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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安稳平静过去。
天已亮了大半,轻欢早在鸿飞阁养成良好的早起习惯,这回例外,她睡得稍稍久了些,但醒来时仍不算太晚。
至少,南泱就还没起。
也不知昨晚睡着后发生了什么,原本是南泱抱着她睡的,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地变成她抱着南泱了。师父兴许是睡得熟了,本能得想靠近一些她这个暖炉,便形成现在这个姿势。
熟睡中的南泱显得很沉静,很温顺,不同于醒着时的拘束矜持,她轻轻环着轻欢的腰,脑袋放在轻欢肩上,睫毛随着呼吸的均匀节奏而微微颤抖。晨光照进来,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肌肤若雪,嘴唇凉薄,轻欢似乎都可以想象,一会儿这双眼睛微微睁开时,露出的那宛如清茶的干净瞳孔。
这个人就好像山巅的一点冰雪,抱在怀里,都怕将她融化了。
轻欢将鼻尖轻轻蹭了蹭南泱的脖颈,细细嗅着南泱身上好闻的梅花冷香,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满足而温暖。
南泱偏了偏头,脸恰好搁在了轻欢侧脸边,轻颤的纤长睫毛骚动着轻欢的肌肤,痒到心尖里去了。
有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谁不愿追随她一生一世。
轻欢情难自己,对师父的爱随着时间越来越浓厚,让她快乐的同时,也让她因得不到而心疼。她最爱的人就在她怀里,但她不属于她。
南泱喉咙里发出几声轻软的呢喃,悠悠转醒,无意识地一个扭头,柔软的唇轻轻擦过轻欢的侧脸。她皱着眉睁开眼睛,抬手揉了揉双眼。
“师父,早。”轻欢留恋地抱着南泱,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放手。
“早……早……”南泱意识还朦胧,有些艰难地眯着眼睛向周围看了看,神情有点迷茫。
因为不知道昨晚是如何折腾的,两个人的位置直接打了个颠倒,变成了轻欢睡进了里侧,南泱睡在外侧。
轻欢柔声道:“师父……起床么……”
南泱没意识到自己睡到了外侧,便轻声回道:“你先起吧……”
轻欢微微抬起上身,看了看周围,只有轻手轻脚地从南泱身上跨过去。
因为她跨过去的动作,她整个人都压在了南泱身上,身体的柔软触感毫无防备地传来,气息暧昧得让她险些撑不住床。
因为轻欢在南泱正上方挡住了清晨的光线,南泱此时眼睛完全睁开,定定看向轻欢。
现在的姿势,真的暧昧极了。
轻欢整个人都压在了南泱身上,和南泱浅褐色的眼睛对上,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就那么呆呆地压在南泱身上,一动都不敢动。
时间一时都静止。
忽然,有一滴鲜血滴在了南泱白皙的侧脸,鲜血滚烫的温度像要将她冰凉的脸颊烫化。
南泱如梦初醒,身体一抖,手连忙摸向一旁的桌子,摸到手帕拽了过来,覆上轻欢那秀挺的鼻子。
轻欢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忙按住南泱递过来的手帕,急急忙忙从南泱身上下来。苍天大地啊,她怎么……又流鼻血了……
“没事吧?”南泱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一抹血迹,手里拢着敞开的衣襟,忙起身。
“没事……没事……”轻欢紧紧捂着鼻子,慌忙穿好外袍,衣带都来不及系就落荒而逃,跑出了南泱的寝宫。
南泱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手摸上自己的脸,低头看着指尖那一抹血迹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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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
试剑大会正式开始。北罚的弟子们和其他门派的弟子纷纷陆续进入练剑场和论剑台,在想看的台子前站定,一边热烈讨论一边对着将要在这个台子上比试的两个人指指点点。还有不知道哪个门派的小混混,趁着人多口杂,抱着个箱子叫众人押注,赌谁输谁赢。论剑台的场面前所未有的热闹,不愧是北罚最隆重的江湖盛会,人声鼎沸,万人空巷。
人们还在论剑台下面吵吵闹闹地交谈,鸿升云和三尊慢慢登上高台,在最高处落座。
鸿升云用混了内力的浑厚嗓音重重说道:“诸位——”
那声音像古钟一样,将人的耳膜震得发鸣,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好些人直接捂了耳朵,全都看向论剑台最高处。
“又逢北罚十年一度的试剑大会,能迎来诸位赏脸造访,参与到此次盛会中,本尊非常欣慰。还望所有参加比试的北罚弟子能在此次长达一月的试剑大会中尽情进行武学交流,切勿一时争强好胜,切勿求胜心切而伤害同门;望诸位江湖侠士能够观赏尽兴,切勿因观念不同而动手,切勿进行赌钱等不雅活动。此次试剑大会本尊将与三尊一直在此处,若有何不好之事发生,切勿私下用不公平手段处理……”
“切勿……切勿……切勿……怎么全是切勿啊?掌门规定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能遵守的有几个。”疏雨在一群弟子中,悄声给身边的轻欢抱怨。
“行了,你好好听着不就行了,废话真多。”轻欢笑着撞撞疏雨的胳膊。
“我这不是无聊嘛……云棠姐姐和哥哥都被派去管那些江湖人士,人影都不见一个,人多要忙的就是多……哎你看你看,那边抱了个箱子的,他在押注赌钱哎!你等着,我给你压上一注,冲冲运!”疏雨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笑着朝那个人跑去。
“真是……掌门才说的不许赌钱,权当耳边风了么……”轻欢笑了笑,目光向论剑台高处看去。
鸿升云坐在最高的地方,端正肃穆。他位置略低一些的地方,三把交椅十分大气地分布开来,喻修在最前,容怀和南泱在两侧,三人均穿着北罚尊主的正式衣袍,华贵的白色衣料,上面分布着精致的银灰云纹,大大小小的精美银色挂饰装饰着那一袭高贵的白衣,宛如三尊天神,宝相庄严。
因为是正式场合,南泱的眉心用朱笔描了彰显她身份的火红花钿,像一团火焰在眉间燃烧,将那张脸映衬得更加精致清冷。
不论什么时候,师父看上去永远都那么好看,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疏雨猛地拍拍她的肩:“喂!回神了!……马上就开始比试了,你还有心思盯着尊上发呆,放心,人就在那,跑不了。”
“你胡说什么?”轻欢低头摸了摸手里的凤羽剑。
“你看看你,心思都已经飞上论剑台咯。哎好啦,赶紧去你要比试的台子吧,我刚刚去瞧过了,那台子离地起码有二十尺高!”疏雨推着轻欢,朝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去。
和轻欢进行第一场比试的,好巧不巧,是她的同门师兄,温江。
温江看见自己对面盈盈而立的女子,直爽一笑,拱了拱手:“轻欢师妹!可不要对师兄手下留情啊。”
轻欢抽出凤羽剑,指尖爱怜地抚过剑身上的金色凤凰图腾,低低笑道:“师兄放心。”
温江朝台子下面看了一眼,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一堆人都仰着头朝上面看着,周围起起落落的高台上也有休憩的弟子看过来,一时间承受着这么多人的注视,倒叫他有些拘束起来:“轻欢师妹,打归打,可不要把师兄往台子下踹啊!师兄我恐高,而且,这么高,会摔成残废的。”
“师兄放心。”轻欢淡淡道。
一个负责走场的弟子在中间敲了一下锣,嚷嚷一声:“比试正式开始!”然后生怕两人打起来伤到他一般,一溜烟施起轻功飞下高台。
这台子不过方圆一间屋子那么大点,平平坦坦的,一个障碍物都没有,就连周围该有的护栏的都没有,让人着实没有安全感。
温江那点功夫,轻欢心里还是有数的,她预计至多不过十个来回,便可以结束这一场。
温江提剑先发起招式,脚下一点,挥剑向轻欢攻来。第一招,轻欢十分轻易地闪身躲开,轻盈落在离温江五步远的地方。温江一个转身,抡起手中巨剑,向轻欢扫过去。
温江的武器是十分沉重的巨剑,按理来说,应找到这种武器的缺陷,以灵巧致胜,不应去和这种重量级武器硬碰硬。但,轻欢紧了紧手里的凤羽剑,她想迎上去。
晶红色的凤羽剑狠狠撞上温江手中的巨剑,那相撞时巨大的振鸣引起两股真气的相汇,差点将轻欢的虎口震裂,她忙运气抵住,握紧了凤羽剑擦着巨剑一路带起火星狠狠刮了过去,真气的狂乱流动引起轻欢的长发飞舞,乌黑的发尾缠连在晶红的剑刃尖。
温江没料到轻欢竟然接下了这一招,嘴角扬起赞许的笑,但手里功夫一点都不温柔,此招过后,又是一个利落的回身,运足了真气将巨剑落下。
轻欢咬咬牙,和温江比试根本就谈不上用到平日苦练的剑招,只能硬生生比力气,他手里那把重六七十公斤的巨剑,光是压下来她就吃不消,更不说上面还运足了温江的真气。
手里的凤羽剑仿佛在为马上迎接的试炼激动不已,一顺引起轻欢脖间流玉的振鸣,剑和玉都开始泛起滚烫的温度,也带着它们的主人战意昂扬。轻欢墨玉般漆黑的眸子变得凌厉,眉心的朱砂痣似在泣血,她的长发在身后,被缭绕开来的战意吹起,在空中飞舞出肆意的美丽形状。
轻欢握紧了凤羽剑,运了十分功力,狠狠迎上温江的巨剑。
两剑相触的瞬间,空气中的真气扭曲,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知为何,轻欢的脑子忽然闪过南泱的脸。
那双宛如清茶的浅色眼睛。
“嗡——”
一声金属断裂的清脆声音破空而来。
温江额头溢满汗水,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只剩一半的巨剑。巨大的剑刃齐齐断裂,被斩断的半边剑刃旋转着飞出去,深深钉入木制的台子边上。
而轻欢手中的凤羽剑,薄如蝉翼,却依旧完好。
高台下面的人忽然和爆炸了一般,吵闹起来。
温江惊道:“你这——!你这是什么剑?不可能,不可能啊!”
才三招而已,他的剑居然就直接被斩断了?!
轻欢长长呼出一口气,拿剑的左手因发力过猛不断颤抖。台下的疏雨见状,飞身上了高台,扶住轻欢:“还好么?”
轻欢点点头,收剑入鞘。锋利的剑身摩擦过剑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让人听了莫名心惊。
敲锣的弟子拿着锣上台,重重一敲:“轻欢对温江——轻欢胜出!”
高台下面的北罚弟子和江湖人士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刚刚那一场比试,快到就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居然就这么一点时间,就生生斩断了对手的武器,这个江湖新秀,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坐在高处的南泱只是淡淡地看着轻欢,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