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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婉儿辞行得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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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皇上把花芊泽接进宫里,又封作了美人,便日日宠幸起来。虽再没有如第一晚那般,贪恋美色而不上朝,但却日夜都要花芊泽作陪。

    白日里头,皇上批阅奏折的时候,便叫花芊泽坐在一旁,权作摆设赏心悦目。待得累了,或叫花芊泽给他捏肩捶腿,或叫花芊泽陪他到御花园转一转。

    自然,偶尔也会遇见太子宇文景。花芊泽每每只是行了礼,便低眉垂首退到皇上身后,多一眼都不曾往宇文景的身上看去。倒是宇文景,每每瞧见花芊泽愈发柔媚的神采,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

    宇文景本来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自然每每都叫皇上看了出来。表面上看起来皇上对此仿佛不介意,实际上早在心里给宇文景减了分。

    于帝王而言,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偏偏宇文景迷恋某一人,便不是好兆头了,故而皇上很不喜。

    这一日,皇上批阅奏折时,忽然心中莫名烦躁起来。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宇文轩。

    宇文轩是皇上唯一的胞弟,也是当年那场血雨腥风之中,仅存下来的皇室子弟。而他存下来的根本原因,除了柳妃的交易之外,还因为他有两条残废的腿。

    一个残废的小孩子,若是囚在身边养着,料来他日成不了大器。至多也不过是每日里费些水米罢了,故而皇上对宇文轩不曾留意,只不叫他饿死便是了。

    又等到宇文轩十岁之时,皇上在京城偏僻之处择地建了府邸,叫宇文轩搬了出去。一应侍候的下人守卫们,都是皇上挑选准备的。故而,皇上没料到有一日,宇文轩竟长成了。

    实话说,桂花节那日,宇文轩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皇上是足足吃了一惊的。往日羸弱的男子,忽有一日竟然一扫病容,变得气度不凡,活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皇上不是傻的,顿时便知,到底是养虎为患了。仔细思索起来,帮着宇文轩一手遮天,蒙蔽圣听的人,除却柳家人之外不做第二想。

    柳家,倒也是个好的,出了柳妃那样智近乎妖的女子,如今柳妃的儿子也成了气候,竟叫皇上瞧不出深浅。只不过,思及那日宇文轩的做派,竟是为着秦氏这样一名寻常妇人,便当场跟蒋丞相府、宁国公府翻了脸。

    皇上思来想去,其因不外乎有二,或是宇文轩势力隐众,不惧蒋丞相府、宁国公府;或是宇文轩无意大位,竟是儿女情长之人,才不怵得罪了那两方势力。

    偏偏皇上着暗卫去查,竟是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轩王府,一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宇文轩与朝中臣子并无来往。素日里,宇文轩一直待在轩王府里的时候居多,从不曾出现在才子清流所举办的各种诗会场所,与年轻举子们都无交情。

    而宇文轩的生活简朴,吃穿用度,竟与平民小富人家一般无二。林林总总,加起来一看,宇文轩都是低调的,不出众的。

    若非桂花节那日,宇文轩主动站出来,皇上竟是将他忽视了。桂花节后,宇文轩便不吭一声就跑去了青阳镇,只与秦氏、儿子和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第二种情况——宇文轩无意大位,并无野心。

    然而,仅仅如此,皇上却无法放下心。身为柳妃的儿子,宇文轩只怕也是智近乎妖的那类人。皇上只怕当年柳妃的宫中走水,柳妃身死之事,竟被宇文轩记住了。若是如此说来,皇上于宇文轩而言,竟是有着杀父弑母之仇的。

    若是宇文轩不曾有什么心思便罢了,若是有,依照他藏得这样深的心机,只怕宇文景丝毫斗不过他。唯独让皇上有些期待的是,他同样擅隐忍的儿子,三皇子宇文翊,能够与宇文轩对弈一场。

    故此,不知不觉中,皇上对于皇位的继承人,又偏向宇文翊多了一些。

    “禀报皇上,轩王爷求见。”就在皇上停笔思考的时候,外面守门的小太监小跑进来跪着说道。

    真是巧了,皇上不由得动了动眉梢,说道:“宣进来。”

    不多时,一名身穿素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身量高挑,一头柔顺乌发用一根青玉簪子束起,脚下蹬的靴子也是朴素之极。从上到下的打扮,除却布料是王爷的品级规制,那上头的花纹等,竟是最普通也不过的。

    “见过皇兄。”宇文轩走至殿中住脚,行了兄弟之间的礼仪。

    皇上见他来了,便连坐姿都不曾动一下,只是抬眼问道:“轩弟怎么来了?”

    “皇弟有一件事请求皇兄做主。”宇文轩的口中说着请求的话,面上神情却不是这般。竟是平平淡淡,坦坦然然,未有丝毫有求于人的谄媚讨好与低声下气。

    皇上自从桂花节后,便极少见到宇文轩,又从暗卫口中听来的汇报并不满意,故而有机会见到宇文轩,心中便存了打探一番的念头。

    因而也不问宇文轩求他何事,只是抬起手来,指着他的一身打扮,问道:“似乎朕上回见你,便穿得十分素净。怎么?礼部苛待你吗?”

    “算不得苛待,只不过因着我并无实权在身,也没人搭理我罢了。”宇文轩淡淡说道。倒也没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譬如他就喜欢打扮得素净出行。

    皇上打量着他坦然淡定的神情,又见他问答之间并无隐瞒虚话,不由得竟想起来一人。似乎,那个秦氏也是这般性情。皇上心中一动,便缓缓说道:“你和那个秦氏,倒是一般性情。”

    宇文轩便答道:“我们夫妻一体,自然是夫唱妇随,都是一般模样的人了。”

    “朕怎么不知道,你们何时竟然夫妻一体了?”皇上闻言,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宇文轩也不惧,只道:“今日皇弟求见,便是为了此事。请求皇兄赐婚,让秦氏过了明路,实打实成为轩王妃。”

    皇上闻言,面上丝毫瞧不出异样情绪,只见他苍老的手指敲打着书案,说道:“那秦氏只不过是一名寻常妇人罢了,怎么配得上皇室宗妇的身份?”

    宇文轩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不服气来,似乎是不知不觉便扬高了声音:“秦氏生得貌美,与皇弟十分有缘,性格上又合得来,且为皇弟生下一子,皇弟实打实是敬慕她的。又则,秦氏腹有才华,又有行商的本事,说句不体面的话,皇弟娶了她,日后是有好日子过的。”

    皇上听了这话,也不知是气是笑:“你堂堂一个王爷,竟要靠着妇人过活么?”

    宇文轩又道:“皇弟身无功名,又无实权,对俗物经济不通,若只靠着份内的供给,也只不过是吃穿不愁罢了。再想弄些稀奇好玩的,或者新鲜有趣的,却是没门路也没银子了。”

    “你这是指责朕忽视你了?”皇上阴沉沉地问道。

    宇文轩则答道:“皇兄不喜欢我,那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我虽然不知道因由,但是也不敢凡事来寻皇兄做主。也只有这一件,请皇兄让我娶了心仪的女子罢。”

    宇文轩今日面见皇帝,一言一行,都有一股奇怪却不诡异的耿直。这原是宇文轩从秦羽瑶的身上学来的,原是这类耿直之人,最不易被人所惦记。偏偏皇上疑心病重,宇文轩便不吝将话语说得直白又粗俗,毫无技巧。

    只让皇上暗暗以为,他是没读过多少书的,腹中也没什么学问。又不懂深入浅出等技巧,只会直白地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诚然,这一番不怎么好听,但是却无比务实的粗话,竟让皇上不知不觉淡去疑心。虽然仍旧冷沉着脸,却是因为秦羽瑶的身份了:“既然你如此中意那秦氏,朕便许她一个侧妃之位,总归她与你生有一子。至于正妃之位,她是配不上的。”

    又见宇文轩还想说什么,皇上挥了挥手,按下他的话头,又道:“你不必再说。你不是稀罕秦氏的行商本事,又想有实权么?朕便将秦氏给你做侧妃,再给你择一门有实权的岳家,你看如何?”

    宇文轩低下眼睛,说道:“我答应过秦氏,要娶她为妃的。”

    皇上眯了眯眼睛,说道:“秦氏倒也有些本事,哄得你开开心心,又哄得朕的婉儿一心向着她。”

    “皇兄,其实……”宇文轩面露犹豫之色,踟蹰着道:“秦氏,不久前倒与皇弟说过,她原是官家贵女。农妇的身份,只是她养父母给她的。”

    “哦?”皇上挑了挑眉头,“那她可找着生身父母了?”

    宇文轩又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又犹豫地低下去:“她曾经提起,仿佛是秦太傅府上的嫡长女。”

    “咔!”皇上手中正在把玩一只笔杆,闻言手下一用力,竟然硬生生折断了。只见皇上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问道:“你说得是真的?”

    宇文轩仿佛没料到皇上竟如此震惊,因而面上也露出一丝惊讶来,想了想答道:“秦氏进京之前,曾经与我提起过。后来她进了御衣局,皇弟再不曾见过她,也不知她找上太傅府没有。”

    这一番话说罢,便见皇上的神情有些恍惚,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宇文轩微微上前一步,试探地道:“倘若秦氏果真是太傅之女,皇兄可否将她许配给我?”

    半晌,皇上才回过神来,神情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倘若如此,便是朕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了。”

    秦太傅是功臣,也曾经是权臣。虽则如今隐退了,然而门生故旧不少,在朝堂上也算是有着一番话语权的。假使秦太傅知道自己有个女儿,没名没分就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怕是不愿意的。届时,秦太傅邀功以挟,向皇上请旨,皇上还真不能不答应。

    皇上淡淡打量着宇文轩,只见这个皇弟生得俊雅灵秀,端的是一副好相貌。虽则低眉垂眼,一派恭顺随性的模样,皇上却不会当真就信了。

    因而笑了一笑,只道:“我记得秦氏曾经是跟顾青臣有些瓜葛的,这样没名没分就跟你生了孩子,于女子声名贞洁上来讲,却是不好。料来秦太傅知道了,也要不认这个女儿的。”

    宇文轩听罢,面上怔怔起来:“竟是,皇弟害了她么?”

    “不过,朕只有你这一个皇弟,既然你今日求到朕的面前,朕也不好全然给你拒了。”皇上话锋一转,又格外和蔼地说道:“你的年纪,也只比朕的儿子大上两岁,朕实在不忍叫你难过。不然如此,秦氏由婉儿作保,如今已经进入御衣局当差。倘若明年的四国来朝,她能够夺得桂冠,朕便当日册封于她。如何?”

    宇文轩有些犹豫。

    皇上便笑着又道:“你不是说,秦氏腹有才华,极有行商之才?想来此事是不成问题的。好了,你回去吧,朕等你们的好消息。”说罢,皇帝摆了摆手,重新拿起一只笔,低头又批阅起奏折来。

    宇文轩只好告退:“多谢皇兄。”

    御衣局,秦羽瑶正在招待宇文婉儿。

    “阿瑶,明日我便走了。”宇文婉儿今日穿得一身劲装,袖口扎紧,只露出一双玉白的手,行动之间极其利落干净。但见她站在秦羽瑶面前,拱手行了一礼:“多谢阿瑶惦记我,鼓励我,才叫我拿得这个机会。”

    说的正是两日前,宇文婉儿终于求得皇上同意,允她去京西大营,就任副都统一职。

    此事若无秦羽瑶送信,又无宇文轩的忍让,必然是落不到宇文婉儿手中的。故此,将东西收拾完毕后,宇文婉儿便在出发前一天,向秦羽瑶道谢并辞行。

    “值得什么?”秦羽瑶笑着扶她起来,牵着她的手到床边坐下,又打趣她道:“不过,倘若你真心感谢我,便混得好一些,指不定日后我便投奔你去呢?”

    “好。”宇文婉儿点头笑道,因是在秦羽瑶跟前,也不怕说大话:“等我混成了将军,再聘用你做军师。”

    秦羽瑶自是无不可,便拱手一揖,调笑道:“既如此,下官先在这里请将军多多关照了。”

    “阿瑶,你好促狭。”宇文婉儿便笑倒在了秦羽瑶的怀里。

    两人笑了一阵,才渐渐止歇。宇文婉儿伸手环抱住秦羽瑶的腰,喃喃道:“阿瑶,谢谢你。”天知道,如果没有遇见秦羽瑶,她如今会是什么情形。天知道,如果秦羽瑶启蒙了她,却不带着她走,她该是多么茫然无助。

    可是,上天待她是优厚的。赐给她公主之身,赐给她秦羽瑶,叫她终于寻到自己的路,并且生有无尽勇气去拼。

    “别急着谢我。我且问你,那军营里的男儿,多是血性蛮横,你可想好怎么收服他们了?”秦羽瑶问道。

    宇文婉儿摇头:“不曾。”她从前自负读过许多书,然而直到临上场了,才发现读的书毕竟是少了。一想到独自一人面对几千骁勇善战的男儿,宇文婉儿便觉着头痛。

    “幸好,我骑术还不错。说不得,到时先就骑术上,叫他们心服口服。”宇文婉儿想了想,说道。

    秦羽瑶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会迈过这一关的。”顿了顿,忽然神情一肃,凑到宇文婉儿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以你的天分,驯服他们原是容易。只不过,若叫他们成为你忠心不二的私兵,你心中可有数了?”

    这一番言语,无异于挑战皇权了,直听得宇文婉儿心中一抖,脸色都有些发白了:“阿瑶,你的意思是?”

    “我瞧着你是个心气高的,日后做一个女将军并不在话下。届时,你难道就一直带兵,守卫雍京城,再不问其他事了么?”秦羽瑶低声说道。

    “你是皇家公主,身份优越,许多俗世束缚对你而言并无太大作用。但是,日后你的女儿、孙女呢?她们的身份比你又低了,届时你护得住她们吗?或者,等咱们都老了,你护得住她们一生一世吗?”秦羽瑶一声比一声严肃起来,“那么多的好孩子,难道就因为女子身份,便要白白受这些束缚吗?”

    宇文婉儿听得不由愣住了。

    “这原是我的私心。我希望你有私兵,有别人动不了的底牌,这样你的腰杆子硬,不论是你做些什么,还是在后面支持着我做些什么,都是便宜的。”秦羽瑶低声说道,“我所想做的,原是为天下女子谋福利。叫她们上得起学,念得起书,如男儿一般抛头露面做事也无人诟病,甚至女子可参加科举考试,与男儿一般实现梦想。”

    宇文婉儿听得呆住了,只觉得心中砰砰直跳,仿佛前进的道路上,又打开了一条直通光明的大门。

    “阿瑶,是不是,到那时寻常女子也可以参军?”宇文婉儿的声音都有些哆嗦,“我可以,组织一队娘子军?”

    秦羽瑶点了点头,手下轻抚着她的长发,轻声说道:“女子就比不得男人么?仔细说来,男子能够做的事情,女子也能做。而女子能做的事情,男子反而不一定能做。比如孕育后代,便是上天赋予女子的权利。如此说来,凭什么女子的地位竟比男子低下呢?”

    宇文婉儿听得手指头都颤抖起来,她抬起眼睛,看向秦羽瑶的目光有些崇拜和敬慕:“阿瑶,我都听你的!”

    她何尝没有秦羽瑶的想法呢?只不过,从前不曾想那么多罢了,又有心无力,找不见有人与她一般想法。如今只见秦羽瑶不仅有着一样的念头,并且想得十分周全,心里只有崇拜敬慕的份。

    当她是一个迷茫无助的少女时,是秦羽瑶拉了她一把,手牵着手带着她走。那么,全天下那么多聪明女子,又有谁带着她们走?

    如此想来,秦羽瑶的私心,其实算不得私心了。全无一丝为自己的谋算,又怎么称得上私心?因而道:“阿瑶,你可有什么教我?叫我驯服一队私兵,日后只肯听我的指挥。”

    “且有一些。”秦羽瑶回忆出前世的记忆,其中有关驯养私兵的战术。譬如令行禁止,譬如将军与士兵同吃同睡,譬如将军要比士兵更艰苦耐劳,等等。

    “这些,婉儿权作参考。”秦羽瑶摸了摸宇文婉儿的头发,叫她坐起身来,神情有些怜惜:“只是,苦了你。”

    宇文婉儿便哈哈一笑,神情朗然:“我有何苦?我乃是本朝第一位女将军,待得咱们事成,日后所有女子都会敬仰我,膜拜我,视我为第一可敬之人。便是为了这些身后虚名,不论再苦再难,我也是要忍下的!”

    秦羽瑶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又从袖口中取出一块防伪令牌,只见右下角刻着一朵四叶草样式,递给她道:“想要收服士兵们的心,好吃好喝待他们是少不了的。你既要按照我教你的法子训练他们,则是少不了营养补给。至于银子,便从这里出罢。”

    宇文婉儿接过,有些诧异:“这是什么?”她虽然认得那个四叶草标志,却不知道这块令牌是做什么用的。

    只听秦羽瑶笑道:“你可知道,秦记布坊?”

    宇文婉儿点头:“知道。”

    “秦记布坊,只是我名下产业的第一项。日后,还有秦记胭脂,秦记珠宝,秦记鞋坊,等等许多。这些产业里头,有三成被我分给了三秀,有两成分给了别人,其余五成是我自己的。如今你也算是自己人了,我便分出一份来给你。日后你用银子,只管拿着令牌去钱行里取即可。”秦羽瑶微微笑着说道。

    两人在屋里说这话儿,不提防靠近院门口坐着的一名宫装少女,时不时将眼睛斜过来,紧紧盯着秦羽瑶的口型。渐渐的,宫装少女的神情变了,有兴奋,有激动,有渴望,灼灼烧人,似是癫狂疯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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