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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计量做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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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珠是前两年买进府的,进府时也不过才十四,模样儿也着实不算多出挑,倒是难为性子伶俐,爷们过来的时候,她近前伺候,说话儿,被爷瞧上,去年收用了,虽没个正经名份,玉芳看待的,也不一般,虽说是伺候她的,平时的活计极少指派她,只让她端茶递水,或是收拾床褥等事,衣裳也与她做了几身鲜亮的,首饰拣着好的赏了几件给她,打扮起来,怎还与那些丫头一样,加上爷前头也颇喜她,越发成了个不省事的性子,毕竟年轻,不知轻重,在顾家宅门里,以往老太爷活着的时节,爷荒唐胡为,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更何况如今,爷还不说什么是什么,谁敢拦他,不定寻个没脸的下场。

    况这事说来说去,也轮不上她一个丫头出头去理论,她凭什么,说到底,她不也是钻了爷的被窝,才有了今日,如今倒来气不愤儿了,那徐大姐儿顶着童养媳妇的名头,让爷甘心收了她,这份手段,哪里还是往日那个木呆的人儿,她去了岂不自寻烦恼,本说喝住她便罢了,谁知倒惹她这么一通难听的话说出来。

    玉芳脸儿一酸,道:“你真这样厉害,刚头爷在的时候,怎么一声不吭,我也犯不着拽着你,却去寻徐大姐儿做什么,不如跟着爷的脚儿去,若有手段让爷改了主意,我便真服了你。”

    几句话说的珍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儿说不出话来,玉芳见她那样儿,语气略缓道:“爷如今正在新鲜头上,你去寻她吵闹,不是自找苦吃,听我一句话,各自消停些要紧。”说完扭身进了屋里。

    坐在炕边上心里却也暗叹,她是丫头起家,身后没个娘家撑着,更比不得年轻丫头们,一身招爷稀罕的皮肉,膝下也无子嗣,她敢说什么,爷那个脾性,便是如今这些年熬过来,爷说恼上来,抬脚就踢,举手便打,哪得什么体面,巴望着过几天顺心日子,比什么不强,虽心里这么想着,爷今儿这档子事也实在荒唐的过了,府里多少丫头,便是府里没有的,外头院中也有,再不济,人牙子手里寻几个标致模样儿的还不容易,怎就非巴巴的瞧上了徐大姐儿,这若传出去,也不怕人家戳脊梁骨,只她人微言轻,说什么也没用。

    不说玉芳在这里暗暗气恼,再说顾程,从玉芳院里出来直接去了慧莲那边,跟慧莲一说,慧莲倒想起那日晨起之事,过后徐大姐儿就上了吊,这前后联起来,慧莲什么不明白,心里虽也觉这事儿荒唐,可也明白,如今到了这家业,谁能拦得住他,横竖也没纳进来,依着爷的性子,不定过些日子就丢开了,到那时再寻个由头,远远发卖出去也便是了。

    这么拿了主意,便道:“爷想要个侍墨丫头罢了,什么大事儿,巴巴的还跟奴家说,让外头的人知道,还道奴家连丫头都容不得呢。”

    顾程一瞧她应的痛快,心里欢喜上来,道:“那回头我让她过来给你两个见礼,只那丫头如今改了性情,倘若说话儿不妨头,你莫怪她才是,横竖还小,待我日后慢慢教她。”

    慧莲听了,心里暗道,可见是心里中意,这还没怎样呢,就护在手里了,还小?哪里小了,虽说早先是廉哥儿屋里的人,算着今年,可不都十八了,倒也不能让那丫头太过如意了,嘴里便道:“只她也未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怎样伺候笔墨,便是爷现教,也来不及的,倒不如唤了人牙子来,再买上一个,会写字唱曲儿的丫头,在书房里轮换着伺候,岂不好。”

    顾程听了,心里头暗道,徐大姐儿那样儿,瞧着真不是个能伺候人的主儿,跟个姑奶奶差不离,虽有小厮,也不得使唤,再添一个丫头也好,便应道:“这些事你跟玉芳商议着吧!挑了人送去我过过眼,识字唱曲儿的会不会不打紧,倒是要个手脚勤快些的才好。”

    慧莲听了怔了怔,心话儿说,书房里伺候的,要手脚勤快的做什么,正说着,忽的外头旺儿传话进来道:“前头尹二爷来了,说有事寻爷呢。”

    这位尹二爷却是这信都县县太爷的公子,尹仲华,因排行第二,外头都称一声二爷,今年才刚过二十,也是个不喜读书功名的闲散子弟,虽娶妻生子,手头上却不多宽裕,靠着他爹,赚些帮事的银钱使唤,跟顾程几个常在一处吃酒,故相熟,若论起交情来,倒也说不上多好,老太爷的丧事中,他倒是也送了奠仪过来,况,看着他爹的面子,顾程也不能怠慢了他去。忙起身到了前头,彼此见礼,让到厅中落座叙话。

    话说这尹仲华,今儿来顾府也是真有事儿,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也一样,他爹虽任了这信都县的父母官,却着实没捞到什么油水,虽为官数载,却也未积攒下多少家俬,况他上头还个大哥呢,便是那点儿家俬,也没他什么事儿,虽算个官家公子,手头却着实不宽裕,常愁无银钱使,恨不能哪里得笔横财来才好。

    这么惦记着,就来了运气,话说这信都县城南原有一家当铺,临着旁侧花街,多有来典当东西物件寻biao子吃花酒的,倒做的好买卖,那当铺的东家姓刘,有个儿子,叫刘生财,却是个性好吃酒的不孝子,常吃的大醉惹出事来,为此他爹不知赔了多少银钱进去。

    前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在酒肆中吃醉了酒,为了个唱曲儿的粉头,跟一个外乡的汉子,起了口角动起手来,却不想遇上可歌硬岔口,三拳两脚把他打下楼去,滚落在当街上,两眼一翻,一命呜呼了。

    那刘老头空有赚银钱的营生,却绝了后,发送了儿子,赌咒发誓的要为儿子报仇,告到衙门里,因那厮是个外乡人,打死人后,不知窜逃在何处,哪里寻影儿,他却自认是使的银钱不够,寻到了尹仲华门上。

    尹仲华闻听他有意典当了铺子回老家去,暗道造化,可不是个现成发财的路,便跟那刘老头透了意思过去,那刘老头言道:“只报了仇,这当铺子连铺面带里头的东西,给上三百两银子便成。”

    这尹仲华听了,心下暗喜,先开头本有意自己做这桩买卖,却又一想这三百两银子,他去哪里寻来,倒不如当个中人,得些便宜财,倒拎清,这才想起顾程来。

    程大户不亏他的名儿,是这信都县里数得着的大户人家,县外头的田地有一半都是他家的,后归在顾程手里,虽一辈子吃喝花用不尽,往常吃酒,却也听他有意做桩买卖营生,这铺子给了他,岂不两下便宜,这才寻上门来。

    他把这话跟顾程一说,顾程心下也活动起来,想他手里虽有田地家俬,却是祖产,不是他手里赚的,算不得他的本事能耐,再说,这田地收租虽稳妥,却要靠老天爷吃饭,赶上旱涝灾荒,一样没个进项,况他早就有意做买卖,只苦无适当营生罢了,这会儿听了尹仲华的主意,哪有不心动的理儿,却又道:“那刘老头虽如此说,却要先寻到他儿子的仇家,听说是个外乡的蛮子,如今却去哪里寻影儿,可不都是空话。”

    尹仲华却呵呵笑道:“若无把握,弟也不来扰哥的清闲了。”顾程忙道:“可是寻到了不成?”

    尹仲华低声道:“实话说与哥,那厮如今正在府衙大牢里压着呢,也是赶巧了,该当他背运,这厮却是个为色不要命的主儿,在咱们县里伤了人命,逃到真定府去,听说冯家姑娘生的标致,夜里当了飞贼,翻进冯家院墙内,惦记着奸那冯家的姑娘,不想被家丁拿住,扭送了衙门,那真定府的府台大人跟我爹是同年,颇有些交情,弟才知这些底细,可不白捡了个便宜吗。”

    顾程听了,暗道这样的便宜他既得了,还来寻自己作甚?转念又一想,这尹仲华虽说是个官家子弟,手上却无什么银钱使唤,不说三百两,让他一下子拿出三十两来,恐也难,这是打了主意,让自己出这个本钱来了,虽有意,却又想这合伙的买卖干不得,他爹又是县太爷,倘若将来有个什么纷争,自己哪里能得便宜去,没得被这厮坑了,他可不干这样的傻事。

    想到此,却笑道:“虽是桩好买卖,奈何老太爷刚去,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此等心思……”寻了许多借口搪塞,却不妨尹仲华是个听弦歌知雅意的灵透人儿,听出顾程的话音儿,便笑道:“哥说哪里话来,如今可都过了五七,还有什么事让哥操持的,正好得这个营生做做,虽是好营生,奈何弟寻不住这些本钱,便是有这些本钱,也没哥的本事能耐,弟是见这桩买卖舍了可惜,才来寻哥的意思,若哥有意,典下他的铺子,日后赚得银钱,提携弟多吃几顿酒,也就是了。”

    顾程这会儿才算明白过来,这尹仲华不是想跟他搭伙做买卖,是想从中得些好处银钱罢了,如此,这桩营生倒可一试。

    想到此,扭头吩咐旺儿一句,不大会儿功夫,旺儿从后头捧出一个匣子,顾程递给尹仲华道:“这里头有四百两银票,弟先拿去,待典下铺子,哥另有重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吃饭,现言明儿双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