他的那功德甚至囊括了天道功德和人道功德,简直堪称魔门奇葩。
是以,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去阐说描述,只需睁开佛眼一看,他们这些身在西天佛国的佛门弟子便不会再有任何异议。而像二祖那样亲身派遣化身下界,想要再度插手景浩界诸事的,哪怕数遍全景浩界佛门传承以来诸多登临西天的罗汉金刚,也只得他一人而已。
清慈罗汉对二祖慧真罗汉的行事不置一词。
大家其实也都看得清楚,这位景浩界佛门真正意义上的开宗祖师其实为的也不是景浩界佛门,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的修业,为了重新巩固自己根基,以消去自身道途隐患。
二祖慧真罗汉的改变众罗汉金刚也都看在眼里,可同样的,他的执念他的迷障也都落在了众罗汉金刚的眼中。
清慈罗汉一度有点担心。
慧真罗汉化身下界,挟持他在景浩界伴随佛门传承无数年积攒下来的威势,等他觉醒我识,明悟自我本源,继承慧真罗汉自登临西天佛国后修持的功德佛性,实力威望具足,恐怕会使景浩界中的净土宗实力大涨,再度镇压景浩界现今萌发的其他佛门宗派幼苗。
清慈罗汉出身景浩界佛门不假,但他可不是天静寺出身,他出自妙音寺,妙音寺理念和禅宗理念更为契合,他实在是有点担心的。
可自千佛法会之后,哪怕他并没有随同其他同门一起下界,清慈罗汉也看见了净涪的表现,他心底的那丝担心便彻底烟消云散了去。
净涪现在在妙音寺修持,手里握着的一部佛门禅宗根基经书中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此经又是世尊亲授,净涪足可称世尊弟子!他又已窥见自身本性灵光,初初证见禅宗修持法门,往后,只要他一路前行,不入迷障,不生执念,顿悟智慧,则必定能在景浩界大开禅宗一道,为妙音寺僧众乃至景浩界众生指明前路。更何况他身上还有天道认可恒河沙诸佛证见的除魔大宏愿......
凭他的资质心性,凭他的手段智慧,清慈罗汉也相信,哪怕是眼前前路俱无,这个净涪沙弥都能硬生生开出一条通天大道来。而他,作为这个净涪沙弥的师门前辈,甘愿为他的前路点上一盏明灯,看着他走到他目光的终点。
净涪不知道他这一路的披荆斩棘全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更甚至不单单是一个人,而是整整一大群人。但他其实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毕竟不管其他人如何,最起码世尊是一定瞒不过去的。
他也不去探究个中缘由,甚至不去思考为什么。那些大能者的事情,他实力不到,境界不到,想了也是白想,甚至还会先乱了自己阵脚,那还不如不想。他只需要往前走就好了!
回到普济寺之后,净涪见天色尚早,便又钻入了藏经阁,再度留下五色幼鹿自己守在阁外。
五色幼鹿等到天色黯淡,夜幕降临,甚至等到晚课的时间过去,也还是不见净涪的人影。
“呦......”它低低地一声长鸣,垂下头去,那双滚圆鹿眼里的神采随着天色一起黯淡下去。饶是如此,它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净涪此时却是无心理会五色幼鹿,他甚至连晚课的时间过了都没有察觉,甚至时间一晃过去足有半月,他还无知无觉,完完全全地将心神沉入了这个书架上的最后一部《佛说阿弥陀经》中。
这一回,不过是半月的时间,净涪便已经将这一处书架上的三十余部《佛说阿弥陀经》扫了一遍,基本上是一日两部经文的速度,昼夜不停。只有在净涪自己精神耗尽的时候才会停下来,闭目静坐回神。待到神满意足的时候,他又回梳理自己所得,将他自己的体悟刻入他自己的那部《佛说阿弥陀经》里。
随着他一部部《佛说阿弥陀经》翻阅过去,随着他一遍遍听过那道人影与他宣讲《佛说阿弥陀经》经文,讲解经义,随着他自己的一遍遍体悟,随着他一次次书写刻录,净涪的那部《佛说阿弥陀经》经书越来越重,经中文字更是渐渐染上了金色,仿佛在最初净涪书写这一部经文的时候,用的本就是掺入了金粉的笔墨。每每翻开一看,文字中都似有光芒流转,炫目耀眼,震慑人心。
直到最后,被净涪拿在手里的这一部经书已经是这一处书架上的最后一部《佛说阿弥陀经》了。
这一部《佛说阿弥陀经》里,净涪又一次看见了那个面目模糊有着点满戒疤的光亮脑门的人影。他仍坐在一处案桌前,案桌上还有一盏烛火照定这方寸之地。
这一切都和先前净涪翻开的那两部《佛说阿弥陀经》入神后所见的一模一样。
然而这一次那道人影却只将案桌上那一整叠堆得极其工整的纸张推到了净涪的身前,又拿着那支架在笔架上的毛笔向着他递了过来。
净涪明了,双手合十对着那道人影一礼,还在那道人影对面坐了,伸手接过了那支毛笔。
那道人影见状,似乎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就端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闭上了眼睛,悠悠然地等着。
他的姿态看似随意,不在乎净涪什么时候开始提笔书写,也不在意净涪他到底会写些什么。可哪怕是他就那样坐着,净涪也并不觉得周围的气氛松泛,反而是另一种庄重的感觉。
所以这是要来考试了么?
净涪闭上眼睛,在原地静坐片刻,才掀开眼皮,执笔的手腕一转,那支被他拿在手上从未蘸染笔墨的毛笔笔端凭空沁出一点黑中带金的液体。液体滑落,不紧不慢地浸透了整支毛笔的笔毫。
恰恰就在那支毛笔的笔毫饱饮笔墨的时候,净涪的手腕悬在了他抽出来的一张纸张最右边。净涪毫不迟疑地在那张纸张最右侧中央处落笔,毛笔笔毫接连扫过纸张,在纸张上点提勾撇地落下六个文字。
《佛说阿弥陀经》。
还是《佛说阿弥陀经》。
端坐在净涪对面的那道人影依旧闭目静坐,不发一言,无有动作,恍似对净涪的动静一无所知,也并不在意。
净涪也未去注意他,他垂眸凝目,一手压着桌上纸张,一手拿着毛笔快速书写。没过多久,这一张原本空白的纸张就落满了黑中泛金的文字。
见纸张上已经写满,他随手将这纸抽出,放置另一侧,又抽过新的纸张铺放在桌面上,继续落笔。
他笔下不停,而他手里的那支毛笔也神奇,哪怕净涪写了多久,写了多少,它都从来不需要更换笔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净涪终于将一整部《佛说阿弥陀经》默写了下来。净涪将手里的那支毛笔放在那个人影每一次停放毛笔的笔架上,便去查看那每一页写满了字迹的纸张。
见那些纸张上的文字笔墨匀称,工整简洁,他点了点头,便又将这些纸张按着顺序一一叠放整齐,又取过另一张崭新的空白纸张放在纸堆上方,重又提起毛笔在上面写下封面。最后他手在纸张左边沿处一抹,那一张张纸张便就在那一侧黏合成书脊。
一部《佛说阿弥陀经》成形。
净涪将这部经书捧在手上,自封面起,一页一页的慢慢翻过去。他心中默诵着经文,右手食指还顺着他自己的笔迹一笔一划地滑过,连最细微的笔画勾连的纹路都没错过。
而随着他的动作,那书页上的文字上仿佛散落在黑色浓墨里的金色光点亮起又黯淡下去,最后化作了更为内敛的暗金。
净涪翻到最后一页,手指划过最后的那一个文字,眼看着那个文字里的金色光点也成了内敛的暗金,才将书页合上。他低下头,将手里捧着的这部经书向着对面递送了过去。
几乎是他一低头,那道人影便睁开了眼睛。他双手接过这一部送上来的经文,拿在手里一页一页地翻过,纸张上的每一个文字都曾在他的眼底留下痕迹。
他看得很认真。
净涪收回手,等待着这位禅师的点评。
可他没有等到。
这道人影在看完那部经文后,只笑了一下,便伴随着整个场景一起崩散消失。
净涪万万没想到这位禅师居然能做出这样一言不发就将他扔出来的事情,直接愣在了当场,过得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
出了经书中的场景,净涪还站在这一处书架的最末端,手里还拿着那最后的一部《佛说阿弥陀经》,经书也正被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摇了摇头,将经书阖上,重新放回它原本的位置上,转身往阁外走。
他出来的时候还是正午,空中阳光普照,耀眼的光亮让净涪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才适应过来。
他站在阁前空地上,抬起手挡住洒落的太阳光,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早前五色幼鹿所在的地方。可无论净涪看过了多少遍,那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那只五色幼鹿的身影。
净涪眯了眯眼睛,抬脚就要往前走。但他的左脚才要迈出,那处虚空所在就荡起了一片涟漪。那一圈圈的涟漪最中央,一只头上鹿角闪烁着五色光芒的幼鹿走了出来。
这只五色幼鹿才刚从涟漪中央探出一个头呢,便下意识地往藏经阁阁门的位置看去,正正好看见还站在那里的净涪沙弥。
它不由得欢喜地快跑几步,将它的整个身体从虚空的涟漪中抽出,然后一步迈出,走到了院门前方,冲着里头的净涪“呦呦呦”地低鸣不绝。
净涪眼底平静无波,身体顺着先前的惯性往外迈出一步,然后便自然而然地往外走。他迈出院门后,五色幼鹿便又凑了过来,绕着净涪不住地转圈,声音里的高兴欢喜直白又纯粹。
净涪伸出手去,摸了摸五色幼鹿的脑袋。
五色幼鹿也乖巧地在净涪的掌心处蹭了蹭,以作回应。
一人一鹿如此交流了一番,净涪便领着五色幼鹿回云房那边去了。
五色幼鹿在藏经阁外等了净涪许久,等到它自己干渴得受不了了,才离了那地儿去喝水。原本它都是到这普济寺的水井里头饮水的,但多日来干饮水不吃食,它又饿得慌啊。所有这一回,饿得发晕的它便走出了普济寺,往寺外的山林里去寻找草食。
哪怕五色幼鹿仅仅是一只觉醒了血脉的灵兽,但它也是挑食的啊。不是随便什么样的杂草它都能吃得下的。
它一路跟着净涪走,一边“呦呦呦”地和净涪说起它在这附近奔跑寻找食物的辛酸。
净涪也就听着,直到进了云房,净涪才伸手自身上摘下一个小褡裢,在五色幼鹿眼前晃了晃,然后打开褡裢,让它细看。
里头赫然是一份份盒装的灵气浓郁的灵草。那些灵草草质细嫩软滑,表面更泛着一层薄薄的柔光,看着就诱人。
五色幼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个个木盒,简直就是深陷进里头了,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净涪也不在意,他取了一个木盒出来,放在五色幼鹿身前,然后又顺道将这只小褡裢挂在了五色幼鹿脖颈。
这只小褡裢外形不过就是一个灰扑扑的小荷包,现在和那枚药师王佛琉璃佩一起挂在五色幼鹿的脖颈上,看上去极其不搭调。可五色幼鹿不在意,它将脑袋凑到那个打开的木盒,吃得简直狂放。
哪怕是净涪,看着它埋头狂吃的同时还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净涪以确定他在不在的样子,也在那一瞬间生出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虐待了这头鹿?
可净涪再一看五色幼鹿那埋头狂吃的模样,这样的念头瞬间就灭了下去。
不,应该是因为它本身就是这样的一头贪吃鹿。
给五色幼鹿填充过胃囊后,净涪再一次在五色幼鹿脑门上刻下一个符印后,才去做简单的梳洗沐浴。
凝结了舍利的僧众,尤其是到了净涪这样的境界的,都是不染微尘的主。沐浴与否对他们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甚至还不如他们诵读一部经文来得身心澄澈。
可净涪因为自身习惯,通常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不会略过这一件事。更何况对净涪而言,沐浴梳洗比起经文更能让他放松。
五色幼鹿还在埋头狂吃,离了净涪的视线,它吞吃草料的速度比起刚才足足快了一倍有余。
等到净涪带着一身水气出来后,五色幼鹿面前的那一只装得满满的木盒居然已经被它吃得干干净净的,便连一片草叶都没有看见。
净涪脸色古怪地看了它一眼,视线从它的嘴一路移到它那平坦不见鼓胀的腹,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
要知道,那木盒真要装满,是能装下整整一个牧场的灵草的啊。这才多久?居然就被它全部吃干净了!
五色幼鹿迎着净涪的目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净涪收回视线,没去理会它,径直上了床榻。没过多久,他便熟睡了过去。
五色幼鹿坐在原地,看了看床榻上的熟睡的净涪,等了好一会儿,它试探一样地往床榻那边伸出一只蹄子。可它的那只蹄子明明还和净涪隔着一小段距离,却愣就被它自己脑门上升起的一道金色佛光压了回来。
五色幼鹿晃了晃脑袋,那道压制着它的金色佛光纹丝不动。它的喉咙咕噜咕噜地动了动,可所有的声音都被它自己压回了喉咙里。
它跟在净涪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前面熟睡的这个人有多警觉。只要它弄出丁点的声响来,怕也是会吵醒他的。
五色幼鹿乖乖地趴在床榻前,无声地闭上了眼睛,也沉入了梦乡。
一时间,整个云房格外的安静祥和。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熟睡过去的净涪无声地睁开眼睛,扫视了床榻前的五色幼鹿一眼,才又闭上眼睛去。
这一日,带着《万药谱》和清慈禅师的炼丹炉的净音也回到了妙音寺。
他先回藏经阁拜见了清笃禅师。
清笃禅师此刻正坐在一个书间的书案后,身前摊开摆放着一部经书,看得极其认真。
整个书间里,也就只得清笃禅师一人。
净音向着清笃禅师合十一礼,便在清笃禅师身前的蒲团上坐下,等待着清笃禅师从经书的要义中出来。
他的动作沉默安静,并不曾打扰到清笃禅师分毫。
清笃禅师似乎并不知道净音的归来,他还在专心致志地阅读着那部经书。
净音在清笃禅师对面坐了很久,渐渐的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清笃禅师看得专注的经书上。
也不知净音盯着那部经书看了多久,但就在那么一霎那间,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褡裢。
那里有着他从普济寺带回来的《万药谱》和炼丹炉,还有......那枚药师王佛琉璃佩!
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脸色刹那惨白。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的褡裢,视线似乎穿透了那层布料和层层叠加的禁制,看见里头存放着的三样物什。
他扯了扯唇角,掀起一个无意义的笑。
原来是这样的吗?
清笃禅师这会儿也正合上手上的经书,抬头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见净音这般模样,清笃禅师洁白柔顺的长眉长须抖了抖,叹道:“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