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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章 病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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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与海礁有许多猜想。

    而这些猜想,似乎与归夫人的某些言论都对上了。

    他们觉得自家的猜想绝非空穴来风。

    为了进一步映证两人的推测,他们继续留意着归夫人母女的动静。海礁试着从周奕君入手,打探更多京城周太后与承恩侯府的消息,同时尽可能回忆上辈子经历过的朝廷大事小情,以及听说过的种种小道消息;而海棠则继续与吴琼通信,引导着她去向归夫人以及堂兄吴珂打听更多的往事。

    又过了三日,海礁那边收获不大,海棠这头倒是又知道了不少吴家人在慈宁宫居住期间的情报。

    吴琼又回忆起了更多小时候在楸树小院内的生活场景,多数是些琐碎的生活小事,但如今想起来,还觉得挺温馨挺怀念的。

    她曾试着去问堂兄吴珂,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情形?但吴珂嘴很紧,哪怕如今已经不再身处京城,而是来到周家的大本营长安,周围都是可信的周家人,他也依旧不肯透露任何机密。

    他可以跟小堂妹讨论从前在宫中的饮食,还有礼佛时熟背的经文,穿过的衣裳,却不肯谈论任何关于许宫人、榴花以及宫中那位同学的话题。他顶多就是提过一嘴,说在宫中教导自己读书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丁女史,据说从小就是在宫中长大的,曾经在藏书阁执役,不但熟读诗书,对各种历史典故也如数家珍,深得周太后信任,如今就跟着周太后养老了。

    海棠看到吴琼信中提到的这位“丁女史”,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那时候她也姓丁,在宫中也是执掌藏书阁的女官呢,不过不是女史。

    当时藏书阁的宫人里头,确实还有个小女孩同姓丁的,好象是犯官孙女,被充入内廷为奴。新君永昌帝登基时大赦天下,她的罪眷身份没了,但宫外已没有了家人,就继续留在了宫中生活。海棠因见她聪明过人,却无依无靠,又是同姓本家,就对她多照应了几分,但不久后被调离了藏书阁,去了尚功局做司织,就没怎么见过这个小女孩了。

    教导吴珂的“丁女史”,会是当年藏书阁的那个小女孩吗?

    年纪对得上,也是在宫中长大的。不知她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为何一直不曾出宫呢?跟着周太后养老,眼下固然是安稳无忧,但周太后快要去世了。她去世后,身边的宫人又何去何从?

    海棠试着向哥哥海礁打听,上辈子慈宁宫的宫人怎么样了?

    海礁哪里说得清楚:“当时传闻太后死得有些突然……反正慈宁宫的宫人有几个殉了主,剩下的大概是守陵去了。慈宁宫空了大半,剩下几个太妃、太嫔嫌宫里太冷清,还有过闹鬼的传闻。孙贵妃嚷嚷着要在民间选新宫女补充人手,都快把皇帝说动了。许贤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劝皇帝打消了念头。后来许贤妃二嫁的事泄露,有朝臣为她辩解,列举她贤德之处,就拿这事儿做过例子,把孙贵妃气得不轻……许太后入主慈宁宫的时候,又将宫中的旧侍放出宫去,为新君积德祈福,同样是民间盛赞的善行。”

    也就是说,那位丁女史若不是在这几年里自然老死宫中,便是殉了周太后,又或是守陵去了,也有可能在许贤妃成为太后,放宫人出宫的时候,回到了民间?她自小入宫,在宫中生活了七八十年,出宫生活反倒未必能适应。若能在周太后去世前老死宫中,反倒是幸事。

    海棠暗叹一声,便把这事儿放下了。

    吴琼近来被海棠挑起了回忆童年的兴致,不过她在慈宁宫生活时,年纪太小了,归夫人与吴珂又不肯配合她回忆更多的细节,没几天,她就开始回想搬进承恩侯府后的经历了。

    在这方面,她能赢得更多的听众。周雪君对承恩侯府的生活很感兴趣。等她进京与父母团聚,估计也会过上那样的日子吧?事先打听好京城的习俗,似乎更有助于她将来进京后适应新生活。

    有了周雪君做聊天对象,吴琼就不再只跟海棠笔谈了。她俩聊得颇为愉快,海棠这边收到的周雪君与吴琼的书信都比先前少了一些,不再是天天有信来,但隔上三两天,总会有人给她写信的,不会让她感到寂寞。

    海棠也不在意,她从吴琼的信里发现了更多的线索,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归夫人的病装了这么多天,也到了结束的时候。大约是发现镇国公府里的人都没有跟她计较的意思,她观察了一番外界的局势,便安下心来,开始“痊愈”了。

    周二夫人、周三夫人相继打包行囊,带着儿子随从踏上了返回边城与丈夫团圆的路,整个镇国公府几乎空了一半,连镇国公夫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犯了春困,心情也郁郁的,连族中事务都无心过问了。

    唐家那边也忙着送别自家子弟,唐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去了周边佛寺礼佛散心,议亲的事也无人谈起了。先前全城围剿追捕孙家爪牙的事已经过气,城里开始热议今年童生试的成绩,因为金善受伤缺席,初时还有人提过他,但如今他的风头早已被新才子们盖了过去。

    归夫人以为外界已是风平浪静,自己可以放心重出江湖了。然而年节已过,她又犯了忌讳,惹得众怒,虽然城中世家大户看在周家老姑太太的面上,没有对她冷嘲热讽,但也不再将她迎为座上客。不管是谁家办喜事做寿,都不再给她下帖子了,各家千金聚会玩耍,也不请吴琼。倒是吴珂那头,时不时还有文人雅士会请他过府参加什么文会、诗会。他自己不敢做主,便求谢文载出面带着他,出席了几回比较靠谱的聚会。

    归夫人察觉到了外界的冷落,心里很不好受。

    换了正常人,这时候就该反省自己,然后低调度日,等风声过去再谋后事。

    然而归夫人岂是正常人?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恨孙家爪牙绑了她,才害得她出丑,又怪长安各家小鸡肚肠,还怨镇国公府不肯对她伸出援手。

    她私下对女儿咬牙切齿:“等新君继位,我们吴家东山再起了,今日所受屈辱,我必定百倍报之!”又埋怨许贤妃,为何要生八皇子,“太碍事了!她既然忠心,就该忠心到底才是!若不是她无故添乱,生了那么一个碍事的东西,我们吴家早就翻身了,我又岂会受这等闲气?!”

    吴琼听了她的话,既觉得莫名其妙,又暗生惧意。她不敢再告诉其他人,只敢对早就听她抱怨过的海棠说:“母亲疯得越发厉害了,我真想给她请位大夫来瞧瞧,又怕镇国公夫人多想……”

    海棠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她没有猜错,归夫人是真的知道吴皇后留下了一个小皇子,所以才会觉得八皇子碍事,妨碍了那位小皇子正名立储。

    可归夫人对这位嫡皇子如此有信心,怎么就看不清局势呢?

    眼下分明八皇子继位才是大势,圣意昭昭,只有孙家与纪王世子在垂死挣扎,谁还在意什么嫡皇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