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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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知道,顾卿他活不了多久了。”

    晨帝一句话把萧珩和小柚子两人都震在了原地,一时间萧珩只觉得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不停回想着晨帝的那句话,他极力回想记忆中顾卿的身形举动,虽然略显单薄却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啊。

    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萧珩的心此刻慌乱极了。

    当日魏太医给给顾卿诊治的时候,在场的只有他,顾卿和东顾三人,小柚子是在外守着的,因而小柚子也是方才才得知这一消息,而在小柚子心中皇上是不会撒谎的,因此他对这一消息深信不疑。

    小柚子回过神,也顾不得知道里面的萧将军觊觎自家大人时的别扭了,唰的推开面前的大门就冲进去跪在了晨帝桌案前,磕着头道:“皇上,求皇上救救我家大人,求皇上救我家大人一命!”

    响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磕在晨帝的心上,晨帝顾不得见到小柚子时那一瞬间的别扭,走到下首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手从他磕出印子的额头划过,看了眼跟着进来的顾卿而后落下,背着手走到一边沉声道:“顾爱卿乃是国之栋梁,朕岂不想救,只是确是无药可救......”

    顾卿走到萧珩身边站定,萧珩转过头来看他,顾卿回给他一个轻柔的笑。

    “大人!”小柚子猛的扑了过来,想要抱住有怕顾卿身体弱不禁风被伤到了,站在顾卿面前盯着顾卿看,豆大的眼珠一颗一颗往地上掉。晨帝见状皱了皱眉,却是没有说什么,只身子缓缓的转了回来。

    “臣不在意。”顾卿伸出右手准备安抚一下小柚子,却被萧珩忽然开口打断,右手也被紧紧握住了。

    顾卿侧眼望去,萧珩面目坚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皇上,臣不在意是否能够长命百岁,即便是千年万年,若只我一人又有何意趣。臣二十多年来只动了这一次心,未来也只有这一次,即便短暂那又何方,臣之所求,只盼与喜爱之人生同寝死同穴,若他先我而去,我必不独活!”

    ......

    夜已渐深,御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外间的太监宫女们都打起了盹,内间的皇帝却看着烛台上的灯花出神,白日里和萧珩的对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盘旋。

    “你说,萧珩他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人。”晨帝忽然开口,太监总管耳朵动了动,没有说话,他知道皇上并没有在问人。

    “喜欢一个男人,一个命不久矣的男人是因为爱吗?爱,又是什么?”晨帝面容冷峻,眼神却有着一丝困惑。

    太监总管几乎是看着晨帝长大,一步步从一个皇子坐到皇上的,当下更是看不得皇上迷茫的样子了,也不希望将来有一人皇上会痛苦后悔,开口道:“皇上,奴才是个阉人,自七岁被卖入皇宫便是了,奴才不懂爱,却听人说过。那些人说爱有很多种,或生死相守,或成人之美,又或是其他......然,只一点相同,爱着一个人时哪怕吃的是草根、睡得是硬土、穿的是粗布,只要那人在眼前,心里便是欢喜的......”

    听着太监总管有些苍老的声音絮絮叨叨说着爱,一个穿着太监服的细小身影从脑中恍惚略过,晨帝一个晃神愣了片刻,低笑出声。

    “皇上?”

    “无事。”晨帝的声音还带着笑意未尽的沙哑:“将小柚子带......不,还是朕过去吧。”

    “嗻。”

    西华宫,慕月琴和东顾在内间交谈着,所有伺候的太监宫人都被遣得远远的。东顾面色带着急迫,慕月琴却是一派淡然。

    “不过是回来了一个画师,你急什么?”

    “我只是有些担心,那日我本身和师兄一齐饮酒,后来才......”

    慕月琴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又很快恢复了,嗤笑一声:“出息,左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画师,除了他便是。”

    “师兄身边的那小太监听说很得皇上的喜欢,这......”

    “再得皇上喜欢又如何,奴才便是奴才,是死是活便是我一句话的事。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且走吧,叫人看见了可不好。”

    东顾低着脸许久方才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慕月琴这才起身,一张清丽脱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在堆砌了许多名贵物品变得奢华的寝宫,良久捏着一枝花发出一声轻笑。

    这宫里不受宠爱的日子她是不想再受了,所以,怪不得我......

    暗红色的花汁从指间流出,慢慢渗入雪白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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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庆祝定国候大败狼牙的庆功宴举行。

    宴席上,一段老套冗长的开场词后,伴随着靡靡的乐声和随乐起舞的舞女的登场,宴席正是开始了。

    虽然萧珩在金銮殿上说了那些话,但看目前的情势皇上并未因此而生气,反而为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荣宠异常,众大臣纷纷举杯敬酒,萧珩却一个不理,只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望去,发现那个方向只坐着一个年轻俊俏的青年,眼生的很,只有眼尖的看出了这是皇宫画院的画师服,猜测许是很得皇上喜欢的画师,所以皇上才准其入场。

    自那日御书房一番话语后萧珩便没再看到顾卿,他宽慰自己,那日自己握住他的手,他未曾拒绝,那他必定对自己也是有几分情谊的。可一日见不到他,萧珩便静不下心。

    可现在见到了,萧珩又渴求的更多了。

    转眼宴席已经过半,顾卿都没有往他这个方向看上一眼,萧珩心下越发低迷。

    他看着顾卿一身月白衣裳,冠以白玉簪,唇角勾起温润迷人,然后忽的,那只握过的修长手指抬起酒杯对自己举了举,萧珩一愣,转而心下大喜,举杯回应。

    然后他看着顾卿唇角勾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样,然后离席而去,萧珩未曾多想,放下酒杯也一同离去。此时席宴正酣,除了有些心不在焉的晨帝,竟无一人注意到宴席主角的离去。

    东顾躲在一边看着,见顾卿总算走了忙走到一边对席上慕月琴的贴身宫女打了个手势,那侍女见了拉了拉慕月琴的衣裳,指了指东顾所在的那个方向。

    慕月琴点了点头,那宫女悄悄离开,不一会儿捏着一张小纸条回来了,慕月琴接着倒酒的间隙偷偷瞧了一眼,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五个字:“顾卿在席上。”

    心下一惊,手上没有控制好,酒便洒了一些出来,好在没有溅到衣服上,慕月琴唤了人来收拾。

    这边的动静也让晨帝回了神:“爱妃这是怎么了?”

    慕月琴一愣,巧然笑道:“无事,只不过方才胎儿踢了臣妾一下,臣妾一时没有注意,手滑了而已。”

    晨帝看了慕月琴隆起的肚子一眼:“爱妃怀有龙嗣,千万小心。不过爱妃怀胎不过三月,这肚子......”

    慕月琴心底一颤,勉强勾出一抹笑容:“太医说了,臣妾这胎许是双胎,所以大了些。”

    晨帝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慕月琴以为混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对了皇上,那边怎么空了一位,萧将军似乎也不在。”

    “那是顾卿,是画院的画师,前些日子立了个功,朕便准他入席了。”晨帝淡淡道。

    “顾卿!?”慕月琴猛地拔高了声音,见离得近的官员有些都看了过来,连忙做出要下跪的样子,嘴里说道:“臣妾方才失了分寸,请皇上责罚。”

    晨帝果真如慕月琴所想扶她起来,“爱妃怀有身孕快些小心。”慕月琴顺着坐了,晨帝又道:“不知爱妃是受了什么惊吓,为何一听顾卿二字就失了分寸?”

    慕月琴做纠结犹豫状,半晌才道:“不知皇上可还记得臣妾宫里的那幅画。”

    晨帝点头,秀女选秀时画师所作的画若秀女得宠,皇帝是可将其赐下以示恩宠的,慕月琴的画便被赐下了。

    “那幅画便是这顾画师画的。”慕月琴眼圈泛红面容似有悲戚,“也不知是否是臣妾得罪了这位画师大人,竟将臣妾的画......若不是机会偶然,臣妾许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了......”

    “爱妃莫哭,朕必回为你讨回公道,来人快些送娘娘回去。”晨帝柔声道,不一会儿慕月琴就被一伙人搀扶着回了西华宫。

    晨帝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远去的慕月琴,眼中似有厌恶,他唤来太监总管说了几句,摆手扔下宴席离开。

    晨帝走后,太监总管才道:“皇上不胜酒力先行离开了,众位大人继续便可。”

    另一边,顾卿离了宴席便走到一荷花池边,此时旧荷已败新荷未开,景色有些凄凉,更衬萧珩的心境。

    顾卿在荷花池前站着,萧珩便在一边陪着,半晌过后,顾卿才开了口。

    “萧将军,你我北疆数月之交情,为何要在皇上面前羞辱于我。”

    萧珩被顾卿生疏的称呼搞得胸口一疼,待听到后面,便觉得心碎的厉害,张张嘴,声音带着难受的嘶哑:“你觉得,那是羞辱?”

    顾卿挑唇一笑:“不然?你我相识不过数月,如此就轻易爱上一人,若不是天生多情,便是故意羞辱了。”

    萧珩默然:“你我每日同寝同食,手足兄弟也就如此了,可你我并无血缘,我待你好,自是因为......”

    “嗯?为何?”顾卿仍旧是笑。

    萧珩看着顾卿,一字一句:“我心悦你。阿卿,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