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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雉从意乱情迷中惊醒。
所有疯狂与热情蓦然冻结,心脏尖猛地收缩一下,突如其来的寒意从胸口抽搐一样层层扩展蔓延浸透到骨髓,让他连气都透不过来。
停下动作,他微微支起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用尽自制力才得以压抑血脉间叫嚣的躁动。
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与七水之都海底溶洞里,他高烧昏迷时的噩梦何其相似。
她也是这样被他牢牢地困在怀里,乖巧又顺服,他那样肆无忌惮,她仍是没有抗拒,只是冷淡又倦怠,仿佛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包括他对她的伤害。
他就着黑暗看了她很久很久,最终还是放开桎梏,一点一点替她整理衣襟。
她一直很安静,他的指尖碰触之后却不自觉地轻颤。
摸索着把撕开的衣物重新拢好,他低下头,爱怜又克制的亲了亲她的眉心,随即翻身躺到她身侧,又小心翼翼收拢双臂,将她密不透风圈在怀里。
他学着那晚不轻不重拍抚她的脊背,一下一下,慢慢地慢慢地,希望她能够放松下来,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根本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碎幻象,让他的丑陋面目被她察觉。
即使是自欺欺人,青雉也想装作她没有发现,险些伤害她的人,就是一直想好好爱她保护她的自己。
当然,这种事后的借口苍白又无力,无法宣诸出口,所以他只能沉默。
…………
她蜷在他臂弯里,身体还很僵直,呼吸凌乱破碎,偶尔嘴角溢出抽噎的呜咽,细细碎碎的,象受了伤的小动物。
盯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青雉茫然又无措,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无法控制满脑子的暴戾意念,或许是今晚鬼蜘蛛看着她的眼神,也或许是长久以来的求之不得,叫他一杯复一杯,灌下数不清的酒精,最终彻底丧失理智。
与两位中将的小酌散场之后,等回过神,青雉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居然悄无声息地闯入她的房间。
而原本,青雉只是想借着黑夜偷偷看看她,没想到又叫他发现她在睡梦里悄无声息哭泣。
也不知她梦见什么,原本那样警觉的人陷在噩梦里,连他逼到近前都无法惊醒,当他觉得不对劲,俯低了去查看,一探手竟摸到她满脸的眼泪。
只是她哭得那么凶,居然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象是潜意识里不愿意把伤口倘露在人前,嘴角都咬烂了,血液合着眼泪,一颗颗滴落在他的掌心。
肆意横流的眼泪从紧闭眼睫流泻而出,融进满室的黑暗,看不到尽头的苦难,逼得她连哭泣都无声无息。
他努力保持的清醒,刹那间迷失在她糅杂深刻绝望的巨大哀恸里。
重新遇见她那一刻起,他就在地狱里煎熬着,辗转反侧痛不欲生。
甚至他的命,她若想要,他也可以给她,可她不要,她什么也不肯要,他的爱,他们的爱…她什么也没真正放在眼里。
浑浑噩噩中,他解开领带蒙住她的眼睛。
她终于醒来,他迫不及待堵住她微微张开的唇。
无视她的挣扎抗拒,低头伏在她颈间,沿着记忆一点点啃咬别人留下的痕迹。
想安慰她,也想折磨她。
他想要她的眼泪里,有一部分是为了他。
她是他二十年的奢望啊~
哪怕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哭泣,只要是为了他。
为了青雉库赞。
…………
不知过了多久,蒙昧的视野慢慢变得清晰,青雉恍然回过神,才发现密闭的窗帘外渐渐泛起光亮,黎明即将到来。
动了动太久不敢转动导致有些僵硬的脖颈,他缓缓地看向臂弯。
她侧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看起来象是睡着了,只是透过微热的呼吸和无声啜泣,青雉很明显就察觉她根本清醒着。
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视线停留在她散发缝隙里露出来的那些淤痕上,带着齿痕的点点猩红是他留下覆盖那些旧痕的印记。
朦胧天光衬托之下,那些齿印与伤口看在青雉眼里,显得妖艳惑人。
眸光微微一暗,复燃的狂热又在转瞬间熄灭,看了眼顶着陌生人样貌的她,他轻轻地抽/出被她枕着的手臂,小心翼翼翻身下地,头也不敢回的落荒而逃。
…………
一路疾奔回居所,青雉连用钥匙开门都来不及,踹开门跃上二楼,直直闯进浴室伸手把水龙头打开,冰冷的水瞬间喷洒而下。
站在水雾下一动不动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
冰凉水流湿润衣物,欢畅的滑过高温烧灼的身体,汇聚成条条水线盘绕而下,最终滴落到光洁瓷砖上的水花里。
青雉颓废的把额头靠在墙壁上,狠狠的闭起眼睛。
“小小姐…小小姐…”
“妮可…罗宾…”
他的声音被遮掩在淙淙流水声里。
…………
直等到所有的急切沸腾被清晨的冰寒水流带走,青雉关起喷淋开关,扯掉湿漉漉的衣物,换上浴衣,而后走出浴室。
随意阖上身后的门,抬起眼皮朝窗户方向看了一眼,不急不缓的说,“啊啦啦~一大早的扰人清梦,也只有你干得出来。”
抬手抓了抓头发,青雉面上笑容愈加懒散,“等下回去要记得避着人走啊~不然流言可是会很精彩,你在我家过夜什么的。”
“为了彼此的清白名声,没什么事赶紧消失啊波鲁萨利诺。”
在他沐浴这段时间里不请自来的人,闻言支起斜倚窗台的身体,哼笑一声,开口道,“比起我在你家过夜,昨晚陷在温柔乡里的你,才更容易引起话题吧?”
说话间,目光反复打量,看着看着神情更显诡谲,“耶——真是奇怪了…”隔了一会儿,人朝前走几步,极度不可思议的挑高声线,“你不会是…”
听出同僚言语间未尽的含意,青雉抿抿嘴角,有些悲惨的回答,“没,我没碰她。”
“亏我后半夜找尽借口调开鬼蜘蛛的注意力,库赞你真是…”被哽住似的沉默几秒钟,黄猿用非常非常同情的语气,试探一样问道,“话说,你二十年没碰过女人了吧?需不需要给你找个医生看看?”
“耶——所以说,战国元帅的忧郁很有道理啊~他真担心你有什么毛病。”
嘴里啧啧有声,黄猿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用各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打量,“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你也别见外,我那科学部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哟~”
青雉先用一记蓄势待发的两棘矛回答了同僚的关心与好意,想了想,终于还是不甘心的反唇相讥,“别说我,你呢?”
“草帽小子大闹香波地群岛那天,你不也没狠下心动她?只是在她身上留了吻痕。”
他话音落下,黄猿神色一僵,青雉复又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要是你狠下心碰过她,一定会把她藏起来,之后再没有谁能找到,不是吗?”
共事这么多年,青雉怎么会不了解黄猿的秉性?就象对方同样了解他一样。
…………
两个海军大将,身为最高战力的同僚彼此冷嘲热讽半晌,最后又各自偃旗息鼓,踱到青雉家会客厅一角,把自己摔进沙发。
安安静静的时间持续好一会儿,黄猿收起吊儿郎当,神色微微一整,压低声线开口道,“库赞,我们动手的时间可能要更改了呢~”
闻言,青雉微微一怔,“为什么?”
他们两人预订的计划,一来是想等看看那人究竟意欲何为,也好顺势打乱她的图谋。
二来,为了不惊动马林弗德其他对她抱有杀意或者特殊心思的人,他们打算在本部疏散岛屿无关人员的时候动手拿下她。
现在黄猿这样提出…
心下飞快盘算着,青雉又听见黄猿开口说,“因为我收到消息,最迟后天,王下七武海会抵达马林弗德。”
“什么?”青雉抬高眼睛,真的愣住,“强制召集的七武海,战争开始前不是应该呆在圣地玛丽乔亚吗?”
战略部署会议上,原订计划一一安排妥当,除了各地秘密回调的驻防军队,王下七武海们也开始陆续抵达圣地玛丽乔亚。
到昨天为止,传到马林弗德的消息,王下七武海,除了极力反对开战而被丢进深海大监狱的海侠甚平,以及致电回复会参战却迟迟没有动静的女帝波雅.汉库克,余下都已经就位。
而那位九蛇的皇帝,马林弗德方面也派出中将鼯鼠前往迎接。
就青雉所知,中将鼯鼠等在无风带靠近亚马逊百合三公里范围海域,准备一看到出征归来的九蛇海贼团就上前交涉,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会让女帝与之同行。
事实上,海军本部召集王下七武海举行圆桌会议,绝大多数时候,会议地点是在圣地玛丽乔亚,只是偶尔几次会让七个人到马林弗德,原因不外乎双方立场微妙,彼此都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情况太多。
尤其是某年某位新晋王下七武海酒会之后,马林弗德这边基本上就被敬而远之…当然,那是题外话。
此番强制召集王下七武海是世界政府的命令,意在为海军本部筹集强大助力,以保证数日后处刑火拳能够顺利。
毕竟是要面对世界最强的大海贼,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饶是海军精英聚集一堂,那场战争也胜负难定。
更何况,海军方面也不可能倾巢而出,他们需要保留一定实力,以免局势过分动荡。
而那场战争最终无论是谁胜谁负,目前已经能肯定的是,时代都一定会改变,历史即将翻开新的一页。
…………
电光火石间,脑海中一时纷纷攘攘,此时,黄猿再次出言打断青雉的思路,“原本七武海们是该呆在玛丽乔亚,只不过…”
仿佛是有些犹豫,又沉默片刻,黄猿才继续说道,“天龙人陷入某种危机,神经过敏之下要求驱离所有不确定因素。”
说话间,黄猿挑高唇稍,笑意里添加几丝说不出的讥诮,“世界政府为了安抚草木皆兵的神裔,只能临时把七武海踢到马林弗德来。”
“危机?”青雉满头雾水的发问。
“啊——源头来自罗兹瓦德一家。”黄猿低沉缓慢地一字字道来,“瘟疫一样,接触到那三个人就被感染,并且只在天龙人之间传播。”
“针对血脉的病毒,可真是闻所未闻。”
黄猿眼底一闪而逝的异样目光没能逃过青雉的注意,良久,轻轻的叹了口气,青雉哑声说道,“波鲁萨利诺,我从未问过你。”
“你加入海军之前的事吧?”青雉慢慢的眯起眼睛,指尖缓慢元素化,青蓝冰棱凭空凝结,随着温度骤减,“我一直奇怪,你的那颗戒指,还有你对天龙人的了解。”
那颗定位人行迹的戒指,几百年前是世界贵族们才得以持有,加上天龙人内部的情况…特别提到的罗兹瓦德一家,是香波地群岛天龙人遇袭的当事人,究竟在暗示什么?
他杀机凛凛的注视下,黄猿漫不经心的耸耸肩,“过去的身份我早就抛弃了呀~我只是在提醒你库赞,七武海到来,是非常大的不确定因素。”
…………
仿佛没看见他指尖凝结的兵刃,黄猿往身后的沙发背里沉了沉,双手搭成塔尖状,眯着眼睛,笑得很惬意,“说起来,七武海里边好几个跟那死丫头有瓜葛呢~”
黄猿的下巴抬了抬,慢吞吞点数的语气饶有兴致,“海流氓唐吉坷德.多弗朗明哥,鹰眼乔拉可尔.米霍克,还有新任那位。”
“黑胡子马歇尔.d.蒂奇。”
“依照莫比迪克当时的反应,白胡子海贼团应该也和她有交情,这样算来,仇人比朋友多啊~怪不得那丫头死活不肯接受头衔。”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青雉缓缓卸掉杀意,指尖褪去元素化,闭了闭眼,哼了声,回答道,“在愿望岛从她和罗杰的交谈,与对方海贼团行程对照,她出现的时间点,应该在艾德.沃海战之前。”
“记得吗?那之前罗杰海贼团和白胡子有过一次交锋。”
“她会认识白鲸的人,也是正常的。”
“所以说,果然还是把死丫头藏起来保险。”镜片下的眼神一闪,黄猿愉快的笑道,“再放任下去,指不定她就把自己弄丢在什么奇怪男人那里。”神色间笑得很清闲,语气里却带出几丝无可奈何的咬牙切齿。
青雉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黄猿,考虑了很久,才低声说道,“计划不必更改,也只有全员撤离才是最稳妥的时机。”
只有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即使她察觉他们的陷阱进而反抗,海军本部也不会被惊动,他们才能够瞒着全世界把她与世隔绝起来。
“今天开始我没办法再出现在她附近,昨晚…她…”
艰难的吞咽几下,青雉抬手揉了揉额角,重新开始觉得自己很悲惨,“她似乎发现了,可还是没有离开,她究竟想做什么?”
“撒~谁知道呢——”黄猿似笑非笑的掀了掀嘴角,曼声开口,“库赞,最后你要是还心软,那丫头就全部归我了哟~”
边说边从坐的位置里起身,慢条斯理地掸掸袖口,又扭头看了好一会儿窗外大亮的天光,收回视线,黄猿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
“除了库赞你,即使是海贼王,我不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