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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近三万人的队伍排得有数里远,加之各种辎重车辆,黑压压看不到尽头,从后世来说,一个全国性的大型马拉松往往都有这许多人了,但现今来说,动员这许多人万里迢迢远行,对大齐帝国来说,也是一场大考,毕竟不是蒙古人之类的蛮族,走到哪里抢到哪里。
说起来,还算很顺利,随行医护人员不少,并没有闹起传染性的恶疾。
而且选拔的都是身强体健的青年男女家庭,虽然近乎两万里远行,但半途病死的没超过百人,也在现今折损的可接受范围内。
虽然穿着麻布衣衫,但走在人群里陆宁还是显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肌肤的颜色和细腻程度明显大贵族才能有的。
而且这次移民,“政审”也是很严格的,确保这些军户中没有对大齐怀有仇恨的人群,不管是罪犯还是落魄的贵胄家族的成员或者后裔,都不得入选。
这是黑海行省大齐第一批中原移民,说实话,如果祖上对大齐心存怨恨,后裔被言传身教,自容易和中原离心离德。
所以,陆宁被编入移民营,几乎是被人当怪物看的。
移民军户在出发前已经按照军制进行了编制,分为三个县团,每个县团十镇,共三十个镇,每镇三百余户,三十户一保。
迁徙途中,军户也是按照县团、镇、保编制有序而行。
陆宁进的第二十七镇的第九保,镇长和保长,得到的信息都是这文氏夫妻,为旁的镇、保补入本保的。
路途上病死的移民,这种微调便很有必要,二十七镇第九保前几日在里海西安登陆时,有一人夜中坠海被淹死,虽然每保都是三十户上下并不一定正是三十户,但坠海之事,使得本保原本的正副保长都被撤换,都和其妻子被调拨去了其他保,本保原本就不足额,现在就剩了二十六户人家加一户的遗孀,自然是补充进人而不是将那位遗孀调拨去别的保。
这些军户,除了镇长、保长,几乎都是青年新婚,但是从成婚到行军途中,一直都是每保的男女单独行动和宿营,毕竟不如此的话,将近一年的路程,如果女子大量怀孕数月乃至分娩,影响行动不说,对孕妇们身体也太不好,很容易酿成大量死亡事件。
直到进了可萨境,眼见万里征程到了最后一步,行军时才允许男女夫妻同行同宿以慰相思之苦,但严禁房事,毕竟都是简易小帐篷,基本没有隔音效果,若没有这等军纪,宿营时场面可能会难堪。
其实这些青年男女,很多原本并不认识,都是官方指婚,现今也算给时间互相认识了解培养感情。
饶是如此,也欢声雷动,行军速度好像越发快了。
……
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篝火,用餐也以保为单位,陆宁所在保,二十七户五十四人,男女各半。
每保有两杆火枪、数枚掷弹、五杆长矛、五套轻甲的军械配置,行军时除了火枪正副保长背在身上,其余军械都和农具等等在本保的辎重车辆中。
进了可萨境,夜间宿营,每保都要有两名火枪手、一名掷弹兵和五名长矛手值夜,三组轮换,每组两个时辰,也就是每天有十二个小时休息时间。
此外,随行本就有四个火器营禁军护送。
晚餐时间,围着篝火,除了执勤去的八人,还有四十多个人,大锅煮了热水,啃面包和肉干。
说起来,派出哨卫是以户为单位,可以出男子,也可以出女子,但自然都是男子去执勤。
只有陆宁“家”,去的是女子。
同保的乡亲,看着这个大少爷就更是翻白眼。
陆宁也有些无奈,自己说要进入移民中和移民同行,一切按既有规矩来,谁知道是这么个规矩。
恰好这保有指婚的男女,男子坠河留下新婚遗孀,自己便被编进来顶那男子的位置,实际上,和这遗孀女青年算是编成了一户。
从上层来说,意外身故的人员,留下的丈夫或者妻子,便会重新配对,一切都是看成了资源分配。
当然,这些男女青年,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官方指婚。
招募未成亲的青年男女移民,然后指定男女婚配,从出发到里海登岸,这些青年男女是没什么单独相处机会的,重新配对这些男女应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没任何感情基础。
从里海登岸进入可萨境,才给了男女们相处培养感情的机会。
而且,如果男女间相处并不融洽,这时候也是可以提出和离的,当然,想提出和离的条件比较苛刻,用感情不和或者对方相貌等等理由不成,但如果发现官方指定的配偶是什么罪犯、心理变态之类的,才能和离成立。
陆宁顶替的男子,所指婚的女青年眉清目秀,但人很爽利,其名叫李大美,其实在移民女青年中,她面目还算姣好的了,在本保,绝对是“保花”。
晚餐时间需要“文李”户出人执勤,见陆宁明显不想动,她便主动请缨接了火枪。
陆宁自不想在外面站几个小时,闭着眼睛休息都可以听到很远的动静不是?
手里的硬馒头和丁点小肉干,看着就硌牙,也懒得动,举着陶碗。
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保长夫人刘氏是个热心情,无奈的过来接过陶碗给他舀了一碗热水,旁边便有女子啧啧道:“还得刘姐伺候你,大少爷,你还以为在家里呢?要真有这个谱,你跟着我们跑蛮荒之地干嘛?”
移民军户,自然都是贫困人家,因为给家庭里补助还不少,其实竞争还蛮激烈的,选拔的都是身强体健且家庭忠实可靠。
镇长、保长等,包括镇佐、副保长,便都是禁军军官乃至骨干军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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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保保长岑三道,便是天山大营的士卒,和夫人刘氏,成婚数年一直没有子嗣,但夫妻感情明显很好。
分开行军时,保长也没有特权,其夫人刘氏在女子队伍中很快便成了首领,很得大家尊重。
听人讥讽陆宁,刘氏笑道:“算了,山水不亲人亲,咱们到了异邦,还有什么亲人呢,不就是我们自己吗,咱们互相之间,该当是最亲的亲人看待,这位文小弟应该是有什么苦衷,看来还没转过弯,我们当多关心他不是?”
大家立时都沉默,显然,多多少少,都在思念故乡。
岑三道猛地站起来,说:“让他适应两天,我去把李大美换回来。”
刘氏鼓励的对他微笑点头,自是觉得丈夫越来越有官长风范,而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莽撞小卒。
岑三道大步向哨卫处走去,陆宁还是默不作声,只是喝着陶碗里的热水,自然引来更多白眼。
陆宁心中却很宽慰,默默的点头。
当然,想也知道,接下来如果自己还一直如此,估计就会被岑三道教训了。
……
李大美回转,坐在陆宁身旁默默啃馒头,陆宁将手里肉干给她,她愣了下,说,“不用,你是读书人吧,将来也不会做农活做壮丁,肯定会给你分配账房之类的活儿。”
她的话,坐在附近的男女都能听到,本来讥刺陆宁的那女子小声嘀咕,“怪不得,原来以为自己捡了个宝。”语气就有些酸了,自然是李大美这么一说,她们这才想明白,可不是么?怕这大少爷一般的人,将来就是本保的账房会计或者本镇小学堂教授之类的了。
陆宁却是不由分说,将肉干塞进了她手里馒头上,说:“我不爱吃。”又问:“你为什么报名移民?”
“我家穷,大兄一直娶不到媳妇,与其和人换婚,不如去异邦,大兄有钱娶亲了,我或许还能遇到不错的人,最起码,比那些瘸子瞎子的好。”李大美说着,又将肉干给陆宁递过来,“每天就这点肉补充体力,你不吃顶不住。”
陆宁无奈道:“我真不爱吃。”
这时有摇着铃的马车驶过来,商贩在上吆喝,“本地杨桃、热乎乎羊奶、卤牛肉啊!还有针头线脑、牙粉皂荚,日用百货了啊!”
近乎三万人远行,便有大批行商跟随,他们会在驻扎地附近采买物资售卖给移民军户,除了官方会统一采买外,在用餐和行军途中,他们也会获准直接面向移民们售卖。
毕竟这些移民,从集结到西行目的地期间,每月会有一银元的补助,将来也是他们到了黑海行省后生活启动资金,路途中,很多人嘴馋买些吃的喝的或者生活用品也在所难免。
刘氏对小贩招手,询问杨桃价格,想给大夥儿买点杨桃吃。
她和岑三道没有子嗣,且岑三道兄弟众多家境很好,父母不用他供养,当然,西来的军官、士卒,大多数是这种情况,要么家境很好,要么就是父母早亡无需赡养,若不然也不会被选入西行军。
不过,虽然岑三道和刘氏家境殷实,但大夥自不能真令保长夫人破费,毕竟这一保二十多户近六十人呢。
大夥围上去,七嘴八舌,想买东西的买东西,凑过去看热闹的看热闹。
陆宁也无奈的凑过去,毕竟,自己不是来制造矛盾的,还是要尽量合群的好,别无端端给这一保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