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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楚小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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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一吹,浅浅桃粉落在年轻女子的身上,倏尔悠悠滑落,同那白衣竟是相得益彰。

    深蓝的绸带随风飘飞,她怀中的孩子更是可爱得紧,场中已经有小姐都是看得眼睛放光,若非是地点不对、时机不对、人不对,怕是早就要扑过来将楚喻给使劲蹂躏一番了。

    于是,看着这样的楚云裳,以及她身后尾随着的白狼,所有人都是失声。

    她和以前的变化实在是太大!

    只等楚云裳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有侍女小心翼翼的绕过大白,给她斟上桃花茶时,席上才渐渐有说话声继续响起,人们皆有意无意的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但不少人都是在心中暗暗的吃惊。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们还真不敢相信,这人居然会是楚云裳。

    料想中的她面色憔悴、倍受煎熬、骨瘦如柴的样子,究竟哪里去了?!

    诚然,这些人并不知道,前世的楚云裳,倒也真如他们所说的这般,甚至比他们想的还要凄惨可怜上无数倍,但今生却是一切都不同了。

    楚云裳这才坐下,正给怀中的楚喻喂桃花茶喝,就听不远处的席间,陡然爆发开了一阵动静。

    她手中动作立时一顿,眸中隐有笑意浮上来,却是不动声色的并不被人察觉。

    好戏开始了。

    旁边绿萼等人似乎也是有所察觉,忙抬眼看了过去。

    然后果然就听那边有一些抱怨声隐隐传来。

    “这是谁啊,怎么这么难闻啊。”

    “什么味道,十里桃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味。”

    “好臭,我受不了了。”

    “走,我们换个位置坐,真是太恶心人了。”

    不知什么臭味陡然在席间以一种爆发的形式扩散开来,原本坐在场地东南方向的人难以忍受,纷纷皱着眉捂着鼻子散开。

    许是因为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根本让人无法忍受,在座的公子小姐们分明都是娇生惯养,平常很少锻炼的,但此时却是散得很快,不过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席中的几人给暴露了出来。

    僵坐在原地没动的人皆是面色尴尬,紧紧闭着嘴,脸色又红又白,看起来颇有些无地自容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场地中的其余人立即就明白了,原来那味道是从这几个人身上散发开来。

    仔细看去,这几个人,可不就是汝阳侯府的八小姐、九小姐和十小姐吗?

    她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上又有臭味了?

    “你刚才闻出来了吗,是什么味道啊?”

    “不知道,反正只知道好臭。”

    “像不像是口臭啊?她们一说话就有臭味,不说话那臭味好像就会淡一点。”

    “听说前两日她们身上就有狐臭的,但被楚小神医给治好了。怎么今儿狐臭的确是没了,却有了口臭?”

    这所谓楚小神医,说的自然就是楚云裳。

    这个称呼自然不是为了嘲讽她,而是真正的奉承她,毕竟医仙徒弟的名头,可不是白白能让人拿过来损的。

    刚刚闻到了那种味道的人轻声的说着,目光一会儿在楚于岚几人身上打转,一会儿又看向了楚云裳。

    楚于岚等人也是听见了这话,当即都是看向了楚云裳,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却见她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色,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安静的喂着她怀中的小包子喝茶,周身微风吹来,似是有暗香涌动,比起楚于岚那边的味道不知要好闻上多少。

    香臭高下立分,有人无意间往楚云裳那边走动,似是怕染上楚于岚等人身上的味道。

    不过,虽靠近了楚云裳,但他们依旧不愿意和她打招呼,只装作没有看见她一样自顾自的聊着,楚云裳也不理他们,安静的喂着楚喻,神态悠然自若。

    那边,原本楚于岚三人仗着汝阳侯府小姐的身份,正和诸位公子贵女们攀谈交好,可此刻身上突然多出了这样一种也可算是奇臭的味道,让得她们的脸色都是十分难看,立即就明白,这一定是楚云裳搞的鬼。

    之前她们身上有狐臭的时候,治好狐臭的药,是楚云裳给的。

    结果狐臭好了,这又搞出来口臭,还是在春日宴上搞出来的,摆明是要让她们出手,不想让她们在宴上继续呆下去。

    如果不是楚云裳,她们立即买豆腐撞死!

    终于还是有人没能忍住,问向了楚云裳:“楚……楚七小姐,你妹妹她们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治好她们奇臭之症的药,是你给的?”

    楚云裳闻言看了问话的人一眼。

    这人是她怀孕前曾交好过的一位贵女,身份地位和她差不多。现如今关系虽因种种缘由而淡化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回答。

    于是楚云裳淡淡道:“以前我有一个称号,不知你可还记得?”

    那位贵女摇头:“你的称号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旁人听了,立时噎住,神色俱是有些复杂。

    对啊,楚云裳的称号很多。

    什么楚七小姐、楚大才女、楚小神医……寻常的千金小姐,能够以姓氏加上小姐二字被人牢牢记住就算不错了,哪能像楚云裳这样,一个楚七小姐不够,还多了那么些别的名头,可谓是懿都城里的风云人物。

    尽管楚云裳近一年来的名声被打压得惨不忍睹,但这并不妨碍她依旧是在座名气十分高的一位贵女。

    楚云裳放下手中的茶杯,拿帕子给楚喻擦了擦嘴,随口道:“‘楚小神医,药到病不除’。还记得吗?”她抬头看了楚于岚几人一眼,“太医院的人都诊断出是奇臭之症,我学医不过短短数载,还未对这种病症做更深一步的研究,她们就急吼吼的找我要解药。没有足够的时间,我如何能研制出能够根治病症的药?能将先前的奇臭给治好就不错了,后续再出什么其他症状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以为,你们应该都习惯了的。”

    她说得言辞凿凿,似乎让楚于岚几人没了狐臭有了口臭,完全是因为她们给她的时间太少了,这完全不怪他。

    场中众人立时无语,却也都是无法反驳。

    楚小神医,药到病不除,这句话,的的确确是她很响亮的一个称号。

    因她虽拜在神医谷医仙的门下,但毕竟身为权门贵女,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跟着医仙学习医术的,所以前几年里有人找她治病,她倒也治了,可不知为何,却是治标不治本,正是所谓的药到病不除,是对她医术最好的写照,半调侃半嘲讽,她也不反驳,随它去。

    众人无语,唯独花雉对楚云裳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能将人给用区区两包药就耍得团团转,还让人根本揪不到软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花雉甘拜下风。

    不明白楚云裳到底是不是故意搞出这么一手,少爷小姐们一边同情楚于岚几人的同时,一边也是对楚云裳感到更加的头疼了。

    似乎这次回来,她和以前有很大不同了。

    若是以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样的公众场合里给自家妹妹使绊子。

    难道是准备和汝阳侯府彻底撕破脸了?可也没听说她找到了什么太大的靠山啊。

    众人想着,猜测着,思绪纷飞。

    这时候,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确是楚云裳动的手脚,楚于岚几人气得脸都要绿了。

    她们很想出口训斥,可口臭味道太重,就算是紧紧的闭着嘴,拿帕子捂着,都是无济于事。这春日宴明显是无法再继续呆下去了,否则真的要将侯府的脸给丢尽了,楚于岚领着楚元翘和楚未琼起身,准备离开宴会的时候,狠狠刮了楚云裳一眼。

    这一眼十分的阴沉,有人不经意的扫到了,顿觉一阵心惊。

    楚云裳这时候似乎是终于察觉到她们,抬眼看了看:“这么快就回去?不等宴会结束了再走?”

    楚于岚当即就要回答,却是想起自己的口臭,咬紧牙关,没说话。

    看着这样吃瘪的嫡妹,楚云裳心情很好的再道:“皇后娘娘快来了。你确定你不见过娘娘再走?平日里难能进宫一次,如今日这般的机会,可不多。”

    楚于岚有些迟疑了。

    她想起出门前母亲和自己说的话,是想让她在娘娘面前出一些风头,好被娘娘注意到,从而一跃登天。

    可转念一想,就算见到了又能怎么样,自己几人口臭,根本不能和娘娘说话,说不定还会直接冲撞了凤驾,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见楚于岚面色有些黯然,楚云裳好心的继续打击:“看来你是见不到皇后娘娘了。”顿了顿,以一种十分惋惜的语气叹道,“真是可惜,不过我会代你们向娘娘请安的。”

    楚于岚几人听了,银牙几乎要咬碎。

    从不知楚云裳口齿竟这么伶俐,三三两两几句话,就直往人心窝里捅刀子!

    楚于岚几人压根说不了话,直接败下阵来,顶着众人的注视,颇有些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她们一走,场地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清新了许多,众人也都是不由长舒一口气。

    说实在的,那口臭实在太难闻了,楚于岚几人要还是不走,他们还指不定真的要将她们给直接轰走。

    席间很快就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

    只是除了先前那位贵女外,还是没有人敢和楚云裳讲话。

    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现在的楚云裳,真的和以前无法相比,连楚于岚都任她拿乔,他们这些人又怎能是她的对手?

    不被她记仇算计就够好的了。

    没人过来,楚云裳也乐得自在,时不时的逗逗怀中的楚喻,逗逗身旁一看就分外凶残的大白,再跟绿萼说说话,倒也并不闲得无聊。

    但很快,这份清闲就被人打破了。

    来人身穿浅色华裙,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贵气,面容柔美温婉,一看就知道定是哪个名门世家中的人。

    见这位明显也是能被称之为贵女的年轻女子朝楚云裳那边走去,不少人视线都是转移了过来。

    在座的人少说都是参加过不少次名媛聚会或者上流圈子聚会的,可不知为何,竟没有人能叫出这位贵女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身份了。

    就见她在距离楚云裳丈许远的地方停下,先是看了眼卧在楚云裳脚边的大白一眼,然后才柔声的道:“楚七小姐。”

    楚云裳看向她。

    这一看竟觉得她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贵女微笑着问道:“你的狼咬人吗?”

    楚云裳摇头:“不咬。”见她好像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不由道,“请坐。”

    贵女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果见那只白狼只抬头对着自己嗅了嗅,然后就又懒洋洋的伏下去,看起来好像家里养的大狗狗一样,一点都不吓人。

    然后就在楚云裳身边坐下来,动作优雅婉约,更让人觉得她绝对是出身名门。

    她好似是没带随身的丫鬟,绿萼上前来给她斟了杯桃花茶,她轻啜一口,轻赞一声茶水的甘甜芳香,才有意无意的压低了声音,问道:“楚七小姐,听说你回京前在敏城住了不久时间。我想问问你,楚三爷楚天澈的妻子,三夫人她过得可还好?”

    楚天澈的妻子,也就是楚云裳的三嫂,姓文名姬,是相府的庶女。

    虽是庶女,但也知书达理,落落大方,比嫡女都要更有气度,但却也正是因为庶女这个身份,让得当初楚天澈想要娶她的时候,遭到了汝阳侯夫妇的拒绝,直闹得整个懿都都是风风雨雨,楚天澈差点要和侯府断绝关系了,汝阳侯才勉强松口,答应让文姬做自己的儿媳妇。

    眼前这位贵女,楚云裳听了她的话,再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恍然发现,她长得不就是和自己的三嫂很有些相似之处吗?

    能和三嫂长得像,又向自己询问三嫂近况的,相府里除了和三嫂关系好的二小姐文妤,也就没有别人了。

    不过文妤却是个嫡女,身份比起三嫂来要高贵一些,但她常年养在深闺,甚少露面,所以在场这么多人包括自己不认得她,也是正常的。

    于是楚云裳也笑了笑,答道:“三嫂过得很好,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我三哥很疼她们。”

    文妤听着,又道:“那楚七小姐知道,三夫人近来什么时候会回京吗?我很想见一见她。”

    楚云裳沉吟着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三哥和侯府关系不好,寻常也只过年时回来吃顿饭,吃完立即就走了,从不停留的,怕是要让文二小姐失望了。”

    说来楚天澈和文姬过年回京的时候,也是要回趟娘家相府的,但文家历来过年时都是要举家回他们的老家,相府里只留下那么一些奴仆看家,所以文姬这几年过年回娘家探亲,是从未见过娘家亲人的。

    这一点,文妤是知道的,所以才会问了个近来。

    听了楚云裳的回答,文妤也不如何失望,只道:“若是她近来能回来,还请楚七小姐帮我转告一声,请她回京后能来相府多住一段时间,父母姊妹们都很想念她。”

    “我会的。”

    “那就先谢谢楚七小姐了。”文妤说着,看向楚喻,“这就是楚七小姐的儿子吧,长得好可爱,一点都不怕生。”

    楚喻对她甜甜笑了一下。

    文妤立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个小家伙给俘虏了。

    接着两人再简单的聊了聊,文妤送给楚喻一个份量虽小,但价格很是昂贵的见面礼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十里桃。

    目送文妤离去,楚云裳大约知道,这位文二小姐似乎真的是个喜静的,若不是想要知道文姬的近况,怕也不会来到这里。

    不过文妤给她的印象很好,和嫂子一样温婉大方,极好相处,同是大型世家里的小辈,说不定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倒是可以结交一下。

    文妤走了后,楚云裳这一桌就又安静了下来。

    此时春日宴已经快要正式开始了,估摸着皇室的人也快要来了,却听有一道惊呼声,带着分外惊喜的意味响起:“云裳!你居然来了!”

    听见这道惊呼声,楚云裳立即条件反射的眯了眯眼。

    眼底,有着一抹极度冷冽的寒光,倏然划过。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一听这声音,不用抬头去看,她就知道,来人定是那个人。

    那个她恨不得能一刀一刀将其施以凌迟手段开膛破肚活刮了的女人!

    月府月家,月非颜!

    说月非颜前,先说一说所谓月家。

    大周朝建国历史不算短,至今已经历了五代帝王,宏元帝正是第五代,励精图治,勤政亲民,乃是一位十分开明的君王,将大周朝上下打理的很好,边防也是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强大的军事力量让周围的国家都有些闻风丧胆。

    宏元帝将大周朝发展得比历代帝王都要更加的繁盛,国家昌盛,子民必然也过得更加富足,其中的佼佼者,便也越发扶摇直上,虽谈不上如史上百家争鸣那般的盛景,但也是如雨后春笋,争先恐后的在懿都立足。

    这其中,便包括楚云裳所在的楚家,秋以笙的御用皇商秋家,文妤在的文家,以及月非颜月家等世家。这些家族或在官场或在商道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同时,他们本身的家族,也是得到了世人认可的。

    如汝阳侯府楚家,乃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主书画笔墨,是为文人传承之家;秋家不必多说,专门做生意的富豪之家;文家多出高官,是主政治;月家则是个很特殊的了。

    月家在朝廷之中,并不占有什么厉害的官职,但饶是宏元帝,见到了月家家主,也是少不得要客气三分。

    因为月家做的乃是兵器生意,大周朝军队所使用的兵器,有着将近三分之二的量,是出自月家。

    而月非颜,身为月家大小姐,这身份自不必多说,标准的兵三代,任谁都不敢小觑她。

    她的名气在懿都里也是很大的,同样是被誉为贵女的存在,是众所周知的楚云裳的闺中好友。

    现在,月非颜也来了这春日宴,一眼看到楚云裳,就喊她的名字。

    听那口气,似乎很是意外楚云裳的到来,同时也很欣喜居然能见到楚云裳。

    旁人忍不住看过来。

    果然楚云裳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得寂寞的,月非颜一来,估计又有好戏看了。

    敏锐的听见独属于月非颜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的响来,楚云裳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寒光。

    真怕月非颜靠近的时候,自己一个没忍住,给她几针,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将她折磨致死。

    毕竟,前世里,月非颜可不就仗着是自己的闺中密友,比谁都要熟知自己的心性喜好习惯以及去向,动用整个月家的权势,将自己和喻儿牢牢掌控在她的五指山中,当成玩具一样肆意玩弄?

    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楚云裳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杀意,她怀中的楚喻也是死死的抿着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去看那个虚伪到极点的女人。

    见楚云裳并不如以往那般应同自己,月非颜不由加快脚步走过来,边走边道:“云裳,许久不见,怎么,和我都要生分了吗?”

    她素来性格外向热情,知道该怎样在人前发挥出自身的优势。本就是个交际手段很厉害的人,今儿更是穿了一件桃红的襦裙,裙边绣有金色纹路,一路走来,金光璀璨,十分的炫目。腕间挽了淡黄的菱纱,长长的丝纱因走动而飘飘飞飞,衬着她那明艳动人的美丽脸庞,让她看起来像是从桃花深处走来的仙子,极能吸引人的视线——

    不说她那兵三代的身份,只她的长相,也的的确确是很有资本的。

    月非颜走过来,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视线。

    席间很多人都是看向她,看着她走到楚云裳那一桌的前面,微笑着跟楚云裳说话。

    “云裳,喊你几遍了还是不理我。怎么,还在生气你被赶出懿都之前,我没能送你?你知道我那时候被逼着在家学礼仪,根本出不来,你就原谅我好嘛。”

    她说得很是诚恳,面上也看起来有些愧疚。

    可楚云裳却是知道,月非颜根本就是在拿去年自己的丑事来说笑,看似是诚心诚意的在和她道歉,实则根本是在捅她的心窝子,将她那些旧事给翻出来,故意让人重新看低她。

    笑里藏刀,佛口蛇心,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月非颜!

    楚云裳懒懒抬眼:“你出不出来,与我何干?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

    月非颜被她说得笑容一滞,眸中也是掠过一抹惊疑不定的神色。

    显然没想到楚云裳居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竟敢这样反驳自己的话。

    但月家大小姐毕竟是月家大小姐,当即重新笑道:“是我做错的,我自然要承认错误,让你原谅,哪里与你不相干了。”

    楚云裳轻嗤一声:“都是学过儒家的,我想月大小姐也该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月非颜笑容有些不自然:“云裳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收下我的道歉?可你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

    话没说完,她就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因为楚云裳大约是感到不耐烦了,径自又倒了杯桃花茶,兀自喝着,偶尔又喂给楚喻一点,半个眼神都没再给月非颜。

    完完全全的无视了。

    月非颜觉得周围人的目光此时都火辣辣的盯在自己身上,让她有些挂不住脸。

    “云裳。”

    她咬咬唇,神色有些复杂:“你真的……”

    楚云裳停了动作,抬头看她:“我真的什么?”

    月非颜眸光复杂的摇头:“没什么。既然你不想同我说话,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头我去侯府看你,再和你好好说话,这里人多,终归不是说些体己话的好地方。”

    楚云裳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必,我很忙,没空接待你。”

    “云裳。”月非颜继续咬唇,神色越发的复杂了,“许久不见,我真的很想你,有很多话都想和你说,这么久你都不在懿都,我连个想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就算不想原谅我,你也不能无视我们那么久的友情啊。”

    楚云裳眼角一弯,竟似有些啼笑皆非。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怎么不知道她竟这么重要了?

    前世里,也不知是谁,挽着她前未婚夫的手,当着她的面,对她前未婚夫情深意绵绵的说,自己为了爱情,是连友情都可以抛弃的,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她当做一个乞丐似的赶出月府?

    那是谁跟她说的,难道不是面前这个月非颜吗?

    楚云裳似笑非笑道:“就照你说的,我既不想原谅你,我怎么可能还会接待你?月非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一直停留在原地不走的,也不要以为所有事都还和以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说的好像包含了什么深意,可月非颜一时间并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桃红长裙的年轻女子听着这几乎是要将两人关系给彻底挑开来的话,一瞬间竟是有些泪眼朦胧。

    许是因为这个时候,楚云裳和她前未婚夫还未如前世那般重新有着纠葛,月非颜并不打算现在就和楚云裳分道扬镳:“云裳,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当初便是因你重情重义,方才与你交好。你离了半年之久,我等了你半年之久,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何以直接对我说出这番锥心的话?难道我月非颜在你眼中,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一点都不得你看重吗?”

    说这话的时候,月非颜声音有些拔高,含泪声声指控质问,让得整个席上的人,都是望了过来。

    见以往一直都是被认为铁关系的两人,如今竟好似是产生了分歧,不少人都是以看好戏的态度围观着,没人准备出声做和事佬。

    而楚云裳也并不需要和事佬。

    于是面对着月非颜的控诉,她依旧是保持着那似笑非笑的神态,抚了抚怀中儿子的小脑袋,漫不经心道:“月非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是不是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看得太神圣了点?”

    月非颜面色微微一变。

    然后就听楚云裳继续散漫道:“到底是谁能喊来喊去,月非颜,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你刚刚那些话,我全部驳回,同时我也并不会再邀请你去侯府里做客。”

    不会再邀请月非颜去侯府,这就表明了是要和月非颜彻底断绝关系了。

    而月非颜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一结束,那就表明月家和楚家的那么点接触,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明白这一点,月非颜终于是脸色有些惨白,不可置信的看向楚云裳,说话都要发颤。

    “云裳,你不会真的……”

    她话没说完,就见楚云裳点头:“我是认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月非颜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旁人观望着,细想楚云裳这几句话,立时就明白了过来,楚云裳所说并非无的放矢。

    若说楚家和月家,虽同为传承久远的大家,但论声望和家族底蕴,月家虽做兵器生意和慕氏皇室的关系极为密切,看起来地位很高,可跟楚家这么个历经过几代王朝兴衰、娶了不知多少皇室女的真正百年大家比起来,明显还是不够看。

    而月非颜和楚云裳关系好,同为两家身份较重的嫡女,她们身后的月家和楚家自然而然也就在某些区域里有所接触。说起来月家和楚家目前尚在初期试探合作的阶段,但人心里都清楚,月家只是攀高楚家而已,以楚家的能耐,月家不过一介后起之秀,说难听点就是个暴发户,楚家是为文人世家,自有清高傲骨,是根本看不上月家的,能和月家合作,也只是因为楚云裳的关系而已。

    如果真像楚云裳所说,她从今以后不会再和月非颜有所往来,那月家和楚家之间的合作,肯定也要跟着打水漂了。

    月非颜身为月家大小姐,如何能任由他们月家和楚家之间的合作取消?

    她耗费了几年功夫方才攀上了楚家楚云裳这么个地位高超的贵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到达成了目的的时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楚云裳的。

    可楚云裳看起来好像的确是认真的,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于是月非颜就真的心慌了。

    她脸色煞白,纤弱的身躯像是承受不住打击一样,颤了颤,一双美目中泪光闪闪,看起来我见犹怜。

    “云裳,你怎能如此绝情……不过半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楚云裳单手搂着楚喻,另只手肘抵在桌案上,手掌托着下颚,神态懒散,闻言随口道:“因为我生了儿子。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一孕傻三年么?”

    “……”

    月非颜说不上话来,旁人也都是颇感无语。

    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叫一孕傻三年。

    可这话在楚云裳身上,真的适用吗?

    在他们看来,她分明是叫一孕智三年才对吧!

    整个场地正陷在一种奇妙的氛围间,就又听楚云裳有意无意对着她怀中的小孩儿道:“喻儿,咱娘俩儿真可怜啊,好不容易回了懿都,不仅不招人待见,你居然才只得了文二小姐一个人的关注,其他人都跟没见到你似的,一点都不搭理你。”

    这话主要是讽刺月非颜的了,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关注她儿子一眼。

    不过听在旁人眼中,这分明也是在说他们了,不理会她这个大活人就算,居然连她儿子都不理会,没点出身贵族的风度。

    她说完了,怀中的楚喻也是有意无意的“啊啊”两声,两只小手在空中抓了抓,粉嘟嘟的小嘴撅得老高,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不高兴。

    楚云裳见了,再道:“可怜的孩子,本来就没爹,还不得祖父祖母疼爱,跟着娘亲相依为命,真是苦了你了。”

    楚喻立时“嘤嘤嘤”假哭两声。

    软嫩嫩的小包子一哭,声音又细又弱,奶声奶气,听起来真的是分外可怜。

    有小姐立即就看不下去了,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圈,恍然发现为了今日这场春日宴,身上竟是带了不少的好东西,慌忙取下来,就让自己的丫鬟给送过去。

    “楚七小姐,这是我家三小姐送给贵公子的一点见面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楚七小姐,这是我家的……”

    “楚七小姐……”

    当下,一个个较为心软的小姐都送上了见面礼,无一例外都是十分贵重的,可见她们为了这春日宴,是下了多少功夫装扮自己,以致于随手拿出一个来,都是不俗的礼物。

    有人打了开头阵,其余人自然也不能干坐着。

    即便是以前和楚云裳关系不好的公子贵女,也都硬着头皮让人送了礼物。

    人都已经开口说了,他们要是再不送些什么给孩子,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于是一时间,楚云裳代楚喻收下了许多许多的礼物,全让身后的绿萼拿着,绿萼却发现这些杂七杂八看起来并不大的礼物,堆积在一起,自己一个人竟根本抱不完。

    花雉是隐匿在暗中不能帮自己的,绿萼只得无奈的看向自家小姐。

    楚云裳还没开口给个法子,立即就有十里桃的侍女恭恭敬敬的送来一个细长的楠木盒子。

    侍女将盒子打开来,有着一股清淡的药香,弥散在空气之中,令人闻之心宁。

    “楚七小姐,这是我们主子送给小少爷的见面礼,希望您和小少爷会喜欢。”

    众人望去,赫然发现楠木盒子里装的竟是一味山参,看那形状,估摸着还是上千年的山参,药价极高。

    还没来得及感慨这十里桃背后的主子竟这么有钱,随手就送给楚云裳儿子这样一件大礼,就见在这侍女之后,竟又来了一列侍女,每个人手中都是端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楠木盒子,盒子或大或小,显然里面装着的都不是一样的东西。

    侍女们在楚云裳桌案前站定,列成一排,将盒子全打开来,让人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除了第一个侍女手中的千年山参外,这些后来的侍女,千年的人形何首乌、冬虫夏草、血燕窝等等等等,但凡有着极其昂贵的药用价值的中草药,都是整整齐齐的置放在盒中,直看得人眼睛都要发直。

    “天啊,这些人的主子是谁,居然这么大方,这样压箱底的东西,直接就送出来了。”

    “楚云裳怎么会认识十里桃的主子?”

    “怎么觉得楚云裳真的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居然认识了这么多的人。”

    “对,她好像还认识越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不就离京半年,怎么什么好人好事都摊在她头上了?”

    “谁知道呢,可能真的是一孕傻三年吧,别人看她傻了,就对她好了呗。”

    “噗,这话也就你信了。”

    礼物太过的丰厚,楚云裳也是不由多看了几眼。

    身为医者,她比在场的人更要清楚这些中草药的价值。

    知道这十里桃背后的人是九方长渊,她也不如何吃惊,只心中暗笑,他未免太会找场子,这样送礼,简直打月非颜的脸。

    诚然,到得现在,月非颜都还未送个什么礼物过来,这不是打月非颜的脸,还能是打谁的脸?就算是最讨厌楚云裳的小姐,都已早早的让人送了小礼物过来,哪像月非颜,半点诚意都没有。

    毕竟就算再是关系不好,可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月非颜虽说是兵三代,可说白了也就是个暴发户的女儿,尽管近年来为了打进上流圈子里学了不少礼仪,可终究是不能跟真正的贵族世家子女相提并论,甚至她此刻还正暗暗地纳闷,为什么楚云裳一开口,那么多人就都送礼物了,这完全不是她所能理解的。

    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勒索了,可为什么这些人还都要心甘情愿的接受楚云裳的勒索,将身上带来的最好的东西送给楚云裳儿子当见面礼?

    更重要的是,居然还没人说楚云裳!

    看着眼中略有些茫然的月非颜,楚云裳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不仅倒霉,还笨得要死,居然能将月非颜给看做是自己一生的挚友,简直了。

    要是能回到前世,真想打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打醒才好。

    思绪稍稍偏离了后,看着犹自一脸迷糊的月非颜,楚云裳懒懒垂眸,最后道:“月大小姐,若没什么事的话,劳烦让开,你挡着我这边的风了。”

    月大小姐?

    月非颜此刻眸中仍有泪光,闻言怔怔的睁大眼,声音发颤:“云裳,你,你喊我什么?你喊我月大小姐?你,你……”

    楚云裳轻轻一笑:“你在月家排行老大,不喊你月大小姐,该喊什么?月家别的小姐,可都没来。”

    这一句话,摆明了是要和月非颜断绝关系了。

    席间的人都不动声色的看着。

    以前月非颜喊云裳,楚云裳喊颜儿,称呼那可叫一个亲密,任谁看她们两个,都一眼就能看出她两个关系是极铁的,却没想到,这说变脸就变脸,速度可真是快。

    而月非颜显然还不死心,双眸含泪继续道:“云裳,你当真如此绝情?”

    楚云裳微微挑眉,不答话。

    相处多年,月非颜自是清楚她这么个动作是什么含义,当即咬了咬唇,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取下腕上戴的一只羊脂玉镯子,放在了楚云裳的桌案上,再极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后,方才转身离去。

    楚云裳看着那只羊脂白玉镯子,久久不语。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只镯子,其实是月非颜以前从她那里拿过去的?

    如今竟当做给喻儿的见面礼还回来了,月家有那么穷吗?

    她对此深表怀疑。

    那边,已经离开了宴会场地,以一种独自垂怜的姿态往桃花林中踽踽独行的月非颜,在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后,眼中泪光立时消失无踪,那忧愁哀伤的神态,也是立即收敛了起来。

    原本很是明艳开朗的脸,此刻收敛起所有的表情,竟恍惚有种常人所无法忍受的冷冽。

    月非颜在一株开得正盛的桃花前站定,回头看了看已经离得很远的楚云裳。

    看着那和以前有着很大变化的女人,月非颜微微眯起眼,眼中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森光芒,倏然一闪而过。

    旋即,伸出手去,摘下一簇艳丽的桃粉,将其举起来,对着阳光细看。

    阳光明媚,透过薄薄的花瓣映射下来,目光所及,有种朦胧的柔软之感。她似是觉得这样的光芒有些刺眼了,五指一紧,桃花被掐进掌心之中,被她狠狠地揉碎了,染了一手花汁。

    艳红的花汁染上蔻丹,犹如新鲜的血液一般,缓缓的流淌着,平白无故的惹人心惊。

    她看着自己紧握成拳的手,继而松开手指,任由被碾碎的花瓣掉落到脚边。

    少女声音轻轻,带着一股子凛冽的杀意。

    “楚云裳,你既不仁,我便不义。日后若是要了你的命,那也怪不得我。”

    ……

    月非颜离开后,不多时,远远见到有侍女正领着几人过来,席间有人一看,不得了,正主终于来了。

    有一人看到了,其余人自然也都纷纷看到。

    于是众人都起身来,来到桌案旁,朝着来人俯身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流莹公主殿下。”

    众人一边行礼,一边暗暗吃惊。

    皇后娘娘来,这个他们早就知道的;流莹公主慕流莹,在慕氏皇室之中排行十五,如今还没及笄,尚未有婚约在身,同皇后娘娘一起来也是正常。

    可太子殿下居然也来了?!

    太子名慕初华,是为皇长子,皇后所出,从小便住在东宫,是名副其实的储君。

    尽管太子这个名头,听起来很是响当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长相也是十万分的俊美,是不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可他来到这春日宴,委实是有些不妥当的。

    因为天下谁人不知,太子早已娶妻纳妾,孩子都有了两三个,大点的已经会背诗了?

    这样的已婚人士来春日宴上干吗?

    好在他只是陪着皇后娘娘和流莹公主一起来,没有带上他的妃子和孩子,否则,在场的公子贵女们当真要以为他是专门来对他们这些单身人士予以嘚瑟和炫耀的。

    “都起吧。”

    众人行过礼后,侍女将王皇后三人给引到上位坐下,斟上桃花茶,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王皇后这算是第一次来十里桃,沿路赏了不少多姿多彩的桃花,令得这位身份尊贵的女人难得心情舒畅。她虽已是个当祖母的人,可保养的甚好,看上去只如三四十岁的贵夫人一般,五凤朝阳金钗正正插在发髻之中,金光璀璨,并不如何显老。

    这位稳坐后位数十年的女人先是品了品桃花茶,入口甘甜清新,味道极佳,不由轻赞一句:“真是好茶。”

    她说话语速偏慢,带着点皇室的矜贵之气,给人一种很是高贵的感觉。

    旁边太子慕初华闻言笑了笑,笑容温润,并未有着上位者惯有的高傲姿态,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十里桃素来以桃花茶闻名,母后若是喜欢,等春日宴结束了,儿臣让人带些回去。”

    慕流莹也是跟着尝了尝,然后道:“太子皇兄,记得给流莹也带一些。”

    流莹公主年纪小,贪嘴也实属正常。慕初华看了看她,笑道:“知道了,你个贪吃鬼。”

    小公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娇美如夏花的脸容看起来分外的惹人喜爱。

    上首三人这般不端架子,下面的公子贵女们便也都稍稍放开了来。

    皇室人来了,这就表明这场春日宴,是时候该真正的开始了。

    于是便有侍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清一色的桃花酿,和桃花茶一样,也是十里桃这里的特产,取每季春桃最嫩的花瓣同山泉酿酒,埋入桃花树下十年方成,酒味幽香,回味无穷,来十里桃的人,多半都是很喜欢这种酒。

    许是因为早就知道王皇后会亲自出宫前来,故而今年这次春日宴,来人竟是比去年要多了一小半,十里桃的侍女们便也多取了许多的桃花酿,一桌接一桌的倒酒。

    倒到楚云裳这一桌的时候,那侍女有意无意的让自己的衣袖轻扫过桌面一侧,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包后,安然离开,去为另一位贵女倒酒。

    楚云裳亦是不动声色的取过那个小纸包,不用打开,只轻轻捏一捏,她就知道,这是专门用来醒酒的药粉。

    桃花酿能与桃花茶齐名,不仅因为这是十里桃特产,更因为它后劲大,常人很难能受住。

    距离春日宴结束还要很久,宴上可能不会有人发酒疯,可宴会结束后离开十里桃的路上会不会有人发酒疯,那就说不准了。

    这分明又是九方长渊安排的了。

    将小纸包收好,楚云裳一扫场地入口。

    看样子不会有人再来了,九方那家伙应该也是不会出现的。

    将春日宴给安排成这样,明里暗里都在帮她解围,她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桃花酿倾倒完毕,每位来此的客人面前都是盛了盈盈一杯淡红色的酒。这些侍女并未再退下,只退到了场地边缘,接下来宴会如何进行,就和她们无关了,她们只需要倒酒便好。

    桌案上不仅有桃花茶、桃花酿,还有一些卖相不错的水果糕点。且似乎也是九方长渊特意安排的,楚云裳发现她这一桌上的糕点,竟都是入口即化的那种,她想掰块糕点让楚喻抿一抿解解馋的,但上首的人不动,她也只得静坐着。

    这时,王皇后悠悠出声道:“本宫这是初次来春日宴,对春日宴的要求,也是略有耳闻。今与太子、流莹公主前来,实乃是本宫想要为流莹寻觅一位良人夫婿,但又怕本宫年纪大了,一人应付不来在座各位正值风华的少爷小姐,便请太子一同来了,想让太子担当此任春日宴的主事人,不知各位可有意见?”

    说完,凤眸微扫,缓缓看过整个场地,虽未表现出什么神态来,但那仿若是与生俱来的一国之母的威严,却还是让人不敢和她对视。

    众人哪敢有什么意见,当即纷纷摇头:“如此甚好,娘娘费心了。”

    接着,慕初华便从座位上起身来,明黄的蟒袍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耀眼光芒,令得他看起来仿若是携光而来的天人,俊美尊贵得让在场不少公子都是自惭形秽。

    有着王皇后开头,慕初华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将今儿这场春日宴的要求,给讲了个清清楚楚。

    “本宫前来,虽是为流莹公主寻觅良人,但在座的诸位若是有心上人,也不妨依照本宫制定出来的规矩,击鼓相邀,鼓声一停,花团传到谁的手里,谁就要一展自身才华,以赢取心上人的青睐,同时也以赢得桃花,作为所属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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