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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过去了,连那种不甘心的恼怒都消失在滚滚的红尘之中,现在他和李斐又躺在了一张床上。
赵彦恒一点一点的挨过去,捋顺李斐散在枕间的发丝,嗅着发丝珍惜的吻了吻,然后和李斐肩并着肩,手握着手,脚缠着脚,他炙热的胸膛紧紧的贴着李斐后心。这一世,总能把心捂热了!
大暑天的清晨,这么一个火力十足的男人紧紧的像一层被子一样的贴在了身上,确实够热的。赵彦恒是兀自满足了,被热醒的李斐伸手一摸后脖颈,脖颈都是汗湿的,自然了,人本能的往前挪过去。
挪不动,赵彦恒喜滋滋的抱着李斐,撕不开。
“你睡远一点。”李斐推着赵彦恒,也摸到了一层黏腻,喃呢道:“你也不嫌热。”
“我高兴。”赵彦恒咋吧啄了一下李斐的唇,笑道:“我高兴。”
怎么个高兴就不能详细的说出来了,他原以为今天不知道会睡在哪里,结果眼一睁,还是这张床,这个女人。昨天说过的话统统都丢在昨天,今天不提昨天,赵彦恒就当昨天没发生一样,和李斐亦如往日晨起的亲昵,手指绕着她一缕发丝道:“我今天得进宫一趟,早则午时,晚也晚不过傍晚回来,我们晚膳出去吃吧?嗯……我知道有家酒楼很会做豆腐,一些时蔬也做得很有风味。”
瞧那副没事人的样儿,李斐大致也知道他为什么高兴,叫他还睡在床上,不过是维护着他做王爷的面子。一顿豆腐?李斐是有那么点好吃的毛病,这会儿刻意表现得兴致缺缺的样子,道:“不去,天儿怪热的。”
赵彦恒支着脑袋撑起身子看他,碎碎念道:“就是天太热也没什么胃口,才要去外面找找食吃个新鲜。我们晚点走,坐在马车里放一盆冰,能怎么热了。再说了,还有我不是,我给你扇扇子。那家酒楼的豆腐是真的好吃,脆皮豆腐,干煎豆腐,有一道酸汤豆腐,你尝过就知道,还有清炒小白菜……”
李斐听多了,反而别过了脸道:“我就是一只馋猫儿,也有爪子。我没那么好性儿。”
床榻之上只有两个人,李斐才能把气撒出来。
赵彦恒愣了一下,一声叹息。这一叹轻盈空寂,带着一种颓丧和失落。他俯下身,非要和李斐脸贴着脸,朗润道:“你是能和我过日子的好女人。一蔬一饭,这不就是日子吗?我和他……十岁出头的毛小子能懂什么,也无非是天天待在一起,几等于过日子,彼此舒服。过往的人,我不说忘记,忘记了是我薄情。我说淹没,终将被我们的日子淹没。”
李斐依然绷着脸,从指缝里挤出一句话道:“会过日子的女人多得是。”
“有很多吗?我不知道,我就认定你了。”赵彦恒的眼眸含着笑意闪烁,压低了声音道:“第一次见到你,你坐了宋家的驴车,抬起了竹帘子。我就在街对面看到了你的侧脸,真真是惊鸿一瞥。后来我派人跟着你,打听你,我住到你家隔壁。那时候你看不上我,我上看你了。我看见的是你,听见的是你,我确定,你是可以和我过日子的女人。你的模样,你的秉性,你的一颦一笑,我确定你是独一无二的,再也找不到和你一模一样的女人了。所以,你是唯一的。”
不要高兴,不要开心!李斐那么告诉自己,可是耳畔的声音为什么悦耳?原来自己是个这么肤浅的人,她没能压住那份愉悦的感觉,愉悦差点露到了脸上。绷住脸,脸必须紧紧的绷住。她勉强绷住了脸,勉勉强强的道:“晚膳吃点豆腐吧。”
“嗯!”赵彦恒懂得适可而止,下了床趿鞋道:“你再睡一会儿。”
李斐往日是个很守为妻之礼的妻子。所谓的为妻之礼,按着李家仔细的教导,丈夫起床的时候,要搭配好衣饰,安排好洗漱;丈夫出门的时候,要给丈夫的钱袋子放上足够的应酬银子;丈夫回家的时候,茶点以备,每顿饭菜都亲自过问,还要对公公婆婆要孝敬……
总之,作为妻子要把对丈夫的敬意和爱意融化在日常琐碎的细务里。若是能问心无愧的说一句‘我不负君’,自然能理直气壮的道一句‘君莫负我’。
李斐想着她还在沉郁之中,却很没出息的坐了起床的姿势,淡道:“都被你吵醒了,我也睡不着了。”
王爷和王妃都起床了,当值的阿菊和司香领了丫鬟们服侍。
李斐先罩了一件薄纱的长衫,一如往常的给赵彦恒束发戴冠,先把赵彦恒收拾出个能出房门的样子来,赵彦恒拿了剑习武。
司香试图从王爷和王妃之间看出一点隔阂来。她哪里能明白李斐细腻的心思,丫鬟们也是人,李斐就是要为过去的事置气,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对丈夫置气。
赵彦恒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提着剑沉着脸回来,回来就先打发了丫鬟们,道:“你们都下去。”
“都下去吧。”李斐也挥了挥手,问:“你怎么了?”
“我现在想起来了!”赵彦恒握紧了剑道:“是哪些人多嘴,借着我过去的事情来嘲讽你?”
在郁朴亭是说了那么一句话,李斐此刻已经浑不在意的道:“也没有‘哪些人’,就是我那个妹妹朱妙华语气不善的提过一次。”具体怎么说的,李斐也不想重复一遍。
就知道是她!赵彦恒的眉峰及不可见的一挑,道:“你不要听信她的话。她心胸狭窄,又没有头脑,她说的话就算有几分真实,从她嘴里说出来,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李斐倒笑了,故意的调侃道:“我的妹妹,你又没见过几次,就知道她心胸狭窄,还没有头脑?”
“和你有关系的人,你的弟妹们,我当然要清楚。”赵彦恒是刻意针对朱妙华,却又要抹去这层刻意,很郑重的说道:“她是被惯坏了,她是被教坏了。她觉得,她从娘胎开始就把你比了过去,把你撵出了宣国公府。”
李斐一愣,细想一下好像也说得过去。许氏或多或少,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才被父亲所接纳的。
赵彦恒又说道:“岳母就你一个女儿。你可能是不懂兄弟姐妹多的人家,家里的兄弟姐妹要是一多。为了父母的宠爱,为了家业,亲兄弟姐妹都有争宠的时候,要是异母的,就挣得更加厉害了。像你们这样前妻和后妻,你活得比她风光就叫她膈应。这就是心胸狭窄。”
“你说得有理。”李斐点了点头。朱妙华对她的不喜,从她去年第一次进宣国公府,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赵彦恒莞尔道:“其实她的心也是窄过了头,她也不想想,你和她总是同父的姐妹,血缘里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你要是能好,她或多或少也只有沾光的。她连这一点都想不透,或者就是不甘心见着你好,就是损人也不利己的没有头脑。”
李斐对朱妙华也没有什么姐妹之情,点着自己的耳朵笑道:“这也不是泥巴耳朵。”
赵彦恒长长的吐了一口郁气,挥了一个剑花道:“她现在就沾了你的光,要不是和你同父,爷现在就对付她。”
李斐再仔细想一遍朱妙华说的内容,寂落道:“这件事就算了,其实她说的话也是实话,我不想再纠缠了。”
赵彦恒也知道今天得适合而止,讪讪的转身离去。
就在院子里练剑的功夫,董让把段菁菁的事稍微提了一下。他是赵彦恒心腹中的心腹,再狠狠踩了段菁菁一顿之后,也是冷嘲热讽的告诉了段菁菁,说襄王府还是回管管她的,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给高二做妾,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给自己的父亲作践,又奉劝她别自甘下贱。
“奴婢知道爷是念旧情的人,就多嘴提点了她几句。她醒不醒得过来,就看她这场白日梦做得有多深了。”董让觉得自己的差事办得甚和主子的心意,弯着腰正等着夸呢。
前世好多的人,到了他临死的时候,相伴最长久的,就是董让这个老內监了。
赵彦恒颇有感伤的扶着董让的肩道:“你办事爷很放心,以后段家这件事,你自行处置了,也不要再来告诉我。”
董让一喜一思,知道王爷为着王妃,是要把萧侍读彻彻底底放下来,日后对李斐更加恭敬。
赵彦恒缓缓的还剑回鞘。他在回想朱妙华,要说他没有一点忌惮朱妙华,他还是忌惮着她,他会怕她在李斐面前乱说话。
但是前世成为一对怨偶,纵然是朱妙华心胸狭窄,没有头脑,他也不是全无过错。且上一世,他已经赐死了朱妙华一次,世事轮转偏偏叫她回来,
我对皇上,并无长情!
不到一月之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抱满身是血的李斐,他也没有抱人的力气了,他站都站不住,跪倒在地上,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摸到李斐还有生息的脸,哽咽的嘶叫道:“为什么要救我?朕是九五之尊命硬得很,就算被扎了血窟窿,朕也能挺过去的。可是你挺不过去了,你知道吗?”
他在期待着什么?
李斐阖上了暗淡无光的眼睛,并没有回答他。
朱妙华不会明白的,她一直以为是李斐勾引了他。
若事实如此,才叫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