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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梦中人(18):我们……关系还挺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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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一副逐客的态度摆得显然,水色脸色青白一片,咬唇甩袖离开。

    回去的一路还愤愤不平。

    诚然那女人救了小姐没错,她们之前的态度不好也没错,但如今她这般真心诚意地送药,竟还给她摆脸色看,简直不知好歹。

    水色感觉手中的瓷瓶甚是碍眼,一怒之下,便用力扔掷出去。

    “哼,好心当驴肝肺!便让你痛死病死好了!煎”

    她转身向房间方向走去,步子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

    方才,她东西扔出去,却没听到物什落地的声响戒。

    水色心尖一抖,目光瞪大,往四周打量着,可夏夜萋萋,明月如水,根本没人。

    她背后顿时一阵寒凉,正要跑,却见前方地上缓缓压过来一片阴影,她正欲尖叫,就已被人点了哑穴。

    映着月光灯光,她将来人看得清楚。

    竟是成持。她松了口气,成持解了她穴道。

    他身后不远处,一人丰神俊秀,黑色缎衣,手中捏着的白色瓷瓶,正是她方才扔掉的那只。

    她一惊,急忙跪下行礼:“水色见过太子殿下!”

    顾珩声音懒懒地嗯了一声,端详着手中的那个瓷瓶,问:“金疮药。你主子受伤了?”

    水色答:“不是。小姐今日……今日在马厩选马,受了惊,但并未受伤。”

    “那这是给谁的?你方才说谁病死痛死?”

    水色心头惴惴,暗自揣度了下,觉得还是不要说谎得好。如今在顾珩地盘,一点风吹草动,他若起疑,随便一查,便全然洞悉,在他面前说完,简直是自掘坟墓。

    于是她说:“今日挑马的时候,一只马受惊,突然狂性大发,差点伤到了小姐,那马夫……”水色一顿,觉得这个称呼似乎不大对,那人是女的,不该如此形容。脑海中搜罗着该用那个词来形容好。

    顾珩已先出口:“那马夫救了你小姐?”

    水色点点头。

    终归只是一个代称,她便也不解释了。

    顾珩掂了掂手中的瓶子,又说:“而他还清高地拒绝了你们的药?”

    水色惊讶他竟猜到了,而后又愤愤然地点头:“小姐心善,心怀感激,特地嘱我拿药给他们。但谁知他们那么不知好歹,竟然拒绝了!还说,要表达谢意,得让我家小姐亲自前去致谢!”

    顾珩默了会儿,语气淡淡道:“既救了卓小姐,那也算是功过一件。成持,你将大夫带去给他诊治下,另拿瓶好的金创药给他,便作赏赐好了!”

    他将手中瓶子一扔,成持手一伸,接入手中,他已然离开。

    **

    次日,马厩。

    五更看着眼前这阵势,着实怔愣好一会儿。

    成持玄衣冷目,面无表情,看着他说:“你就是救了卓小姐的马夫?”

    “卓小姐?”

    “昨日,来你们马厩挑马的那位小姐。”

    五更点点头,明白过来。

    成持头对身后的大夫说:“去,给他看一下。”

    那大夫上前来。

    “哪里受伤了?”

    五更急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就那位小姐不是我,是我姐姐。”

    成持表情一点没变,只是尾音稍稍提了点,一个问句也说得平白直陈:“姐姐?”

    五更点头。

    成持也点点头,说:“那她在哪儿,让大夫去看看!”

    “姐姐她在后院的房间。”五更说道,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昨日桑柔躲他们这些人不及,如今怎么可以让他们直接去找桑柔。

    他急得汗流涔涔,一时却想不到招。

    成持已经开口:“那就带我们去后院。”

    事已至此,五更不好出言拖延或搪塞,只好见招拆招,带他们往后院去。

    到了桑柔房前,五更恭敬与成持说一声稍等,走到门前,敲了敲,说:“姐,是我。太子听说你为救那……卓小姐受伤,特地派了大夫来给你看看。”

    房内半晌无应答,过了会儿,传来断续几声咳嗽。

    五更对着成持等人说:“我且先进去看看!”

    过了会儿,五更出来,说:“请进。”

    屋子简陋,窗边一张桌,桌旁两只椅,屋子正中梁上横悬着一根绳子,绳上挂着一块灰白布幔,做成帐子。屋子一角还堆砌着一些杂物。

    桑柔来之前,这本身一闲置的放杂物的屋子,因着突来的桑柔给收拾出来做住房。

    帐内时不时传来压抑的轻咳。

    五更微微撩起帐子一角,对着那大夫摆手道:“大夫,请!”

    大夫看了眼成持,见他点了下头,才提着药箱,进去。

    布幔撩起又放下,那间隙,成持只来得及看到里头

    床上一捧如瀑的青丝,从枕上垂落下来。

    五更也跟着进去,一旁说道:“昨儿个半夜,姐姐下床找水喝,又给摔着了。我在隔壁睡得死,没听见她的叫喊,她就这样在地上待了一夜,今早就有些受凉发烧。”

    大夫给桑柔看了伤扭了的手臂,还有脚腕,又去给她诊脉。可手却停在她腕上,探了又探,皱着眉,连说:“奇怪!奇怪!”

    五更问:“哪里奇怪?”

    大夫摇摇头,说:“说不上哪里奇怪。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五更急了:“这是什么话?”

    那大夫却问桑柔:“姑娘可有什么隐疾?”

    桑柔觉得头疼地很,桑柔亦烧灼得痛,她抬手招了五更过来,凑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五更闻言惊愕不已,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看着桑柔,桑柔只对他眨了下眼,他高拧着眉,才转向大夫说:“我姐姐……有心疾。”

    那大夫恍然大悟,说:“怪不得,心脉会如此之弱。”说着提起药箱,出了帐去,到一旁桌上,写药方。

    成持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五更,说:“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太子给你们的赏赐。你姐姐救了卓小姐,记你们功绩一件。”

    五更受宠若惊,手在腰侧擦拭了几下,正要去接,听得帐内传来一声略严厉的叫唤。

    “五更!”

    嗓音嘶哑不堪,却威慑十足。

    五更手一颤。

    紧接着是连续的剧烈咳嗽,五更急忙又跑进去。

    “姐姐!”声音慌急。

    成持正要叫大夫进去看,却听得那嘶哑嗓音再度响起。

    她说:“功绩?”话中带一份轻嗤,“不知太子是记我们军功,还是政绩?”

    成持一愣。

    她又说:“论军功,那位小姐可在军中任要职,得我一救,可相匹杀敌三千?论政绩,我乃小小妇道人家,不在庙堂,不涉朝政,不知世事,又该是如何记我这功绩?”

    她说话艰难,一字一顿,好久才能讲一句话说完整,句句之间好停歇好一会儿,她嗓音沙哑,语气虚弱,言语却条条在理。

    成持在她的话里怔住好一会儿,才说:“卓小姐是太子上宾,得姑娘出手相救,有恩于卓小姐,便是有恩于太子。且太子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人,姑娘见义勇为,无论于哪方面,都应该得以褒奖!”

    “呵……”桑柔笑,“那这药,这大夫,到底是因我有这个功,还是因想替卓小姐还这情?”

    五更在一旁听着,心想,这两者有何区别?可桑柔样子却十分认真,仿若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

    成持微蹙了下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而里头的人却已先再度开口:“奴家并无刁难之意。只是像我们这些人,位不及你们高,出身不及你们优,功不及你们厚,处处不比你们,却也不少胳膊不少腿,不缺德品不缺智,我们自认为,不该因为那些我们无法决定的事情,而受别人的冷眼冷语。昨日五更拒绝卓小姐的药,不过是见我昨日受委屈,而心存怨怼。”

    “五更年少,却一心立志要报效家国,故而社稷危乱时,瞒着家人参了军,虽未能上阵杀敌,他仍是尽心竭力地贡献自己的一份力。奴家不求什么,所愿所盼也不过是我这个弟弟能够安好无恙。可他偏生……”剩下的话化作一声长叹。

    “姐……”五更闻言,当下哽然。

    桑柔却已是一副倦极的模样,跌进床里,双眼闭上,说:“太子这上好的药,我就不要了,奴家斗胆,能否以此来换一个心愿?”

    成持顿了下,心想这人真是大胆,却说:“这事,我做不了主!”

    桑柔点头:“是了,那便劳请大人回去请示太子。”

    成持目光盯着那帐子,问:“那姑娘想换一个什么样的愿望?”

    五更亦是好奇地看向桑柔,她双目紧闭,好似入睡了一般,只是眉心微突起的丘壑提示着她还醒着。

    过了会儿,桑柔缓缓睁开眼,道:“人尽其用。奴家……愿求得太子一个机会,给五更一个实现心中所愿的机会!”

    “姐……”

    “……”

    ……

    顾珩听得成持所报时,并没明显态度,只是用杯盖拨了拨杯中嫩绿的茶叶,淡淡地说了句:“挺有意思。”

    “那太子,如何回应她?”

    顾珩说:“回应她?呵,先晾她三天,不做回应。三日之后,找人代替那马夫的工作,再闲置他三日,再将他编排入新兵队伍,进行训练留用。”

    成持不明:“既要任用,为何要这般波折?”

    顾珩引了口茶,说:“有些人,要不顺他的心,容易逼急了他,而太顺着他,容易让他得意忘形,故而有时要使一使这欲擒故纵的剂量,吊吊他胃口。”

    成持受教地点点头,又说:“那……要不

    要属下去查一下这两人的底细。”

    顾珩摇头:“不必了。如此锋芒毕露不知收敛的人,有心思却有不了心机,掀不起风浪。”

    成持应:“是。”

    ***

    后院厢房。

    五更给桑柔喂了药,小心扶着她躺下。

    见桑柔无睡意,便与她唠嗑:“姐,你怎么那么大胆,敢和太子谈条件!”

    桑柔笑说:“其实,我不是在跟他谈条件。”

    五更迷糊了:“什么意思?”

    桑柔说:“如果我说,我和太子是旧识,你可相信?”

    五更瞪大眼睛:“真的?”

    桑柔笑:“嗯。我们……关系还挺熟。只是……我曾经不小心得罪过他,太子外人面前看来温润海容,可其实斤斤计较地来,是一点亏也不吃。我是躲他不及。而且,他,还有他那侍卫,都是疑心极重的人,我们既已引起他们注意,那说不定他们一发觉可疑之处,就对我们展开调查,倒是我就死定了,在这景州城中,简直就是瓮中捉鳖……啊呸……此处用词错误,你忽略。”

    五更:“……”

    桑柔继续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今日我那番锋芒昭显、故作聪明的举措,反而能降低他的戒心,让他们觉得我们不过只是有点小聪明却野心十足的人。且顺带求得一诺,何乐而不为。不过……”桑柔顿了下,撇撇唇角。

    五更一边惊讶不已,看着她突然显出纠结的表情,问:“不过什么……”

    桑柔摇摇头,说:“依照他的性子,最后应该会如我们所愿。”

    五更叹服道:“姐,你好聪明。”

    桑柔摆手,说:“不是我聪明,是我了解他。知己知彼,以备百战。今日且先教你这么一课!”

    五更应是。

    夜。

    桑柔辗转反侧睡不着,白日躺了一整天,现下了无睡意。

    她转看向窗户,窗纸透亮。

    又是个好风好月之夜。

    屋内关了门窗,听不到外头动静,不知今日,他们可有对月抚琴,把酒相欢?

    她艰难起身,怕自己再着凉,扯了薄毯,将自己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

    推开窗子,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她将毯子紧了紧,抬头望去,入目,那开满凌霄花的墙头,一人对月而立,玉树临风般卓然出尘。

    桑柔大惊失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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