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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在徐福预料中的暴雨,又下了两天才停,城外地处低洼处的村子,被水淹了,城中的守卫都被派去救灾了。那县令倒是长舒了一口气,若是他没有信对方的话,直接敷衍了事,那如今受灾的便只会更加严重了,凑巧王上就在此处,他亲眼所见这样的灾祸,那岂不是会在愤怒之下撤了自己的职?
大雨一停,徐福等人自然也就准备离开了。
在那吕公还在绞尽脑汁,策划着如何继续讨好二人的时候,全然不知道,他们已经打算先绑上他女儿走人了。
侍从将过去凤姑娘居住的宅子,又搜了一遍,然后才回到了徐福的身边。
“凤姑娘似乎并未被下葬。”侍从不解地拧眉道,“毕竟没有人会直接将尸体葬在院子里。”
“那她是如何死的?”徐福低声问。
“中毒死的。”
“吕娥姁下的手?”徐福也只能联想到她的身上去了,毕竟怎么看,都只有她才有这样的狠辣手段。
徐福转头对嬴政道:“不如带这位吕姑娘随我们一同离开吧。”
嬴政只当是他想为凤姑娘讨个公道,于是点了点头。
很快,侍从们收拾好了东西。
徐福和嬴政出了屋子,随意唤来一名下人,道:“去告知吕公,我们要启程离开了。”
下人愣了愣,丢下手中的扫帚,赶紧就跑去找吕公了。
这个时候县令刚到了吕府,他和吕公坐在一处,刚刚询问起这几日情况如何,便见一下人莽莽撞撞地跑过来,高声汇报了此时。吕公和县令同时色变。二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会不会自己在何处得罪了王上。登时心下忐忑不已。
“这……快请他们到厅中来。”吕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而走在厅外的吕雉,也是脸色微变,快步走了进来。她本以为自己能有足够的手段去搭上他们,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竟然就这样要离开了!若是这样,她就算再多本事,那也施展不出来啊!刚刚还心情愉悦的吕雉,顿时糟糕到了极点。
徐福和嬴政被下人引到了厅中。
县令不敢明目张胆地跪地称“王上”,于是只简单行了礼。
“既然雨已停,我们也该离去了。”先开口说话的是徐福。
吕公忙躬身道:“可是我有何处招待不周?”
嬴政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吕公就算做再多,也难以周到。”
吕公骤然意识到,对方可是秦王,身为秦国的国君,还有什么没见过?自己就算再献殷勤,在对方眼中,也的确是不值一提。吕公心中有些不甘,若是对方停留的时间再长一些,他便有绝对的自信,可以留住他们。
“不过我们倒是想问吕公借一个人。”这次轮到徐福出声了,他一出声,嬴政脸上的嘲弄便消失了,吕公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
“什么人?”吕公一边问,心底一边也有了猜测。能突然被他们提出来的人,还能有谁呢?长女婵娟已逝,那便只有次女娥姁了。
“吕姑娘。”
吕雉也站在厅中,突然听徐福提到她,吕雉还呆了呆,险些不能反应过来。
他们要借走她?
吕雉的心跳有些快,借一个女子……自然是有别的含义在其中。
吕公张了张嘴,好半天压下脸上的惊色,道:“尊驾怎会想要借我这女儿呢?”
吕雉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徐福没有说理由,只是问:“如何,吕公不肯吗?”
要他假装夸吕雉,他都觉得有些为难,那就干脆霸道利落一些吧,他相信吕公不会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历史上吕公能毫不犹豫地将女儿嫁给刘邦,就可见吕公该狠心时,是绝对能够狠得下心的。
“不……”吕公条件反射地答道,随后犹豫了一下,吕公才笑道:“能得尊驾看重,乃是我这女儿的福气。娥姁,你意下如何?”吕公当然要做戏做全套,假意询问一下吕雉,实际上只有他知道,吕雉对这样的结果,是何等的迫不及待。
吕雉笑了笑,道:“娥姁之幸。”
她虽然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身份,但她知道,跟着这二人,便是她改命的时候到了!
过去的十来年,吕雉想的都是,为何姐姐能成凤,她却只能是野鸡,但是从此后,她却要彻底与姐姐吕凤不同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见到吕公和吕雉都答应得很痛快的时候,徐福反而觉得有些讽刺。
“吕姑娘这便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儿,我们便要启程了。”徐福淡淡道。
吕雉点了点头,步履轻快地踏出了大厅。
此时那县令已经被惊呆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县令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福等人离去了。
他也只能盼望着……这场大雨中,他那果决的处理方式,能入王上的眼吧……起码记得他也好……
吕家人和县令亲自将徐福等人送了出去。
很快,吕雉也收拾好东西出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吕母,吕母走上前拉着吕公说了些什么。过了会儿,吕公恭敬地走到徐福跟前来,低声道:“我有一物赠与尊驾。”
“什么?”其实徐福对他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但是既然吕公要送,他就接着便是。只是为何不是送给嬴政呢?
正想着,就见吕公从袖中掏出了一卷绢布,他将绢布递到徐福的跟前,道:“尊驾定然会喜欢此物的,此后便要劳烦尊驾多加照顾我这个女儿了。”
徐福不明所以地接过绢布,只看了一眼,徐福的瞳孔就猛地缩了缩。
他垂下眼睑,掩饰住了情绪,而后收起绢布放入袖中,徐福淡淡道:“此物甚合我意,倒是劳烦吕公了。”
“尊驾客气。”吕公此时还深觉自己赚了,毕竟说不准他就要与秦王做亲戚了,若是秦王的亲戚做不成,做驷车庶长的亲戚也行。至于这二人间的情人关系,在吕公看来并不算什么。毕竟男子哪能比得女子呢?最终不还是要娶女子的。他们能欣赏娥姁,那便说明娥姁定然被瞧上了,未来是有大造化的。
吕公越想面上表情越是愉悦,他同县令一起躬身,目送着徐福一行人离开。
徐福和嬴政坐在马车内,吕雉则是坐在另一辆马车中,两辆马车瞧上去外表相同,但这一辆是嬴政特地为徐福造的,自然是不一样了。
吕雉此时还满心都是被馅饼砸中的惊喜。
也就是少女时期的吕雉,还没有后来那样纯熟,方才能被徐福挂上钩。
吕雉靠在马车中休息了起来,她已经开始联想之后的美好生活了。
而徐福却掏出了吕公给他的绢布,缓缓在嬴政面前展开,“你看。”
嬴政俯身一看,目光微变,“……这是你的字迹。”
“不错,这应当也是我那手札的手抄本。”徐福淡淡道。其实此刻他的心底是喜悦的,毕竟这份手抄版手札,完全是自己撞上来的,他根本就没想到吕府会有这样的东西。他细细一想,便觉得本就该是如此的。那吕公从何处学来的相面知识?如今想来,便是从手札从学了些浅薄的东西,便自以为靠着这两手,就能走大运了。
不过也幸亏吕公只会利用这些,而其它略加高深的,他便不懂了。
要知道,若是他懂得了,拿来做坏事,那可就成大麻烦了!以吕公的人品,徐福毫不怀疑他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而且,徐福也很庆幸,吕公担心吕雉身上的筹码不重,于是送出了此物。若是他们没有带走吕雉,更不知道这份手札,徐福实在难以想象,当以后手札传入到吕雉手中的时候,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吕雉的野心比吕公更大,也比吕公更聪明,更有手段。何况,吕雉还很年轻,她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去实现她的野心。
嬴政看着徐福想得入了神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抚了抚他的头顶,笑道:“阿福真是好运气。”
“的确是好运。”徐福也觉得这次实在是太好运了。
只要出了半点差错,徐福就不敢想象,日后会留下一个怎么样的敌人。
“你觉得我若逼问吕雉,凤姑娘是如何死的,她会说吗?”徐福低声问道。等到吕雉交代以后,他便告知嬴政,他要为凤姑娘报这个仇,用吕雉的性命去报。
嬴政满不在乎地道:“只要你想逼问出结果来,那自然是很容易的。”
施以刑,她如何能不招呢?
“那便将吕雉带过来吧。”徐福心底还稍微有些紧张,这似乎是避免不了的情绪。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吕雉死去,毕竟这种事向来是夜长梦多,能早些解决,便决不要拖到第二日。
若是有可能,他甚至觉得,提前解决了刘邦和项羽也很好。
毕竟他们都不是胡亥。
胡亥还有纠正的机会,他们却没有了。
徐福此时的表情依旧是冷淡的,但是嬴政却是从他的眼眸里发现几丝兴奋。这有何值得兴奋的?嬴政不解。嬴政让人去叫吕雉。
于是他们一行人,短暂地停在了路中。
吕雉坐在马车中,陡然见有人掀起了车帘,她顿时面带笑容地看了过去:“有何事吗?”
“王上唤你过去。”那人冷硬地道。
王上?
吕雉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王上?如今还能有什么王上,自然是那秦王了!
吕雉的心跳陡然快了起来,她甚至心下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吕雉勉强绷住了面上淡然的表情,她下了马车,跟着名侍从,缓缓走到了另一辆马车旁。
吕雉忍不住抬手捂了捂胸口。
秦王叫她过来,会是为了什么呢?吕雉此时几乎已经跃跃欲试了。徐福自然被她排除掉了,她眼中脑中都只剩下秦王了。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选择更好的。
此时徐福掀起了马车帘,“进来吧。”
吕雉看了一眼徐福的脸庞。
也是个生得极为好看的人,只可惜,什么都比不上一个秦王。
于是吕雉转头看了一眼嬴政,同时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不愧是秦王,气势便比旁人强出了不少。
吕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她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当然,吕雉怎么也不会想到,徐福开口与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为什么吕凤没有下葬?”
“什么?”吕雉一怔,微笑的表情登时就被打碎了,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了好几秒,才又出现,这时她才开始反问徐福:“您在说什么?姐姐早已经下葬了啊。”
徐福当然不会蠢到,就着吕雉的逻辑继续争辩下去,他没有必要与吕雉争辩,他现在只需要直接震慑吕雉,让吕雉知道,她做的恶事一点一滴都是有人知晓的。
“你是怎么杀了她的?下毒?下在食物里,然后带过去看她。和她多年关系不睦的妹妹,突然开始与她和解,她怀疑,但更多的是开心,她吃了食物,就死了。”
“为什么要杀她?因为你嫉妒她。是吗?”徐福淡淡道。虽然徐福觉得,这个理由似乎并不充分,因为如果仅仅只是嫉妒的话。那么早从凤姑娘几年前回到单父县,吕雉就可以下手了,为什么偏偏只等到了几个月前呢?
吕雉面上的笑容自然无法维持了,她冷冷地看着徐福,“您为何这样污蔑我?”说完,她便转头看向了嬴政,“您难道也放任他人污蔑我吗?”吕雉还能不慌不忙地驳斥徐福,并且不忘与嬴政说话,心理素质倒是强硬。
只是徐福的眸光变得更冷了。
他怎么会看不出吕雉的意思呢?吕雉是指望嬴政欣赏她,可怜她,然后便出手相助吗?徐福心底顿时极度的不快。
而嬴政就跟没听见吕雉说的话一样,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吕雉这才有些慌了。
她对自己很自信,甚至是到了极度自信的地步,因而之前她才能悠闲起来,但是此时她终于慢半拍地意识到,这里似乎没有任何人能成为她的帮手,王上对她的态度太冷漠了,她要怎么办?这时候,吕雉才想起了坐在秦王身边的人,或许便是传闻中驷车庶长的。有他在,自己怎么能讨得了好?
“你怎么能与你姐姐相比?你差她太远了。你以为我们要求带走你,是为了什么的?不过是为了从你口中,问出你姐姐死亡的真相!”
徐福这句话,顿时让吕雉之前的幻想都被无情打碎了。
他们是为了吕凤?
吕雉的表情渐渐起了变化,她的眼底涌动着压不住的愤恨和不甘。
吕雉知道这个时候辩解似乎也没用了,她只能咬紧了牙,一句话也不说。难道对方真的能狠心直接杀了她吗?
她刚想到这里,便听见嬴政道:“来人,取刀来。”
吕雉听见这句话,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侍从掀起车帘,真的递了刀进来,吕雉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现在,你选择交代一句实话,就能多活一会儿,若是叫说一句假话,便要被剁掉一根手指,知道吗?”这次说话的却是嬴政。
吕雉呆呆地抬起头来,对上嬴政那张脸,还是英俊又有气势,但此时吕雉却再也无法用欣赏崇拜的心情去看待了,此刻她面对这张脸,只觉得可怕恐惧。
“说吗?”嬴政将刀插在一旁的桌案上,催促了一句。
吕雉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了动。
她这才发觉到马车内部,是那样的精致,甚至还有着她见也未曾见过的东西,这样舒适的马车,再对比之前她待的马车。吕雉的心沉下去了。是的,从一开始,他们要带走她,就并非出自欣赏她的美丽,他们只是为了吕凤,为了那该死的吕凤。
吕雉咬了咬牙。
“阿庆。”徐福低声叫道,“你进来。”
话音落下,车厢里又进来了一个男子,男子看上去煞气逼人,他将小刀从桌案上拿下来,伸手便要去抓吕雉的手指。
在重重的刺激和压迫之下,吕雉终于扛不过心里的压力,尖叫了一声,慌乱地蜷起了手指,整个人忙往后缩了缩。
“现在说吗?从头开始,一点点说。”徐福冷声道。
他和嬴政以及阿庆,看上去就像是三面凶神。
徐福觉得吕雉就算再厉害,此时恐怕也没法儿耍什么心眼了。
“我……”让一个不知悔改的人,亲口说出自己犯的罪过,的确是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吕雉这样,不到最后一刻,不愿意轻易认输的人。
“我想你需要说得快一点。”徐福淡淡地提醒她。
阿庆适时地将手中的刀往前送了送。
吕雉顿时受惊,喘了口气,道:“不错,我是不喜欢我的姐姐。她年长我好几岁,按理说,我是家中的小女儿,父亲应当更疼爱我。但不是的,我父亲竟然更喜欢她!父亲的眼里没有我,从来不会与我说话,她只会向旁人夸奖,夸我姐姐聪明漂亮。可我不聪明不漂亮吗?你说得对,凭什么我姐姐是凤,而我却偏是野鸡!”
徐福看得明白,吕公哪里是宠爱凤姑娘,他只是宠爱对他来说,有用处,好操控的女儿。之前凤姑娘优秀,在他眼中便是可以好好利用的,自然要用心培养,后头凤姑娘不听从他的话,便被他就此抛弃了。而吕雉后头得到的宠爱,又何尝不是有目的的呢?吕公待她与待凤姑娘都是一样的。唯独不同的是,徐福发现,吕母倒是极为疼爱吕雉。幼年吕公只关心凤姑娘的时候,至少还有吕母一心系在吕雉的身上。
当然,徐福并没有打断她来说这些话。
反正吕雉早已经被嫉妒填满了心房,说再多也救不回那个凤姑娘了。
“从她离家之后,我的日子便好过了不少,但要是她永远都不会回来,那就更好了。可偏偏她回来了。父亲虽然不喜欢她的性子变野了,可是在她回来后,父亲去见了一面,回来便常说,还是姐姐聪明,还是姐姐更出色的,只是可惜了。有什么可惜的?我这般模样难道不够好了吗?”吕雉控制不住冷笑了一声。
“我就想不通,究竟我何处比不上她。”吕雉顿了顿,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好半天才道:“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我的命格不及她。父亲从手札上学来了看面相的本事,他说吕凤的命格贵重,以后不同于我。有什么不同?我怎么不知道?我气坏了,想要偷出手札烧了它!”
徐福颇为无奈。
如此看来,倒是他的手札毁了人家?可若是人的心中没有那样多的欲.望和野心,又怎么会想要用他的手札去成就恶事呢?
如今想一想吕公用相面的本事,做这等事,徐福便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我让母亲替我偷了出来。”吕雉咬了咬唇,脸上却涌现了奇异的神色,“本来我是要烧掉它的,可是我忍不住翻开了,我想知道它究竟能教给人什么。然后,我看见了,原来人的命格是可以观面相得出的。原来我的面相没有吕凤好。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脸是天生的啊!我是他们生出来的,难道我有权改变吗?”
大体上来说,吕雉没有说错,有些面相生来如此,无法改变。但是有些面相,却是可以在后天改变的。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便是你读的诗书多了,有涵养了,气度便会有变化,气度有了变化,面相自然也就会发生改变。可吕雉若是心胸越发狭隘,日日身陷嫉妒之中,那原本好的面相,也会变得不好了。
“那手札上记了不少东西,那样凑巧,偏被我翻到了,原来面相是能换的。”
徐福的心里咯噔一下。
吕雉也用他的手札,做了这样的恶事吗?徐福隐约觉得,他似乎已经了解,吕凤死的整个过程了。
从吕雉将这句话说出来以后,连嬴政看向她的目光都变了。
竟然又一个换面相的人。
吕雉道:“我便用了此法,换走了吕凤的面相。似乎她的运气真的随着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父亲很少再去看她了,对她越来越不满,甚至想要强迫将她嫁出去。吕凤不愿意,便常年闭门不出,只有我偶尔给她送些吃的喝的玩的。”
“父亲发现手札不见了,我只能匆匆让母亲将手札还回去。我担心被人知道换面相的事……”
“所以就杀了吕凤?”
“或许是吧,反正她死了,她的面相也依旧属于我。”说到这里,吕雉倒是奇迹般地恢复了平静,她的目光冷静得可怕,给人以万分邪恶的感觉。
杀人只是一念之间,但杀了人之后,并无悔改,还反而开心地利用起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那就实在太可怕了!
假如吕雉从中学到了更多的东西,并且想办法去施展,去利用……那恐怕会出更多麻烦事,徐福甚至觉得,说不准历史上的吕雉,便是得到了这样的东西相助。
当然这些都只是随意猜测了。
徐福道:“既然你都承认了,那便只有让你的血去祭凤姑娘了。”
吕雉闻言的,猛地住了嘴,“你还是要杀我?”
“当然。”徐福漫不经心地说,“让你说实话,只是不剁你的手指而已,届时你会有一具全尸。”
吕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但现在她面对这样的一群人,没有半个帮手,也没有人会为她说话,她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你难道不想要那份手札吗?那份手札里有换面相的记载啊!你是徐君房对吧?你不是痴迷于卜筮之道吗?难道你就不想看一看?”吕雉慌忙地道。
徐福从袖中取出一物,在吕雉跟前晃了晃,“你是说这个吗?”
吕雉仔细盯着那物瞧了瞧,整个人都懵住了,“怎么会?怎么会在你手里?”
“离开时,你已经坐上马车了,你父亲便将此物送给了我。”
这句话简直就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吕雉的心上。
吕雉忍不住急急地喘了起气,她的呼吸已经不大顺畅了。受此打击,她心底的变化当然尤为的激烈。她没想到,她的父亲就这样情意地将她最后的筹码送了出去。
徐福觉得还不够,他想了想,又添上了一句,“当然,这个东西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徐福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了一物,放到了吕雉的跟前。
吕雉俯下身去看,双手撑着马车,才勉强让她稳住了身体。
但是这份东西也让她越看越面色难看。
“这……怎么可能?这是?这是一样的?”这是一份一样的手札,只是上面的字迹要旧一些,绢布看上去料子更好一些。
徐福这才再度漫不经心地道:“因为这些东西,就是我写的啊,早年被贼人偷走之后,便手抄了几份,流落于天下。就算你父亲没将此物送给我,我也不会稀罕它半分啊。”
因为这些东西,就是我写的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乎将吕雉打入地狱。
吕雉瘫软在了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原本以为,可以捏在掌心做威胁的东西,此时却一文不值了。那种陡然从天上摔到地面上的感觉,实在太痛了。偏偏她还被捧起来再摔了一次。
吕雉麻木地眨了眨眼,“哦。原来是这样啊。”
原本好好的少女,若是有个正常的家庭,不一味计较其它,塑造起健全的心理,那她又该是什么模样呢?徐福是觉得真可惜。若是这辈子没有他这个人出现,也许吕雉也能好好地,继续地直到坐上她的吕后。可惜,现在一切都被阻断了。
嬴政低声道:“带她下去吧。”
阿庆点头,直接将吕雉拖了下去,出门的时候,细心打扮的妆容,此时已经全乱掉了。
吕雉什么怨愤的话都没有再说,她只是在被拖下去的时候,喃喃地道了一句,“接下来……还有谁能再得到他的看重呢?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吕家再也没有了……”
阿庆往她脸上瞥去的时候,发觉吕雉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嘲弄的诡异笑容。
马车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便又重新启程了。
徐福再没有听见吕雉的声音,他在心底缓缓舒了一口气。
最可惜的是凤姑娘……
吕雉死了,她的性命却挽回不来了。
徐福揉了揉额角,脑子里隐约闪现了凤姑娘微笑的面容。
他的记忆……好像闪现得越来越频繁了,他现在已经不用做梦也可以做到捕捉记忆了吗?
嬴政并没有注意到徐福的不对劲,他拨弄了一下桌案上放着的手札,声音低沉地道:“杀吕雉,不仅仅是为凤姑娘报仇吧?还有什么原因呢?”嬴政的声音很轻,徐福突然间听到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徐福抿了抿唇,觉得说“没有”也太刻意了,于是他折中了一下,“以后告诉你。”
等记忆恢复吧,如果记忆恢复了之后,身体还具备这一段经历的记忆的话,那他就选个时间告诉嬴政。毕竟这些东西不能一直隐瞒下去,提前告诉嬴政也是好事,至少他会知道,可以提防谁吧。
“好。”嬴政应了声,伸手将徐福揽了过来,“休息一会儿?”
徐福犹豫着点了点头,随后靠在了嬴政的怀中,马车颠簸着继续向前,他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接下来的路途中,倒是没再发生别的事了。
一辗转又是年末。
而徐福却在还未踏入咸阳之前,就再度一睡不起了。
他们赶紧寻了处城镇歇下,幸好还带了侍医在身边,此时侍医终于有了露脸的机会。只是他才露脸了没一会儿,就被打发下去了。
“王上,这……庶长的状况实在太过怪异……”侍医跪在嬴政的跟前,支支吾吾地道。
嬴政面色阴沉,深深瞥了一眼侍医,侍医登时觉得腿肚子都打颤了,原本想说或许庶长只是睡过去了的话,最后也被他吞了回去。他不敢说了。而且这话就算是说给他自己听,他也觉得很是扯淡。
睡着?谁会睡这样久?
倒是一旁的侍从,恍然想起了什么,忙躬身道:“王上,之前庶长从楚国回到咸阳的时候,那个绑走庶长的人,不是便说,庶长在路途中昏睡了几个月吗?”
嬴政的心登时一紧,他不由得握了握手掌。
是这样吗?
那这一次昏睡后再醒来,是再度失去记忆,还是重新拥有记忆呢?嬴政知道徐福一直都在试图找回记忆,但是那些法子真的有效吗?唤醒的……又会是什么样的记忆?
嬴政顿觉得喉咙里干涩无比,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陷入了焦躁中。
“下去吧。”
侍从担忧地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默默地退了下去。
嬴政又等了一日,徐福依旧不见醒来,嬴政便只有将他带在身边,继续往咸阳回去。焦虑的心情堆积得多了,渐渐的,心态倒是平和下来。其实没什么会更糟的了,哪怕是徐福再次失忆,这次等他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自己。嬴政还是可以将他留在身边。
徐福一路昏迷着回到了咸阳。
胡亥听闻徐福病了,便主动请缨,非说要给徐福侍疾,虽然所谓侍疾,也不过是趁着嬴政去上朝的时候,胡亥便扒拉在了徐福的创床榻边,低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还特别絮叨。扶苏来了几次,本来想和胡亥一起照顾,最后都被胡亥给絮叨走了。
没多久,尉缭也知晓了徐福沉睡不起的事。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定下的日子就快到了。”
去年的时候,嬴政便请徐福算了个日期。
那时徐福不知晓是作什么用的,嬴政只让他选个好日子,于是徐福就当真乖乖选了。他哪里知道,这个日期被嬴政捂在手里,就作他们成婚的日期了。
只是现在“王后”没醒,那怎么办?
尉缭心底满是焦灼,而其他的傻白甜大臣们,还满心欢喜着,哈哈,听说秦王从楚国带回来了个姑娘……要娶作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