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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的抱着妻子的身子,中年伯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痴痴地看着云雅似乎只是睡去的容颜,一动不动。帝鸿懿轩跪在云雅身前,低垂着头、沉默着,只有偶尔颤动的双肩和不时滴落在地面的水滴让人感觉得到他还活着。
对比中年伯爵这一厢的愁云惨雾,和温邑对峙的马娉婷一行人也是紧张难安。
虽然被银色的丝线束缚住了身子,可是温邑挣扎得十分厉害,几次都几欲挣脱银线。
是卫一、贝铭等人同力合作,好容易才暂时制服了全身上下都处于狂暴状态的温邑。
被压制着双手双脚,温邑的头颅被高高迫起,面目全非的脑袋看在众人眼中,都有些难言的可怖。
马娉婷站在温邑身前,一语不发,只是抬眼看向情绪有些激动的温然,眼中是惋惜和无奈。黑色石镜中积蓄的恶灵只会附身在心中有着黑暗欲望的人身上,欲望越强烈越大的人,就越是容易吸引那些被困在此处已久的扭曲邪恶的灵魂。
刚开始,星葶圣女穿越千年留下的“恶”和“仇恨”的执念吸引了被献祭在石镜之中的邪恶灵魂,通过云雅的身体和她所传承的星葶圣女的血液而使得星葶圣女残存的“恶”念复生,想要完成千年前圣女自己想做却没有做到的杀戮和囚禁;
接着,由于十多年前刚刚死去的云雅身上带有强烈的对丈夫的怨憎和恨意,在星葶圣女醒悟离开后这些恶灵集结体又依附在恢复意识的伯爵夫人云雅身上;
然后是虚弱又老化得厉害的傅昀,然而傅昀那已经要走向生命尽头的身体和欲望并不能让这些恶灵满意,再加之自己甩出石镜的刹那,那些恶灵无法收力,自毁了它们憩息千年的宿体,所以现在它们才会全部集中到温邑身上,因着这个男人正直壮年的身体和心中无尽的欲望正是它们最好的聚集地。
被这些灵魂选中的人,要么就像星葶圣女和伯爵夫人,放弃生命。消逝在天地间。让它们因为失去能提供能量的宿主,自动远离;要么就像傅昀,几近油尽灯枯,让这些恶灵不喜而自动离开;要么就只能自己良心醒悟,心灵空明,让“恶”没有可以在自己身体中残留的空间。
然而,只要是人,都会有欲望,不论欲望是大还是小,真正能够无欲无求的有几个?更何况。月前,在傅家的地下研究室和温邑对峙的那几次。马娉婷就已经深深感受到这个比女人还要美丽妖娆的男人心中对这个世界的莫名恨意,对他人存有的巨大毁灭欲。
就算是现在,看着洞中那些人兽畸形怪物的倒下的身体,颜色古怪的血液,马娉婷依旧是不自觉地浑身颤抖。温邑,让她很深刻地明白了一句话的含义,那就是。一个人聪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聪明人利用他的智慧为所欲为。温邑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可怕的存在。
所以,温然向自己投射而来的恳求的目光更让她无奈,不是她不想救温邑,而是她没有办法救温邑。光明靠近光明,黑暗吸引黑暗,心魔易生,更何况,温邑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弃过他心中的毁灭欲。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她也无能为力。
就在马娉婷和温然眼神交换间,被束缚住的温邑陡然狂笑起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卒子,还能够撑到几时几刻,地洞就要坍塌了,你们不往外跑,倒是把我抓起来,算什么?”
伴随着温邑诡异的声音,地洞中的落石也越来越多,陈滓、灰尘都簌簌落在每一个人的头上、肩上。脚下,玉石质地的地面也由方才的微裂便成了豁口大开,洞中的整个天地似乎都在消亡之中。
一些人脸上已经挂上了惊惶的神色,惊惧地一股脑儿地朝进入时的洞口涌去,也有一些人并没有任何动作,坚守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譬如压制住温邑的卫一等人,仿佛是没听见温邑话中的含义,直直看向马娉婷,等待着她的命令。
马娉婷神色淡淡地看向疯魔的温邑,“你以为我会让你离开这里去害更多人,让这个世界变成人间地狱?我不会的。从我答应星葶圣女的时候开始,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我早已经决定放弃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马娉婷的说法,面容腐烂恐怖的温邑陡然发出凄然可怖的笑声,语气中不乏嘲讽,“放弃一切?你在说笑,马娉婷。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你关心你爱的人,你有哪一个可以放弃?你可要好好想想,我的命并不值钱,可是你的恋人,法古国的下任伯爵;你的卢芳老师、俞越校长,你认识的傅振国可都是华国的有识之士,又有着巨大的家族势力,可以说是首都的半边天;还有闫坤,可是华国地下特警部队大队长。
即使你我的性命你都可以无视,可他们呢?难道你要他们陪着你一起死在这里?”
听着温邑一句一句几乎直戳她心口的分析,马娉婷紧咬唇瓣,透明的身子微微颤抖,“只要能够消灭你,牺牲一些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使我放过了你,救了他们,你又能够保证以后放过他们么?”
在温邑嘴角闪现一抹笑意,准备开口的之际,马娉婷已经堵住了他接下去的话语,“不可能的。温邑,你的心,早就腐烂了,或者说,你根本就是为了毁灭而活着。虽然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过什么,可即使这个世界加诸给你了苦难与痛,也不是所有人施与你的。
恨那些伤害你的人还不够么?这些无辜的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呢?”指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兽异种的怪物,马娉婷言辞铿锵,目光灼灼地盯住温邑腐烂的面庞。
嘴角微扯,只剩下一只完好的右眼,温邑眼神幽幽地看向马娉婷,嘴中吐出这样的话,“我放过他们,谁来放过我?”
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魔,温邑的脸色不断变幻着,他又看见了那个小小的男孩,拥有着那样一张美丽的脸孔,跟着法古国当歌女的母亲,在各色人种之中挣扎求生。
小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没有保护自己能力的过分美丽是一种错误,所以当有人觊觎他那份美色的时候,反抗就显得尤为弱小。
还记得那是他十二岁的时候,随着当歌女的母亲,比女人还要美丽的脸孔已经无法再遮掩。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他和母亲住的那件地下室之中,再次传来让他熟悉、厌恶却又必须接受的呻/吟/喘/息声。
他以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母亲为耻辱,在学校里甚至不能够抬起头来做人,可是如果没有这样一个让他耻辱的母亲,他连活下去都是一种艰困。
以前只是在夜晚,当歌女的母亲会把她唱歌时的恩/客带到他们住的地方,用身体交换微薄的薪资,那是他们母子活下去的依靠。
那是第一次在白天,他的母亲毫不避讳地带着男人回来。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嫌恶,却又无比无奈,还未成年的他是不能够脱离母亲去独自工作的,也没有一个地方会收容他这样一个小不点儿。
在破败楼房外的枯藤做成的秋千上坐了很久,秋日午后的阳光还有微微的暖意,有些睡意地闭上了眼睛,他以为醒来的时候就能够回家了,可他却是让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拽住拉离秋千醒来的。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醉眼朦胧的红脸大汉,酒糟鼻子尤为显眼,肥头大耳,看着他的面容露出垂涎的姿态,他挣扎着想要避开浑身酒臭味的大汉的手掌,但年纪小小的他根本无法挣脱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几乎是被半拉拽离地回到了他和母亲住的那个小小的阴暗的地下室,只有一只昏暗的灯泡从斑驳的壁顶上垂落下来,照的一室晦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扔在那个仍旧散发着糜烂气味的小木床上,他想要逃跑,却在下一秒被身前那个健壮丑陋的男人压在小床上。
接着,就是他一生噩梦的开始,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小小的身子被那只散发着恶心气味的手掌抚弄了个便,记得那个丑陋的男人触碰他最私密的地方,记得自己的身体被狠狠撕裂,记得身下流出的汩汩鲜血。
幼小的他喊叫着、嘶吼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见他的悲伤和痛苦,没有一个人来救他,就连他的歌女母亲,也不知道到那里去了。
他还记得室外梧桐落叶,小径黄金遍布的灿烂模样,可是他的世界已经完全暗下来,越来越暗,越来越暗,直到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把他所有的希望尽数吸走,半点不留。
从那时那刻起,心中保有孩子美好的温邑就被杀死了,留在他幼小心中的是无尽的恨,他发誓要将这个侮辱自己的男人一点一点折磨致死,而最后,他也做到了。他还记得那个丑陋男人看见他长大时候模样时候的色迷,然后当体会到他手段之后的告饶与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