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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公子,你真的要这么做?”香兰实在无法放心,不由再一次问他道。
观言未有犹豫地点头,仅回答了她一个字,道,“嗯。”
“观公子——”香兰还待劝阻,观言已大步走向不咸山,那里,刚熄灭的火势使得尸体还未冷却,满目的狼藉仍是令人不免觉得心惊肉跳,更遑论不远处还有更多的数不胜数的活物,让人简直不能再多看那里一眼。
香兰蹬足,就要追过去,一只手却伸出来猛地拉住她道,“姑娘,你可不能跟过去!”葛风的手绝不像是种田人的手,细细长长的,又干干净净,连个老茧都没有,此时他颤微微抓住香兰的手臂,当香兰回眸瞪他时又像是被吓到似的一下松开,嚷嚷道,“别瞪我,是他说的。”
香兰才懒得理他,把他甩开后追向观言,观言听见脚步声,转身对香兰说道,“它们蛰伏在不咸山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咸山上可能有什么吸引了它们,而且这样看来,蜚蛭和琴虫一定有共通性,我可以从这两点着手,若能找出来那是什么,说不定就能将它们引离不咸山。”
“不咸山如此之大,就算观公子你真的能够找到原因所在从而将它们引开,那么我们又要到哪里去找同样大的地方来容纳那么大量的蜚蛭和琴虫呢?”香兰忍不住问。
观言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不过他很清楚若是真的能够找到吸引蜚蛭和琴虫的原因,那么接下来的方式香兰一定不会想要知道。
见观言一脸的为难,香兰不由一愣,随即她便想到了什么,惊疑不定地盯着观言,问他道,“观公子,你不会是想……从它们当中穿过去吧?”
观言不响,便是默认。
香兰瞪大眼睛看着观言,好半晌,她一把拉起观言就往反方向走,咬咬牙道,“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去找烛龙神了……”
观言看她犟着劲对自己说,同时又好像要拼命说服她自己,便知道她其实是在犹豫,一方面她应该仍是希望能够见到烛龙神,另一方面,她是真的害怕那些虫子,所以才会想拼命说服自己放弃寻找烛龙神,但观言很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放弃。
他索性停下脚步,反过来拉住她道,“现在说放弃为时过早,当你真的愿意放下的时候,才应该放弃,而现在,我希望你自己再想清楚一些,虽然我还不知道最终能否找出原因,但我有我的任务,必须要设法穿过不咸山才行。”
香兰闻言回过身来,问观言,“观公子,难道你都不害怕吗?”
观言面对香兰露出微笑,回答道,“就是因为害怕,才要去克服,这样,这个世上能令我感到害怕的东西不就又减少一样?更何况,我要成为像师父一样出色的巫师,就必定要经历各种磨练,这,也算是一件。”
香兰无言以对,她以前知道观言固执,却不知道原来他早已变得如此坚强,至少,比起从前的他来,现在的他显得更为可靠,和更值得人相信了。
因而理所当然的,观言开始研究起那些被烧剩在不咸山外的蜚蛭和琴虫的尸体,虽然大部分都被烧成了灰烬,但仍有少部分残骸能供观言研究,香兰暂时还不愿接近那里,当然也不想面对那个葛风,不过相较之下,葛风虽然是个无赖,会让她觉得讨厌,但至少不会像蜚蛭和琴虫那样令她觉得恶心和反胃。
“你们好像不是兄妹,对吧?”没料到即使她不说话,葛风的问题仍然很多,他是个嘴巴根本停不下来的人,香兰懒得搭理他,他却会自言自语地接下去道,“刚才你明明称呼他为观公子,我听得一清二楚!而且,我也知道了姑娘的芳名。”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高兴,却只让香兰没好气地别过脸去。
“哈,被我猜对了吧!香兰姑娘,你说呢?”葛风不罢休地也跟着香兰走到另外一边,随后又道,“那些虫子真的很恶心,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早上见到香兰姑娘徒手捉蛇的样子,我真的觉得好佩服,香兰姑娘你太厉害了,不过再厉害,恐怕面对这些虫类,也会觉得害怕的,是吧?”
葛风一个人喃喃着说个不停,香兰最终忍无可忍,完全听不下去,不仅嫌他唠叨,更不想听他多说一个字,于是抛下他就走向正兀自对着那堆焦黑的残骸做研究的观言,葛风见状一愣,不禁冲着香兰的背影大声道,“哎,香兰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不是吧……”
香兰听见身后的葛风一时惊讶不已又带着无限失望的声音,觉得有点儿解气,然后忽然之间就好像有种不咸山也没那么可怕的感觉,因此她迈开脚步,只是当慢慢接近残骸时,香兰仍是不由自主拧起了一张姣好的脸庞,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决定远离葛风,否则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再捉一条蛇塞进他的嘴巴里。
观言相当认真,他蹲在一堆被烧毁的虫尸边,正在用他的工具拨弄着什么,香兰走近了,脚步便放得极轻,免得惊扰到他。
想起临出门前问自家公子的话,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令烛龙神对公子来说半点兴趣也没有”这个话题,不知为什么,香兰仍是会在意观言当时有些失落的表情,而一开始时他显然是怀抱着期待的,期待应皇天与他同去。
其实香兰想问的是这究竟是烛龙神的问题,还是观公子的问题,谁料应皇天淡淡答一句,“这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一句话,将香兰堵死,可她还是不死心,又问,“如果没有我呢,公子会跟观公子一起去寻找烛龙神吗?”
“不会。”
果然。香兰想了想,不怕死地又道,“总觉得观公子这次回来,公子对他很冷淡呢。”
应皇天对这句话并未做回应,却抬眸反问道,“你这是在向我抱怨?”
香兰吐舌,缩头道,“香兰不敢。”
应皇天再度垂眸书卷之中。
香兰这时看着观言专注的侧脸,服侍应皇天那么久,她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之前公子独自回到重楼时她还没有感觉到,可当观公子回宫后,纵然小楼的门仍然向观公子敞开,可公子对他的态度却与从前有些微的不同,一开始香兰误以为公子只是对观公子不告而别的事耿耿于怀,故意发脾气留难观公子罢了,谁让公子的脾气本来就大,可烛龙神的事和那次的对话却令香兰改变了看法,这无关乎是否闹脾气,好像是其他的什么事正在阻挠着公子一样,只是这种感觉偏偏又飘忽不定,让香兰始终抓不住重点。
不过直觉是一回事,真相又是另外一回事,香兰不打算擅自下结论,至少她可以等到烛龙神之事完结再说,可眼下这第一道考验就已经困难重重,她只能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观言的身上,其实她会那样问也有一定的私心,不仅是观言希望应皇天去,她也一样抱有如此的希望。
“啊,我明白了!”
忽地,观言恍然大悟的惊呼声打断了香兰的思绪,香兰回过头,就听观言喃喃自语地又道,“蜚蛭是因为琴虫的缘故蛰伏不动,只有琴虫是因为不咸山的缘故静伏在此,它们互相吸引,相互克制,才会形成如今我们看到的样子,所以,若要让它们失去平衡,就只需要借助另外一种力量……”
“什么力量?”听到这里的香兰忍不住好奇地问他道。
观言似是胸有成竹,对香兰道,“不咸山此时静谧非常,我记得应公子曾告诉我说虫类的眼睛几乎与视物无关,因此除了气味之外,我想不出来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吸引它们在此。”
“原来如此,那又会是什么气味呢?”香兰又问。
这个问题让观言环视了不咸山周遭片刻,才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们要找的气味必定就在此地,既然蜚蛭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只需用琴虫来试便可。”他说着,指了指那堆残骸之中,那里似是仍有蠕动之物,想是逃过了方才的火势,却被重物压得不能动弹所致。
香兰盯着那里,虽然仍有些发憷,不过一想到那不过是条蛇而已,就觉得又没那么可怕,想了一想,她卷起袖子来,一副大刀阔斧的模样,对观言道,“我也来帮忙,该怎么做?”
观言意外地看香兰一眼,见她脸上气色好多了,这才道,“放心吧,琴虫不需要你来捉,但需要你帮我观察它的情况。”
“没问题。”香兰一口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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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风怕死了那些虫啊蛇的,所以离得远远的,但他忽然又感到好奇起来,只因为从刚才开始,原本蹲在远处的残骸前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被香兰姑娘称为“观公子”的青年跟香兰姑娘两个人在他一不留神的时候就都失去了踪影,留他一个人在夜色即将来临的不咸山外,然后等了好一会儿,就在葛风觉得还是放弃吧不要找什么烛龙神的时候,那两个人又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葛风刚才真的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心下还一阵失望,现在他们再度出现,葛风心想这回无论如何都要盯紧一点,于是他虽然不想接近不咸山,但仍是悄悄接近他们。
好在他一路跟随,只因他们才回到残骸处不久,就又向不咸山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葛风万分庆幸地跟在他们身后,就见他们走到一处石头堆边,那些石头似是临时搭建的,否则形状不会如此有规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山洞,那观公子的手上好像捉着一条活的琴虫,就见他将那条琴虫放进石洞之中。
随后,两人把入口再用石块堵住,这样看起来便是将那琴虫关在了其中。
再接下去做的事,葛风就看不懂了。
就见那观公子在不远处生起火来,而香兰姑娘则守在石洞边,当火生起来之后,观公子就拼命将烧起来的烟雾朝着那堆石洞扇去,不过那火并不大,很快就熄了,于是不得不再生一次。
周而复始,葛风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麻烦,当然他也不知道生火的用意是什么,看了半天,一直到夜色下沉,他们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因为天黑看不见了,因而香兰姑娘也在石洞不远处生起火来,这使得观公子这边的工作暂时停了一停,等火光亮起,照亮了被堵住的石洞入口之后,一切就再度陷入重复。
葛风觉得无聊透顶,不禁闭上眼睛,谁料就在这时,却听香兰“啊”的惊呼一声,伴随着石块塌陷的声音,葛风下意识睁开眼睛,就见香兰的手指着自己的方向,再度惊叫道,“它逃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火光中有一物竟向他冲将过来,速度奇快,葛风压根来不及躲,一种异样冰冷的感觉猛地袭上他的脸。
妈呀!琴虫!
葛风吓得紧闭双眼,同时不可抑制地发出了尖叫声,便兀自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