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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章诸神黄昏

    那人静静的站着,周身有漩涡气流急速盘旋,渐起风势带得墨黑发丝缠绕舞动,半遮半掩的乱发缝隙里,暗蓝瞳子直勾勾盯着人看。

    黄猿从未见过她露出如此恐怖的目光,仿佛是什么生物苏醒,狂躁饥饿,暴戾凶嗜。

    实际上,自香波地群岛初次见面,到缪斯女神号迂回交锋,无论她表现得阴沉冷酷或轻佻浮躁,那双理智疯狂一线之隔的暗蓝瞳子,由始至终都维持在某种界限之内。

    即使她堪堪压在底线上的人性岌岌可危,却怎么也没有象现在这样…她象是…不小心越踩过边缘,而导致被羁押的修罗恶鬼挣脱镣铐,从灰烬深渊爬了出来。

    随着那人发梢蛇虫般扭动,黑丝渐渐衍生,无形无质却肉眼可见的细黑丝线,丝丝缕缕,不怀好意。

    象一匹纯黑丝绸,飘飘浮浮铺陈在空气中,又如活物般浮游,霎时间蜿蜒张息,将附近所有人笼罩进去。

    围在周围的海军将士被这副异象惊动,纷纷举起武器四下砍劈,试图把这些幽深黑暗的网状物从自己身边驱离。

    然而它们只是虚影,刀刃剑锋穿过就如烟气消散,顷刻间又重新凝聚,不依不饶黏附在所能触及的任何一种物质上,怎么也无法消灭似的,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一种慌乱情绪随着细黑丝线的衍生聚集,而在周围的海军将士之间蔓延开。

    …………

    “这下可糟糕了呀——”黄猿低低的叹息一声,随即缓缓地抬起手,天丛云剑幻化而出,光束形成的剑尖,遥遥指着周遭空旷无比的那人,“你害得我不认真都不行。”

    单是眼前这些诡谲景象,已经严重动摇军心,且干扰了如火如荼的战争,更别提她的细黑丝线,还有一种极其可怕的效果。

    黄猿可没敢忘记,缪斯号上,她释放出黑丝,几分钟之内就把十几个强壮凶猛的男人吞得渣也没剩。

    那人搅得整个战局重心一再偏向她不说,更叫此时停留在黑丝范围内的海军将士们…气息逐渐萎靡,慢慢憔悴枯槁。

    简直象被汲取生机。

    虽然将士们身上发生的变化微不可察,对见闻色运转得炉火纯青的海军大将黄猿来说,异常却一目了然。

    她释放的黑丝,开始吞噬人类。

    “你现在的模样真是难看啊——妮可.罗宾。”静静盯着那人看,黄猿压低声线,音色里透出几分伤感,“已经到极限了吗?你决定丢掉人心,彻底堕落为魔物吗?”

    …………

    在七水之都海底溶洞,妮可.罗宾与海军高层谈判的威胁当中,大概只有黄猿与青雉深信不疑,她说的‘屠了整个东海’不是危言耸听。

    她确实做得到,毕竟,那些黑丝的气息是那样不祥…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因此而必须杀了她,黄猿与青雉却都做不到,因为他们很清楚,她非常懂得克制。

    那人对力量的把握堪称完美,归根结底,也是后来她自己说的,对生命本身心怀敬畏。

    ‘生命如此丑陋,生命如此美丽,生命如此卑微,生命如此神圣。’,是她的领悟,同时那也是包括黄猿在内,世界多数强者对待生命本身的态度。

    一个人究竟怎样才算是强大?自然系恶魔果实?见闻色武装色霸王色霸气?不,一个人的强大与否,与外力没有太大关系。

    不是双手沾满鲜血就强大,不是以一当千就是强者,历史上那些自愿步入黑暗的牺牲者,某些有识之士,即便手无缚鸡之力,其一言一行也足够撼天动地。

    妮可.罗宾的强悍,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的心…没有被鲜血杀戮蒙蔽视线,她才可以在荆棘密布的路上,走得比任何人都远。

    可如果她最后选择泯灭为数不多的人性…

    …………

    不到万不得已,黄猿确实舍不得杀了她,可若是万不得已…他也只能杀了她。

    汲取万物生机,肆意吞噬人类,如果这是她的最终手段,那么…能毫不犹豫这样做的妮可.罗宾,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吧?

    倘若她彻彻底底抛开理智陷入疯狂,那么他会在无可挽回之前…杀了她,用他这双手,让她作为一个人类死去。

    那样的话,至少她还是一个人,而非凶残嗜血的野兽。

    黄猿宁可亲自杀了那人,也不愿意她当众吞噬同类,变成让全世界联手剿灭的邪恶存在…她的灵魂如此美丽,他不允许她成为怪物。

    他喜欢她,甚至可以说,他不会再对别的哪个人,怀有象对她那样的感情,所以…

    …………

    [八尺镜]产生折射,瞬间闪现在她身后,黄猿毫不迟疑扬高手中光剑,剑锋狠狠劈向她的背脊,意在重伤她。

    黄猿有所行动的一瞬间,鬼蜘蛛与道伯曼同时发起攻击。

    他们三人共事多年,彼此的默契自然不在话下,尤其是在战场上,甚至连眼神都不必交汇,却能够配合得天衣无缝。

    刹那间,海军大将与两位中将手中的武器形成一个三角,凌厉而锋锐的剑意,一瞬将她的退路悉数断绝。

    天丛云剑剑尖触及她的背脊,黄猿几乎能感觉到肌肤血肉被剑锋挑开的凝腻感,鬼蜘蛛与道伯曼的武器同样递到各自攻击落点。

    一处是她的肩侧,一处是她的腰腹。

    可也是在一瞬间,他们三个朝前刺入的剑尖徒然往边上一滑,绵软又弹性十足的阻碍替她挡掉即将令她负伤的攻击,错开的剑锋相互碰击,作用力下撞开空隙。

    她蓦地直直仰天倒下,手掌飞速一按,借力平地斜掠而出十几米,腰肢一拧就此跃起,几乎是眨眼间就脱离危机。

    攻击落空之后,黄猿啧了声,身形下落踩着地面,手腕一转,天丛云剑又一次对准她,慢慢眯起眼睛。

    他与鬼蜘蛛和道伯曼,一员大将两员中将,目光错也不错钉在那人身上,只待寻到一线间隙就要立刻发动,争取一击…将她解决。

    …………

    第二次攻击尚未付诸行动,就见那人抬起一只手,手掌覆到自己的脸上,梦呓一般,说话声含含糊糊,“不——不行——时间没到——要忍耐——”

    所有转变发生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晕散在空气里的黑丝急速朝那人凝聚,几息间被收到她的身体里,隐没不见。

    没等绷紧气氛稍微缓和,大部头书凭空浮现,她一手按上去,翻动的扉页间古里古怪的黑色卡片依次脱离,飘向空中。

    以她为中心,密密叠叠的黑卡组成一层层规阵,拥有自我意识般缓缓地旋转。

    那人用指尖点过每一张恰恰滑到身前的黑卡,暗蓝瞳子迷迷蒙蒙也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微微仰高脸庞,露出一个病态的笑意。

    一点一点轻轻触及规阵中的黑卡,双唇轻轻开阖,男女不辨的中性声线,节奏古怪的吟唱,溢出她的唇角:

    谁杀了知更鸟?

    世界说,是我,

    用正义与牺牲,我杀了知更鸟。

    谁目睹她死亡?

    民众说,是我,

    用麻木与偏见,我看着她死亡。

    …………

    飞快的与鬼蜘蛛和道伯曼彼此对视一眼,黄猿皱了皱眉,知更鸟?robin…她…

    她所吟唱的仿佛是一曲歌谣,音律古朴单调,细细听上去,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象置身浩瀚无垠的沙漠,混沌荒芜,一无所有。

    规阵中的黑卡被曲调惊扰,随着她指尖轻触,卡片一张接一张化作一团团暗芒,无声无息飞速膨胀,亮到极致处突地分解消散,化为一股股淡黑雾气。

    而随着那些烟气飘逸脱离规阵,幻境充斥目光所及,数也数不清的图像扭曲变幻,烽火硝烟荡然无存,这片区域立时变成鬼影幢幢的大舞台。

    不知哪来的大群鸥鹭凭空掠起,羽翼挟带火焰蓝光游曳滑动…

    一盏盏纸灯笼沉沉浮浮,棉絮似的白蒙蒙光晕映照下,景物透出浅浅青色…

    不知名的巨树瞬间从厚重石板铺就的广场破土而出,如血般的暗红枝叶,一颗颗长出人脸的果实沉甸甸缀满枝桠…

    足足半个成年男人那么大的黑猫,金瞳利爪,獠牙鞭尾,甩出去能把人抽飞的尾巴,尾端形成诡谲分岔。

    数也数不清的…洗澡时才会用到的搓刷们粘哒哒湿漉漉扑向众人,愉快地在惊慌失措的人身上四处游移…

    妖娆美艳的妇人咯咯轻笑,纤柔脖颈随着笑声断开,头颅飞起鸟儿般缠住就近的人,发鬓间花钏摆动,脂粉红唇艳丽如生…

    …………

    一脚踹开试图扑到大腿上的一只…搓刷,黄猿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视觉神经和三观都受到剧烈冲击。

    相信其他人的感受和他是一样,呆愣过后是哭笑不得,接着就手忙脚乱外加鬼哭狼嚎了。

    简直活生生见鬼喂!谁听说能够大白天上演百鬼夜行啊?!

    虽然马林弗德此刻天色昏暗,可那也是被烽火硝烟遮蔽光线,现在绝对绝对不是晚上,生理时钟表示:太阳没落山呢!傍晚都还不到啊!

    就算是恶魔果实能力,能收集制造出种类如此繁多,效果如此‘超凡脱俗’的卡片,死丫头也真是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有!

    这转变有点突兀啊?画风哪里不对啊!

    之前卡普中将透过传讯器骂得很对啊!死丫头果然是变态吧?!

    眼前又跑过一位海军将士,估计是被浑身乱爬的搓刷(==)吓得不轻,发出的尖叫堪比被调/戏的良家妇女。

    黄猿慢慢撇开眼睛,不忍直视。

    铺天盖地朝着男人涌去的…搓刷们…比登徒子还登徒子,不小心被逮到就上下其[手],各种抚/摸/舔/舐,行为称得上xing骚/扰。

    那棵巨树更凶残,长成之后直接把根系从地里抽/出来,象八爪章鱼,一口气缠着十几位海军,将他们送到果实面前,然后…强迫…接吻…遭到抵抗,被砍掉也能飞速再生。

    黑猫就不用说,它只盯着一开始抽飞的家伙,无论他躲到哪里,都找得出来继续鞭策,分叉的尾巴…象tiao教用的工具。

    混杂在许多连人型也没有的妖怪里,美艳/女子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当然,如果头颅与身躯没有分成独立两部分,她与被她捕获的那年轻海兵,乍看过去,颇有点香/艳味道。

    …………

    除了以上种种的不忍崒睹,更有新的异景陆续加入,它们有些是说不出名字的生物,有些是诡异物体,而无论是生物亦或者物质,依稀仿佛都有自我意识。

    当然,那些粉墨登场的,行为与先出现的小伙们如出一辙,甚至更胜一筹。

    庆典夜市的打靶摊子,气/枪/靶子是海军将士,每打中一枪,目标身上就毁掉一件衣物…

    优雅的兔子先生,憨态可掬的玩具熊,踩着华尔兹舞步旋转,小鸟依人偎在它们怀里的将士们挣扎抗拒神情惊恐…

    过山车呼啸而过,片刻之后被随意掠走的人又被丢出来,衣衫凌乱面色潮红…

    除了火焰蓝光鸥鹭和灯笼,每登场一个古怪物种,就刷新一次黄猿的下限,乱入的现场简直是变态怪蜀黍痴汉跟踪狂大集合!

    说好的高端大气呢?!

    她吟唱的歌谣黑暗意味十足,实际行为却如此…令人浑身抽搐。

    拿光剑横扫劈飞又一次奔着下三路来的搓刷…们(==),黄猿忍不住抬起空着的手,死命揉了揉额角,顿时头疼欲裂。

    为什么冲着他和鬼蜘蛛、道伯曼来的都是搓刷只是搓刷?!黄猿大将阁下表示:虽说他们身材很有料,但是被搓刷摸了又摸就端谢不敏!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搓、刷!

    还有啊——

    这样一闹,闹得他们杀气都吓没了,死丫头真真是…混账!

    …………

    直到许多被蹂/躏的海军将士衣不蔽体,顺便嘤嘤嘤掩面哭泣,黄猿大将这才从铺天盖地的黑线和不断刷屏的咆哮中,捡回米粒大小的良心。

    眼角抽搐的连声叹气,然后,黄猿慢慢打起精神,环顾周遭一圈,目光寻到混在许许多多无法直视画面之内的妮可.罗宾。

    混乱不堪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见闻色始终锁定在她身上,而她也没有趁机做点别的什么或者逃走,仍是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不曾变化。

    只不过…悬浮在空气中的卡片数量少了许多,想必是被她释放幻化出蜃景,围绕着她的规阵变得稀薄,剩下的卡片零零碎碎。

    默不吭声打量她一会儿,黄猿迈开步伐,不疾不徐走过去。

    她同时发现他的目光,视线越过重重障碍对上他的,暗蓝瞳子此时眸光清澈,仍是波澜不惊,却褪去之前那种混沌疯狂,不再形同魔物。

    随着他渐行渐近,黄猿看到她唇角翘了翘,漾开的笑意显得很古怪,依稀仿佛刁钻又野蛮,眼瞳更是闪烁某种恶作剧一样的神采。

    没等黄猿做出判断,她的手抬了抬,指尖勾住空气,往后一提————自认出生那天起,始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黄猿大将,这一刻终于…整张脸都扭曲。

    附近所有正在‘热烈追求’海军将士的物种,瞬间得到指令似的,放过如蒙大赦的目标,不约而同把焦点转向。

    囧囧囧…刹那间,如潮水般涌过来的变态怪蜀黍痴汉跟踪狂大集合画面,直叫黄猿阁下破天荒的想掉头就走。

    要不是附近海军将士们嘤嘤嘤泪奔溃败的画外音很凄凉,加上他如果不战而退,实在是件颜面无存的事,硬着头皮的黄猿大将阁下,很有也混在人群里奔向夕阳的欲/望。

    死…死丫头!

    …………

    作为一个有知识有文化博览群书武力与智慧并重的海军大将,黄猿阁下表示,此时此刻,自己与某本古老残卷里那位魔神何其相似。

    都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降妖除魔、披荆斩棘…简直也可以立书作传了魂淡!

    态度强硬拒绝前来邀舞的兔子与熊,精准地闪挪躲避各个角度射/来的气/枪子/弹,与后方疾驰而至的过山车擦肩而过…

    天丛云剑劈断八爪鱼似的缠上来的女人树,光束踢踹走挥舞尾鞭似乎很想tiao教他一次的二尾猫,指尖放出镭射光束,把乌压压遮天蔽日的搓刷…们一一摧毁。

    最后,他终于…安全地逼近目标所在地。

    虽然被半惊半囧弄得满心杀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可心头总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无处宣/泄啊——

    对待妮可.罗宾这样喜欢不按牌理出牌的鬼丫头,黄猿大将阁下表示:二话不说果断按倒才是正确选择,其它都是浪费表情。

    …………

    她没有继续站在原地。

    无声无息从后方包抄的鬼蜘蛛和道伯曼,同一时间双双出手逼得她跃到半空,规阵随着她的脱离而淡化消失。

    道伯曼踩着空气纵身而起,刀光划破空气,由下而上,迅猛又直接地斩向她。

    战斗中的两人滞留在半空,下方地面上鬼蜘蛛面沉如水,仰高的脸,目光瞬也不瞬,握在手中的武器,发出微不可察嗡鸣,显然是等着妮可.罗宾露出破绽的一瞬间,就此…

    想了想,黄猿停下步伐,就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抬高一手,指尖幻化光束闪烁不定。

    鬼蜘蛛和道伯曼,两位海军中将一人近身作战一人掠阵,他这个海军大将自然也不应该袖手旁观,算起来,他的自然系恶魔果实,更适合远处攻击。

    黄猿倒是想出手,可惜她的速度毫无规律可循,在她防守攻击都带出残影的情况下,他没有万分把握只重伤她,而不是错手…

    呃——虽然鬼丫头叫人恨不得弄死,可他还是不舍得呀~

    妮可.罗宾与道伯曼战斗带得空气发出裂帛般厉响,更高处,处刑台上,战国元帅冷冷俯视着这一幕,镇守的卡普中将同样稳若泰山。

    不过几分钟时间,她折身蓦地闪现在道伯曼一侧,扬起的手指尖巧妙贴着刀锋直直切入,落点是…

    瞳孔微微收缩,黄猿再顾不得其它,镭射光束骤然激射,她那一下落到实处,道伯曼的手臂怕是要废了…

    明黄光线射/向她的手腕,她却在眼看被击穿的一瞬间整个人徒然扭曲,违反人类极限地将身体折出诡谲可怕形态,象是骨架没有任何硬度,生生地躲开黄猿的攻击。

    下一秒,身体后翻如拉满弦的弓,她由上而下俯冲,直直扑向鬼蜘蛛…

    …………

    猝不及防间,鬼蜘蛛抬手用剑阻隔险些插落头顶的手指,她身体一缩避开剑锋,手指错过要害偏移几公分,插/入鬼蜘蛛的衣襟。

    随后,不知怎么,她的杀气忽地一滞,身体象陀螺借力反弹,霎时掠出几米,插/入血肉的手抽/出,在空气中溅起一道血点轨迹。

    黄猿抢到她身侧,光剑剑锋狠狠架在她脖颈处,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她愣愣的盯着鬼蜘蛛,暗蓝瞳子眼底流转浅浅水汽。

    眉骨微微一跳,黄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鬼蜘蛛一手捂住胸襟,浓腻血液沿着指缝渗出,受伤位置接近心脏,是她的指尖穿透武装色霸气,直直插/入要害。

    至于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没有挖出鬼蜘蛛的心脏…黄猿眯了眯眼睛,无声无息冷哼,一时竟百般复杂。

    她留情的原因,大概是鬼蜘蛛手掌边缘显露的那截饰品,细细黄金链子,五颜六色宝石,鬼蜘蛛送出去又被退回来的珠宝。

    显然是鬼蜘蛛一直随身带着它,将它放置在贴近心口的内襟,妮可.罗宾的指尖穿过时触及,之后它从损毁的西装口袋里掉出来。

    飞速收起视线,黄猿压低声线,哑声开口,“你这么多情,真是叫我嫉妒啊~”

    笑意似真似假,说话间他手腕往下沉了沉,剑锋割开她的皮肤,随着一丝血丝沁出,光剑剑锋险险停滞。

    …………

    虽然招式名称用的都是古老文化的神器名,但是黄猿也没有狂妄的认为,自己肯定就能斩妖除魔,他不过是自然系恶魔果实能力者,不是天生天养那只猴子。

    所以啊——

    此刻制服了战斗力与妖怪相差无几的妮可.罗宾之后,黄猿首先做的就是冲着边上慢吞吞喊道,“喂——让你准备的东西该派上用场了——”

    随后,鬼蜘蛛扬手将一物抛给道伯曼,自己却低头开始料理伤势,看也不看黄猿这边。

    隔了一会儿,黄猿从道伯曼手里接过索要的物件,将它提到她眼前晃了晃,“自己戴上哦~还有啊——”

    “我可不是青雉,海楼石会叫人过敏这种鬼话,我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她对他略带嘲讽的笑语充耳不闻,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最后是道伯曼重新接走黄猿拿着的海楼石镣铐,用它扣住她一边的手腕。

    铁灰色海楼石镣铐扣紧她的腕骨,与此同时,附近铺天盖地的幻境,一如烈阳照射下的积雪,几息间就融化消逝。

    随后,黄猿收起光剑,探手拉过尚未桎梏她的另一端镣铐,“这样就好了,把美人的一双手都铐着是多煞风景的一件事。”

    等道伯曼似笑非笑转身,他拽住海楼石锁链的手腕微微向后一扯,在她立足不稳撞向自己的瞬间,另一手从后方不着痕迹抚过她的背脊。

    察觉到指尖所触及的部位一如他所料想,眼睛微微眯起,黄猿故作不经意地移开试探的手,装出扶了她一把的姿态,沉声开口,“该回神了,亲爱的姑娘~别当着我的面盯着男人看个没完,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你。”

    …………

    她仿佛是才回过神,略略偏过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血色尽失的薄唇勾了勾,笑得象是在哭,只不过…她仍是不肯说话。

    两人静静对视几秒钟,黄猿率先调开视线,目光扫过周遭狼藉不堪的环境与低级将官们一脸的劫后余生,沉吟片刻,说道,“战争结束前你还是老实些,如果再有异动…”

    ‘可就怪不得我了。’————

    后半句话含在舌尖,他眼角刺入一线黑色…

    凌厉、冰凉、杀意凛然。

    无意识分出一抹注意力给险险刺破眼角的刀气,刹那的分神竟叫防守出现破绽。

    手中拽着的海楼石镣铐徒然绷紧,黄猿看见她在顷刻间转到锁链极限距离外,手中持着一柄匕首狠狠地往自己被扣住的手腕斩落!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迅速松开手指,自动放弃束缚她的权力。

    铁灰色海楼石滑出的掠影残留在视网膜内,那人的身形已然闪现在远处,仿佛游入大海的鱼儿,敏捷又灵活地混进更为嘈杂的人群。

    …………

    沉默几秒钟,黄猿啧了声,手掌蓦地握紧,指甲狠狠刺破空荡荡的掌心。

    好!很、好!非、常、好!

    真真是果断狠绝!

    他怎么给忘了,当初落在青雉手里,那人同样是斩断自己一手脱身!刚刚他就不该放开,应该趁着她重伤自己,给她一击,让她彻底失去意识。

    就算她的手断了,他也不该放过她!

    那人本事不小,将时机把握得如此巧妙,竟让他一瞬间脑子都糊涂了,全然忘记,她千变万化的卡片里,还有一件名为[伤害转移]的能力。

    也就是那样他还无法辨别的卡片,让她胸口的伤势无声无息愈合的吧?

    透过刚刚种种兵荒马乱场景,巧妙的将[伤害转移]分散出去,他可是看得很清楚,陷在蜃景里的将官们,有一部分人被同样一只布偶刻意触及过胸襟。

    事后那布偶莫名其妙消失,如果不是一直留意它,黄猿会和其他人一样,无法察觉只有那布偶的行为…没有亲吻没有骚/扰,堪称单调。

    深吸一口气,黄猿压下心头翻腾不息的暴戾,扭头看了眼处刑台,随即转身,沿着她逃离的线路急速追出去。

    …………

    妮可.罗宾!你以为自己能逃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