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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晋国到姜国,虽然在朝安只停留了两月未到,从朝安再到楼兰之时,楼兰已正是春暖花开之际。楼兰民风开发,四处充满着西域风情。
街边少女紧身的露脐装,纱裙飞扬,金银饰物系在腰间,走起路来叮铃作响,无论是街边小贩还是大家闺秀,头上金钗玉饰随处可见。楼兰,兵力匮乏,财力却是雄厚,从百姓的生活习惯,衣着打扮就可以看出。
楼兰,有钱。
因着顾容身上的通关文牒,秦玉与乔楚便无需再另行安排身份,方便了很多,直接扮作顾容的随身护卫一同混进了楼兰。
司徒秋叶这个高大上的身份不能再用了,公子染这个名字再楼兰也只是个名字而已。二人需要重新取个新名字,在顾容身边护卫。
“卫云,楚翊,天色已晚,是否要寻个休憩之处?”
卫云,秦玉的新名字,而楚翊,则是秦玉随便给他按了这么个名字。
秦玉看着远处驾马而来的身影,嘴角一勾。
“容哥,有人已经为我们安排好了。”
随着秦玉的目光看去,一紫色劲装少女策马而来,来者,正是等候在楼兰的清秋。清秋在几人面前下马。对着秦玉顾容乔楚三人拱了拱手,向来善于观察的她看见几人行路的位置与衣着打扮,心里也知晓自家将军的身份不易张扬。
“几位爷可算到了,客栈已经准备好了。”
考虑到住驿站行事不便,顾容便决定不住驿站,而与秦玉乔楚一起住客栈。
秦玉对着清秋微微点头,乔楚视若无睹,身后的权武则是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清秋,又看了看夏致。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分得出来的?
顾容则是客气的对着清秋拱了拱手,眉眼含笑。
“有劳了。”
清秋对着顾容一点头,飞身上马,竟是有那么一丝秦玉的风姿。
“几位爷随我来。”
清秋驾马前行,秦玉等人慢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秦玉看似好奇的四处观看,心思却已经飘远。
当初在姜国收到情报,容哥被刺,即便这个消息明知道会被识破。但是目的明显,就是为了引她来楼兰。
秦玉当初留清秋在楼兰,便已经有了打算。一路上让夏致暗中与清秋通信,早早地做了准备。但是,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要引她来楼兰呢?
“几位爷一路上辛苦了,清秋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与热水,几位爷用过膳后可以泡个热水澡,好好地休息一下。”
作为秦玉的左右手,清秋做事一向稳妥周全,秦玉一向放心。
几人走到前方路口,突然被人群阻拦住了去路,前面路口敲锣打鼓,周遭百姓全都堵在路口看热闹。
秦玉向前望去,是两家接亲的撞到了一起,以至于人群拥挤,道路不通。
秦玉抬头看了看时辰,这已经要日落西山,这个时候迎亲,未免太晚了些。而且,这一路上,看着很多宅院都张灯结彩,喜字贴门。
事出反常,反常即妖。
“清秋,楼兰近日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清秋驾马行至秦玉身边,轻声在秦玉身边轻语。
“爷,楼兰要到了祭祀的日子了。我也是到了才听说,楼兰每隔二十年,地方都要向皇朝进贡妙龄少女,从中甄选二十名年轻的少女做祭品,用她们的血祭祀圣女。今年正是第二十个年头。”
秦玉眉头一皱,看向清秋。
“血祭?”
清秋点了点头,“没错,把这二十名少女洗漱干净,放在祭坛,割了脉搏,活活流干体内的血液。再将这鲜血,由大祭司奉入圣殿。”
秦玉轻哼一声,这些鬼神之论,无非就是想要更好的迷惑百姓的心理,虽然是一种很好的控制人心的手段,却是无稽之谈。
大祭司的地位在楼兰是神圣的存在,百姓供奉神明一般的供奉着大祭司,但是人还是存在私心的,人都怕死,所以才恐慌的着急将女儿嫁出去。
所以说,迷惑人心是好办法,但是手段过于血腥,还是会失了民心。
顾容回过头来,浅笑着看着秦玉,二十年前的楼兰血祭,他还尚小,秦玉还未出生。这些年虽然可能对其他国家有所关注,却也只是关注战事。这血祭一事,秦玉定是不曾听闻。
秦玉连天方夜谭都不知道,乔楚便明白,秦玉怕是不知道血祭一事。刚要开口对秦玉讲述,却被顾容抢了先。
“阿云有所不知,这大婚,并不是百姓为了躲避血祭,怕成为祭品而匆忙大婚的。”
秦玉挑眉看着顾容,楼兰的国史她倒是读过,但是这血祭一事,却并不详细。
顾容对秦玉含笑摇了摇头,秦玉也为之失神,平日里顾容都是生疏的唤她大将军,改名字之后,竟然这般没有距离的唤她阿云,倒是出了她的意外。
“这是楼兰的嫁送。”
秦玉看着前面已经疏散了的街口,神色有些了然。原来这些女子,并不是嫁到夫家,也不是为了逃避血祭,而是嫁为血祭,成为祭品。
乔楚看了看那送嫁的队伍,一众百姓甚至虔诚般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送嫁队伍,转过头来看向秦玉。
“在楼兰,大祭司是比天还大的存在。大祭司犹如神祗,血祭圣女,如同天佑楼兰。楼兰百姓,对于能够被选为祭品,都是心存感恩,值得骄傲的事情。这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因为能被选为祭品,则是证明,她与圣女缘分匪浅,是受灵泽庇佑的人。”
秦玉明白了,这不是蛊惑,这是信仰,是自打出生之日起,就刻在骨子里的信仰。前世,也有种族具备着天生的信仰,为了这种信仰,他们可以随时随地的舍弃自己的性命。
信仰就是他们的全部,是圣神的存在,是不允许任何人亵渎的。
乔楚若有所思,楼兰虽小,却很富裕。在六国之中,却是让人忌惮的存在,让其他大国都不敢侵犯。就是这种力量,将楼兰的百姓紧紧地联合在一起,就是这种力量的存在,让楼兰,变得神秘而坚固。
“他们对大祭司是与生俱来的膜拜,这种偏执,比你想象的,还要根深蒂固。”
秦玉笑而不语,跟着夏致继续前行。只是秦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隐隐有着不安。此次来楼兰,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总觉得,在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策划着这一切。
从传报容哥遇刺的假书信,到眼下的血祭,秦玉觉得,正是这双手,慢慢的将她推向楼兰。好像身后,有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好将她推向无尽的深渊。
秦玉轻笑,楼兰,我等着你带给我惊喜。
清秋给秦玉等人安排的是楼兰边境小城乌城最好的客栈,聚客来,天字第一号房。用过晚饭后,秦玉传信给唐门染春,让她重新查一下唐门内奸,从姜国的那封假书信开始,秦玉觉得事情有些偏差,事情,看来并不是她事先料想的那般。
而这个内奸幕后的人,应该就是这个推动她来楼兰的幕后黑手。
因着是边境之城,来往的客商居多,客栈也便变得短缺起来,若不是清秋早早的定好了房间,怕是一时间也找不到住处。
聚客来做为乌城最好的客栈,自然早早的便住满了人。不过人多杂乱,乌烟瘴气的什么人都有。倒是让秦玉联想到了前一世看过的一个电影,龙门客栈。
她住的是天字一号房,隔壁住的便是乔楚与顾容,夏致与清秋住在一起,权武则是住在对面。在对面住的,不仅是权武,还有一对夫妇,夫妇俩是财大气粗的人贩子。下等房关着的十几个男男女女就是他们的生意。
秦玉一行人进来的时候,正巧看着几个大汉拿着剩饭剩菜丢进下等房,无意间瞟了一眼,正看见里面挤着的十几个男男女女。而那几个大汉也总是轮流守在下等房门前,凶神恶煞的,一身强壮的肌肉像大块头一样。
而在两人贩子夫妇旁边住着的,是个病公子,一身的书生气,脸色苍白,夜里总能听见病公子的咳嗽声。他只带了一个书童随身伺候,走近他房间的时候,整个回廊都能闻得见药香。
最后一间住着的,正对着清秋的房门,秦玉没有见过,但是据清秋说,是一个江湖侠客。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拿着一柄短刀,晚饭过后便出去了。
秦玉的预感一向准确,她没有将预感告诉任何人,只是暗中让夏致与清秋小心。而出于本能,每到一处地方,夏致与清秋都会事先将坏境与周围人的底细都摸清。
秦玉吸了烛火,合衣躺在床上,对面的房门都紧闭,看似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联系,但是秦玉却是放不下心。
秦玉耳力好,除了楼下还有些嘈杂,这一层的人基本上已经睡了,除了那个还在咳的病公子。嗯,还有秦玉正对面的那对正在运动的人贩子夫妇俩。
秦玉慢慢的睡了过去,却只是浅眠。子时刚过,果然不出秦玉所料,外面就变得嘈杂起来,听声音,是下等房打了起来。
秦玉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却是一动也没有动。她们只在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吃了饭便走,她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偏偏事情不如她所愿,不多时,便有人敲对面人贩子夫妇的门。秦玉侧耳倾听,原因是玄字一号房走镖的镖师压的镖不见了,正强硬的挨个屋搜查,闹得沸沸扬扬不得消停。
而查到关押人贩子那十几个男男女女的时候,被天字一号房的那个江湖刀客相中,那江湖刀客饮了酒,便要强抢,而汉子们哪里肯让人就这么被轻易的抢走。便与江湖刀客发生了争执,却又不是江湖刀客的对手。便匆匆忙忙的上楼来找人贩子夫妇,想办法解决。
总之,一时间,楼下甚是热闹。
住客被打扰的骚乱,被强行搜查的争执纠纷,酒后抢人的拳脚相向,热闹的就跟街头菜市场一样。
人贩子夫妇火急火燎的下了楼,那个身宽体胖,总是穿金戴银,一条大金链子招摇在外的妇人,嗓门也大的很。
而他那个同样体胖的丈夫,穿的也溜光水滑一副暴发户的模样,虽然看着老实,但是从他的脚步呼吸能看出来,他的武功定然不错。
“大晚上的吵吵什么吵吵!是谁敢抢老娘的人!也特么不看看老娘是谁!”
妇人的大嗓门瞬间传遍整个客栈,秦玉也不悦的皱了皱眉。
“老子相中这小子了,开个价吧。”
秦玉又皱了皱眉,那个江湖刀客,看中的竟然是个男人,好大一座断背山顿时出现在秦玉面前。
“开个价?你倒是会挑,一眼就看中老娘的宝贝。”
那妇人站在楼梯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那江湖刀客,一脸嫌弃的哼笑一声。
“这价,你估计是出不起。”
那江湖刀客被妇人不屑的样子刺激到了,身在江湖,身上都有一股子莫名的傲骨。妇人这一说,似是戳中了江湖刀客的逆鳞,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牢牢地拽着一个男子,刀疤脸更是显得狰狞猥琐。
“少特么废话,一个下贱坯子,开个价是看的起他!老子玩男人,从来没付过银子!”
那妇人满脸的轻视,江湖刀客虽然住在上等房,但是从衣着打扮,并不像是有钱人。很显然,妇人并不把江湖刀客的话放在眼里。
“三百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在秦玉看来,那妇人明显是故意难为那江湖刀客,将价钱抬高,料定那江湖刀客出不起这个价钱。
而那江湖刀客显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碰的一声,江湖刀客将手中的搂着的男子按倒在地,一把抓起那男子的头发,逼迫着那男子不得不抬起头来。
“这种下贱货也特么值三百两,你当老子是吃素的吗?”
那妇人看着手中的货物如此被人欺凌,心中本就不快,当下更是怒火中生。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江湖刀客欺凌了她的货物,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秦玉左耳一动,听到楼下有衣服撕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重重的闷哼声。秦玉猜测,是那江湖刀客恼羞成怒,撕裂了那男子的衣衫,并且有所挣扎而被江湖刀客拳加相加,一时吃痛,才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声。
秦玉嘴角好奇的一勾,这男子不哭不闹不吵不叫,只在自己被欺辱的时候才发起反抗,便是受了伤,也只是不经意的闷哼一声。这人,有点意思。
秦玉正觉得有意思的时候,楼下已经闹翻了天。
那妇人狠狠地一拍扶梯栏杆,母老虎的风范尽显无余,指着那江湖刀客,破口大骂。
“三百两都出不起的穷鬼!也敢出来玩男人!老娘的货也是你能肖想的!你当老娘是吃素的吗?”
妇人站在楼梯上,仰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江湖刀客,头也不回的指示身后的丈夫。
“老黑子,给老娘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鬼!”
身后的丈夫握着拳头咯吱咯吱作响,嘿嘿的笑着飞身而起,一拳打向那江湖刀客。二人一时间打在一起,不分高下,楼下因打起架而变得更加嘈杂混乱。
而就在二人打架的同时,那些个镖师镖头已经上了四楼,大吵大嚷的敲着门。秦玉眉间生了一丝恼意,听声音,敲得正是清秋二人与容哥的房门,还有对面病公子的房门。
“小娘子长的真俊俏。”
秦玉听着清秋那边传来的声音,低低一笑,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敢调戏夏致这个小辣椒的人了。夏致清秋四姐妹长的美,性子虽不同,但是都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谁也分不清谁是谁。
以前在岭南的时候,总有人调戏夏致清秋四姐妹,但无一没有好下场。久而久之,再也没人会被她们那单纯无害的样貌所蒙蔽。
果不其然,就听见夏致一脚踹了过去,一脚将那男子踹出房门,嘭的一声踹到在地!
“滚出去!老娘的房间也是你能进的!”
那男子碰到了壁,被其他一行人哄笑,脸上一臊,凶神恶煞的又向夏致袭去。
“小娘们倒是个练家子!老子是远威镖局的镖师,怀疑有人偷了老子的东西,要进去搜查,还不给老子让开!”
病公子那边似是也遭受了不温柔的对待,秦玉未出房门,只听见那书童摔倒的声音,还有那病公子剧烈的咳嗽之声。
“你们怎可私自闯进在下的房间,咳咳……不得无礼,不得无礼,咳咳……”
“公子,公子,不得对我们公子无礼……”
“滚开,病秧子!”
一时间四楼也如楼下那般热闹嘈杂。不过这次权武倒是机灵,听见人声便早早地护在顾容房前不让人进。
秦玉不得不走出房门,凑上这个热闹。
这镖师来的蹊跷,东西丢的诡异,若是没有猫腻,才是见了鬼了!
秦玉一出房门,就看在乔楚一脸看热闹的坐在栏杆上,翘着腿晃来晃去,见她出来,一双凤眸还对她眨了眨。
秦玉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满心的无奈。这幅风骚的样子,哪里像一国太子,倒像是夜恒那雌雄莫辩的妖孽。
想到夜恒,秦玉心中一顿,苦笑了一下,怎么想到他了。
此时,正好有一镖师模样的人来到秦玉面前,嚣张的样子让秦玉真想一拳揍他个桃花朵朵开。
“你出来的正好,我们东西丢了,现在要进去搜查。”
秦玉似是无骨一般的双手抱胸靠在房门前,看着权武已经与那人动起手来,眼皮都不抬一下。
“敢问这位小哥,丢了什么东西?何时丢的?”
不知是权武,便是连夏致那方也没忍住出手教训那出言不逊的镖师。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看夏致权武出手,便知道是遇到了硬茬子。在秦玉面前那人也不敢太过放肆。
“都住手!”
秦玉面前那人似是说话能做些主,只是他这一喊,却是没有什么用。只因他的手下,根本不是夏致权武的对手。无奈,只好对着秦玉一拱手。
“这位公子,在下等人无意冒犯,请高抬贵手。”
秦玉轻哼一声,倒是挥了挥手。夏致权武领意,也收了手。那人再次对秦玉拱了拱手,满脸的陪笑。
“在下远威镖局的镖头郭明,押镖到这里,夜深之时,发现所押镖物丢失,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还未各位见谅。”
郭明长的白白净净的,说这话倒也客气,只是身边那几个镖头,看着就不若这般客气了。顾容这时从房中走出,对着秦玉轻轻颔首,他不会武功,知晓方才出来只会添乱。
“郭镖头倒是客气。”
秦玉冷笑一声,郭明对自己拱手行礼的时候,她清楚的看见,郭明的左手手腕处,有一个苍鹰刺青。
远威镖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远威镖局,只要远威镖局走的镖,从未失手,镖镖必达。远威镖局的大当家路远威,秦玉也有所听说。这路远威本是杀手出身,所以这远威镖局,不仅接这走镖的买卖,还接杀人越货的生意。
“哪里哪里,在下可以不搜查,但是还要委屈诸位,移步楼下,见一见我们总镖头。看给位也像是江湖中人,都是老祖宗赏饭吃,刀尖上讨生活。丢了镖,我们也不好过。”
秦玉哼声一笑。
“你这唱戏的倒是点粗全海,但芒古喊扇芒古,也不搭个风蔓流细,合吾,镇江虎!”
秦玉言必,笑着向楼下走去,夏致等也不耽误,跟着秦玉走了下去。乔楚听了秦玉的话,眉眼一挑,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也跟着下了楼。
倒是郭明则是震惊的站在原地,惊恐的看着秦玉的背影。
秦玉说的是道上的行话,意思是说,你这保镖的倒是胆子大心眼多。但是贼喊捉贼,也不打听打听对方是谁。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当心遇见惹不起的人。
郭明一惊,连忙向楼下跑去。
秦玉在前方走,却是悄悄对夏致与清秋做了一个手势。夏致与清秋会意,纷纷站在顾容一左一右,那手势,是让她二人,照看好顾容。
秦玉走到楼梯口,就看到那名唤老黑子的还在和那江湖刀客打在一起,桌椅破碎不堪。却只有阴暗处的一角,却有一张完好的桌子,旁边坐了一个黑衣男子。
那男子一身黑色劲装,桌上放了一柄长刀,正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秦玉看着他的坐姿,却没有办法江湖人的粗鄙,端坐在那,倒是有一股子权武的风范。而权武,却是个护卫。
那人手中拿着酒杯,腕上隐约也能见到那苍鹰的刺身,而他拿酒杯的手,右手端杯,端杯时曲起中指。这个手势,她曾在哪见过。
而他长刀放在左手边,想来这人必定是个左撇子。
也虽深了,但是因着这一闹,楼下围观吵闹的倒是不少。秦玉绕过众人,路过时,看了一眼那被江湖刀客相中的男子,正被一个大汉牢牢地抓住跪在地上。
那男子披散着头发,低垂着头,身上穿着的是灰旧破败单衣,似是因着方才被江湖刀客的撕扯,而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胳膊搂在外面,便是连胸膛也隐约可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想是没少挨打。
秦玉不是圣人,虽然觉得怜惜,但是对于这种每天都会上演很多次的场面,她还是不会理会。径直走向那黑衣劲装的男人,一屁股坐在那男人对面,乔楚也背坐在那男人旁边,只不过脸,却是对着厅中打架的两个人。
翘着二郎腿一颠一颠的,明显是来看热闹的。
而权武,则是找了一个没被毁坏的凳子,寻了一方先对干净安全的地方让顾容坐下,夏致与清秋则是警惕的站在一左一右。
郭明随后跑来,凑在那男人耳边低语。却是一个字不落的全都落在了秦玉与乔楚的耳中。
郭明说,老大,这人是道上的,碰不得。
那男子眉头一皱,显然是听了郭明的话在犹豫,秦玉却容不得他犹豫。
“总镖头,今日你若说出谁派你来的,这事,就算善了,如若不然。连累的,就是远威镖局。”
那男子似是下来很重的决心,既然已经被人识破,那也便明人不说暗话。
“在下陈松,阁下如此,便是在为难陈某,既然阁下是道上的人,就应该知道道上的规矩。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陈某也不会说出雇主的身份。今日若是技不如人,陈某愿把性命交代在这!”
陈松话音刚落,抽刀劈像秦玉,而他这么一动手,四面八方不知从何处涌出很多蒙面黑衣人。除了那几个搜查的镖师,又飞出很多黑衣人指向秦玉等人袭去。
显然,早有预谋。
黑衣人的出现,使大家更加惊慌,奈何大门已经被人堵住,只能各自逃回自己的房间,只有那里,他们还觉得相对安全。
而江湖刀客与人贩子,却还是不分你我的打斗。
秦玉拍案而起,迎向陈松,乔楚则是含笑对付那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而顾容坐在那里,帮不上任何忙,心中虽然担忧,面上却不显露一分。
夏致三人,则是不让任何人靠近顾容一分一毫。
陈松一招不成,第二招紧随其后。秦玉下楼的时候没带承影剑,如此却是处于劣势,但是陈松的武功在秦玉看来,实在不得一谈。
陈松的刀向着秦玉面门袭去,秦玉飞身后退,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刀,伸手,两指轻轻一弹,长刀不受控制的向一旁偏去,震的陈松手掌发麻。
秦玉向来速战速决,从不拖拉。后退的步伐瞬间转变为攻击,两指直袭向陈松心口。一击即中,看似轻轻一指,实则用了内里。
陈松顿时向后退去,踉跄了几步,跪倒在地,以长刀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一口血喷出,含笑看着秦玉。
陈松目光一亮,手中顿时出现两个黑色弹药丸,像秦玉脚下掷去。哄的一声,弹药丸爆炸,散发着浓浓的白烟。
秦玉立刻屏住呼吸,这种弹药丸爆炸没有一丝一毫的杀伤力,原本是用于迷惑敌人,作为逃走之用的,但是陈松却在里面加了软筋散,作为进攻的武器。
随着陈松的一个口哨声响起,秦玉耳朵一动,知晓又是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从朦胧的白烟之中,秦玉看到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像自己袭来。而四周传来铁链的声响,想来是用来控制自己手脚的。
秦玉想也没想便移动身形,与此同时,像自己袭来的还有银针暗器。秦玉两指夹着袭向自己的银针,上面发着绿光,显然是淬了毒。
而这银针的主人,正是天字一号房的病公子。
秦玉轻松的躲过接二连三射来的银针,再一伸手,那些射来的银针齐齐射向周围的黑衣人。
秦玉嘴角一勾,看来,这人为了留住自己,下了很大的功夫。
这些人伪装成住客,看来早就已经知道了清秋的身份,而早早的等在这里。
说是迟,实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秦玉一手将银针洒出,却被袭来的千丝绕缠住了手脚。千丝绕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宝物,遇火不化,遇水不溶,比纱还轻,比蝉翼还薄,却是刀砍不断,坚韧无比。
而且,若是被千丝绕捆住的猎物,越挣扎,缠绕的便越紧。
与此同时,黑衣人的金蚕丝天网也牢牢地罩在秦玉身上,黑衣人迅速转动,牢牢将秦玉缠绕。
秦玉顺着捆住自己双手的千丝绕看去,果不其然,另一端是妙天机兵器谱排名第七的千羽千叶两姐妹。
“卫云!”
白烟散去,顾容高呼一声。
只见另一端的乔楚,情形也不见得比秦玉好。
乔楚睁着凤眸,却是迷茫无神,身上被重重锁链缠住。秦玉察觉到乔楚的不妥,向他身边的人望去。
果不其然,在乔楚身边不断低语的,是妙天机兵器谱排名第六的苗峰。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心的执念,迷惑人心。与鬼竹林的幻境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在她前世,就是催眠。
而秦玉知道,乔楚的执念,太深。
而就在此时,方才正与人贩子打斗的江湖刀客,则毫无预兆的向秦玉后心袭去。而秦玉此刻,却被千丝绕与天网牢牢制住无法动弹。
“卫云!”
“爷!”
夏致与清秋身形刚动,却见一红色身影带着笑声飘过,而比红色身影快一步的,是一道夹杂着浓重杀气的银光,擦着秦玉的耳边而过。
秦玉眼睛都未眨一下,只看着那红色的身影有些懊恼的回头看了那银光的主人。
“你说你什么时候醒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醒来!”
顾容一颗心重新落了下去,只见那江湖刀客,轰然倒地,龇牙裂目,额头上,插了一柄泛着寒意的匕首。
“这热闹你看了半晌,怎也不见你早些出来!”
秦玉看着一白一红手起刀落,只砍中黑衣人要害,却不害人性命。两人互相看不上,偏偏嘴上还不饶人。
秦玉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手上一用力,抓住缠绕自己的千丝绕,猛地一发力。千丝绕两边的千羽千叶两姐妹便像是收了针扎一般的放开了手,身子向后退去数步,才堪堪站稳身形,抓着千丝绕的手垂在身边,瑟瑟发抖而用不上力气。
秦玉突然爆发的内力,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没有了千丝绕的束缚,秦玉抓起缠绕着自己的金蚕丝天网,脚下一点,竟是带着黑衣人一同在空中旋转起来。黑衣人功夫不弱,力气也不小,却承受不住秦玉的力量。纷纷忍不住松了手从空中落下。
秦玉看了看已经结束战斗的一红一白,嫌弃的将天网从自己身上拿下。
“燕王倒是清闲。”
红色来人,自然全身散发着内外兼骚气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燕王殿下,夜恒。而快夜恒一步的银光,正是清醒过来的乔楚。
总的来说,夜恒除了看热闹,也没帮上什么忙。
秦玉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挑眉看向夜恒。夜恒却是一副极品受的模样靠在秦玉身上,抓了一缕秦玉的发丝放在手中把玩。
“小情人,本王当然是想你,才追过来的。”
秦玉狠狠地丢了一个白眼过去,夜恒这人向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从秦姑娘到小情人,若要她勉为其难选择一个,她宁愿选择后者。
乔楚上下打量了一下夜恒,又深深地看了眼正在走来的顾容,什么都没有说。
秦玉一指戳向夜恒腰间,正戳向他的穴道,夜恒闪身躲开,对着秦玉啧啧两声。
“你这一指下去,你的下半生幸福可就毁了。”
夜恒说的露骨,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乔楚本就不喜夜恒缠着秦玉,脚尖一点,点起地上残留的银针暗器,直射向夜恒。
夜恒旋身一躲,转身把手臂搭在清秋身上,回头看了一眼插进桌子上的银针。
“你这男人,难怪小情人唤你小七,实在是够小气。”
乔楚不理会夜恒言语上的讽刺,夜恒与万翔鹤只见的争斗还没有个结果,如今夜恒却出现在了这里,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秦玉这方休战,店家才哭丧着脸才柜台下钻出来,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店,顿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雕花红木桌子啊,我的紫玉花瓶啊……”
秦玉看了一眼夏致,夏致点了点头,心中了然。走到掌柜的面前,丢了一千两银票过去。
“掌柜的,这一千两是我们爷赔给你的银子,足够买下你这家店了。这些人,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掌柜的是聪明人,不用我教你吧。”
那掌柜的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原本看着秦玉一行人武功高强,自知惹不起,这些损失就只能认倒霉,全都算在自己头上,没想到,竟有有赔偿。
掌柜的顿时喜出望外的捧着银票,连连对着夏致点头哈腰,就差把夏致当奶奶供起来了。
“是是是,小的明白,明白。小的这就派人把这些人都丢去外面,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场的房客也都在房门探头观望,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江湖纷争。而江湖,是她们这些小百姓所惹不起的。谁知道多说了什么话,夜晚一觉睡过去,会不会就再也醒不来了,自然也都不敢多言。
那人贩子夫妇见识到了秦玉一行人的武功,站在一旁上下打量着秦玉一行人,却是让人将那男子重新关回下等房。
他们也算是走江湖的,这样的事情见得不算多,却也不见得少。都是跑江湖讨饭吃,自然也就见怪不怪,见秦玉一行人武功高深,出手大方,自知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倒是最自然不过的让交代了大汉几句,转身上了楼。
在秦玉看来,这些人里,也只有这人贩子夫妇,是真正来住店的。
秦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紧闭的下等房,也什么话都没说的跟着上了楼,那抹红色的身影,格外自觉的飘进秦玉房中。
秦玉房中有了一抹红色的身影,便不会少了那一抹亮色,不多时,顾容也敲开了秦玉的房门。秦玉也只能坐在桌前,支着额头叹息,看了看赖在自己床上的夜恒,坐在窗子上的乔楚,独自饮茶的顾容。
这还有一个时辰才亮天,大家却都不休息,跑到她的房间来凑热闹。
“小情人,你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闹得腥风血雨。”
秦玉轻笑一声,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暗中有人一直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是秦玉不解,这暗中的人,引她来了楼兰,却偏偏要再楼兰边境刺杀她,这显然是多此一举。想要杀她,天涯海角,何处不能动手,为什么一定要引她来楼兰?
刚入楼兰就有人杀她,这趟楼兰之行,还真是不简单。
“燕王殿下又是为何来的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