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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秋家的大公子,秋以笙笙公子,不仅拥有着非同常人的显赫家世,更有着被无数春闺少女视为梦中情人的俊美容颜,为人矜傲风华,一张嘴也几乎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活的说成死的,简直跟个判官一样,十分的犀利。
若非是碍着他背后的秋家,当真不知多少人要放话出来,只要他再敢说一句话,那绝对是要亲自上手,撕烂他这张太会损人的嘴。
因为这张嘴很多时候说起话来,实在是太难听,给人说得狗血淋头倒还是其次,听说有好几次,这张嘴直接将人给说得一头触柱死了一了百了,真切是一张十分厉害的嘴。
厉害到以致于从一些渠道里听说笙公子居然有个关系特别好的红颜知己,并且这个红颜知己还有着很大的可能是要升级为他正妻的时候,许多人和当初的楚云裳一样,都是瞬间沸腾了。
——谁有着这样的能耐,居然可以忍受得了笙公子的这张嘴,跟笙公子好了这么久?
是谁,是谁!
快站出来,保证不打死!
不仅不打死,还要当菩萨一样的供起来,好好讨教一下,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功底,才能忍受得了笙公子的嘴!
只是笙公子将他的红颜知己,给保护得实在太好,保护得人都知他是有红颜的,但那个女人是谁,却没什么人知道。
哪怕他这个红颜站到了明面上来,不知多少次的曾和他把臂同游,可愣是让人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的猫腻,只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下属陪同主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不知道这个被人们视为笙公子下属的女人,正是传说中的那位红颜知己。
不过没什么人知道,却不代表真没人知道。
至少现下正隐匿在兰仙子闺阁之外的无影,在安静的听着兰仙子开口劝慰。
不同于寻常女人的劝慰,一开口就是说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兰仙子的声音一如她这个名号,听起来十分的清幽,好似给这炎炎的夏日午后,带来那么一点点沁人心脾的凉意。
许是因为和秋以笙实在是太过熟识,面对秋以笙后悔当初怎么就没能直接杀了楚云裳的态度,兰仙子平静道:“楚云裳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是她的能耐,她有这个本事,如何不能做到这个地步?她不让自己变强,她和她儿子孤儿寡母的,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要被人欺负了去?这样说来的话,我却还只是个小小的勾栏美人,我自是不敌她的,她这样的人,能成为你的对手,也是极不错的。”
一听心上人居然说自己敌不过楚云裳,秋以笙立即转变了位置,反过来劝慰道:“兰儿,你并非不敌她,而是长处和她并不在同一条线上。否则,论心思,论计谋,你哪里不如她?环境不同,身份不同,便也造就你们各自的长处不同,这是不能进行相比的。你切莫再这样妄自菲薄,在我心里,楚云裳就算厉害到能顶破了天,也是不比你一根头发丝儿的。”
“呵,你就知道说好话哄我开心。”兰仙子轻笑一声,笑声同样清幽,“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楚云裳,真真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人,我一直都很佩服能以一己之力做大事的女人,她正是这种类型的。莫说是我,整个大周朝的女人,可都是在佩服着她呢。”
兰仙子这话说的却也不假。
放眼整个大周,乃至于东南西北各方王朝小国,但凡是听过楚云裳名字的人,看看谁现在还敢说楚云裳是未婚先孕?
她独自生下来的儿子,看起来似是名不见经传,但实际上,有关她儿子是个神童的消息,早就被太多人知晓,只是彼此心知肚明,这便不说出来而已。
有个聪明儿子,自身又是极有本事的,不说能像男人一样上战场杀敌,可至少不管到哪里,也都是能混口饭吃养活自己和儿子,这样的女人,哪个见了不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厉害?
通常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楚云裳虽然算不得寡妇,但对她有意的人还真不少,各个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佬级别的人物,她想风风光光的嫁,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即便是兰仙子,如今在选美之上和楚云裳对上,却也是对楚云裳非常的敬佩。
不过敬佩归敬佩,既是竞争对手,那就还是竞争对手,兰仙子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可能将对楚云裳的这份敬佩,给拿到选美之上来说事。
于是兰仙子继续道:“以前她被汝阳侯赶出懿都的时候,全天下的人都还在嘲笑她,看她的笑话;可现在呢,谁敢笑她?抱她大腿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敢继续笑她。若非我是你的人,对上她这样的一个对手,我都很可能要心生退却之意了。”
秋以笙听了,也是轻叹一声:“是啊,原以为她只是玩玩,没什么能耐的,不把本赔光了就算她厉害,却没想到她在商业之上,竟也是这样的有天赋。难怪她被人喊了十多年的才女,倒也不是虚的。”
兰仙子“嗯”了一声:“我小的时候,也是想学如何做生意的,但先父不同意,便也没学。后来先父去了,举家被抄,我辗转进了勾栏院,还是那位妈妈发现我是有着做生意的头脑,这才让我帮忙管账,于是我便也知道,原来我真的是可以做生意的,只是可惜,时不待我,现在也再懒得学了。”
原来兰仙子并非如同普通的勾栏美人一般,是个身世低贱的。
兰仙子幼时也是有着极不错的家世,是个千金小姐,只可惜她父亲蒙冤锒铛入狱,全家被抄,后来这一起冤案被当时还是大理寺少卿的莫青凉查明,才算还了她父亲一个清白。
当时莫青凉准备向宏元帝求一道圣旨,拨给兰仙子一处宅院,让兰仙子脱离了勾栏院,像个正常姑娘那样,好好的生活下去,只是兰仙子并不愿意。
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勾栏院的生活,真离了勾栏院,举目无亲,过日子也是百无聊赖,这便继续呆在了勾栏院里,从而在后来遇上了秋以笙,两人情投意合,才有了今天。
秋以笙温声道:“你便是想学,我也不让你学。等日后我们成婚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家里相夫教子,在外面同贵夫人们一起聊天下棋便好,生意这种,该是我这个男人做的,我怎能让你身上沾惹上铜臭之味。”
兰仙子笑,然后似是依偎进了他怀里,从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笙,还是你对我最好。”
秋以笙也是笑了笑:“我若不对你好,这世上还有谁能对你好?”
再接着,说起楚云裳,兰仙子便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秋以笙则是直接忘了自己刚刚明明还在发火的,忙不迭的劝慰着兰仙子,将兰仙子夸成了一朵花儿。
潜伏在屋外的无影听得面无表情。
心里却想,这两个人真是好无聊,这都腻多久了,居然还不进入正题。
再不说正事儿,都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房间里头的两人再说了会儿楚云裳,便终于是将话题给转移到了对付楚云裳上。
兰仙子道:“不然今晚我登台吧,晚间先宣传一下,等到了夜里,我便登台,兴许也能吸引一些客人。”
秋以笙不同意:“你昨天已经出席了开幕式,今晚再登台,难免会让人失了新鲜感。我听说,楚云裳那边那个花美人,这两天都是不打算登台的,好似只准备最后一天的时候再登台。”
兰仙子思虑着道:“楚云裳这是吊人胃口,她对这次的选美,势在必得。”
秋以笙点头:“她是在吊人胃口,可她吊得很好,很多人都想再见那个花美人一面,不知到了最后一天,她那边的客流量,是要翻几番。”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兰仙子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我有预感,这一次的选美,一定是楚云裳赢,我们只能屈居第二。不过输也要输得漂亮,笙,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秋以笙沉吟片刻,似是在想办法。
须臾,开口道:“这三天里,我们招红袖的酒水,全部免费吧。”
闻言,兰仙子大惊,潜伏着的无影也是眸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免费。
好大的肚量。
“全部免费?”兰仙子花容失色,声音都是有些拔高了,“虽然我们的客流量比不上楚云裳那边,可我们的进账也是不低的啊!如果全部免费的话,我们要损失多少?况且,我们之前的很多重要货物,现在不都还是被那群海盗给扣押着,运不过来么?货物上已经出现了空缺,招红袖里再免费的话,风晚城里的资金要怎么运转?”
不用兰仙子说明,秋以笙也是知道自己这么个提议,将让秋家建立在风晚城里的产业链,遭受多么巨大的变动。
但这个招红袖,实实在在是秋家在风晚城里的重头之重,不将招红袖的生意给稳住,其他的店铺是水涨船高水退船低的类型,招红袖若是垮了,秋家在风晚城里的其他产业,便也要垮了。
至于资金运转,其实秋以笙也是可以从别的城市里筹钱过来,但之前跟九方长渊交易掰了,导致秋家损失很多,短时间内,秋以笙是不会动用其他城市里的资金。
所以,秋家在风晚城的现状,如今很是不好。
“资金没什么,我来想办法。”秋以笙道,“免费三天,若是能在揽客上好好的下功夫,倒也可以将免费这个银子给赚回来。兰儿,具体怎样揽客,就看你的了,我这便去吩咐,让人宣传宣传我们的酒水免费,怎样也能吸引一些客人。”
说完,就听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而后响起的是脚步声,显然秋以笙要出来了。
无影潜藏在阴影之中,不动。
果然,推门声响起,一身蓝袍的秋以笙出来了。
无影看了看他。
昨晚开幕式,秋以笙并没有露面,很多人都以为他是身体抱恙还是怎样,却原来只是不敢看到九方长渊而已。
之前和九方长渊是交易合作关系,才敢仗着这层关系对九方长渊如何如何。
可现在,关系没了,立场也对立着,秋以笙背后的秋家再厉害,也是厉害不过凤鸣城的九方家族。
所以秋以笙现在对九方长渊,完全就是绕道走,连见都不敢见的。
秋以笙出来后,对着招红袖某处出了会儿神,这便下楼去,看样子是安排宣传酒水免费的事了。
闺房里头的兰仙子则是兀自再坐了会儿,才出来了,看样子是按照秋以笙说的去安排揽客了。
揽客,也无非是卖肉,无影没有跟上去。
只等兰仙子下了楼后,去找招红袖的妈妈,无影这才悄无声息的潜进了面前这间闺房里,看了眼这间闺房的摆设。
而后毫不犹豫的走到香床前,目光在床头柜上梭巡了一番,这便伸手,按上雕刻着双龙戏凤纹饰上的一角。
“咔。”
暗格弹出,里面果然是放着几叠类似于书信的东西。
无影将这些信件拿出来,打开看了一遍后,确定这些信件不是别的,正是有关海盗扣了秋家的货物,要秋以笙准备大笔银子才能将货物赎回的信,便将信件放回原位,然后转身离开。
从来到走,不过两三刻钟的时间。
可这时间里,整个招红袖,都是没一个人发现夜不归的人居然潜了进来。
这要是被秋以笙知道了,指不定笙公子又得一边发火,一边感慨,果然九方少主手下的人,就是厉害,这样来去肆意,一点都不会被人发觉。
这才是真正的顶级暗卫!
……
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是临近傍晚时候来的。
两人来的时候,胭脂街上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各家各户全开了门,穿着清凉的勾栏美人们正站在门口迎客,人影攒动间一派五光十色的胭脂香,莺莺燕燕穿梭在其中,入目便是一场醉生梦死。
小倌馆则是没有这些青楼热闹,不过也并非是门可罗雀,来往间还是有人往小倌馆里去的。
去的有男人也有女人,显然风晚城这里的小倌馆当真发展得极好,两性都能接受,要是换做别的比较传统城市,早该被臭鸡蛋烂菜叶砸得关门了。
远远看见胭脂街上最大的那家小倌馆,楚云裳转头问道:“那馆里头,真的都是男人?”
九方长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是自己名下的,如今已经是转到了楚云裳名下的小倌馆,想了想便摇头:“不知道,我只投了资金,就没管过,每年也就看看盈利怎样,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没进去过,没看过。”
“你没进去过?”楚云裳抬头看了天色,快要夕阳西下,距离胭脂街夜生活的开始,还是有着一段时间的,她便道,“我也没进去过。趁现在有时间,不然我们一起去瞧瞧?权当开开眼界。”
九方长渊听了,迟疑道:“你确定?”
一男一女一起逛小倌馆。
确定这样的组合真的不大丈夫?
虽然这个组合分开来,男人进去很正常,女人进去也很正常。
但一男一女都进去,这实在是不要让人想太多。
楚云裳却已经径自朝那小倌馆去了:“走啦走啦,去看看热闹,反正是自家的,逛一逛也没什么。”
见楚云裳过去,九方长渊摇摇头,便也跟着过去了。
街上来往路人里有昨晚开幕式见过他们的,虽诧异这位少主今天没有戴斗笠,而是戴了一张半面银色面具,但这并不妨碍有人跟他们打招呼:“楚老板,还有这位少主,晚上好啊。”
“晚上好。”
楚云裳笑着回话,九方长渊也是点头示好。
两人看起来十分的默契,好似是女主外男主内,不过人都知道,男的只是疼女的,才将生意都交给了女的来打理,真正主外的,还是男的了。
否则,要娶这样一个强势的女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镇得住的。
然后等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得有些远了,才有人出声道:“之前还听人说,这个少主是长得不好看还是毁容了怎的,这才戴着斗笠,可是刚刚看的,还是觉得长得应该很不错嘛。”
“对啊,看他的额头和下巴就知道,他的脸型是很好看的,也不像是毁容的样子。”
“可能因为长得太好看,怕出什么事儿,这才遮起来了吧。”
“嗯,说得有道理,楚老板那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看上姿色平庸的人。”
“哎,不知道你们刚才仔细看了没,这个少主啊,他的眼应该是凤眸,鼻梁也很挺,再连着他的嘴唇,啧,这仔细想一想啊,他真的是个很好看的人,我敢打赌,他要是在小倌馆里当头牌,绝对能让小倌馆比夜不归还赚钱。”
“……噗,得了吧你,还让人少主去当小倌呢,这话要是被他听了,小心你的脑袋。”
“啊哈哈,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于是,有关楚云裳的绯闻对象某某少主其实是个堪比夜不归花魁的美男子的流言,飞快的传遍了胭脂街,而后朝着整个风晚城播散开来。
以致于为着这么个传言,有胆子大的少女后来专门来胭脂街上转悠,想堵住九方长渊,看看九方长渊面具下的脸是不是真的特别帅特别美,闹得九方长渊烦不胜烦,终于当着人面牵了楚云裳的手,这才让人知道,原来楚云裳和他传绯闻,竟是真的,他两个真的勾搭,哦不是,他两个真的凑到一起了,这才平息了众多未婚少女的好奇心思。
由此,知道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是真的凑到一起,这样的传闻,不仅飞快的传遍了整个风晚城,更是被人给传去了懿都那边,让得懿都里的某个人再也按捺不住,连夜赶来风晚城见楚云裳,却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却说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来到胭脂街上这家最大的小倌馆后,抬眼一看,匾额上龙飞凤舞“夜风流”三个大字,看得楚云裳嘴角狂抽:“九方,别告诉我,这名字也是你取的。”
九方长渊抬头看了看,然后狂摇头:“这绝对不是我取的,我怎么可能取这么没品位的名字。”
“不是就好,不然我真的要鄙视你的取名水平。”
楚云裳点着头,朝前再走了几步,便伸手拂开垂在门口的珠帘。
看楚云裳这样就信了自己,九方长渊习惯性的想要摸鼻子,却摸到了被面具遮了一半的鼻子。
他兀自耸肩。
这可真不是他取的,是当时无影问他新的馆子该叫什么,他随手翻了一本书,指了个地方,说这行字里哪个词语比较适合加在“夜”字,馆子就叫什么。
无影瞧了瞧他指的那行字,这便选了“风流”二字。
如此,这才是夜风流名字的来源。
九方长渊想,这主要是无影取的名,跟他没什么关系。
于是他顿时变得理直气壮,和楚云裳一起进去。
顿时,入目所见,不同于青楼里的那种花花艳艳,活色生香,相反的,这夜风流里的格调特别高,以冷色调为基准,各种装潢看起来高端又大气,极是高雅,看起来根本不像个让客人来嫖的,而根本就是一家很清雅的戏楼而已,只是这家戏楼,多了那么些个让客人进行一些娱乐活动的厢房。
而这时客人还不多,穿梭在其间的都是丫鬟伙计,原来小倌馆里不仅仅有男人,还真的是有着女人的。
“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多的时候怎么样。”
楚云裳说着,走进来,还没再多看夜风流的布置一眼,眼前就多出来了两个长相柔媚,看起来有点偏女性化的男子。
太阳还没落山,夜风流里又早早地点了灯,楚云裳看得真切,这两个貌似是过来迎宾的男子,脸上是抹了脂粉的,尤其是胭脂,距离有点近,她一下子就嗅出这胭脂正是昨晚上夜妈妈用的月下红鸾,是等选美过后,就要开始在风晚城以及周边几个城市里上市的新型胭脂。
连夜风流里的人都是已经用上了这种胭脂,现在整个胭脂街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款胭脂,想来等月下红鸾上市的时候,销量会不错的。
楚云裳正想着,就见这两人应该是刚要像勾栏美人那样说些迎客的话,不过一看到楚云裳的脸,立即就认出她来了:“还以为是什么风把贵客给吹来了,原来是七小姐来了。”然后看看九方长渊,“少主也来了。是来看最近生意怎样的吗?妈妈还在楼上,没下来呢,需要把妈妈喊下来吗?”
听了这话,楚云裳恍然,原来小倌馆和青楼是一样的,也有老鸨这种存在,而且也都是女的,想来可能女人比男人更会说好听话,这才没让男人当老鸨。
想来除了老鸨都是女人外,这里也应该是分清倌和红倌的,毕竟卖艺不卖身是常事儿,还是有那么些客人出入小倌馆,只是想要寻求放松和刺激,并不是真的想要嫖。
“不用了,我们随便看看就好,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楚云裳挥挥手,两个男子这便行了礼退开,让他们自己在夜风流里随便玩了。
夜风流和原本的夜不归一样,大堂中央是有一个占地很大的水池,池子里养着各色锦鲤,偶尔还有点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长相色泽都比较好看的小鱼,旁边放着免费的鱼食,供客人们休闲喂鱼。
甚至还设了几个固定钓竿用的地方,楚云裳瞧了瞧,这钓竿和普通的钓竿不一样,上头的机关很是小巧精致,也没挂鱼饵的地方,根本不像是钓鱼的。
她不由得想,可能这钓竿不是用来钓鱼的,而是用来钓小倌的吧。
事实证明,楚云裳这个猜想是非常正确的,有时候客人玩到了兴头上,会让小倌泡在水池里,像鱼一样游泳,然后客人就用这钓竿去钓小倌,经了特殊加工的鱼钩挂到哪个小倌的衣服,这就算是钓到了一个小倌,再看哪个客人钓得多,哪个客人就能拿到什么彩头,也算是一种快活方式。
绕过水池后,再里头的就是舞台了,旁边设着各种座位,二楼是雅座包厢,三楼四楼便是小倌们的寝房了,整体看起来和青楼还是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
上了二楼,随便推开一间没人的包厢,看看里面的装饰,尤其是雕刻图画这些,楚云裳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就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只是这句嘀咕声量委实太低,九方长渊没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其实楚云裳说的是:“怎么都没点春宫图什么的啊,难道还在楼上吗?”
楚云裳并不是腐女,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奈何她跟九方长渊的手下有搅基的,她寻思着自己要是搜罗了几本春宫图给花雉,花雉那妖孽绝对会非常开心的。
那花雉开心了,无影也就开心了,他们做事会更加的积极勤奋,她跟九方长渊也就跟着一起开心了。
如此多好,皆大欢喜嘛。
于是楚云裳继续爬楼,爬到了三楼,敲开一间红倌的寝房,这就进去参观了。
然后果不其然的,在她隐晦的提问下,那同样认得她的红倌也很是爽快,二话不说就弯腰从枕头底下捞出了几个小册子。
还道:“七小姐,我这里的可都是独家秘术,切记要好生研究,要是研究透彻了,那绝对是让人快活似神仙。”
楚云裳笑眯眯的点头应下,道了谢后,便跟九方长渊下楼,出了夜风流。
九方长渊不用想也知道她问红倌要的小册子是什么,转眼瞥见楚云裳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他不由道:“原来你非要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昨天时间太急,我也没想起来,刚才看到了就想起来了。怎么说我也算是花雉的主子,送他一些这个,应该很合他胃口的。”
楚云裳说着,摸了摸放在袖袋里的小册子,笑得越发开心了。
九方长渊摇头失笑。
哪里用得着她亲自过来搜罗?
花雉要是想要,早跑过来拿了,不过都是心意,想来花雉也会很承情的。
来到夜不归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风晚城的夜生活,也是开始了。
因为都知道昨夜花美人受惊过度,得将养个几天才能再次登台,因此夜不归里虽然客人还是很多,但没什么人嚷嚷着要见花美人了,显然都是在耐心的等选美最后一天花美人的重磅出场。
楚云裳看客人里也没谁闹的,正在三楼跟九方长渊看昨天的进账,就听底下突然传来一声乒乒乓乓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女人的惊叫声,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她瞬间抬头,和九方长渊对视了一眼。
出事了。
夜妈妈正在门口迎客,勾栏美人们也要么陪客人喝酒,要么在舞台上表演,三楼四楼里根本没什么人。
于是三楼里出来看的,就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两人。
他们往下一看。
这便见一楼大堂里,舞台之前设的座位间,有几张桌子已经被掀翻,酒水点心撒了一地,十分狼藉。不少勾栏美人正跟各自的客人躲得远远的,看那一片狼藉之上,几个人正在那里耍酒疯。
舞台角落里的乐师们停了演奏,因此,这发酒疯的人乱叫乱嚷的话,便让人听得很是清楚。
“……花美人呢?花美人呢!让花美人出来陪酒,否则老子继续砸!”
“连露个面都不敢,怕不是惊吓过度,根本就是不敢露面吧!还夜不归的花魁呢,我看啊,也不过如此!”
“赶紧叫花美人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把整个夜不归都给砸了!”
“对,对,砸了,砸了!”
几个人耍酒疯耍得厉害,掀了之前那几张桌子还不够,这吵吵嚷嚷间,又顺手掀了几张,将整个大堂给弄得更加狼藉混乱。
夜妈妈原本正呆在舞台后方的,听见动静,忙不迭出来一看,见竟是几个闹事的,当即眼底沉了沉,这便扬起花儿一样的笑容,从舞台后头走了过来。
依旧是娇嗲的语气,依旧是甩手帕的经典动作:“哎哟喂!三位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来和妈妈说说,看是哪里不合三位爷的胃口,说出来,妈妈给解决,保管让三位爷满意。”
见夜不归的鸨母出来了,那三个正耍酒疯的客人立即嚷嚷:“大爷要见花美人!赶紧让花美人出来陪酒!否则大爷不爽,走哪里砸哪里,让你夜不归生意做不下去!”
“花美人?”夜妈妈赔笑道,“花美人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呢,不能出来陪客,还请三位爷见谅,花美人过几天就能出来见客了,三位爷不要急嘛,体谅则个。”
夜妈妈说的是实话。
花雉夜里才刚滚了床单,正是得好生休养,跟无影腻歪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换上女装过来哄这些客人开心?
听了夜妈妈的话后,三个客人还是不高兴,继续嚷嚷:“不行!就得把花美人给我叫出来!老子就要花美人!我数十个数,花美人不出来,我就真的把夜不归给砸了!一……”
说完,“哗啦”一声,又一张桌子被掀了。
各种盘子茶盏摔了一地,让得围得远远的勾栏美人和其他客人们,当即离得更远了。
不过却没人离开,也没人跟着一起闹事。
因为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这压根就是过来砸场子找刺儿的,根本不是什么发酒疯。
能这样来找夜不归的茬,以招红袖的手段,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估摸着就是胭脂街上的哪家青楼,眼红夜不归的生意,这才使这样的绊子来恶心人。
不过不是说风晚城的胭脂街,是全大周里最和睦的烟花巷吗,怎么还有人整出这样的手段来?
或者说,这前来砸场子人背后的青楼,根本也是被当枪使的?
“二……”
随着第二个数被喊出,“哗啦”一声,又一张桌子被掀。
“三……”
又一张。
“四……”
这回却没桌子被掀了,因为楚老板已经走下来,一手按住桌面,没让人掀翻。
别看楚云裳身材纤瘦,手上好像没什么力道。但她单手按上桌面,那个正要仗着发酒疯掀桌子的客人,却是不管使出多大的力气,居然都是没能将桌子给掀开。
有围观的客人立即笑出声来。
居然连个女人的力气都比不上,难不成还真的是喝多了?
听见隐隐约约的嘲笑声,那发酒疯的人本就涨红的脸,当即变得更红了,然后咬住牙,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掀桌子,可楚云裳那只看起来十分纤巧的手,却还是牢牢按在桌面上,不动如山。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人。
然后果然便是发现,这人是喝了酒,但绝对没喝醉,瞧那眼神清明的,比她研究一种新药方的时候还要清明。
对面的人怎样掀都掀不动桌子,那正喊着数的两个人,当即也是停了下来,看向楚云裳。
就见她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但此时,那双深秋湖泊一样冷寂又暗沉的眸中,隐约盈了那么一点笑意。
——她在笑什么?
两人正愣着,便见楚云裳突然松手,那正掀桌的人立即就要将桌子给朝楚云裳直接当头掀去,却被她反手一扶桌子,然后也是一掀——
“哗啦!”
这第四张桌子,还是被掀翻了,不过却不是对着楚云裳翻的,而是对着那个客人翻的。
于是一整桌的酒水点心,全撒在了那人身上,实木的桌子也砸上他的身体,将他砸得痛叫一声,跟桌子一起倒了。
顿时,整个夜不归里,鸦雀无声。
客人们都是瞪大了眼看着,早认识楚云裳的勾栏美人们,也俱是一个个十分震惊。
显然他们都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这么和和气气的楚老板,在被砸场子的时候,居然也能表现出这么凶悍的一面。
不过凶悍倒也有好处啊,至少这回砸场子,楚老板自己就能搞定了。
见倒地的那人双手胡乱挥舞着,旁边两个人忙不迭的就要去扶他,楚云裳上前两步,抬脚一踩被嫌犯桌子的桌脚,当即压得倒地的那人怎样都是出不来了,正拉扯着的两个耍酒疯的人拉不动,索性松手了,然后涨红着脸,目光凶狠的看向楚云裳。
“你干吗你这是?!随随便便砸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是!别以为这里不是天子脚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上头有人,你要是再敢怎样,小心我叫人抓你坐牢!”
两人态度十分嚣张,大有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模样。
“哦,王法?”楚云裳这回不止是眸中带笑了,唇角也是盈了笑。因为之前舞台上还正表演着,是以大堂里灯光并不明亮,有些幽暗也有些暧昧,她笑容掩在这灯光里,看起来有些神秘,又有些危险:“那你来同我说说,你砸我的桌子,你这就叫王法了?”
两人听了,嚷嚷道:“在风晚城里,老子就是王法!你不让花美人出来陪客,老子不爽,老子不爽,那就得砸你的桌子发泄!我告诉你,你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把花美人给老子叫出来!否则,老子只要一句话,立即就能有官府过来!到那个时候,你被抓进大牢里,老子不开口说放你出来,你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
听见这话,周围不明白的人,立时也都是明白了,这真真是故意过来砸场子的,并且还拿官府来压楚云裳。
要是搁在以前的话,敢有人拿官府来压楚云裳,旁人绝对是感到非常好笑的:敢对着汝阳侯府七小姐这样说,活腻歪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两个人敢拿官府说事,不知道楚云裳要如何处理了。
要搞不好,可能还真的会惹来官府,封店坐牢也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众所周知,楚云裳在来风晚城当老板之前,可一直都是懿都里十分有名的贵女。
不过她主动和汝阳侯楚玺断绝关系,不是楚玺的女儿,这就令得现在没多少人喊她七小姐,大部分都是改口称她楚老板,一方面是认同她已经不是楚玺七女儿的事,一方面则是表明她已经没了之前侯府千金的金贵身份,不是以前那个说风就是雨的人物了。
她跟楚玺断了关系,也就是跟侯府断了关系,她已经是个平民百姓,充其量算个商业上的富婆,她在权贵圈子里,已经没了以往的贵重身份。
平民百姓要是对上了官府,孰输孰赢?
这自然是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答案。
于是勾栏美人们都是十分紧张的看着楚云裳,不知道她会怎样解决。
要真惹上官府的话,别说今年选美冠军了,夜不归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还是个事儿。
但很显然的,众人只见着楚云裳出面,没见九方长渊出面,这一时间都把九方长渊给忘了。
有九方长渊在的地方,所谓官府,那根本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的,又谈何能将楚云裳给抓进大牢里去?
不过楚云裳没让九方长渊出来,很明显是要自己来处理这件事了。
是以,本以为听了“官府”二字,楚云裳该怎样都有所收敛的,却见她还是在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怎么越发危险,连带她接下来说的话,也满是危险的味道。
“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喊官府过来啊?看看是我夜不归生意做不下去,还是你……招红袖的生意做不下去?”
闻言,众人哗然。
招红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