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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男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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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四十七年

    六月初六,湘菜酒楼

    “他他他,他是雍亲王?”尹胜容指着门外四阿哥离去的背影,手上直哆嗦,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大公公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灌下口茶,鼻子朝天地使劲“哼”了一声,“连我们家王爷都敢调戏,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我哪儿会猜到——诶,不对啊,”尹胜容一屁股坐到苏伟跟前,“你不是个公公吗?哪有王爷和公公一桌吃饭的,而且他还给你又剥红薯,又拍背的,刚才见你卡着了——”

    “我家主子平易近人不行啊!”苏伟果断制止尹胜容的滔滔不绝,“我是伺候我家主子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你进京这么久,没听说过我苏培盛的大名吗?”

    尹胜容眉目一转,嘴角缓缓翘起,“这样啊,我原还害怕挖了兄弟墙角,现今倒不用担心了。左了你们是主仆,等我跟你家王爷再近一步,说不定还能帮衬帮衬你呢。”

    “再近一步?”苏伟果断转身拎起茶壶。

    “你要干什么?”

    “让你清醒清醒!”

    六月初八,乾清宫

    早朝过后,康熙爷靠在软榻上,揉了揉眉心。

    大太监魏珠端上碗参汤,放轻嗓音道,“万岁爷喝了参汤,眯上一会儿吧,昨晚就没睡好。”

    “放下吧,”康熙爷缓缓地叹了口气,“咸安宫这几日可有异常?”

    “并无,”魏珠欠了欠身,“只有侧福晋常托人送东西给弘皙阿哥。”

    康熙爷点了点头,端起参汤轻轻舀了舀,“弘皙那孩子颇为聪慧,好学的样子也跟胤礽幼时很像。”

    魏珠微微低头,眼珠暗暗转了转。

    “启禀万岁爷,”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贵妃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康熙爷把汤碗递给魏珠,轻轻挥了挥手。

    魏珠躬下身子,行礼而退。

    贵妃佟佳氏缓步走了进来,“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吧,”康熙爷抬手指了指软榻另一侧,“坐下说。”

    “谢万岁爷,”佟佳氏走到榻边坐好,“臣妾听说万岁爷这几日常难安枕,特让人做了几盅野蜂蜜来,万岁爷每晚用上一匙,多多少少有些助益。”

    “贵妃有心了,”康熙爷靠到软垫上,“这阵子前朝事多,朕也有些力不从心。等熬过去了,自然而然就好了。”

    “万岁爷为国劳心劳力,也要多重视自己的身子才是啊,”佟佳氏轻轻抿起嘴角,“陈氏的胎儿也快落地了,听太医说,该是个阿哥呢。”

    “阿哥、格格都好,”康熙爷低低地吐了口气,“朕也想要个小女儿承欢膝下……”

    “万岁爷春秋鼎盛,迟早会有的,”佟佳氏眼眸轻转,“对了,长春宫那边,万岁爷也多去看看吧。太医私下里对臣妾说,良妃,怕是时日无多了。”

    康熙爷缓缓阖上双目,静默片刻后开口道,“让胤禩多进宫来看看吧。”

    “是,”佟佳氏微微低头,“因着良妃身子虚弱,臣妾近来都没让人打扰她。上次八福晋进宫一次,当晚良妃就病了,想是久病缠身,不能太费精神……不过,既到了眼下,多让儿子来陪陪也好。”

    康熙爷闻言,眉头蹙紧,“岳乐这一家人真是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六月中旬

    江南科场受贿一案,经九卿议覆,决应照顺治丁酉科场例,原拟斩监候之副考官编修赵晋改斩立决。原拟流三千里之句容县知县王曰俞改斩立决。原拟绞监候之山阳县知县方名改斩立决。正考官副都御史左必蕃系专任科场之官,失于觉察,照例革职。康熙爷一应奏准。

    下朝后,四阿哥与八阿哥在日精门外相遇。

    “四哥真是好手段啊,”八阿哥嘴角微微翘起,路旁不少朝臣放慢了脚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四阿哥皱起眉头。

    八阿哥浅笑一声,上前两步道,“增开恩科一事本就是由四哥主持的。而今,四哥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雍亲王,深得皇阿玛重用。可怜那些地方官员,连流放都成了奢求,顷刻间就丢了脑袋。”

    “贪污受贿,祸乱国家纲纪,影响朝廷用人,丢脑袋是他们自找的,”四阿哥嗓音深沉,“至于主持恩科一事,我已受皇阿玛责罚。若你心有不忿,大可去御前参奏!”

    “四哥误会了,弟弟可不是这个意思,”八阿哥扬起嘴角,冲四阿哥俯了俯身,“只是对这次议覆的改判有些讶异,想是四哥秉公直断,法不容情,朝臣也都分起效仿,日后若再有——”

    “微臣给王爷、贝勒爷请安,”吏部尚书富宁安打断了八阿哥与四阿哥的对话,“启禀王爷,托合齐宴饮一案,吏部有些情况要与王爷核实。”

    “既是如此,弟弟就不打扰了,”八阿哥略一拱手,扫了富宁安一眼,转身离去。

    富宁安走到四阿哥身后,放轻声音道,“八阿哥最善搏取宽贤之名,王爷日后也要多加小心,若是被人扣上个狠辣的帽子,只怕朝臣离心啊。”

    雍亲王府

    苏伟从吉盛堂回到王府时,东小院一片寂静,只有小书子捧着大扫帚,唰唰地扫着石子路上的灰尘。

    “怎么了这是?”苏伟瞅着冲自己张牙舞爪的小英子眨了眨眼睛。

    张起麟凑过来道,“王爷从宫里回来就生了好大的气,在书房里砸了一堆东西。只有张保在里头伺候着,这会儿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苏伟翘着后脚跟迈进房门,张保哑着嗓子给苏伟做了个“八”字的口型,转身退了出去。

    书房里一片狼藉,四阿哥坐在书桌后,一手扶着额头,双眼微闭。

    苏伟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捡起两块儿摔碎的砚台往一起拼了拼。

    “过来,”四阿哥幽幽开口,眼睛还未睁开。

    苏伟扔掉砚台,在衣服上蹭了蹭黑掉的爪子,走到四阿哥身边。

    “主——”话未出口,眼前突然天旋地转,再缓过神时,苏大公公已经被按到了书桌上,脸朝着坚硬的桌面,后腰涌上一股凉意。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同身为男性,苏伟坚信此时的自己十分不安全,“你生气捅木头门去,又不是我招的你——”

    “闭嘴!”四阿哥的话从上方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寒凉。

    腰带被人一把扯下,苏大公公彻底蒙了,“胤禛!你个小兔崽子!你敢拿爷爷撒气,信不信我一辈子不搭理你!”

    腰下的手缓了缓,苏伟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过来,看都没看就飞出一脚,要不是四阿哥后撤的快,可能就要断子绝孙了。

    “你不是生气吗?”苏大公公撸胳膊挽袖子,又低头把裤子系好,“今天我就陪你好好撒撒气,用真正的男人方式!”

    “砰!乓!咚!哗啦啦……”

    在门口守着的两位张公公面面相觑。

    “今儿是不是动静太大了点儿啊,”张起麟紧皱着脸,“上次苏公公挨的板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行了,行了,”张保打断张起麟的话,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管怎样,王爷总不会伤到苏公公的。”

    “张保!”张保的话音刚落,里头就传来了四阿哥的召唤。

    “奴才在!”

    “宣太医!”

    两位张公公僵立在了门口。

    “疼啊啊啊……”苏伟捧着受伤的手臂坐在榻子上干嚎。

    屋里东倒西歪的如同台风过境,四阿哥陪在苏伟身边,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心疼的无以复加,“你看,你看,爷让你小心点儿——”

    “你还说!”苏伟含着眼泪怒瞪某人,“要不是你,我能受伤吗?你好歹还会打两套拳,我可是啥都没学过!”

    “是你硬要跟我过招的,”四阿哥也是无辜,“再说,你这胳膊是冲爷挥拳头时自己扭伤的——”

    “那也赖你!”苏大公公把胡搅蛮缠发挥到了极致,“都是你不正经!要不是你,你想那啥那啥,我我我能出这么个馊主意吗?”

    “是是是,赖我,赖我,”四阿哥伸手帮苏伟扶住手臂,“你好好呆着,一会儿丁芪过来让他好好看看。”

    傍晚,

    轻微挫伤的苏公公捧着手臂,坐在圆桌前等四阿哥喂饭。

    四阿哥把鸡汤和白饭拌在一起,吹凉了递到苏伟嘴边,看他嗷呜一口吞个干净,嘴角慢慢溢出了笑容,“爷还记得,当初在宫里,你为了逗我笑,一口吞掉一块儿糕点的情形。那时候,爷就奇怪,太监里怎么混进来这么一个没正形的人。”

    “我那时候可是小太监里的模范人物,你以为混到主子身边那么容易啊,”苏伟捡了只香酥鸭腿叼在嘴里,“当初为了能伺候你,我可是下了血本了。”

    “哦?”四阿哥放下碗,眉梢轻扬,“下什么血本了?”

    苏伟啃完鸭腿,长长地叹了口气,把自己贿赂王钦结果给错荷包的乌龙事件给四阿哥学了一遍。

    片刻后,屋内响起震耳欲聋的笑声,苏大公公惦记多年的二十两银子彻底吹灭了四阿哥心底的不快。

    六月末,

    京城中无声无息地多了一家天和商号,主营布匹、茶叶、杂货,生意铺开的很快,知道这家商号背景的买卖人家无一不上杆子巴结。

    只不过,京城到底是个水深的地方,游得再快也有撞上暗礁的时候。

    “又是这个吉盛堂!”天和大掌柜杨泰是个外表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在朝堂商场都多有浸**,如今投靠九阿哥胤禟,帮他打理各处商铺,多年来为九爷府敛了不少钱财,没想到回到京城,却碰上个硬茬子。

    “吉盛堂背后有雍亲王的背景,”二掌柜糜仁学在京城呆的时间较长,“咱们在京里的铺子一直被压了一头,听说吉盛堂的大财东就是雍亲王身边的大太监苏培盛。”

    杨泰闻言一声冷笑,“商人以利为本,可不是溜须拍马就能成的。既然趟进这淌浑水里,就让我好好会会这位苏公公吧。”(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