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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九方长渊的话,楚云裳一愣。
一起,一起洗澡?
脑海中倏然回放起之前那堪称是荒唐的夜晚,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当时她是喝醉酒,脑子抽了才会喊他进浴室让他帮忙。现在她这样清醒,他居然还敢说要一起洗澡?
九方少主,脸皮呢,节操呢,都被你刚才当夜宵吃掉了吗?
你的都吃掉了,可我的还完整啊!
“不要脸。”
她低声说了句,红着脸就绕过他去拿衣服,结果一打开衣柜,再次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好像一家三口的衣物,她有些不太自在的抿了抿唇角,转头看向九方长渊。
因为楚喻已经睡着了,所以卧房里的灯光就不太明亮。灯光有些暗淡,她的眸子却是极其明亮,里面隐可见几缕压抑着的不明情绪,似是有着什么正在被她极力压抑隐忍着,堪堪便要呼之欲出:“九方。”
“嗯?”他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挑眉,“该怎么叫我,你不记得了?”
怎么叫他?
楚云裳立时想起凌晨时分,他哄着她,让她改口叫他长渊,而非平日里因觉得多个少主或公子之类没的掉他跟喻儿之间关系的九方。
长渊。
长渊。
当真是一条极长极长的深渊。
深渊深不见底,深不可测,而她现在,便是走在这深渊上头的悬崖边儿上,正被蛰伏在其中的可怕,慢慢的诱惑着她,指引着她,前往深渊最深处的黑暗而去。
一旦陷入,从此黑暗笼罩,光明不复。
只是这黑暗却并非真正的黑暗,而是拥有着世上最温暖、最动人的柔情,一点点的侵袭到她的身上,从而让她甘之如饴,让她得到了,便再也不想放手。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压低,是怕吵醒熟睡着的楚喻:“长渊。”
他继续挑眉,双手却是抱臂,照旧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等着她下一句话。
只心里头,暗暗的在开心愉悦。
听她以这样清醒着的态度喊他的字,当真比先前她醉酒时候喊出口的,还要更加美妙。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在喊他字的时候,也能喊一喊他的名呢?
若真喊了,怕那真真是一件世上最大快人心的事吧。
他正想着,就听她她低声的道:“你之前说的,都是认真的?”
——敢情她当时说他是随便的,如今竟还认为他当时是真的随便?
九方长渊一下子就被气笑了,凤眸微眯,眼角却是不动声色的攒了那么一丝危险的冷光。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我认不认真?”
楚云裳仔细想了想:“我觉得你挺认真的,但是,”她转回头,不再看他,也似是不敢看他,伸手开始拿干净的衣物,语气有些迟疑,又有些缓慢,“但是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同我说,我这样的人,只要得了承诺,我就十分贪心的永远不想放手。如果你只是随口说说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身后环住腰搂着了。
原来他在她说话间,就放轻了脚步,走过来了,没让她察觉到。
他揽着她,身体沿着她纤瘦的脊背微伏,下巴抵上她的肩头。他们一晚上都是呆在了胭脂街的,身上免不得要沾染一些胭脂水粉的味道,尤其她还没有洗澡,按理说身上的脂粉味应该有些浓重的,然他靠得这样近,可嗅进鼻间的,却满满的都是介于少女和成年女子之间的清雅幽香。
他闻着,唇贴近她的耳畔,姿态十分亲昵,说话的时候,气息也尽是喷在她的耳畔,湿湿热热的,令得她身体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便是要僵住四肢。
旋即便听他轻声叹道:“楚云裳,你不要老是自欺欺人。”
她僵着身体,不语。
他继续道:“我既允了你承诺,你好好收着,看我将承诺付诸行动便好。你安安心心的受着,我绝不会让你和喻儿受苦受累。”
大约世间男人其实都是有着极浪漫的一面,好比越王之时冷贵如冰雪般的他,又好比在花雉面前的无影。既会浪漫,那自然也是能说出那些好听的情诗情话,但此时此刻,他分明没有用那些甜言蜜语来哄人,只平平静静的说着:“你我都不是两三岁小孩,都有各自担当,我自不会说些胡话来哄你。我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是怎么样的人,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我对你是随性,是认真,楚云裳,你凭心而言,你是怎样想的?”
对啊。
她是怎么想的呢?
明知道他是极认真的,明知道他是真的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为什么,总会觉得患得患失,总会觉得他可能今日这样和她说这样好听的话,明日便是会放手,潇潇洒洒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该这样的。
可不该这样的话,又该哪样?
难道真要像寻常少女那样,一旦和心上人定情三生,从此便是要全身心的陷入热恋之中,什么事都是可以不顾的?
那不是她。
可以恋爱,可以沉迷,但理智绝对是永远都要放在第一位的,她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否则这么多年以来,对她好的又不止九方长渊一个,可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动过情?
本质性格如此,却也无可厚非。
“我……”
楚云裳素来都是干脆果决的性子,难得清醒时候这样迟疑,倒有些不像她的风格:“我总是担心。”她终究还是将自己的心思实诚说出口,“我不是寻常女人,我想的总比别人多。九方长渊,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的承诺无法兑现,你当如何?”
是会从此抛妻弃子离她而去,还是会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这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的担心。
她心跳不自觉有些加速,忐忑不安的等他的回答。
却听他不说话,只松开揽在她腰上的一只手,伸手取了衣柜里的属于他的干净衣物,然后就以这样拥着她的姿势,拐了个弯,朝被珠帘隔着的浴室走。
她本正等待着他的回答,却陡然被他这样对待,当即转头就想看他:“我问你话呢。”
他还在带着她亦步亦趋的朝前走,感到她想转过脸来,他十分干脆的亲了一口:“没看到我在用实际行动回答你?”
突然被偷袭,她一愣,听了他的回答,更是一愣。
这就是他的回答。
坚持要以一个爱人,一个未来丈夫的身份,和她一起洗澡沐浴,然后共睡同一张床,和她最心爱的儿子一起一觉睡到天明。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是他的回答。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这是他的回答。
为人夫,为人父,守护一个家,这是他的回答。
面前是浴室与卧房相隔着的珠帘,她伸手掀开,扑面而来便是刚刚给楚喻洗澡过后的潮湿水汽。
水汽在这不算小的室内飘移游荡,她声音很轻,也很低,若不仔细听,恐怕便是能混进这水汽里,掉到那温热的池子里。
“那你一直认真下去吧。”她说,“我觉得,我好像,也挺喜欢你的。”
不然,那么多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话音刚落——
哗啦!
两人手中拿着的换洗衣物不知什么时候被扔到屏风上头,九方长渊拥着她,以一种堪称勇猛的姿态,扯着她跳进水里。
因为是九方长渊的私宅,他素来都是个惯于享受,不会亏待自己的人,这温泉水池便依照他的喜好,建造得便很大。水池边缘建有台阶,能让人坐着清洗沐浴,不怎么高,两岁小孩站着,水都不会过头;最深处则是有着能将楚云裳给没头的深度,是能让人来回游泳的极宽敞的水池。
而此时,他带着楚云裳倒进水里,两人体重加在一起,加之楚云裳是被他拥着倒下去的,温泉水便先没过了她的身体,瞬间浸湿她浑身衣衫,而后才将身上的他给一齐打湿。
温热的水陡然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楚云裳会水,应急能力又是极突出的,并不会呛住。
只是她不明白他这样的做法,不由睁大了眼,疑惑的看向身上的人。
小小的气泡“咕噜噜”的冒出,身后乌黑的长发在水中肆意漂浮,浅浅灯光透过水面照进来,他黑眸之中,隐隐有着一道什么刺目的光芒,倏然一闪而过。
他看着她,而后便低下头来,吻上她的唇。
与此同时,双手也是重新的揽上她的腰,将她慢慢压到池底。
池底是上好玉石打造的,人躺在上头,并不会觉得不舒服。
她便被他压着躺下了,满头青丝铺散在水中,恍惚和他的纠缠到一起,好似会一直这样纠缠下去,再也不分开。
不同于凌晨白日之时的温柔缱绻,柔情蜜意,此时的九方长渊,竟因她刚才那句“我好像也挺喜欢你的”,而吻得有些急躁了。
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出这样的话。
虽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能教她说出这样类似于告白的话来,已然是让得他大喜了。
她眨了眨眼,他太急切,却还是温柔的,唇舌好似已经不属于自己,酥酥麻麻的。气息还能继续的屏住,她闭上眼,第一次尝试着回应他。
她感触青涩矜羞,他自己也是没什么经验,但男人毕竟是男人,在某些方面总是天赋异禀的,是以只下意识的凭借着那么一股子冲劲,他就将她吻得意乱情迷,两颊都是因着在水中呼吸被阻,而越发变得红润。
直到感觉她到了不得不出水呼吸的地步,他手轻轻一拍池底,便是搂住她的腰,以极快的速度,带着她破水而出。
“哗!”
才一出水面,他放开楚云裳,楚云裳果然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但很快,她就平复了气息,头发湿着,衣服贴着,红着脸水着眸的看向他。
她问:“你怎么了?”想了想,“是因为我也喜欢你吗?”
他微笑着点头,凤眸流光溢彩,浑身上下皆是透出一股名为喜悦的气息,显然他为着她这样一句话,是真开心:“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他坦白道,“我以为你只是为着接受我而接受我,我没想到……”
楚云裳接口:“嗯,是啊,你刚才听错了,我就是为着接受你而接受你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刚才就是哄你玩的,你别当真。”
九方长渊:“……”
他愕然。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
“好了好了,洗澡吧。”楚云裳拂开他的手,指了指浴池相隔甚远的南北两头,“我在这边,你在那边,不要越界,否则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清醒时候的楚云裳显然没之前的好哄,虽然同意跟他一起洗个鸳鸯浴,但很显然的,这样的鸳鸯浴,并不是九方长渊臆想之中的鸳鸯浴。
不过少主大人却是心想,都能同意一块洗澡了,还怕以后来不了鸳鸯戏水吗?
只要他再接再励,不愁当了这么久的和尚,还吃不到肉!
思及于此,少主大人美滋滋的就往浴池一头去了,没跟楚云裳计较,看得楚云裳悄悄轻出一口气。
看来他还是尊重她的。
没有她的允许,他不会随便碰她。
其实九方长渊如果真坚持和她来一场鸳鸯浴的话,她要是意志不坚定,指不定还真就应了。
这样想着,楚云裳拐头也去浴池另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