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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破了,赵杼很满意,若他这行动力能换来媳妇热情亲吻……就更满意了。
面迎凉风,肩披星月,平王回家的步子迈的又大又快,直到经过寿安伯门前。
寿安伯是虚爵,不入朝堂不管朝政,只领米布俸禄,大夏朝内,有这样身份的人不少。可寿安伯与旁人不同,他得了先帝青眼,爵位乃先帝亲口御赐,这偌大寿安伯府,也是先帝亲自圈了地方,让工造部精心建造。
郭威年轻时颇会钻营,纵使受宠只是昙花一现,也足够他做很多事。
这伯府建的并不逾矩,但大小,舒服性,实用性都很强,位置也是在上京城里寸土寸金的地方,不可谓不豪华,不可谓不安全。
存在感这么强,正常人不可能瞎了眼看不到,那伯府这么大的地界,夜里突然受袭……普通人不知道尚可谅解,可赵杼这个平王,五城兵马司竟然也不知道!
赵杼目光掠过寿安伯府大门,猛的停住,眼睛微微眯起,突然跃起跳上寿安伯墙头,观察内里地形。
各院落分区规规矩矩的划出,墙头不高,墙边无树……
夜袭不会明火执仗,可夜袭之人与主家有交手,刀光剑影便少不了。吴勇交待,夜袭之人很是厉害,双方交手时间冗长,寿安伯府墙头并不很高,也无视线遮挡,如何会没有人看到?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死了么!
还是全部擅离职守偷懒耍滑了!
不,不可能。赵杼眉头紧锁。上京城内有皇上,有朝中大臣,治安何其重要,巡夜兵士最多偷喝点小酒还不敢喝醉,伯府遇袭这样的大事岂会不报!
不是这个,那便是有人在事发之时迅速做出应对,将巡夜兵士引走,或者使了什么手段给了什么好处……
寿安伯郭威还没这个本事。
赵杼冷哼一声,那就是背后果然有人了。
太嘉帝登基七年,前四年大夏到处都在打仗,他全副精力都用在如何保护江山之上,有些方面肯定要做出权衡让步,直到第五年战事渐渐平息,他方有空关手细理朝政。太嘉帝聪慧勤勉,两年下来颇有成效,但遗留问题仍然很多,比如这朝堂百官,谁忠谁奸,谁暗里有什么想法,太嘉帝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有些知道也不能立即处理……
做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太嘉帝需要时间。朝堂政事他自有办法权衡压制,各处安全方面,他全部交给了赵杼。
赵杼手中权力的确不小,兵权在握,威信也有,别的不说,至少他随口发个命令,北边没有人敢不听。可他正式回上京也就小半年的时间,尽管接手上京一应兵务,治下之人却非他嫡系,人人有自己心思,没犯到他手上,他就不能随便治来立威……
当然,赵杼能治庞大军队,这点麻烦也不算什么,到如今,上京各样兵力,他收拾妥的已有八成。
寿安伯府这事,他不知道,肯定是与剩下那两成人有关……
他这下完全肯定,寿安伯背后一定有人。就算贪银案与这人无关,二者之间定然也有别的勾当在谋算!
赵杼双手交错,指节捏的‘咔咔’响,锋利双眸在月光照耀下犹显嗜血,连唇角弧度都透出了诡异妖邪。
邢左身子一抖,差点手一松从墙头掉下去。他吞了口口水,悄悄往洪右身边挨:“王爷这是……想杀人了吧……”
洪右摸摸他的小脑袋:“知道了就躲远点。”
“嗯嗯!”刑左眼皮颤抖着,“我要请示去保护王妃!”跟在王妃身边最安全啦!
……
卢栎一直在等赵杼。之前所有计划,今日都会有结果,他希望一切顺利。
他猜到赵杼回来不会很早,草草用完晚饭,练了会字,还让人抬沐桶进来舒服的泡了个热水澡。之后便推开窗子,拿了卷书到窗前坐着,一边看书一边晾头发,可头发都快干了,赵杼还没回来。
胡薇薇见卢栎晚上用的少,心疼他胃口不好,问了好几次要不要来点宵夜,好像得不到肯定答案晚上就不睡了似的。卢栎看看外面天色,想着赵杼也快回来了,“让厨下准备两碗鸡丝面吧……赵杼回来时一同端上。”
“好!”胡薇薇立刻给了笑脸,提着裙子就要往厨房跑。
“薇薇姐——”卢栎叫住她,“你是我姐姐,我舒服不舒服,高兴不高兴,肯定会同你说实话,我现在没哪里不舒服,你别担心,好么?厨下找个人传话就是,你早些回去睡,女人睡不好皮肤就不好,当心明天成黄脸婆没人要。”
胡薇薇听到前半句心内很是感动,听到后面直接翻白眼,“姑奶奶轮得着别人挑拣?是老娘不要别人,老娘要是看上一个,我看他往哪儿跑!”
卢栎笑眯眯看着她,“嗯嗯,更凶悍了,薇薇姐果然率真可爱!”
胡薇薇:……
这要不是她弟,她一准拍死他!率真可爱是用来形容她的么!怎么也得是蛇蝎美人!
不过这话虽然违心了点,听着感觉却也不错……
胡薇薇认真端详卢栎。弟弟长的俊,斯文有礼,现在看还很有撩妹潜力,跟了平王委实可惜,不然肯定会一堆小姑娘哭着喊着嫁给他,之后琴瑟合鸣三年抱俩子孙满堂……
被她用‘可惜了委实太可惜’眼神怜爱关怀,卢栎头皮有些麻,“薇薇姐?”
胡薇薇‘嗐’了一声,有些不忍心继续对着可爱弟弟,帕子遮眼,转过身匆匆走了。
卢栎:……
……
忙累一天,又挟着深夜凉气,一碗热乎乎汤面很能慰脾胃,赵杼吃完心情好多了。
“事情不顺利?”直到这时,卢栎才略担心的发问。
“没有,很顺利。”吃饱喝足,赵杼将卢栎抱到膝上,坐在窗前沐着月光。他先细细致致亲吻媳妇一遍,满足了,才讲述案情。
他把吴勇关到了哪里,怎么请圣旨封寿安伯府,再拿郭威下狱,问供……
包括回来途中经过寿安伯府时的猜测,赵杼都事无巨细告诉了卢栎,“吴勇此人愚忠蠢笨,自以为聪明,商巧巧秋儿命案悉数承认,对贪银案却只字不提,三缄其口。”
卢栎想了想,拍拍赵杼胸口:“没关系,你不是还有后招?”
“的确。”赵杼啃了卢栎嘴一口,笑容极为满意。
卢栎担心事情不顺利:“寿安伯……会行动吧。”
“傻子才不动。放心,寿安伯一点也不傻。”
……
月光融融,夜色至美,两个人腻了一会儿,卢栎轻轻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赵杼捏卢栎鼻子,“你男人在这,还有空想旁的?”
卢栎只是想起了沈万沙。一直以来都是一同办案,少爷对于找凶手这件事无比执着,只是这次行动特殊,他与自己只能安坐等赵杼回信。
眼下少爷不在,卢栎却知道,依少爷纯善禀性,听完整个案应该会感叹:“如果我们早一点平了贪银案,商巧巧与秋儿是不是就不用死?”
“怎么会这么想?”赵杼大手捧卢栎下巴,将他的脸扳过来,迫他对着自己眼睛。
卢栎看到赵杼凤眼微微圆眸,瞳孔内映着小小的自己。
目平眉皱,面有疑问,似不忍,又似遗憾懊悔……
卢栎怔住了。自己这真是……有疑问?自责?
他晃晃头,“不对,不是这样的……”
“哦?那你怎么想的,想来听听。”赵杼手未放开,在卢栎下巴流连。
卢栎想了想,道:“我记得你说过,贪银案摊子铺的太大,涉事人员极多,一层套一层,处理起来很麻烦。”
“是。”
“你与皇上低调处理,一点点分化,也是直至最近,才将下层人员换了个差不离。”
“对。”
卢栎睫毛轻颤,“以贪银案看,此幕后之人本事奇高,若不能一举击灭,会给大夏带来的麻烦或许更大。你与皇上得了先机,尚需费这么多力气,小心行事低调化解,若被幕后之人知道事情败露……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涉案者皆是官员,随便哪个闹事,死的人怕是更多。”
赵杼亲了亲卢栎额头,“正是如此。”
“我们不是先知,当下应做当下该做之事,在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之前,预防可能会发生的不良后果更为重要……”卢栎声音很浅,“商巧巧秋儿之死,委实遗憾,但错不在我们。”
“男儿行事,对得起他人,亦不负自己,即可。”赵杼紧紧握住卢栎的手,“大夏战乱数年,百姓们好不容易休养生息,上位者有责任保持此局面。贪银案固然可恨,大夏却经不起再多内耗,寿安伯之前的确不能抓。”
卢栎将头靠在赵杼肩上,看着窗外星月,长长叹息,“可我们也不能凉薄的说两个姑娘活该……她们的家人,我们能帮就帮帮吧。”
“嗯。”赵杼拥住卢栎,轻轻拍抚他后背,心说媳妇还是太善良了,别哪天被人哄骗欺负,以后还是得紧紧看好了才是。
……
府牢里,郭威终于行动了。
他准备就近用自己最为得手的人——吴勇。
吴勇是个忠仆,非常非常忠,他认为他最受郭威信任,便是在‘那一位’面前,地位也与旁人不同,所以收到寿安伯指令,立刻想办法往外跑。
他还用尽所有方法,发誓一定要成功!
因为他的不懈努力,也因为赵杼吩咐放的那个不起眼的巧妙口子,终于在两天后的子时三刻,吴勇跑出了大牢。
临走前,他曾想放郭威出来,被郭威拒绝了。郭威道自己不会武功,如今最重要的是传信,吴勇能跑,平王也会追,时间很关键。他还切切叮嘱吴勇注意安全,一定要把信带过去。
吴勇非常感动,给郭威狠狠磕了几个头,才转身离开。
他一跑,赵杼的人就坠上去了,同时立刻给园子里送信。
……
卢栎这些日子与赵杼睡一个房间,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因为此案未完,他心中记挂,觉不似以往深,赵杼一起来,他就醒了,“可是有信了?”
赵杼一边穿衣服,一边轻声哄他,“不是大事,我过去看看,你接着睡。”
“我也要去!”卢栎听着话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抬手拿衣服穿,一边穿一边说话,“我不会武功,不会影响你吧?”
这个问题触及个人能力,赵杼立刻道:“当然不会有影响!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你,本王还能带不了?”
卢栎眉眼弯弯,笑容灿烂的看了赵杼一眼,“那就好。”
他说话时衣服还没穿上,细白肩头露在外面,乌黑柔滑发丝轻掩,衬上唇红齿白笑颜,那叫一个勾人。
赵杼被这美景晃花了眼,一时没想清楚现在面对的是激将法还是美人计,下意识就朝媳妇扑了上去……
可惜只亲一下,就被卢栎拍开了:“外头有正事呢!”他眉目严肃隐有厉色,面上初醒酡红却未散……更招人了!
赵杼狠狠吞了口口水,心说回来再狠狠办事!
……
二人穿戴好,赵杼抱起卢栎,脚下运起轻功,很快循着属下记号追上了吴勇。
吴勇武功不错,跑的非常快。可平王的班底都是花大力气调|教出来的,任他怎么小心再小心,退两步进三步,左三绕右两绕,还是逃不开追踪。
他本人还不知道!
卢栎看他一路绕圈,眉心皱的紧紧,“他这是想干什么?”
“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追踪,若有,便甩开。”赵杼冷嗤一声,神色很是鄙夷,这手段也太粗糙了。
“可这样不是很浪费时间?”
“他更怕要找的那个人暴露。”两厢对比,宁愿浪费点时间。
卢栎沉吟,“他倒是忠心。”
“他也是这么以为。”
……
二人说话间,吴勇突然不绕圈了,他直直朝西跑了过去!
卢栎很惊讶,“这是试探完结,觉得安全了?”
赵杼修长双眸眯起,稳了稳卢栎腰身,“抱紧了,我要跟上去了!”
卢栎下意识紧紧抱住赵杼脖子。
身边景致快速后退,卢栎视野晃的有些模糊,但他还是隐隐觉得不对,这条路……“好像是去往肃王府!”
赵杼自然也看出来了,声音无比森寒,“是呢……”
路退的飞快,卢栎却时间过的很慢,一颗心跳的怦怦直响……他非常迫切的想知道,肃王到底跟贪银案有没有关系!
律法上写的再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事实上操作起来很难。尤其皇家宗室,你不敬他都是可斩杀的大罪,没有铁证怀疑人家,就更别想善终……
所以这件事很难。
确定了可能会伤心难过,确定不了更会悬着一颗心,相处起来很难舒服。
卢栎紧紧拽着赵杼衣襟,感觉赵杼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越来越紧,他知道,赵杼也在紧张。
他刚要拍拍赵杼肩膀,却觉腰间一疼,差点被赵杼勒断!
定睛一看,原来已经到了肃王门前!
可吴勇那厮并没有停下,还在往前跑!
而且一会儿换个方向,又在玩之前那一套了!
……
所以这事……与肃王无关?
赵杼说郭威身后必有人支撑,那么就算不是肃王,也会是个份量很重的人!卢栎拍拍赵杼肩膀,让他放松——前方还有路,别乱了心神。
赵杼低头亲了亲卢栎额角,调整呼吸,很快平静下来。
以为这次不会再出错,谁知吴勇在经过一间赌坊门前时,内里突然射出一枝暗箭,正中吴勇左胸!
箭射的极正,直中要害,吴勇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捂着胸口跌倒。
赵杼赶紧命令暗卫们包围赌坊,落地后放下卢栎,直直走到吴勇身边,抓着他的领子,“是谁!郭威上封是谁!”
吴勇喉咙嗬嗬直响,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不说?”赵杼阴阴一笑,一脚踩在他伤口上,疼的他惨叫出声,“你伤中要害,救是救不活了,可本王能让你死的更难受!”
吴勇终于受不了,吐出两个字,“赤……蛇。”
赵杼瞳眸猛然一缩,“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越是夜深,赌坊生意越好,此刻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里面的人好像不知道射死人了,哄笑声音极大,说什么的都有。赵杼以为自己听错了,责令吴勇再说一遍。
吴勇将赤蛇二字重复一遍,再也忍不住赵杼力气,身体抽搐两下,死了。
他死时眼睛没闭上,死死瞪向赌坊门里,好像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是这个下场。明明都看到人了,明明可以……
赵杼一脸震惊时,卢栎也好像听到了熟悉声音,猛然推开赌坊大门,往里面跑去——
“卢栎——”赵杼不知道卢栎要做什么,只得速速跟上。
卢栎神色颇有些紧张焦急,在人群里找了几个来回,怎么也没有找到那个声音。
赵杼紧紧拥住他的腰,“怎么了?”
“我……”卢栎额上都是汗,目光紧张的不行,“我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了!那个掳走我,给我喂药套话戴扳指的男人!”
赵杼目光倏的锋利起来,“异族死者案时的密道?”
卢栎点点头,环视现场一周,微微咬唇,“可是他在这里,我却找不出来……”
“不要怕,”赵杼摸摸他的头,“我在。”
方才赵杼就让暗卫们围了赌坊,赌坊里的人一个也没能跑,现下他命人将赌徒们分开,一一查问。头一件事,谁射死了吴勇;第二件,站到卢栎面前说一句话。
……
赌坊向来花样多,并非只有骰子牌九,今日,赌坊里玩的是升级版投壶。
一般投壶,是手拿箭矢,往不远处的小口大肚子花瓶里扔,赌坊里的投壶,则是直接挽弓,朝玉环上射。今日赌坊玩这个主题,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在射箭。那么是谁的箭飞了出去,让倒霉的吴勇中箭身亡……便说不清了。
别说赌徒们,连坊里掌事小二都说没看清楚。
所有人用的都是坊里准备的弓箭,一模一样,那么多人一起射,谁知道谁的箭飞出去了!
如此杀害吴勇的凶手难寻。
而卢栎这边,打着精神听到天亮,所有人在他面前说完话,还是没找出那个人!
卢栎观察力极强,逆境时尤其用心,赵杼一点也不怀疑他能力,他没听出来,定然是那人不在这里!
叫来洪右,洪右回话:箭射出前谁都没有注意,但箭射中吴勇,他们立刻就动了,保证自那时开始,赌坊里没有一个人离开。可若是对方对自己武力非常自信,箭脱弦就退的话……确有可能成功离开可能。
至于卢栎会听到那个人声音,不是错觉,就是对方故意,跑到附近说了句话?抑或是对方退开路线正好经过卢栎附近,说话被卢栎听到了?
卢栎手心微汗,那个扳指男关注藏宝图……
吴勇中箭太过巧合,可能是别人布下局要灭口,可赵杼样样安排的很好,哪里会出漏子,怎么会被对方知道?
扳指男出现是不是也并非巧合,是故意的?
他若是过来杀吴勇的,那么贪银案背后,是否与藏宝图有关?
……
卢栎心乱如麻,赵杼也眯着眼睛,冷笑连连。
赤蛇……别人不熟悉,他却是正好知道,赤炎堂里,有个小头目代号就是赤蛇。
赤炎堂……异族人……又是与藏宝图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