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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术不动,君长知又稍稍挑起眉:“还不走?是不是想留下来做全套?”
白术:“……”
做全套?
…………这个流氓。
站起来把手中的杯子一放连连后退几步,白术站在几米外一个安全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会儿靠坐在桌案边正懒洋洋地瞅着自己的年轻大理寺卿,盯着他那高挺的鼻尖看了一会儿,半晌哼了声,也学这君长知的样子挑眉,勾唇,忽然笑眯眯道:“全套?大人倒是能做完大全套才是!”
言罢,看见不远处那男人脸色一变,之前那慵懒得意神情一扫而空,垂下眼眼中也不知是怒火还是怨念……见他这副模样,全然没了平日里那趾高气昂的纠结模样,白术咬着舌尖又忽然后悔了——想想哪个男人愿意被提起那方面的隐患啊,她这不是捡着人家的痛楚戳么。
原来欺负自己心上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开心。
原谅她上辈子就没谈过恋爱,压根不懂这方面的事儿……这么琢磨着,这会儿她脸上的笑也跟着收敛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目光闪烁而真诚地瞅着君长知,缓缓道:“抱歉,我不是故意……”
“道什么歉?”没等白术把话说完,君长知便微微眯起眼抬头看向她,嗓音依旧沙哑低沉,却显得不急不慢,“是本官孟浪轻薄你在先,现在倒是你反过来同本官道歉?”
这回白术是彻底不敢吱声儿了。
站在原地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满脑子都是想抽自己大嘴巴丫子的冲动,想了想,一步上前拽着君长知的袖子,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她先挺了挺一马平川的胸,又拍了拍豪情万丈地说:“我以后不说你了,再也不说了——不光我不说,还不让别人说,以、以后我这个做锦衣卫的罩着你,谁再敢在背后说你什么的,我我我给你揍他们!”
言罢,不敢再看君长知脸上是什么表情,像是扔烫手山芋似的扔了他的手,转身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大理寺卿那冷艳高贵的帐子!
就像是生怕君长知再叫住她说出什么可怕的话似的,白术头也不回地出了帐子,将那拉门放好,站在冰天雪地的室外,这才猛地吸气吸入一口饱含冰雪气息的凉气,等那几乎快热得沸腾的大脑稍稍冷静下来,她伸出手捂住的脸,发现那温度高得简直吓人。
“要死了要死了,老子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白术嘟囔着往前走了几步,听着那雪在自己的靴子底下被踩得发出“嘎吱嘎吱噗”的声音,然后就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嘎吱嘎吱”就算了,那一声“噗”是怎么回事?如同从梦中被惊醒一般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十五、十六还有十七三名锦衣卫,这会儿正身着正装,要佩绣春刀,三人勾肩搭背手挽手站在不远处,正满脸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脑子里“轰“地一声嗡鸣,白术炸了。
白术:“你们都听见什么了听见什么了!!!!!”
白术吼完,站在她对面原本还拼命绷着脸的三名锦衣卫“嗷”地就笑开了,各个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十五:“没听见什么,就听见某人跟君公公袒露心声,发表宣言,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好浪漫的哟,我要是君公公我都感动死了嘻嘻嘻嘻。”
十六:“你是不是欠揍?人家海誓山盟的就包括不许叫人家君公公‘君公公’——哎呀,哈哈哈我又叫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来打我呀!”
十七:“都严肃点!严肃点!哎我说小白,你这就是真跟他好上了,恭喜恭喜顺便能不能让他少给咱们穿点小鞋最近路已经很难走了看在咱们给他养了一年媳妇儿的份上……”
白术拔出腰间的绣春刀。
十五、十六、十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那天当值的宫人便看见一个矮子锦衣卫举着绣春刀追在三名笑得像疯子一样的锦衣卫后面在雪地里一路狂奔,直到四个人打打闹闹来到天德帝的帐子跟前,帐子里的人似乎心情不佳地问了句“外头闹什么呢”他们这才消停下来。
需要站职的锦衣卫报了声便进帐子去了,留下那个最矮的在外面跳脚,绣春刀塞回刀鞘,冲着那三个跟自己挤眉弄眼停不下来的人挥舞了下拳头,她这才转头往回走,那一脸杀气腾腾,哪怕这会儿锦衣卫不同往日威风,寻常的宫人见了都不由得退避三舍,似乎是生怕惹了这小煞神。
途径君长知的帐子,此时帐子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外头守着君府的家仆,见白术是个脸熟的这会儿又是皱着眉气急败坏的模样,还以为她有什么急事找自家少爷,先是一愣似乎是想要进去通报,然而还没动便被她抬起手阻止了,白术做了个噤声的声音,见那家仆退回来,莫名地站回原位。
她独自站在帐篷外,想了想里头的人应该已经安睡……愣了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怒气没绷住,又像是个傻子似的笑了,冲着那守在门口的小哥招招手,待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夜里给窗子开个缝,这关得严严实实仔细憋坏了。”
“夫人走前便交代过好好照顾少爷,小的自然省得,劳烦大人劳神,”那君府小厮笑道,“夜里风凉,您也早回歇着吧。”
“唔。”
白术摸摸鼻子点点头,又咧嘴笑了笑,走了。
打点好了一切,那小心脏还是扑通扑通地停不下来,闷头往回赶准备回去睡个大美觉,结果刚往外走一会儿没几步,便一头撞上了另外个人,白术没吭声后退了几步,倒是那人“哎呀”了一声,像是被撞得不轻。
白术抬起头,然后看见了北镇王。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是满脸惊慌的户部孔大人。
当今户部分四部分:一曰总部,掌天下户口、田土、贡赋;二曰度支部,掌考校、赏赐;三曰金部,掌市舶、库藏、茶盐;四曰仓部,掌漕运、军储——这孔大人便是司官着仓部,曾经是兵部左侍郎曹瑞安曹大人的属下,后来被调职到户部的仓部。
仓部官管漕运,管军储。
白术一看见他那张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煞白的小脸,再看看北镇王,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这两人天大的狗胆,就在天德帝的眼皮子底下也……
岂料,这会儿不知所措的似乎只有白术和那孔大人,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北镇王本人却是冷静得很,见了白术,忽然笑了,指着她的脸道:“我认识你,今天那个小个子大力气的锦衣卫。”
白术一愣,连忙弯腰行礼,北镇王收了表情,蔫了吧唧地摆摆手示意不用这么讲究,全然不顾身后的孔大人一副火烧屁股似的拙计模样,目光倒是饶有兴致地在白术身上转了一圈,片刻时候似乎有疑虑地“唔”了一声,忽然冷不丁便要伸手来抓白术的脉门——
白术这也算是训练过的,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躲避的姿态——那北镇王一抓不成,也不再执着,反倒是缩回了手拢了袖子:“抱歉,是本王妄行了……只是瞧见一名侍卫小哥戴着簪子,颇为奇怪。”
白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君长知给她那“街头爆款”,想了想说:“王爷见笑了,属下那日出外职,街边见着买着好玩的……”
“女人用的东西,还是西番贡品,做工精致,宝石也是完整的原石雕琢而成,本王什么珍奇宝贝没见过,又岂会单独看差了这一样?”北镇王笑了,“这样的东西街边如何买得到?哪怕便是买了,寻常人用了怕也是逾越大罪——”
白术见他笑得一脸暧昧,忽然想到了今天下午的“力妃”梗,知晓这是这位王爷彻底误会了她和天德帝的关系还正以为他们在搞龙阳,此时却也不好解释,只强调这簪子确实是长安街今年流行款,之后便匆匆告别了面前的王爷,再抬脚往锦衣卫的帐子走去。
到了地方一头扎进去,便看见自家师父舒舒服服地靠在那烤火泡脚,见白术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掀起眼皮子不阴不阳地说了句:“有人跟我告状说见我家小徒弟进了君大人的帐子,老半天都没出来——你看见那孽徒了吗?”
“看见了,”白术拍拍胸口往他身边一坐,“这会儿滚回师父身边了,唔,热水还有没有了?我也要泡脚。”
话一刚落脑门子上就挨了一下——
“要泡脚自己打水去,还指望老子个当师父的伺候你啊?”
白术“哎呀”一声捂着额头,想了想,正想说些什么,一转头,便看见这会儿比自己高了一个多脑袋的纪云忽然安静了下来,这会儿双手撑在塌子边缘,身体微微向前倾,正侧着头看着自己,那黑亮的眸子在烛光之下显得尤为明亮。
白术被他盯得心里头“咯噔”一下,说不上来的心虚。
“怎、怎么了?”
“没什么,”纪云轻笑了声,“一脸惊魂未定,遇见谁了?”
白术将回来路上的事儿告诉了纪云,还把脑袋上的街头爆款被认作是真品的事儿也当笑话说了一边,纪云闻言,也不多评论,只是“唔”了声,显得特别心不在焉,白术用肩头去撞他,却见对方面瘫着脸,忽然抬起手,用那有些粗糙的拇指腹在她的唇上飞快地摁了一下。
白术“嘶”痛了一声退后:“你干嘛!”
“肿了啊。”纪云嘟囔着说,“晚上吃东西烫着了么?“
“啊?啊……“白术恍然点点头道,”烫着了啊,二十一个不留神儿的——“
“哦。“
纪云点点头,然后撇开了头,半晌,正当白术不安地瞅着他担心这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才听见对方用平静的声音说——
“看什么看呐?泡脚自己打水,收拾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