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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看不懂风情的冷落,这是俏眼丢给瞎子看活生生的诠释。
颍川大侠非常的……非常的……非常的哀怨。
和颍川大侠的感受有异曲同工之妙,众臣子眼下个个自觉如同被牛嚼过的牡丹。
能站在朝堂上,和皇帝议事的官员们,要么出生世家,要么苦读二十载,在帝前小心谨慎侍奉多年,眼下竟然混的不如一个终南山上的道姑。
这种心情,实在是难以言表。
半个时辰前,霍绾君进入德政殿。
他们也只是好奇,这个小娘子又做了什么梦,会给皇帝说些什么。
在他们看来,和真人有点渊源,积攒下香火情,果然是不一样,霍家的这个小娘子必然会得到皇上的青睐。
不过,这并不会妨碍他们任何。
霍娘子受到青睐,连霍光都沾不上光。
更何况……
退一万步想。
之前的少翁和栾大,不是也起初也深得皇帝青睐的吗?
最后的结局何其惨烈。
这一条不一攀登的荣华路,不小心跌下来,就非常的凄惨。
霍娘子的以后?
谁知道呢。
臣子们的想法,刘彻压根不感兴趣。
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这个施施然走上殿堂的霍娘子,不知道她会带给自己什么。
霍绾君在众目睽睽之下,姿态优美,从容不迫地行了礼。
她尽力压制着自个的激动。
多年前,也是在这个殿上,她紧张忐忑,不知道自个下一秒的命运在何处。
那时候她是一个被动的,无法安排自个命运,只能见缝插针,寻找缝隙活下来的孩子。
现在,形势并没有变得更好,但也没有变得更坏。
而她已经长大。
刘进倚在皇祖父的脚旁,就着这个姿势。轻捏着手边的玉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霍绾君。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刘彻道。
每次见这个霍娘子,都会让他觉得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那个矮壮憨直的小身影,竟然变成了眼下这个身材高挑,姿态曼妙的女子。
刘彻的声音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变得柔和了许多。
霍绾君慢慢地抬起脸,并不直视。
“竟然变得如此漂亮了,”刘彻出声夸奖。
臣子们面色各异,皇帝这是瞧上霍娘子了么?
霍嬗的脸上露着得意。
刘进的唇角微微翘起。
霍绾君嗫嚅着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帝的言行总是出人意料。
刘彻并不以为忤,又笑着道:“霍娘子的性情并无大变,不知道这次又是做了什么梦?”
还是和以前一样憨直啊,刘彻的心就放在了肚子里。
霍绾君叩首:“小女做梦梦见了真人,真人浑身上下流光溢彩,小女瞧不真切,但在梦中,心里知道那便是师傅。”
在终南山的时候,她就已经辩不清楚李真人的长相了。
李真人身上总是带着一层光,让人压根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却能让人从内心生出敬仰,丝毫不敢冒犯。
后来霍绾君知道,这是修行者的威压,修行的等级越高,威压感就越强烈。
出现在凡夫俗子面前,真人会略作修饰。
刘彻所见到的李真人也并不是真容。
所以,这个话,也算不得假话。
刘彻听了,心向往之,过了半响,才幽幽地道:“真人已经成仙,朕有身之年要见一面也难。”
霍绾君点点头。
人人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真人若是忙着做神仙,只怕确实难见一面了。
两人怅惘了一番,刘彻又问。
“真人托梦,可有什么要说的?”
“有,”霍绾君低声回禀。
“说来听听,”刘彻道。
霍绾君有些犹豫。
刘彻挥手,公孙贺立即带着众臣子退下,站在德政殿外恭候,殿内只留下了刘家祖孙三代和霍嬗。
一群手举笏板的大臣们,在寒风中站立在一起,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皇上对他们这些臣子们实在是太不尊重了。
可是,谁又敢说什么?
高祖皇帝当年能够在儒生的帽子里撒尿,刘彻不过是将他们赶了出来吹吹风罢了。
但,怨气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不敢怨怪皇帝,难道不敢怨怪霍绾君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霍娘子不知道要给皇上说些什么,”这是留一个缝隙给后来人发挥的。
有人不负所望,立即接上,“还能说些什么?左不过是做了个梦,梦里李真人说了些什么呗,不知道谁家又要倒霉了。”
说着还刻意地瞧了瞧站在一边的李广利。
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领神会地一笑。
李家世代娼门,出了个千娇百媚的李夫人之后,就一飞冲天,隐隐有第二个卫家之势,可突然霍娘子说做了一个梦,宫里要死一位夫人。
皇上宠幸的夫人数目实在太多,也并未放在心上。
结果竟然应在了最当宠的李夫人身上。
皇上心急如焚,找来霍娘子,霍娘子说皇上不可对李夫人过于厚爱,只怕会有遗祸。
后来就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皇上大病一场,从此李家就越来越势微了。
当初有不少人靠向了李家,图谋一场大富贵,这么些年了,却眼看着卫家依旧耸立在哪里,卫太子依旧牢牢地占据着太子之位。
虽然不知道当年皇上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定和霍娘子的梦有关。
李广利自然是听到了,他可知道的比这些人要多得多。
李夫人大病,眼看没有几日好活,皇上当时发誓,要好好对待李家,并对中常侍讲,要用皇后的礼仪下葬李夫人。
这意味着,在皇上的心中,李夫人堪比卫皇后,五皇子的地位堪比太子。
甚至还会高于太子。
李家人激动异常,若是刘髆成了太子,那么……
这真是想都不想不到的富贵。
可惜。
李家没有那个造化。
皇上大病之后,立即杀了中伤难为太子的中常侍,差点追究李家的欺君之罪。
现在能保持着千石之位,每逢大朝会能列席参加,都已经是看在了五皇子的面上。
李家并不会认为自家根基不够,反而认为这一切都是源于霍绾君的那一场梦。
见到霍绾君出现在殿上,那尘封已久的不得志和痛恨,在他的心底喧嚣着,像是被困了许久的猛兽,终于找了个缝隙要冲出来。
“霍娘子……”李广利的心里默念着,若不是和五皇子的甥舅之情尚未巩固,他早就在霍绾君一回长安城,就想法子找茬了。
上官桀看着黑着脸站在一侧的李广利,冷笑着对金日禅说:“有些人献了个妹妹,生了皇子,蹦跶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千石的小官。可奉车都尉的妹妹,只做了个梦,皇上就大张旗鼓地将我们都赶出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呢。”
金日禅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