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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绣球相亲大会。
这么个算是一长串的名字,搁在外头,可能没什么人听过,但搁在医仙镇里,那可是能让无数男男女女都忍不住要两眼放光的一个名字。
每年春天举办这么一场相亲大会的时候,都会是他们医仙镇里最热闹的一天。
热闹到什么地步?
堪比过年。
眼下,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一众人离开了迎客来,要往镇东方向去的路上,如果不是大白和大憨在前头开路,两头异兽看起来威风凛凛很不好招惹,怕是他们都能直接被人群给冲散了。
“居然比昨天还挤。”
蓝香紧紧拽着姐姐的衣袖,这分明还是初春,却是差点被挤了一身的汗,头发也有点乱了。她伸手摸了摸鼻子,果然摸到一点汗水,不由拿帕子擦了擦,转头跟蓝月诉苦:“姐,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啊?我都快要被挤成肉饼了。”
蓝月小心的护着她,闻言道:“不知道,应该快到了吧,我看前面的人好像都进了一个广场。”
的确是广场。
每年来参加相亲大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看热闹的人也多,医仙镇就特意圈开了一大块空地围成了一个广场,专门用来举办相亲大会。
随着人流进入广场,由于广场占地面积非常大,这才一进来,再往前走几步,立时感到不那么拥挤了,让人得以有空喘一口气,然后抬头好好的看一看这个广场。
就见数不清的人争先恐后的进来了,当即就飞快的变成了两批,一批是腰际佩戴了红色佩饰的,一批是没有佩戴专门来看热闹的。前者都轻车熟路的去往前方某个地方准备拿红绸布做成的小绣球,后者则都随意的找地方准备休息,以便观看接下来的相亲大会。
而所谓大会,那自然是要有人主持了。
主持这场大会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医仙镇的镇长,一个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的中年胖子。
眼看着广场上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胖子镇长在护院们的簇拥下,走上广场最高处搭起的高台。
高台整体呈红色,颜色看起来十分的艳丽喜庆,台上为应景还用了不少时令鲜花做陪衬。胖子镇长走上高台,站在鲜花中央,一张胖胖的脸上笑容可掬,他整个人倒也看起来十分的喜庆。
瞅着下面的人差不多都拿到绣球,有不少人已经在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心中的目标了,胖子镇长笑了笑,大手一挥,立时就有唢呐声响起,吹得同样是喜气洋洋,让人听着觉得跟迎亲时吹的唢呐一样,听得不少人都是笑了。
“镇长又来这一套啊,过不过时啊,也不换个方式。”
“嘿嘿,我家离这近,我老娘说,每次听到这声音,她就知道等会儿就该抛绣球了,这已经成了个标志了。”
医仙镇的镇民们说说笑笑,等着唢呐结束后镇长的发言。
很快,唢呐声渐渐小了下去,胖子镇长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好啦!看大家伙儿都来齐了,我也不废话,拿到了绣球的公子哥儿们,老规矩,站到左边去!姑娘们,你们就站在右边啦!绣球抛了后,看对眼的,你们就可以手牵手的回家见父母,拾掇拾掇提亲下聘,成亲那天记得请镇长我去喝杯喜酒;觉得合不来的,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咱们也不能做那强逼人在一起的恶人不是,没有缘分的就不要勉强,和和气气的说好,继续找各自的有缘人。再多的规矩,大家伙儿肯定都是知道的,我也就真的不多说了,现在,第一排的公子哥儿们,准备好,听我口令,出列,踏前五步!”
这胖子镇长说起话来有些抑扬顿挫,一板一眼,却是个出身兵营当过兵的。
拿着绣球的第一排的公子们,闻言果然踏前出列,一眼望去,个个似乎都为了今日抛绣球而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就算是长相最普通的一个,也是挑了最适合自己的发型衣服,比平时要看起来吸睛太多。
看着这么些已经准备就绪的公子哥儿们,胖子镇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大手一挥:“好啦,姑娘们,注意啦,第一轮抛绣球,开始啦!”
话音落下,公子们立即将手中的绣球对准自己看中的姑娘抛出。
因为绣球是用绸布做的,没什么重量,也很柔软,而抛绣球这么个活动又是每年都要举办一次,从不间断的,所以公子们投掷绣球也很有技巧,并不会刻意的去砸到谁,姑娘们眼疾手快,恰好也能将抛给自己的绣球接住,没出现什么乌龙状况。
看着一个个的绣球抛出,再被姑娘们纷纷接住,围观的人们都是开始起哄。
“快看快看,王家的小公子把绣球抛给李家的小姑娘了!”
“看到了!哇,看那边,原来张三喜欢的是吴大婶的闺女啊,啧啧,真没看出来。”
“在一起!在一起!”
看热闹的人在起哄,正被看热闹的人也没怎么不好意思。
公子们还好,抛出了绣球后,正在紧张的看着自己心仪的对象可会把她的绣球也抛给自己,如此就算是互相看对眼,回家就可以提亲了;如果姑娘不回抛她的绣球的话,只回抛了自己的绣球,那就表明姑娘对自己没什么兴趣,自己只能重新找人了。
姑娘们也是不害臊,接住了绣球后,就开始在绣球上找这绣球主人的名字,找到了后,再抬眼看一看,认清是谁,不用胖子镇长发言,她们接到绣球的就自发从队伍里出列来,同样是踏前五步,然后就看向胖子镇长,等着他让她们回抛绣球。
胖子镇长见姑娘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果然哈哈笑道:“快快快,姑娘们,可别让咱们的公子哥儿等急了!”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绣球从姑娘们手中抛出,因为和公子们距离很近,又彼此都是站成了一排的,绣球投掷出去后,便也没谁抛错的。
公子们都接到了绣球,低头看一看,看绣球上可带有粉色花边,看绣球上可写有什么名字,然后各自拿着姑娘回抛过来的绣球欢天喜地的退开来,退到旁边的空地上。
这第一轮抛绣球,居然没一个姑娘拒绝的,都是回抛了自己的粉色花边绣球,同意和对方结亲了。
要说医仙镇的这个活动,最是民主,也最是自由。
便因为这个活动的存在,医仙镇里的虽然也是和别的地方一样,普遍都有着贫富差距,但真抛了绣球看上眼,那双方父母即便反对,也是不行的,因为镇长会亲自主持公道。
毕竟他也是抛绣球抛到了如今自己的镇长夫人,无视了一些在医仙镇外才会有的制度,他和夫人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他挺希望镇里的小伙子们小姑娘们都能和他一样找到自己的真爱。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真爱无关地位,无关年龄,无关差距,甚至是无关性别的吗?
莫说他们镇上首富公子看上一个流浪汉的女儿,两人想要凑成一对,就算是有搞断袖的,只要互相是真心喜爱的,那他也能为他们当证婚人,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看着那些抛好了绣球的小年轻们,胖子镇长笑得见牙不见眼。
公子们退开后,立即就去找和自己对上的姑娘,然后拉拉手,小小的眉目传情一把,就去跟高台上的镇长报告了,镇长找人记录下来,笑着恭喜他们,说婚宴那天一定要记得请他去喝喜酒。
其中有着比较让人出乎意料的几对儿,镇长也是个爽快的人,不掩心中震惊,大笑着说你小子有种,居然能把这姑娘给娶回家。
闹闹哄哄了好久,周围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也都是出声恭贺,让这一对对小情侣都是心情很好。
如此,这第一轮抛绣球就算圆满结束了,很快就开始了第二轮。
这第二轮里,就没第一轮那么顺利了,有公子抛出绣球后,得到的却是自己的绣球,这是姑娘不同意,拒绝了。
当即有人失落也有人不以为意,胖子镇长也是鼓励他们,不要这么早就失望,还有机会。
而互相抛了绣球的可以现在就回家准备提亲,也可以留下来继续观看;被姑娘婉拒的同样可以继续留下来,等着再看看还有没有谁是适合自己的,反正抛绣球要举行好几天来着,他们也不急。
要是不想再继续抛的话,把绣球放回原来的位置,取下腰际的红色佩饰就可以了,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楚云裳他们接连看了三轮抛绣球,看了大半个下午,见证了好几十对情侣的诞生,这才算是看过了瘾,觉得有趣。
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就讨论了开来。
“我看到里面有丫鬟哎,他们这里民风好开放,连丫鬟都能出来抛绣球呢。”
“是啊是啊,她们的主子居然也不会拒绝啊,你刚才看到没有,有两个女的,一个丫鬟一个小姐,她们两个站在一起,还在那里一起讨论那些男人们呢,真让我大开眼界。”
“真的吗?好厉害啊。”
广场上有小板凳,也有一些小吃摊子,谁累了饿了可以拿凳子买点东西吃,于是听着丫鬟们的讨论,楚云裳抱着楚喻坐着,把刚买的藕粉喂给他喝。
才喂了几口,转眼一瞧,花雉不知道去了哪里,居然不见了。
楚云裳也没在意,再喂了楚喻一点,剩下的就都自己喝了,然后身边的九方长渊就碰了碰她:“裳儿。”
她转过头来。
这时候花雉已经回来了,正以一种兴奋又矜持、嘚瑟又害羞的姿态,把手中一个红色的小绣球塞进无影手里,然后郑重其事的清清嗓子,道:“小爷的绣球就让你保管了,你要是敢不好好的保管,看小爷扒了你的皮。”
无影低头看着手中的绣球,没说话,转而不知道从哪里居然也拿出了一个红绸布的绣球,递给了花雉。
花雉当即既惊又喜。
他惊喜的看着手中的绣球,刚要抬头跟无影说几句甜言蜜语,就听他家亲爱的冷冷淡淡道:“刚才我看一个姑娘长得挺不错,很适合你,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我就把她的绣球拿过来了,你看看可能看对眼,我会祝福你们的。”
花雉:“……”
再仔细看一看手中的绣球,果然是带着粉色花边的,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一个姑娘的闺名。
妖孽顿时欲哭无泪。
惨了惨了惨了。
他早该想到,之前自己拿抛绣球的事儿跟绿萼开玩笑,这冰块铁定是要记在心上的,果然,这直接拿人家姑娘的绣球来膈应自己了。
他忙不迭的就扔了手里的粉色花边绣球,围着无影直打转。
“无影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你要相信我啊,我那天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你不能当真啊!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去找别的女人?不不不,别说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不可能啊!无影亲爱的,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咱们这就去找那个胖子,让那胖子给咱们作见证,这样你总该信了吧?唔,我得再去拿个绣球,在上面写你的名字才好……”
花雉说着,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不错,然后转头就要去拿绣球。
却被无影一把拉住:“好了,逗你玩的。”
“啊?”花雉愣愣回头。
“你把花边撕掉。”
花雉听了,明白了什么,瞪了瞪眼,一撕粉色花边,果然绣球就变回了原样,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无影”两字。
这分明是男人的绣球,那代表着女人的粉色花边只是粘上去的。
他瘪瘪嘴,心头的焦急这才消失了去:“无影亲爱的,你跟谁学的这一招,你可真是害惨小爷了。”
无影斜眼睨他:“之前是谁说,要拿上二三十个绣球,给看对眼的姑娘抛?”
花雉立即赔笑:“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无影亲爱的,你绝对听错了,相信我,你当时肯定是听错了。”
无影酷酷帅帅的收回视线。
然后转手就把花雉的绣球给收好,心想回头要找个好看一点的盒子好好装起来,不然这花鸡知道了又该闹了。
看这两个欢喜冤家闹了这么一出,楚云裳啼笑皆非的看向九方长渊:“你就是让我看这个?”
“不是。”
九方长渊面容隐在黑纱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得他声音中似乎带了一点点忐忑,一点点紧张。
他左手握成拳,朝她伸过来,拳头里似乎放了个什么小东西:“给你的。”
楚云裳低头看着。
她隐约知道他是要给她什么东西了。
见她低头看自己的手,九方长渊抿了抿唇,自觉很是有些煎熬。
快收啊,快收啊。
他在心里暗暗地念叨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楚云裳的动作。
然,楚云裳这一低头,就是对着他的手看了很久。
久到九方长渊满腔的忐忑紧张激动兴奋等等等等诸多情绪全然的消失,久到他手都有些僵硬了,才见她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是惯见的冷淡,仿佛任何的人和事都无法让这冷淡平静的湖泊产生什么波澜一样。
她声音也是平静而淡然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为什么给我这个?”
他扯扯嘴角:“我想给,就给了。”
“为什么想给我?”
“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是理直气壮。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就会看她顺眼,他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就会喜欢上她?
她哪里好,她哪里不好?
她哪里都好,她也哪里都不好。
她好,好在她冷静沉稳,为人处事不说面面俱到,但也是让人寻不到什么把柄错处,是个谈不上圆滑但也游刃有余的人。
她不好,不好在她太过的心狠手辣,对人太过极端,为人也甚是高傲狂妄,是个特别容易惹事儿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她,有优点有缺点,让他觉得她有血有肉,让他觉得她是真实的。
而他因她的真实而存在。
因为有她,这个世界才是鲜活的,才是有生命的,才是多姿多彩的。
没了她,这个世界或许依然存在,但失去了色泽和生机,便是行尸走肉,任何的东西都无法让他再产生什么兴趣。
所以,所以。
他喜欢她什么,他为什么想把这个东西给她?
他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都无法说出口,千言万语终究只能化作一句“不知道”,算是他的回答。
九方长渊想自己这辈子真的是中了一个名叫“楚云裳”的毒了,毒入骨髓,怎样的药都治不了了。
楚云裳看着他。
她目光看起来还是那般的平静,冷淡自持,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中,是有着多么剧烈的波动。
她记得她问过“南”,为什么会想要和她在一起。
那个人给了一句很简单,但在人眼中看起来也是很质朴的回答。
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啊,云裳。
喜欢,所以才想要在一起。
那么为什么会喜欢呢?喜欢她哪里呢?
他说我喜欢你做事时候的认真样子,我也喜欢你赖床不想起时候的撒娇模样。
他说我喜欢你各种,我喜欢你的全部。
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回答。
但如今,听着九方长渊如此理直气壮的一句“不知道”,楚云裳却是觉得,这句“不知道”,才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回答。
——对啊,你喜欢我什么呢?
——不知道。
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这世上,有人可以一见钟情,也有人可以日久生情,更有人可以由爱生恨,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可归根究底,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认真回想起来,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是情根深种之后方才回想起最初的时光,可毕竟已经有了情,带着情的情绪去回忆,而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回忆都会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个时候喜欢上对方的,自己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喜欢上对方的,觉得自己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上了,可又觉得自己似乎是从某个时候才喜欢上的。
乱了乱了,一切都不对了。
可这就是情。
不知所起,方才一往情深。
而楚云裳是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感情的。
是有人喜欢她不错,尤其是前世,那个人甚至快要成为和她携手一生的良人,但她却是从未动过情的。
没动过情,没有入局,她便能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冷静的分析着到底谁是真心实意对她好,到底谁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接触她。
比如她知道九方长渊认楚喻为干儿子,对她和楚喻这样好,她知道他大约是喜欢她,想要娶她,才会如此。
比如她知道此刻,九方长渊这么一个“不知道”的回答,其实是最好的回答。
楚云裳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然后,缓缓伸出手,伸到他拳头下面。
“给我吧。”
她说。
九方长渊黑纱之后的眼睛,瞬间布满了灼人的神采。
他惊喜的看着她,生怕她只是一时头脑发热,郑重的问:“你确定?”
楚云裳似乎有些不耐烦,准备收手:“不给就算了,我也不稀罕。”
他忙不迭就把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放到她手上。
果然是一个已经被主人之前的种种情绪,而摧残到变了形状的红色小绣球。
因为变了形,小绣球就看起来很是皱巴巴的,没有别人的好看了。
九方长渊见了,当即就要喊花雉再给他去拿一个。
却见楚云裳一点都不嫌弃的握着绣球收回手,然后收好了,紧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似的,平静的看着他:“天快黑了,我们回客栈吧。”
“嗯,好。”
九方长渊正处在楚云裳终于收下他绣球的欣喜中,却忘记了楚云裳其实也该回给他一个绣球的。
可楚云裳半个字都没提,他也没记起来这档子事。
直到离开广场,回了迎客来,花雉见自家少主兴得跟解决了人生大事似的,当即挤眉弄眼的问他:“少主,七小姐给您绣球了啊?”
九方长渊这一听,立即回过神来。
对啊,他给了楚云裳绣球,楚云裳还没给他绣球呢?
这叫什么,她把他的绣球拿着当纪念了?
见少主瞬间就蔫巴了,花雉知道自己问到了点子上,不由假正经的咳嗽一声:“这个,那个,少主啊,听属下一句话,怎么说七小姐也是收下了您的绣球,对吧?她虽然没有回给您绣球,但她也没有拒绝您的绣球啊,这表明了什么,这可是好事啊,说明她还是把少主您给放到心上的,不然,若是换做属下的话,属下给她绣球,她早该把绣球反过来扔属下脸上了。”
九方长渊一听,说得对啊,至少楚云裳没有拒绝他的绣球,这的确是好事。
见自己果然是说到了点子上,花雉心中暗暗得意,然后继续道:“少主,这可是个好开端。相信您只要再接再励,总有一天能打动七小姐的心,到时候娶她进门,记得多给属下包点红包啊。”
九方长渊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花雉,你可真是掉进钱眼儿里了,看我以后扣了无影的月钱,他要怎么养活你。”
花雉立时哀嚎一声:“少主啊,我亲爱的少主,属下错了,属下不问您讨红包了,您扣属下的钱吧,千万别扣无影的,您要扣了无影的,属下可就真没活路了。”
九方长渊岂能真的扣无影的钱,当即挥挥手:“去找你的冰块谈情说爱去,别在我面前瞎嚷嚷,看得眼疼。”
被自家少主嫌弃,花雉撇撇嘴:“真是好心没好报,少主,属下奉劝您一句,做人要实在啊,要是被七小姐知道您这样对待属下,您觉得七小姐会怎么想您?”
“哦,她会怎么想我?”
“她一定会觉得少主怎么是这样的人啊,连体谅个属下都体谅不了,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结交嘛,连结交都不行,那就更不能嫁了嘛,她都觉得不能嫁了,怎么还会再给少主您追她的机会嘛……啊啊啊啊啊疼疼疼!少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别再揪了啊啊啊啊啊真的疼!少主少主少主!您松手啊啊啊!要断了要断了!无影救我!”
原本花雉还在信口开河说得几乎是唾沫横飞,但此刻,他的耳朵却是被九方长渊给揪着了,看起来跟不听话的小孩子被家长教训一样,十分的滑稽。
九方长渊是没用什么力的,只那么象征性的手指夹着他的耳朵,而花雉明显是为了讨好少主,不敢格挡还手,立时嚎得跟爹妈都要死了的样子,嚎得旁边房间的楚云裳都是扬声问:“花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未来少主夫人开口,花雉却是不敢告状,只得在九方长渊危险的目光之中,欲盖弥彰的道:“那个,七小姐,没什么,少主在跟属下切磋呢,没事没事哈,七小姐您吃好喝好,明儿还要出去玩呢,嘿嘿,没事,真没事呢。”
楚云裳果然没有再问。
然后花雉就可怜巴巴的望向九方长渊:“少主,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属下,松手吧,属下的耳朵都要被您揪断了。”
九方长渊听着,拎了拎这家伙脆弱的耳朵:“是吗,怎么没掉啊。”然后松开手来,却是转手狠狠敲了个脑瓜崩儿,“下回再敢胡说,我真割了你的耳朵给无影当下酒菜。”
花雉立时摇头,指天对地的发誓自己绝不会再胡说了。
然后听楚云裳那边果真再没来问,花雉翻出暗中带过来的楚云裳之前准备的纱布药品各种东西,关紧了门,就准备给九方长渊换药了。
因为担心楚云裳嗅觉太好,会从空气中嗅出什么来,花雉是在窗边给九方长渊换的药,动作很小心,没让别人察觉到什么。
药换好了,花雉道:“少主,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该拆线了。”
九方长渊“嗯”了一声:“明天再玩一天,我们后天回去。”
花雉想想,不说拆线的事,也的确是时候该回去了。
离开懿都这么久,朝堂上估计又产生了什么新的变化,越王是该重新出现在人们眼中了。
……
翌日。
抛绣球还在继续着,但过了第一天的新鲜劲儿,再去看就没什么意思了,九方长渊也没说要去哪里玩,于是楚云裳就反客为主,带他去了师傅在医仙镇里的家。
九方卿远小时候是在这里成长的,大了后就拜在了神医谷门下,从此便是只呆在神医谷里,只偶尔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探亲,顺带也会带楚云裳一起了。
不过九方卿远年纪已经有四五十了,是个半老头子,他父母自然也就更老。
当然,他父母也是九方家的人,同样也是嫡系,只是医仙镇里的人并不知道“九方”这个姓氏是意味着什么,所以九方卿远的父母也就不被人怎样关注,只当做寻常镇民那样的相处了。
得到楚云裳要来的消息,两位老人有些惊喜。
小云裳可是有两年没来了,之前过年的时候,卿远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们向他问起小云裳的时候,他还跟他们说,小云裳正怀着孕,还没生呢,来不了,可能要明年过年才能来了。
却没想到现在就来了。
两位老人坐不住,步履蹒跚的想要出来迎接,迎面见到楚云裳抱着个孩子已经进来了。
她比两年前无疑是要长大了许多,已经从个小姑娘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两位老人看着,当即都是笑开来,老脸上似乎也能开出一朵花。
然后忙招呼道:“小云裳,带孩子一起来了啊。”
“是啊,来了。哎,你们别动啊,一把年纪了还不仔细着点儿,师傅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多买几个丫鬟来伺候着吗,下回见他了我一定要说说他。”
楚云裳上前扶着两位老人坐下,还没来得及让他们看看楚喻,二老就已经看到在她身后进来的人。
然后颤巍巍的又要起身来:“少主也来了,稀客啊。”
九方长渊分明还在戴着黑纱斗笠的,二老又因为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但居然还是能第一眼认出他是他们九方家的少主,不得不说九方长渊也算是积威甚重了。
“不用起了,坐吧。”
九方长渊摆摆手,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把自己当客人了。
原本二老还准备和楚云裳跟平时一样话话家常叙叙旧的,但有少主在,也就不敢太随意了,只问了楚云裳近来身体怎么样,再抱抱楚喻,说了会儿话,就喊着人要中午多做点菜,非要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吃过饭再走。
这菜自然是普通的家常菜了,也没什么太新奇的,楚云裳倒是吃得开心,难得每次来都能让她感受到家的味道。
她想,要是以后能把母亲从太师府里接出来,她就给母亲选个跟医仙镇一样民风朴实的地方,再建个小院子,平平静静的,让母亲安享晚年。
吃过饭就该走了,楚云裳把来前买的一些补品留下来,再嘱咐老仆人记得买两个丫鬟来伺候着,老人年纪都太大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摔着磕着可好。老仆人是拿楚云裳当自家小姐来看的,当即认真的点头,决定等会儿就去找牙婆,准备亲自挑选几个看着老实的丫鬟。
离开二老的家,楚云裳再去街上走了一遭,淘了一些小玩意儿,准备带回去给楚天澈,好给自己两个侄女当礼物,接着再逛了逛,又吃了不少的小吃,一众人就心满意足的回客栈了,准备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回懿都了。
当天晚上也没再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第二天回京路上也未遇到什么危险。
只才一进了懿都城门,本来是下午的时刻,街上该还是人来人往的,但今天难得有些萧条,根本没什么人,小摊贩也都稀稀拉拉的,看样子似乎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里,懿都发生了什么事。
街上没什么人,但来往的却是有很多皇宫的御林军,不停的在街上巡查着,让人更加的人心惶惶不敢随意出来。
楚云裳放下车帘,转头想要问的,但见九方长渊一脸平静的下棋,她也就没问。
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太子搞出来的。
而太子能让懿都搞成这样,不出意外,肯定是针对慕玖越的。
九方长渊现在算是慕玖越的客卿,慕玖越若是出事,他不可能会这样平静。
所以楚云裳索*不关己高高挂起,只算着明后天就差不多该给慕玖越拆线了,不知道懿都里这样乱,慕玖越可能腾出那一点点空来。
正想着,就感到马车渐渐停下来了,是到越王府了。
不同于富庶区其余府邸的重重把守,越王府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几个越军士兵在守门,见楚七小姐的马车回来了,忙就上前来牵了大憨,然后同九方长渊道:“公子,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九方长渊早知道慕初华这几日来的动静,闻言也并不急,只淡淡应了一声,就转头和楚云裳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晚饭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楚云裳点点头:“嗯,你和殿下都小心。”
“我省得。”
说着,他就先带无影进府了,步履还是沉稳,是去见越王了。
楚云裳看着他的背影,转头让绿萼等人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都拿上,就要去还没住过的殿宇休息了。
看这样子,九方长渊是准备和慕玖越进宫了。
不过说起慕玖越,楚云裳倒是好奇了,他们这几天去了医仙镇,那慕玖越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之前碰到孙茹,孙茹会说她收到那样一个纸条呢?
“南”为什么会传递那样一个假消息?
楚云裳知道“南”在不少地方都安插了内应,她也知道可能越王府里也被“南”安插了内应,但她实在搞不懂“南”传递那样一个假消息,是为了什么。
挑拨离间慕玖越和慕初华?
很显然并不是。
根本不用挑拨,慕玖越和慕初华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势如水火。
难道慕玖越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云裳想了想,应该是这个没错了,慕玖越向来都很神秘,可能他身上真的有什么是很吸引“南”的。
想到这里,她也没想着要去查探慕玖越的秘密,只回了殿宇后,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就托人先把不能放太久时间的医仙镇小吃给托人送去相府,其他的就放着没动,准备等楚天澈和文姬什么时候回敏城了,再让他们带回去给楚佳宁楚佳欢。
然后就有王府里的老嬷嬷过来,问七小姐可要用膳,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楚云裳点点头。
于是,她这边要开始用膳了,另一边,九方长渊和“越王”碰面后,立即便换了衣服,恢复越王身份,没在王府里耽搁时间,火速赶往皇宫。
难怪刚一回来“越王”就在等他,原来是父皇已经接连下了三道圣旨,要他进宫来。
回想着圣旨上隐约提及的内容,加之刚刚看过的情报,他面具下的脸色,难得有些不太好看。
是他高估慕初华了。
原以为“南”利用了孙茹,让慕初华将“南”安插在东宫里的人来了次大扫荡,他又让自己的人也暴露了一个,料想慕初华该更加谨慎,至少也该按兵不动的,却不料慕初华还是进了“南”的圈套,竟一口气把自己党派所属官员的家中也给查了个遍,杀了不少人,这才闹得整个懿都都是人心惶惶,生怕太子的人突然闯进自己家中,杀掉一些无辜人员可好。
太子这样大动静,又没遮没掩的,自然瞒不过宏元帝和其他官员的眼睛。
于是今天的早朝上,越王党的人还好,并不做出头鸟,但其余党派的人则直接告上御状,指责太子乱杀无辜,此等作为实在枉为太子,请宏元帝予以责罚。
甚至还有人直接提出要废黜慕初华的太子之位。
慕初华没想到自己不过揪出奸细而已,居然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本想赶紧认错,却未料到,他还没跪下,自己居然就直接晕倒在太和殿里,人事不知。
太子这一晕,直接就晕出了事。
太医院立即来人一查,查出太子殿下居然是中了毒。
中毒,还是在宫里中毒,一般都是从膳食、熏香、衣物、植物之类上沾染的毒素,果然,宏元帝让人一查,查出是东宫里的熏香出了问题。
沿着熏香一查,却是查到了越王慕玖越的头上。
因为东宫上下一口咬定,这熏香是过年的时候,越王送给太子的,内务府里都是有着记录的。
宏元帝觉得此事蹊跷,直觉这不是慕玖越做的,想这会不会是暗中的那个人做的。他虽然不太愿意把这脏水泼到慕玖越头上,但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王皇后也是在慕初华榻前哭得天都要塌了似的,他让人去内务府一查,还的确和东宫人说的一样,这带毒的熏香,真的是慕玖越送给慕初华的。
不止送了慕初华,宫里其他的皇子公主也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熏香。
但奇怪的是,查了别的皇子公主那里的熏香,一点毒都没有,就慕初华东宫里的熏香是带了毒。
这就很明显了。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宏元帝立即下旨召越王进宫觐见。
结果从上午等到下午,一连下了三道圣旨,慕玖越都没进宫来,有臣子就开始煽风点火,是不是越王自知毒害太子之事暴露,已经潜逃离京了,不然怎能让人等这么久都还不见人影。
越王党的人立即反击,他们殿下正在外游玩,不能及时赶进宫里来也是正常。
太子的人也是立即嘲讽,根本就是借着游玩逃了吧,毕竟谋害太子的罪名,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了事的,就算越王有滔天的权力,也敌不过大周的律法。
几方党派在那里吵,吵得宏元帝头疼。
尤其是太子的人,宏元帝几乎要指着鼻子开骂,吵吵吵,就知道吵太子中毒,你怎么不吵太子中毒之前杀人的事儿?
太子还真是太子,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德行,自己手下的人也都是这个脑残德行!
他皱着眉,正要摔了手边的镇纸,制止了这场争吵,就听外面太监唱喏道:“越王殿下觐见——”
宏元帝眼睛一亮。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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