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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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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龙大很快做了决定。

    起兵,布战旗。应战。

    萧国与南秦国边境有两大边境要地,一是四夏江,一是石灵崖。

    四夏江离中兰城不远,属南秦国地界,江岸这边便是萧国。两国以江为界,亦以江相接,两国均在江边筑了高高的墙堤,一防汛,二防兵。但四夏江亦是两国重要的商贸运输通道,两国货物多以船运,在边境均设有商舶司,方便人员及货贸往来。从四夏江过境是最快的途径,但四夏江宽阔,船行速度不快,且现在已入冬,虽还未落雪,可江边也结有薄冰渣子,江面寒冷刺骨,进攻不易。

    而石灵崖是个崖谷,属萧国地界,出了谷口是一片连绵山谷,那边便是南秦国。石灵崖难守亦难攻。山谷开阔,可布重兵,崖口狭长,不易攻入,但也不好布防。

    当初朝中议事时武将数人,皇帝选了龙大过来,便是看重他有水战经验,陆战亦是骁勇。

    此前南秦国总有些让人抓不到把柄摸不清路数的小动作,但真要说开战,龙大直觉南秦国不敢,故而一直只是巡查和刺探情报,想弄清对方究竟是何意图。但如今一看,南秦的胆子可比他想得大了去了,猛然给他下了狠药挑衅,他若无回敬,萧国国威何在?

    一|夜之间,四夏江边墙堤和石灵崖上都插遍了战旗,点起狼烟火把。这是开战之意。

    战报信鸽放出,展翅朝着京城朝堂方向而去。传令兵拿着龙大亲笔奏折,快马启程回京。另有传令兵数人分别拿了令去太守等各官员们报信。一旦打起来,全郡皆动,兵马后援,兵器粮草补给,不是小事。

    龙大拟了军令,谢刚、宗泽清领兵守四夏江,朱崇海、楚青、余元强领兵守石灵崖,蒋松在营中后援。

    军令一下,各兵队迅速整装,奔赴前沿阵地。原本只是防备兵力,呼啦啦一下强兵健马摆开架式。

    太守接了报,惊得从床|上披衣而起,这晚上才吃了宴稳了人心,转眼就开战了?南秦国找他们乐子吗?

    中兰城外离前线近的村落虽早已有了安置和心理准备,但此刻也乱成一团,乡长里长们奔走相告,惊起了各户人家。

    龙大走后,安若晨一直不安,龙大说的话在她心头萦绕不去,在将军府的这段日子,虽是不长,却是舒心。做下人是比不得当小姐的时候,即便是管事,亦是下人,要操劳安排的事甚多,但她却很欢喜。不用担惊受惊,不用装模做样,不用虚伪堆笑,不用看人脸色。虽然是辛苦些累些,细作和刺客的麻烦事亦未解决,但她仍觉做将军的管事比做安家大小姐舒心太多。

    但无论如何,她也只是个十八的姑娘,经得事少,无甚见识,常常遇一事丢一事。她想起当初林中见那细作,其实若当时她便告之龙大,也许如今情况便不一样了。但她居然没放心上,一心只惦记着龙大说的逃跑之事。现下亦是,将军处理完前线战事,自然是要走的,这个她当然知晓,但她并未想过若到时四妹仍不见如何办。

    而龙大身为主人家,竟然那般口吻问她意愿。安若晨再次检讨自己乱想,但又不得不想,将军所言,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接到的重大军情又是什么,他这般匆忙走了,她非常担心。安若晨睡不着,越想越是心惊,熬到天快亮时终是忍不住起了来,跑到花园山坡廊亭最高处向兵营方向看,却看到四夏江方向似有火光浓烟。

    “卢大哥。”安若晨慌得唤卢正,“那些火烟是何意?”

    卢正和田庆一看,均面色一紧:“姑娘,那是狼烟,表示要开战了。”

    安若晨惊得腿脚发软,这般突然!她瞪着那火烟半晌,急奔回院子。她院子中的一厢房里,供着尊菩萨。她每日拜拜,抄写经文,求母亲奶娘泉下安好,求四妹平安,姐妹重逢。如今她用力磕头,求将军平安,务必平安。

    前线之事,其实并不若安若晨的想像。她听戏文看话本里说的,两国交战,大将阵前叫阵,然后拍马上前,一番厮杀,你死我活。她脑海中想像着那狼烟之下,龙大一身盔甲,手持长刀,骑着如风,正与敌将砍杀。

    而此刻,龙大正站在江边堤墙之上,盯着对岸看。

    对岸正燃了狼烟,挂满战旗,吃喝威喊,南秦好几艘船还挑衅似的驶到江中,摇旗呐喊谩骂,意思意思射过来几箭。但并没有主动进攻。

    天边晨光初现,两岸火光通明,照得江上如白昼一般。

    龙大看了看石灵崖方向,未曾看到已交战的信号烟弹,也即是说,那边与这边情形一般。

    “拿大弩来。”

    士兵得令,扛了巨大的□□过来架好。

    龙大搭好铁□□箭,脚下一沉,运气拉弓,猛地一放。

    南秦船上一士兵攀在帆杆上大声辱骂,挥舞着南秦国战旗,正嚣张得意,忽听得“嗖”的一声,对岸竟射来一支巨大铁箭,随着那人的“妈”字脏话话音刚落,将他钉死在帆杆上。

    船上所有人未及反应,全都惊呆。

    萧国这边,堤墙之上,龙家兵长|枪杵地,大刀敲盾,大声齐喝“龙!威!”

    龙家军之威,天下闻名!那喝声震天,似潮水涌向对岸。那几艘船吓尿裤子一般驶远,赶回对岸去了。

    龙大等着对岸反应,结果并无反应。石灵崖那处,亦是如此。

    龙大冷冷看着。

    不打吗?杀了他的人插个战旗示威耍着玩吗?

    龙大下了堤墙,把谢刚叫到一边单独说话。

    “谢刚。”龙大淡淡吩咐,“去亮个相,然后你亲自去一趟。”

    谢刚明白。率兵乘船到江中,亦似南秦军那般叫骂了一场。然后又回来了。手下|身形相似的干将换了他的衣裳站在堤墙之上。而谢刚换了装,领了两个探子偷偷寻路过境,潜到南秦国去了。

    龙家军副将谢刚在江边阵前主事,这是南秦国兵将亲眼所见。谁又料到他会潜到南秦国去?

    龙大背着手站在堤墙上,晨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那被杀的探子潜伏在南秦国近十年,行事谨慎,是最稳当不过的,他的身份鲜少人知道,潜在中兰城的细作是不可能探到这消息的。如何泄露了身份?送来一家三口人头,凶残之极,却不敢打,南秦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龙大和副将们连着数日未回府中,安若晨甚是忧心。派了人去营中打听,说是兵将开拔去了前线,但似乎还未真打起来,只是偶尔射箭叫阵,对峙僵持中。

    中兰城里有官绅焦心,朝军方打探不得,便教了女眷到将军府找安若晨打听。安若晨不用伺候将军副将们的生活起居琐事,倒是天天应付这些个交际事。这般境况下,太守居然还记得暗查安若芳的事,只是差人来说的结果并无喜讯。郡中各县大户进了丫头的都查了,并无安若芳,连相似相仿的都无。太守特意说了钱家,进的那两个丫头是十月时安家送的,年纪都对不上。

    安若晨一下便明白了,果然是钱裴在给她下套。若她惮忌四妹到了钱裴手里想着私下找他谈条件,怕是就中招了。或是他只是想试探下她反应,看她有什么后手。只不知这里头安若希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敢报官,龙大愿意在这事上为她撑腰,想来这些是这次钱裴探到的结果。

    这般想着,却又收到了清和郡太守夫人捎来的信,她信中道受将军之托办的事有了眉目,郡中有两县里的三位公子条件倒也合适,特意把情况禀来,若是将军觉得也可以,到时交代一声,她会再往下安排说亲事。

    安若晨忙以将军府管事身份回了信,表示了感激之意,并附了礼。

    她看着那三位公子的八字及家境情况介绍,心中分外惦记龙大。将军对她之恩,真是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又想着龙大说的那些话,她脸红心跳,心一横想着便该不管不顾,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她都听将军的便好。

    安若晨很想给龙大写信,但又怕她这些琐事教他烦心,误他正事。结果没想她未去信,却是收到了龙大的信。龙大的信中说知晓了太守查案的结果,亦知晓了清和郡那边给的消息。他说那三位公子的情况抄一抄交给卢正,他已交代过好卢正去找安若希处置此事。

    安若晨有些纳闷,为何要由卢护卫去与二妹说这事?不过将军怎么说她便怎么办。

    接下来信里的话又教安若晨啼笑皆非。龙大道这三位公子是为拉拢安若希,助她寻找四妹和对抗安家钱家用的,不是让她自己相看用的,勿多看勿上心。

    安若晨抱着信欢喜很久。将军能给她写信,这表示她也可以给将军写吧。

    于是她回信了。

    她说那三位公子姓甚名谁她都没注意,会按将军吩咐办事。又道将军多保重,务必平安。想了想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说,琐事还是不要烦着将军吧。于是最后再补一句奴婢等将军平安归来。

    信交给田庆送出去之后觉得自己傻气,最后那句话不该写的。不过算了算了,信也追不回来了。

    当天就收到了龙大的回信,他写道:平安,请多挂念。

    安若晨看得直撇眉头,不是应该“平安,勿念”吗?算了算了,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又回信:“谨遵将军吩咐。”这次很小心没多写。

    当日深夜龙大收到信,笑了。娘个老子的,等南秦国杀过来等得他烦躁,这里头必有文章。他在战事上向来是沉得住气的,那日对安若晨确是失策急躁了。对南秦国他便不会。两国交战,谁先出兵,这里头也有讲究。南秦挑衅后不敢动,想来是盼着他先打。他就不打,倒看看南秦能如何。阵前骂架他们龙家军也是一把好手,回敬挑衅他们也不差,敢跑近了就射死你几个,怎样!

    南秦暂未动,但龙大感觉他们快了。只不知在等什么时机,他得小心防范。

    这关口好在还有他家安管事的信带来的一点点趣味。那六个字他不小心看了十来遍,脑子里想像了各种安若晨装正经装古板施礼说这六字的口吻和样子。正准备看第二十遍的时候,门外宗泽清来报:“将军!”

    龙大让他进来,听完他所报,脸色一变。

    中兰城里,安之甫宴请钱裴到府作客。前几日城中气氛紧张,还以为边关处已然打起来了,结果这几日后又没见什么大动静,城中许多人又安心起来,比如安之甫。但他又是不安心的,因为边关情势如此,船运已经停了。他着急请钱裴过来商量铺子的事,看看日后这货可怎么办。钱裴官场商场皆有人脉,该是能知道个准信。

    钱裴来了,酒足饭饱后说莫要慌,南秦那边怕是不敢打,不然早打起来了。龙将军现在也不过是摆摆威风,吓唬吓唬人呢。过段日子便没事了。买卖照做,钱照赚。

    安之甫稍稍定下心来,又奉承了钱裴好几句。

    说完了正事安之甫把二房三房都叫出来做陪,其实主要是二女儿安若希与三女儿安若兰。安若希挤出笑脸陪笑劝酒,安若兰安静没怎么说话。宴实在喝得太晚,安之甫让钱裴在府里住一晚,钱裴答应了。安之甫让二房谭氏差丫头婆子将东厢收拾出来。安若希忙借着这个跟着母亲退了席,她对着钱裴,总觉心虚害怕。

    谭氏使唤了丫头婆子去收拾东厢房,安若希由丫头陪着回院子。走到一半,忽有人拦她。一看,竟是钱裴的随身护卫。那人道:“二小姐,我家老爷借一步说话。”

    安若希心里一跳,那钱裴竟也退了席吗?她硬着头皮,不得不去。独自跟着那护卫到了林子亭子那,钱裴正等着她,对她阴阴地笑:“二姑娘数日不见,越发貌美了。”

    安若希慌得话也说不出,赶紧借着施礼缓一缓。施完礼刚直身抬头,却见钱裴脸上一狠,一把掐住了她的颈脖,按在了亭中的柱子上。

    安若希大惊失色,叫也叫不出,气也喘不上,本能的挣扎,钱裴手上一用力,她又不敢动了。只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钱裴松了松手上的劲道,安若希大口喘气,也不敢叫。钱裴满意了,微笑着对着她道:“你姐姐很有意思,你去说有两个丫头进了我的府,她便去报官了。这主意甚是好的,竟然报官。”

    安若希惊恐摇头:“不是我让她这么干的。”

    钱裴笑道:“自然不是你。你怎会想到如此作为?我原以为她会托你再查探或是想办法找我谈判探个底,总之是要与我交交手才好。结果她偏不。”

    安若希冷汗直冒,听不懂钱裴的意思。

    “你说你姐姐是不是个得趣的人儿?不听话又倔强,想让她干什么她偏不,然后还想法让你对她没办法。”

    安若希喘着气道:“我定不会如此的,钱老爷的吩咐,我定会照办的。”

    钱裴点点头,手上又用了劲,安若希喘不上气来,痛苦握住了他的手腕。

    钱裴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很是兴奋,他又松了点手劲,安若希忙大口吸气。

    钱裴笑道:“你当然听话,你不是她。我也不怕你不听话。这次便是来告诉你,莫以为能左右逢源,跟我耍小聪明绝对是讨不着好的。你记住,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若违背半点我的意思……”一把匕首贴着安若希的脸插|进了亭柱里。

    安若希吓得簌簌发抖。

    “若违背半点我的意思,我便划花了你的脸,割了你的耳朵,把你卖到南秦破破烂烂的穷村里当窖姐。你可听清楚了。”

    安若希抖得眼泪都下来,却不敢哭,用力点头。

    钱裴放开了她,安若希捂着喉咙弯腰用力咳。钱裴笑着看她,待她咳完了,掏出一袋银子给她:“拿去吧。买些衣裳胭脂什么的,常去你姐姐那坐坐,邀她出来走动走动。将军去前线了,她在府里得空的。”

    “然,然后呢?”安若希不敢不接。

    “然后我有吩咐时,自然会找你了。”钱裴道。

    安若希拿着银子,惊恐地站那,只会点头。

    钱裴再不理她,转身走了。

    安若希回到屋里,没敢跟谭氏说这事,一晚上没睡着,第二日听丫环说钱裴走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整日恍恍惚惚,心神不宁。用过晚饭回到屋里,却赫然发现屋里竟藏了一男子。还未尖叫便被那人制住了捂了嘴。

    那人道:“我是将军那边的人,安管事身边的护卫,我来与你送信,你若不嚷嚷,我便将你放开。”

    安若希看他模样,确是在安若晨身边见过,遂点了头。

    那人放开她,交给她一封信:“这是清和郡的三位公子,姑娘看看可有合意的。将军吩咐,若是姑娘相助了安管事,将军便助你谈成婚事。”

    安若希又惊又疑,看了信,还真是清和郡的三位公子的状况。但也不知是真是假,会不会胡乱编了来骗她的。况且昨日钱裴那般说了……安若希脑子里乱糟糟,还未回过神来,却突然被那男子捏住了下颚,塞了一颗药丸给她嘴里,再一拍,安若希未反应过来便将那药丸吞下了。

    她大惊失色:“你喂我吃了什么?”

    “毒|药。”那男子冷静地说:“将军恐这说亲的好处还不足够,姑娘不太上心,便想让姑娘时时记得。这毒只将军能解,姑娘若是有四姑娘消息或是安家钱家想对付安管事的消息还望姑娘能报个信。这般,我每月会给姑娘服一回解药。待到四姑娘找到或是安家钱家不再动安管事的歪脑筋,将军自会将全部解药奉上。”

    安若希整个人僵在那,那药丸已吞了下去,吐是吐不出来了。

    那男子又道:“我话已说完,姑娘保重。欢迎姑娘到将军府作客。告辞了。”

    安若希脑子嗡嗡做响,只知道自己被喂了毒,须得每月服解药,哪里还听得那男子的虚伪客套话?

    待回过神来,男子已跳窗离开。安若希愣了半天,扑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