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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医治并不难
对于原东园的激烈反应，原随云心中又是如何作想？
其实，可以算的上是冰火两重天吧。他自然欣喜自己可以做一个正常人——每次别人获悉自己双目失明的时候，那种可惜的语气让他感到很烦躁。
而他的内心也是愤怒的，再傻，他也听出了，自己的眼睛是有人动了手脚，原因更简单，就是废了无争山庄的继承人而已。石观音下毒或许只是个开头，真正要至他于不幸的，却是另有其人。或许还是某个武林正道。
原随云忽然觉得很恶心。
虽然他知道，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可是他依旧觉得很恶心。
“少庄主不用担心，我夫人既然说能治，那必定是能治的。”宫九看着眉头皱起的原随云，虽然知道他这样的表情绝对不是担心，可是却依旧说了这样的话。“而且，在下看少庄主的言行举止，也并不比那些所谓的健康之人差多少，甚至更加优秀。”
宫九一直都是离经叛道之人，无论是创业方面，还是婚姻方面，他基本上没有走过正道。他的师傅可以说是名噪一时的杀手集团头子，他的妻子是自己眼瘸的时候，收的弟子。而这个世道，有一点是非常行的通的，就是你有实力了之后，很多事情都可以去用最美好的语言去修饰它，而外人，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李玉函因为有点对自己的亲爹发憷，所以并没有让李观鱼知道太多的真相。而宫九又怎么可能让人又瞒着他的时候，所以背后，李玉函基本上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连自己猜测的也说了。
总而言之，宫九觉得原随云还是个有前途有头脑的青年。指不定怎么发展下去，就能一统江湖了。
“多谢夫人了。”原随云的感激很真心真意，他也知道，这世上，能治好自己眼睛的，或许也只有面前这位宫夫人了。
事实几乎也是如此。唐杺既然说能治，便开始着手一切。原随云的病比他的父亲要复杂，因为他的毒素是集中在眼睛那儿。放毒，首先就是个技术活。
当然，在原东园知道唐杺要怎么放出毒素的时候，几乎吓白了脸。
“你是说，你要在云儿的眼角开个口子？”
“不是，我是在他的眼角插根非常细的银针，将毒素给引出来。”唐杺很认真的告诉原东园，这是医学，不要说的那么不专业。
原东园身边的管家咽了口口水，有些惶惶不安，但是主人没有说话，他也不敢多说。
“这这这……”哪怕是不懂医术的人也知道，一针□□眼睛旁边，那不是一般的事情。搞不好一条人命就这么交代了。
“别担心，我开过人的胸膛，也剖过人的肚子，如今，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唐杺看了看脸色明显不太对的原东园老庄主。决定还是安慰一下，毕竟外行有人不了解她的专业么。
听到这里，原东园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了，这女大夫说的倒是轻巧，可是他还真没有看到过哪个大夫直接剖开人的身体，那个人还能活下去的。
“总之，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里李观鱼前辈。”宫九自然是明白原东园那青了又白的脸色代表什么，怎么说接受治疗是他的独生子，作为亲爹万分担心也没有什么错。
原东园还是有点将信将疑，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怀疑对唐杺的专业来说，是有点否认的意思。可是让他完全对于这种惊世骇俗的手段表示立刻赞同，他也做不到啊。
倒是原随云从听到治疗方案开始，就一直很镇定。见到自己父亲的如此表现，反而安慰他，“父亲，既然宫夫人有如此信心。何不让她试试？我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更坏的了。”
原东园想了想，大概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老朽只是……”
唐杺抬手，“您的心情我理解，我之前行医的时候，有的家属看到我的手法，恨不得上来撕了我的都有。您算是比较含蓄了。”
唐杺说的是事实。她在唐门的时候，做的是下毒和解毒的活，大夫真没有怎么做过。嫁给宫九后，谁敢让太平王世子妃治病？就算唐杺肯出手，宫九说一句家属免进，自然也就没有人敢去探知唐杺是如何医治的。
虽然现在大夫也基本会一些刮骨疗伤，腹中取子的手术。但是对比唐杺这个从后现代过来的医学人士来说，她的做法显然是世人不能理解的。所以来到这个地方后，有几次手术之中，家属都以为她是谋财害命的庸医。被宫九硬是制住，结束了治疗，那些人才算是心服口服。
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那么些看神仙的样子。久而久之，她也对这样的反应淡定了。
儿子表情镇定，原东园也只能让唐杺开始治疗。大概是怕这位老爷子中途看不过眼上前阻拦干扰，宫九直接说道。
“手术之中，不许有人干扰，不然令公子出了什么问题，一概不负责。”宫九这话是对着原东园和他身边的管家说的，“为防止二位关心则乱，还是与我一起站到外间。”
“宫夫人不需要帮手么？”原东园刚问了一句，回头就看见唐杺用一根针把自己儿子直接放到了。
！！！
“为了防止病人因为过度疼痛干扰到我的治疗，我让他先昏睡一段时间吧。”唐杺看着某老庄主的表情，好心的解释到。
原东园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站在外间，隔着一间屏风。他们就静静的看着唐杺从放在面前的针包中抽出两根细细的银针，这两根银针可不是一般的银针，其中间是中空的，加上又是一般绣花针一样的粗细，打造起来几乎是可以说是非常之难。以她和宫九手中的资源，打废了多少根银针，才得了一套。
只见唐杺双手翻飞，几乎在所有人看不清的情况下，两根银针直接刺向了原随云的眼周穴位。针刺进去之后，她直接以指点他眼周，就看见几丝黑色的血丝从银针中慢慢的溢出，直接滴落在地上。
原东园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黑色的血丝，简直像是看到了儿子复明的希望。他张张嘴，在宫九警告的眼神中，选择了继续沉默。
几乎是一炷香点完的时间。银针几乎是刺遍了他眼周的穴位，而每一针，都有黑色的血丝渗出。直到开始慢慢的渗出红色的血丝，唐杺才直接拔出银针，点了他的睡穴。几根银针被丢进了放在一边的参了酒精的清水中。
“让他多睡一会。我等会会用带了药膏的纱布帮他把眼睛包起来。这几日，一定要根据我的要求来用药。多一点不行，少一分无效。”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消毒收好，唐杺对着一脸激动的原东园和老管家说道。
“一定一定。”原东园看看躺在那里的原随云，“这个就好了？”
“他眼中的毒素虽然深，但是量并不大。”唐杺看着眼前这位焦急的父亲，“这也算是比较庆幸的地方。基本上毒素我已经给他清理干净。”她可是用唐门的独家内力和银针帮他逼毒。“下面这才是最需要耐心的，我们要温养他眼部的经脉。修复之后，才可以慢慢的恢复视力。”
“好说好说，那宫夫人这几日能……”原东园表示，你们走了，我不放心，能住在这里看着他儿子视力恢复么？万一出了什么事，好歹有个神医在这里能补救啊。
“怎么，老庄主要赶我们走？”唐杺并不准备立刻离开，无争山庄挺好，而且她也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不不不不，老朽……”原东园这回也反应过来唐杺在开玩笑，大概是儿子的病情有望，他心情也开朗了许多，“二位尽管住在这里，无争山庄能请得神医，可是天大的荣幸。”
“也不只是我和我相公，明日，我家的仆人要带着小女过来，不知庄主是否介意？”五两在前一日已经辞了在无争山庄的仆人之职，准备带着她的小姐过来汇合了。
“自然不会介意，原封，赶紧收拾一个大点的院落，让宫先生和宫太太居住。”仆人和孩子来了，自然要大一点的地方。
果然，第二天，一个相貌普通的婆子，带着一个婴儿上门。原东园顺便看了一眼，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眉眼精致，一看就是那对人中龙凤的孩子。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至今没有成亲的儿子，若是儿子眼睛复原了，或许能给他找个世族家的姑娘成亲了。
至于原随云那儿？他醒来后，就感觉眼睛有点束缚感。困惑的同时，一点点欣喜浮上心头。这说明，他坏死的眼部开始有了知觉。
所以，这几日他周围被父亲派的人看的紧紧的，自己的手下没有办法传递消息，他也不介意了——销金窟早就形成了规模，而且他只是其中的合伙人罢了。
大概，这是他自失明以来，最悠闲的日子。不用面对父亲的愧疚，不用面对下人们的过分恭谨，不用逼着自己事事做到完美。就这么每天听着那位宫夫人和自己的丈夫的对话，还有她告诉自己眼睛已经恢复的很好的消息。
喔，还有个会到处爬的婴儿。听着她牙牙学语，甚至在自己周围乱爬的声音——什么样的父母，居然让孩子在地上乱爬？
有的时候，原随云都觉得那对神医夫妇真心不靠谱，他们家的自己的下人居然也不阻拦。
直到他的眼前的纱布越来越薄，他可是慢慢的感受到光的时候。原随云才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可以看见了，看到曾经对于他来说，过分平常却在之后成为梦中回忆的景象。
拆开最后一层最薄的纱布的时候，是在某日晚上。原随云自己都不记得究竟过了多少日。只是他能感受到，白天黑夜，日光和烛光的分别，甚至能在白日透过薄薄的纱布，感觉到人影的恍惚。
慢慢的睁开眼睛，他有点害怕的低头，看到的是趴在床头睁着眼睛看着他的一个婴儿。
黑白分明的眼睛，虽然没有张开但是依稀可以看出精致轮廓的鼻子嘴巴。
他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和一个一岁多的婴儿对视着。
“云儿！”父亲的呼喊终于让他回神，他抬头，看到了他已经年过花甲的父亲。还有一对年轻俊美的夫妇站在那里。
眼泪不知道为何一涌而上，“爹……”他哭道，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哭。似乎6岁之后，他在发现自己失明后大哭一场之后，就没有了眼泪。
此时此刻，他扑在自己父亲的怀里，时间仿若回到了那一年，害怕委屈，自尊丧失的那一年。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做一个正常人的那一年。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此时此刻，除了说这一句，才华横溢的无争山庄少庄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别的。
抱着儿子，原东园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