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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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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安若晨与龙大相视对望,心里都想到这个事实。安若晨的护卫是龙大从军中挑的,是信得过的人。

    卢正与田庆都是职位不高不低,武艺不错,在军中时候不短的。正是因为如此,龙大才会放心放到安若晨身边去。这样的人,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被收买了,对方无论是谁,也没有足够的接触机会来说服他们。交情与利益关系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隐藏得如此深,伪装得如此好,表明这是经过时间磨合配合良好的组织。

    卢正身份的曝露,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

    “他比起当初的你来,更有被灭口的价值。”龙大看出安若晨所想,对她道。

    “将军一定做了妥当的处置。”

    龙大点头:“他被点了穴,堵了嘴,绑吊在帐中。帐中帐外均有人值守。他无法自尽,无法传递信息。没人能避开所有耳目接近他,除非我军中一半以上全是细作。”

    “太守府和郡府衙门里就有不少叛徒。”安若晨不是要泼将军的冷水,但她觉得必须告诉将军这件事。“我觉得,说不定还真有一半衙差捕快之类的不是听从太守的。昨日我们逃跑时,便是被衙门衙差和白大人的那些卫兵追杀的。他们要杀太守,衙差居然要杀太守。”

    这就如同龙家军中有兵士要杀龙大一样。

    “这当真是可怕。太守大人竟不知自己府中衙门中潜伏了许多敌人。对了,我在林中看到放飞信鸽的那个细作,便是衙门里的衙头,专管排值调令衙差衙役的。”

    龙大一愣,这个他倒是刚知道。回到营中后看姚昆实在是太累,他便没与他细聊,只粗略了解了些情况便请姚昆先去歇息了。想着待明日再好好商议。此时得知此事,有许多事倒是说得通了。

    若想控制一群小兵,控制住小兵的头头便好。

    “将军。”安若晨很担心。

    “无妨,你莫太忧心,军中将士,我已差人再去严查了。”龙大将安若晨拉着坐下,握着她的手,耐心与她解释:“我军中之事,与太守衙门毕竟不同。一来军中管制比衙门严谨许多。二来兵士与衙差职守不同,冒的风险不同。当个衙差,在衙门里走动,也许便能探听得许多消息。平日里当值站岗,苦些累些,但丢性命的机会不大。但入伍当兵,每日便是训练训练训练,能知道军机的机会几乎没有。除非立了战功,得到提拔。每立一次战功,都是血与命换来的。除非一入伍便能得到些官职,如我这般。卢正与田庆都是跟着龙家军征战过南北的,获得赏识,得到信任,不仅仅是付出时间。所以你想,这样的人在军中能潜伏多少?”

    安若晨想想,明白过来。要在军中做个有价值的探子比在衙门中难许多。卢正定是费了很大的工夫才走到这位置。他原来的计划定是更大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被派给她做了护卫。

    “所以直到我们逃亡出来,他都不动声色。在郡府衙门里,他也拼了命的护着我和太守大人逃。”

    龙大道:“若此时他仍未曝露,之后他能得到的东西会更多。他是你身边最亲近的护卫,便是我身边最亲近的护卫。他的价值,远胜于十个衙头。”

    安若晨猛地站了起来:“田庆定是死了。我一直不敢肯定,但我如今明白了。他定是死了。是他发现了卢正不对劲。他定然发现了什么。但他不能肯定,他需要证实,所以他什么都未与我说。”她停了下来,想起两位护卫与她朝夕相处,对她的点滴照顾,心里非常难过。“他再没有机会与我说什么了。我心里,心里曾经怪过他。怪他怎么偏偏那晚要去饮酒,被人利用抓了把柄,陷我们于险境,给将军留了后患。其实我是知道就算他未去饮酒,钱世新也定会有别的借口手段阻止我出城。但我心里还是怪了他,我未说,但心里确实怪他了。可是最后,却是他挖出了卢正这大祸端。可他不在了,他不在了。卢正定是杀了他。他回庵里那时,定是刚下手回来。他骗我说田庆主动与他换岗,我让他去叫田庆回来,可是田庆再也没有回来,他再也回不来了……而我心里还怪过他……”

    “晨晨。”龙大无奈叹息。听她声音听出来她哭了。

    安若晨转过身来,果然泪流满面。她扑进他怀里,干脆嚎啕大哭。

    “我好想你,虽然我不说,虽然我也很忙,我每日给自己许多事做,可我还是很想你。”

    龙大简直不知该怎么办,他料想过见面时她会哭,可见面时她愣是没显出眼泪来。这会子事情都过去了,刚才也都好好的,正议着正经严肃的事,她却突然哭起来了。话题还一下子从南转到北,“兵法”用得出神入化。

    “我也想你。”

    瞧,他败了吧,一个没招架住,说了这话。

    “嗯,我很想你。”说了便说了,多说一次也无妨。可她居然哭是更厉害了。

    龙大抱着她,过了好一会,未见她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得一叹,道:“你再这般哭,便该治你扰乱军心之罪了。”

    安若晨一惊,抬起脸来,吸了吸鼻子:“怎地扰乱军心了?”

    “你在将军帐中哭成这样,外头兵士听了,不得以为将军出了何事,或是军情显了危机,你方有这反应。”

    安若晨瞪着他,他又调侃她了。

    “那为了稳定军心,我得出去与兵士们认真解释,我是因为太过想念将军,而将军也说想念我,我这才感动落泪。我这人容易受感动,日后也许时不时哭一哭,大家切莫以为发生了什么坏事,勿猜疑勿传谣,军心不可乱。”

    龙大忍笑:“嗯。这般解释了他们定是能明白。那你去吧。”

    “我去了。”安若晨当真往外走,抬头挺胸,步子极稳,走到了帐门后,龙大竟也不拦她。她又抬头挺胸步子极稳地走回来了。

    “怎么?”

    “想起我此时未束发未更衣,仪容不整,失礼失德。怕是解释不成还吓着他们。待我明日打扮好了再与他们说。”安若晨一本正经,说得头头是道。

    龙大哈哈大笑起来,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她真是教他欢喜。说话教他欢喜,做事做他欢喜,她整个人都让他欢喜。他紧紧抱着她,闭上了眼睛。差一点点,就要失去她了。他们打的主意是对的,她确是他的软肋。若她落入他们手里,他会慌,会乱阵脚。他没法欺骗自己无所谓,不在乎,他确是会慌的。

    但也许她不会,也许她比他更沉着。

    每一次遇到糟糕的事,她总是能表现得出乎他意料的优秀。他已经把她想得很好,但她却总是能比他预期的更好。他没能护她周全,而她自己却办到了。

    “我一会便让人回中兰城,把你的衣物用品带来。但丫头婆子们不能来,这里毕竟是前线军营,能不落人话柄的,便不要落人话柄。这段日子是关键时候。太守的事我们必须得处置好,他的谋反罪名得想法平了,不然于我们也是祸端。等审完了卢正,安排好这头的事,我带你回中兰。明日先让军医给你瞧瞧,若他瞧不出什么,回中兰再找郡里名医瞧瞧。”

    安若晨愣了愣,反应过来:“你担心卢正……”

    “若他真有毒,之前会不会已经用在了你身上。”

    安若晨想了想:“我觉得不会。一是没必要,他既是拿稳了你我的信任,没必要下毒。二是他没这个把握控制时机。事情并不全在他预料之内,他不是一人行动,需要我何时毒发他尚不确定,对我下毒会让他有曝露身份的风险,他没必要冒这个险。时机控制不对真把我提早毒死了他们便失去了筹码。倒是如若此次我被他带走,他若真有毒,大概就会用上了。”

    理是这个理,龙大自然也能想到。但他还是不放心:“还是查一查安心。明日我去审他,探一探他的虚实。”

    “希望是假的。”安若晨抿紧嘴,“不管我二妹从前如何,她现在是真心帮我的。薛公子不会无缘无故给你报信,我与他打过交道,他并非古道热肠之人,定是为了我二妹才如此做的。”

    “这次确是亏得他报信,我欠他一回,你二妹的毒我不会不管,放心。当初也确是我安排卢正假意下毒,让他有了明正言顺做这事的机会,使得我们都未曾生疑,算起来也是我导致了这事,也该由我来解决。”

    “你也是为了我。”安若晨握着龙大的手,“我心里明白的。当初你若不是这般行事,钱裴已经恐吓控制了二妹,她会做的事便不是那些了。你这般一逼迫,将她逼上绝境,她反而有了今日。我也才有了今日。不然,也许我与安家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了也说不定。钱裴也不会进了大牢,钱世新也不会这么快露了狐狸尾巴……”

    龙大用力捏了捏了她的手,她懂他,她懂事理局势,他觉得心里既安稳又温暖。

    安若晨苦笑:“只是没想到卢正竟会如此,我希望他只是扯谎吓唬于我。二妹也不容易,她与薛公子是有缘的,我原先也是完全没想到。有时候想起来,我觉得二妹与我颇有些像。只是我们的娘不一样,所以我们不一样。但有时我会想,如果二妹是我,也许她会做与我一般的事,如果我是二妹,也许我也会做与她一般的事。就像我们的缘分那样,我以为死定了,但我遇到了将军,会有全新的生活。二妹也以为她死定了,但她遇到了薛公子,她想要全新的生活。”

    “我会解决这事的,我保证。”

    “我信将军。”

    “你说那薛叙然并非古道热肠之人,那么你觉得他会记仇,锱铢必较吗?”

    安若晨忙问:“将军是觉得他会将二妹中毒之事怪罪于你?”

    “我是不怕他怪罪,只是你将你四妹送到他那边去了。”

    安若晨张了张嘴,反应过来了。

    “这薛叙然肯为你二妹冒险向我报信,区区商贾之子连太守、巡察使的事都敢插手,他定是个胆大妄为的人。我们万事总要做些防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