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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怒之下,她一甩手,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地上,又是想哭又是想骂人,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l
经过她一番折腾,她本来穿的整整齐齐的衣裳被拽的乱七八糟,不经意露出了脖颈上那一道长长的刀痕,在火光的照耀下,能清楚的看到干涸的鲜血。
孟奕白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目光扫过她脖颈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那长长的刀痕,再也顾不得其他,他起了身,连忙走了过去,在她还在哭闹的时候,伸手去抓住了她攥着铁栅栏的手,另一只手朝她脖颈探了过去。
叶小清正泪眼朦胧的,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感觉到手被人握住了,随即温暖的手凑到了她的脖颈边,极轻极柔地拂过了那道刀痕。
她睁开了眼睛,眼睫上挂着的泪珠顺势滚落,落在衣衫上,她一眼就看到了孟奕白前倾着身子,紧皱着眉头,面色严肃,还有眼眸深处掩盖不住的担忧神色醢。
温热的手指在她脖颈上来回轻抚了几下,他忽然开了口,声音低沉,“他待你不好吗”
跳跃的火光落在他眼眸中,如同燎原之火,将他的眼底映照的明亮一片,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叶小清呆愣地望了他半晌,实在道:“好。”语毕,她看到他眼光闪烁了一下,她又实在地补了一句:“可我想和你一起。”
感觉到脖颈间的手忽的僵硬了,她眨了眨眼,只见孟奕白面色紧绷,许久之后才缓和了,自嘲一般,短促地笑了笑,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叶小清。缇”
她应了一声,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他还是这般不客气,“你是不是有病”
怒火顿时冲上了天灵盖,叶小清皱起了眉头,正想反驳,又听得他继续道:“在他身边不好吗如今他才是赢家,以后定是荣华富贵用之不尽。”他松开了她的手,笑得有些无奈,“我好不容易才下决心将你送到他身边,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还要回来”
本来快要燃着眉毛的怒火消散了,叶小清傻愣着眨了眨眼,静静地听着他说。
“你就这么傻愿意担上乱臣贼子的骂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孟奕白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输了就是输了,这是我输了应该承担的,可你不必”
他还未说完,叶小清忽然摇了摇头,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只是你要承担,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吗”她说得十分坚定,“我不想要很多的银子,也不想安逸的留在他身边,更不想要那些我本就不需要的东西。”
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些她都不稀罕,都不想要。
与之相比,她还是更为喜欢清闲且无忧的生活,脱离那些弯弯绕绕,再也不用每日忧心。
她的想法,再简单不过了。
叶小清抿了抿嘴唇,眼中澄澈一片,不染尘埃,她的声音响亮,掷地有声:“无论发生什么,我只想和你一块。”
她兀自说着,孟奕白久久望着她,忽的,她话头顿了顿,咧嘴俏皮一笑,“你可是我的压寨相公,我得和你一块才行。”
她说的话有些幼稚,孟奕白愣了愣,不由得有些想笑,目光一直停留在她面颊上,望着她干净的眼眸,还有唇边的笑意,这些都让他十分想念,也万分留恋,每当午夜梦回都会在脑中翻来覆去的想起,挥之不去。
他停留在她脖颈上的手上移,轻抚了她的面颊,感受着那温热的触感,但只是一下,又撤开了。
曾经他想过,若是孟奕安,定是会给她安定的生活,就算不让她入宫,也会妥善安排,不让她受半点的苦痛折磨。
而他,如今的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给她安宁。
从暗线传书过来,他知道孟奕安与镇西将军联合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下定了决心,想方设法将她推得远一些,越远越好,碰巧她正好去永昌王府,他便顺水推舟,将他们之间的一切尽数斩断。
一干二净,一了百了。
即便是如今,再次见到她,他仍想将她推远,最好与他半点牵扯都没有,因为如今的他,无法保全自己,更不能保全她。
即便是万分留恋不舍,可他总是不能一贯自私。
将眼神挪开,孟奕白不再看她,他垂下眼眸,淡淡道:“好了,快些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本以为她就算是再怎么任性,缠着孟奕安讨到了机会,能来地牢看望他一次两次,但也不至于任性到这个地步,死皮赖脸的,赶都赶不走。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想让她在这多留,可叶小清不为所动,固执地摇了摇头,“你要和我一起走,我才走。”
听了这句话,孟奕白愣了愣。
在他怔忡的时候,她看了看远处候着的裴江,平稳道:“孟奕安与我都说好了,我可以带你走,一会裴江会给我钥匙的。”
她从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如今她眼中澄澈一片,显然是实话实说了,但孟奕白还是皱了眉头。
“你又犯什么傻”他颇为无奈,“将我带出去又如何,你为何一定要跟我四处逃亡居无定所,过颠沛流离的日子若日后我被暗卫追杀,你难免受到牵连。”
从他见到她的一刻起,便看到了她略显苍白的面色,就算是因为激动她的面颊红润了一些,但仍旧带了些病态,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他虽是担忧,可见得她精神尚好,此处又不是适合说话之地,他只能压抑着担忧,一直没有询问。
虽是不知道她究竟遭遇如何,但看她如今的模样,他是万万不能带着她亡命天涯的。
而且,他也不能想象,她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孟奕安应允可以带他出去。
所以,他皱眉道:“我如今没有性命之忧,你且安心回去,待到局势稳定再作打算。”
没感觉出他隐隐的担忧,叶小清整个人颤了颤,心情一跌再跌如坠冰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愈发苍白了起来。
“不、不行”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心头的情绪翻涌,愣愣的转过头去看了看孟奕白,看着看着,鼻子猛地一酸,声音也颤抖了起来,“求你了,你跟我走吧”
见她如此,孟奕白的眉心皱的愈发的紧。
“你跟我走吧”她握着铁栏杆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气,骨节泛白,“我等不得了,我快死了,孟奕白。”
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是最为清楚的。
时不时疼痛的头脑,脚下虚浮的脚步,久站之后的头晕目眩,还有绵软无力的四肢,都昭示着她已经快到强弩之末。
她也不是聋子,那些太医在她床榻前窃窃私语她都能听清,他们说的话一句一句都像是刀子,将她生生的凌迟。
太医们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只能减缓她的痛苦,但对她脑中的淤血毫无办法,她有一天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说她只能几个月能活的了。
那些话语残忍至极,她听到了,清楚地听到了,说不难过不害怕是假的,所以她拼了命的想出府,甚至是站在城门楼上以死相逼,想鱼死网破。
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让孟奕白脱离危险,不受半分难为,至于她,始终都是要死的,倒是无关紧要。
只是她等不得了。
在幽暗的地牢里,面对着朝思暮想的她的心悦之人,她再也憋不住了,一直藏在心里不敢与别人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像是要将最近所有的委屈尽数倾诉。
她想故作轻松,咧嘴笑了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沾湿了面颊,“他们说我的头里面都是血,越来越多的血,我活不过百日了”
这句话石破天惊,像是巨石落入水中激起的涟漪,叶小清清楚地看到了孟奕白骤然变化的面色,还有紧绷起来的身子,她笑得愈发勉强了起来,手慢慢挪到了小腹上,颤抖着抚了抚。
那里平坦依旧,曾有一个小生命无声无息的成长,也无声无息地消散,留给她的是无穷无尽的苦痛折磨。
“孟奕白”她虽是在说话,但近乎在哭,声音颤抖至极,“我们的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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