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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过年对大部分人来说都应该是说忙不忙说闲不闲的日子，乔默笙上午连着下午几乎脚不沾地的跟着乔母跑亲戚，即使车里开了空调，她还是不时能感觉到自己额头渗出的一层微薄的黏腻感，让人好不舒服，而到了亲戚家却又是好几个小时闲的只能窝在沙发里盯着手机，偶尔和那些叫不上名的七大姑八大姨家的闺女儿子客套两句话，那些个远房表弟表妹们瞧着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开始缩脖子，即使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都一一消了原本想套近乎的念头，乔默笙是无所谓，反正她本来就连眼皮都懒得抬，是骡子是马，她搭一眼就能看出来。
乔默笙是当真厌烦了这个节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变了味道，团聚的期待变成了虚伪的奉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戴着一张张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乔默笙看不惯，又做不得什么，于是干脆选择闭嘴，宁愿拿手指头戳那都快让自己戳漏的手机屏幕，也不想抬头多说一句违心的“好话”。好在那些人和她平日往来很少，并不相熟，以为她性格本就内向，便也没人挑理，更何况，他们也懒得将时间浪费在一个没权没势的丫头片子上。
和她相比，唐薇那边看起来就愉快得多了，她是真把假期当假期，不管在哪，都影响不了她的食欲，不管到了谁家，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吃，吃吃吃！那一张张的餐桌上摆着的虽然谈不上有什么山珍海味，但大过年的，谁家做菜能寒酸得了，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这些唐薇平日很少会花功夫煮的菜式，虽然在饭店也吃得到，但哪能有家里吃的放心，于是在串门期间她算是把这些菜吃了个够，除了吃，什么也入不了她的法眼。这不怪她，唐薇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忙起来有时眼珠子都是红的，别提吃什么大鱼大肉，有时候整整一天能干噎个面包都得感谢上苍，一年到头，她只有在这七八天的时间里往死里吃才能补回二斤肉来，对于唐薇来说，这不只是过年，更是上帝派这些“大厨”来拯救自己的时刻，是多么神圣，多么振奋人心的日子，自己每顿要是不多抢俩鸡翅膀，都对不起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叔叔阿姨们。
在各自的忙碌中，终于等来之前约定的那天。乔默笙一大早就按唐薇给的地址等在小区门口，唐薇的意思是两人一起先去给长辈挑点礼品，大过年的，上门总不能空着手，不指望加点印象分，起码别减分就行。乔默笙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总觉得让唐薇破费了心里过意不去，尤其在她工作不尽人意的情况下，于是盘算着等下结账时一定要先下手，甚至在脑内已经模拟了几次怎样掏出钱包才快准狠的场景......
奈何计划没有变化快，乔默笙的这点小算盘只在第一轮得逞，之后逛几家店的时候，唐薇故意把之前买的东西让她拎着，让她连腾出手来的时间都来不及，更别说抢先掏钱了，事后唐薇还一副得意的样子朝她挑眉，略带调皮的挑衅眼神让乔默笙哭也不得笑也不得，
“给我个你的账号，回去我把钱给你转过去。”
把东西装了车，乔默笙扣好安全带，转头看向唐薇认真说道，
“不要。”
副驾位上的唐薇看都没看她，自顾自整理着手边上的大包小裹，
“......”乔默笙已然料到会被拒绝，可是她又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对方，垂眼沉默了两秒，再次开口：“我们，交往时间还不久，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
这下唐薇可不开心了，心想你什么意思啊，拿交往时间和我明算账？唐薇气性直的时候自己都管不住自己，所以她心里想着，嘴上也没忍住：
“这话怎么说的，我们不是相互有好感才在一起的吗？相处一天和相处一年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金钱要和时间成比例，再说，今天是要见你妈妈没错吧，你难道不是把我认作你的伴侣才想要介绍给妈妈吗？爱人之间需要计较这么多？还是说，乔默笙你还没把我从最开始的假情侣的角色中摘出来？！”
唐薇也不知道自己哪根弦没搭对，话里话外酸溜溜的，气势咄咄逼人，越说越激动，眉头也越皱越深，乔默笙见她这样怔了一下，向来阳光开朗好脾气形象的唐薇被自己激成这样，她乔默笙平时就是再淡定，这会儿也有些慌了，急忙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当然是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对不起，是我不该这样说......”
慌乱之下，乔默笙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先道了歉再说，眉眼间尽是说不出的委屈，奇怪的是唐薇见了乔默笙一脸冤枉的模样反倒慢慢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可能是自己对见家长这事过于紧张，导致整个人有些焦虑不安，再加上时不时就会想起前几天自己父母催婚的那番话，也给自己平添了很多无形的压力，所以脾气才会一改常日有些急躁，在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后，唐薇有点愧疚，
“是我不好，最近有点焦躁，迁怒到你头上了，对不起......”
乔默笙见她情绪稳定了，也松了口气，她想起可能因为唐薇工作的压力过大，才导致她性情有波动，便赶紧掏出手机找出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唐薇，
“对了，我前几天打听了一下我周围可能和你工作项目有关联的人，这是一个地产商给我的电话，说他可能会需要找一个像你们这样的工作室来承接项目，改天你打个电话试试，就说姓柏的经理介绍的，如果能谈得拢，我想应该可以帮你们缓解一下眼前的麻烦。”
唐薇接过手机看了一下，是陌生的号码，应该不是自己以前接触过的客户，于是将号码记下，之后把手机还了回去，
“谢谢你，还特意为我的工作跑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
唐薇感动道，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算长久，但乔默笙大致秉性她早就了解，一个基本不愿与多余事物打交道的人，让她去找关系，开口求人办事，简直如同生生用扳子撬了她的嘴，这事不管成败与否，她都是感激的，自己身边的人能默默支持着自己，或多或少的分担着自己的压力，她总归是幸运的。
乔默笙心里欣喜，可她还不太习惯被人这么直接的感谢，赶紧扭头岔开话题：
“我们在停车场待了够久了，这会儿没准要多花五块钱了，系好安全带，我们准备出发了。”
俩人磨磨蹭蹭到了乔默笙妈妈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乔母一开门就是一脸亲人的和蔼笑容，可那笑是不是打心底流露出来的，恐怕当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哎呦，是薇薇吧？来就来嘛，还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唐薇一进门就被乔母的热情小吓了一跳，她朝乔默笙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两人迅速交换了下眼神，便将手上的礼品一一递到乔母手上，同时唐薇也不忘微笑着自我介绍道：“阿姨好，我是唐薇，趁着过节来拜访您，会不会打扰到您啊......”
乔母一边摆放好礼品，一边热情道：
“这孩子说的，怎么会打扰呢，早就听笙笙提起过你，阿姨一直盼着能见见你呢，来来来，进屋洗手，先准备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乔母说着便进了厨房，准备把饭菜端上餐桌，
“洗手间在这边，一起去吧。”
趁着乔母忙活的空档，乔默笙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对脸上还带着点疑惑的唐薇说道，
“哦...你以前和妈妈提起过我吗？”
唐薇跟着乔默笙的身后走进洗手间，在洗手池前，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问道，她对乔母的话有一点点在意，虽然这种客套话经常被人拿来用，但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没有，只有在提见面的那次说起过，我妈就那样，有点...虚，有的话你一听一过就行了，也不要太当真。”
乔默笙拧开水，冲洗着手上的泡沫，水流的声音很好的掩盖了她们交谈的声音，
“哦......”
唐薇有些失望，她心里其实还抱有那么点小期望，以为乔母是真心欢迎自己，甚至为此松了口气，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真假掺半罢了。
两人出了洗手间后刚好看到乔母坐在餐桌前发呆，唐薇与乔默笙对视了一眼，便一同走上前去。看了无人时乔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后，两人各自心里都有了数，这顿饭虽然说不上是鸿门宴，但也绝对不会像之前预想的那样安逸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