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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暖的手还搭在她发顶上,叶小清愣愣地抬眼望着他,本来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的胸口随着他徐徐道来的声音轻松了一些,但那些复杂的情绪,她还是分辨不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够坦诚,与他在一起之时很少说真心话,只有在这种久别重逢互不牵扯的时候,她才能敞开心扉,用那个深藏许久的身份来面对他撄。
不用再去伪装,她很是轻松,却又不那么轻松。
忽然之间,她有好多话卡在喉咙中,想跟他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正当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时,紧闭的槅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有人轻轻敲了门,柔和的女声响起:“王爷。”
这道声音清冽如泉水,叶小清觉得很耳熟,她还没回过神来,头顶上温暖的手已经挪开。
孟奕安敛眸,坐正了身子,朝着槅门平稳道了一句:“进来。”
紧闭的槅门被推开,叶小清一眼就望见那个身着一袭白衣的清瘦身影,宛如芙蓉出水,倾城绝色,时隔多日不见,仍是美得倾国倾城,像是一朵徐徐绽开的莲。
如她的料想,那道声音的主人,果然是美人儿阮烟然。
此番回太平,孟奕安不光是带了她的小二狗子林思源,还将这位仪态万方的阮烟然带了回来,应证了心里所想,这位第一名伶果然是十分受重视的。
素白的柔夷小手推着门板,阮烟然抬起了眼眸时,明显愣了愣偿。
看清了里面的情形,特别是看到坐在孟奕安身侧的叶小清,纵使稳重如阮烟然,还是满脸惊讶,愣了好半晌。
借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叶小清还看到她推着门的纤细指尖颤抖了一下。
看来……这位美人不怎么想见到她啊。
又得罪了个不好惹的……叶小清撇了撇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孟奕安抬眸望了一眼阮烟然,感受到他的视线,阮烟然才回过神来。
发觉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收回了目光,双手交叠在腰间行了一礼,稳了稳情绪才开口道:“王爷,张大人在偏厅等候多时……”
她此话一出,孟奕安不由得愣了愣,显然是毫不知情。
手边的茶水已经凉了,不复方才热气腾腾的模样,他沉思了半晌,询问了一句:“今日我有邀约?”
“未曾。”阮烟然低眉顺目,她瞥了一眼一旁走神的叶小清,继续道:“大抵是有些急事。”
顺着她的目光,孟奕安看了看叶小清。
自从她不辞而别到如今,已经有些时候了。许久未曾见到她,他其实本想陪伴于她身侧,即便是说说话也好,可是听得“急事”二字,又不能轻易搁下这事,他不得不去这一趟。
叶小清低着头,正在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头,孟奕安无奈地笑了笑,朝她柔声道:“突然有些事宜,你在这稍等我片刻。”
本来二人自顾自说着话,没人搭理她,她正无聊着,听了这话,她连忙回头点了点头,很是懂事地摆了摆手,“你去你去,我没什么事,不用管我的。”
她说着,咧嘴一笑,颇有些傻里傻气。
将唇边笑意敛去,孟奕安深深望了她一眼,这才站起身,抚了抚衣摆,抬步离开了竹意阁。
叶小清以为,阮烟然作为一个得力帮手,应当随着孟奕安一起前去处理事宜,做什么都比在这跟她大眼瞪小眼强。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阮烟然只是在门口目送着孟奕安远走,复而转身看向了内室,目光愣愣地望向了叶小清,将她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巴不得看穿她内心所想似的。
被这种目光注视着,像是没有穿衣裳,异常的不自在。
感受到了压迫,叶小清不由得朝后缩了缩,后背贴在椅背上,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阮烟然的目光很直接,毫不避讳,看了她半晌,方冷声道:“宋姑娘。”不光是声音冷冷的,就连目光都带了一些狠厉,“你不是早已离开了?”
听得那声“宋姑娘”,叶小清不由得傻愣了。
孟奕安知道她身份有诈,居然没有跟阮烟然提及过,就算是到了今天这般情形,阮烟然还是认为她是那个金枝玉叶大家闺秀的宋君仪。
对待自己的亲信,都要隐瞒这么多吗……
叶小清胡思乱想着,嘴上胡乱回答着:“我是离开了啊,可是放不下心来,总想着来说个明白。”
她说得很实在,她确实是放心不下,才会来这一趟的,她眼神乱飞,兀自说着,没有发现阮烟然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沉。
叶小清抠着手指头走着神,双脚晃动了几下,鞋尖蹭到了方才摔在地上的茶杯,茶杯咕噜噜地滚向前去,正巧被阮烟然瞧了个清楚。
“王爷居然如此怠慢,都没给姑娘备茶。”阮烟然微微一笑,她不笑已经是绝色,笑起来分外明艳,她回身将房门掩上,随即走到了几案旁,拿起了一旁茶壶,重新泡了一壶热茶。
“王爷知道姑娘喜欢君山银针,所以府中都是这种茶。”取了一个新的茶杯搁在叶小清面前,阮烟然盈盈上前倒满了杯子,“不知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不管是在永昌,还是在太平,叶小清跟这个名动四方的第一名伶都不是很对付。
不知道为何,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个绝世美人不是很喜欢她,而且自打这位美人上次抓了她飞鸽传书的现行,让她颇为惶恐,她们二人之间,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负累。
如今阮烟然居然问声细语地给她倒茶,这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吗?
“那个……茶就不必了。”多留了一个心眼,叶小清连忙摆了摆手,“阮姑娘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了。”
她说得直接,本以为会很尴尬,没料到阮烟然微微笑着,丝毫没因为她的话语而起波澜,“姑娘快人快语,烟然就不兜圈子了。”她望着叶小清的眼睛,缓缓问了一句:“姑娘对王爷,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就算是叶小清聪明绝顶,会千算万算,都不可能想到阮烟然居然会问这种话,更别说她压根就不聪明。
她不由得偏转了目光,看了一眼手边的茶杯,她对茶叶一向是没有研究,她只认得一种茶,便是君山银针。
不浓不烈,也不会过于清淡,正是孟奕安在她心中的样子,什么都刚刚好。
他于她而言,到底是什么地位,她未曾细想,只觉得愧疚万分,如今阮烟然问起来,她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半分真心,可那些心意并非心悦那般激烈澎湃,而是带了些说不出的晦涩,掺杂了太多的东西,让人根本分辨不清。
心情越想越低落,叶小清垂下了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正当她沉浸在愧疚中难以自拔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瞟到阮烟然长袖一挥,她还未反应过来,鼻尖忽然嗅到一丝香气。
她也不算涉世未深,对此番举动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连忙屏住了呼吸,可是仍有些香气钻进了鼻子。
心头顿时一惊,叶小清瞪大了眼睛抬起头,阮烟然立在她身前,不复刚刚温婉的模样,面上没有什么神色,像是冰雪雕琢一般,冷如冰霜,让人周身发寒。
趁着她心神不宁的时候,阮烟然究竟做了什么?
叶小清本想站起身,可是腿刚刚用力便感觉到一阵绵软,朝后跌回了凳子上,她的手从几案上划过,将滚烫的茶壶茶杯接连打翻,那般滚烫的茶水撒在她手臂上都没了知觉。
变故来得太突然,叶小清喘了几口气,拼尽全力要站起来,发觉周身没有一处听自己的使唤了,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般动弹不得。
她想说话,想大声喊,可是声音从喉咙中喊出不过只是蚊子哼哼,根本听不清楚,别说传出去呼救了。
叶小清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阮烟然冷笑着自袖中摸出了一把短匕首,她的手指洁白修长,手中的匕首寒光泠泠,她的声音也寒冷至极。
“姑娘不必惊恐,又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蒙汗药罢了。”她垂着眼眸,端详着手中的匕首,“替人办事,总得备些蒙汗药在身上才是,姑娘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