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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伊甸园
临近黄昏时刻,不远处的岛屿沐浴在缓缓沉落的夕阳余晖里,衬着墨蓝洋面,镀上一层橙红轮廓的岛屿,显得柔和绵软。
他停下来,看了会洒满浅金夕阳光点的海面,轻轻呼出一口气,想到过不了多久的见面,一瞬间,连海风都温暖许多。
从马林弗德赶过来,青雉库赞用了两天不到时间,他一个人一架单车,轻装简行,连原先预备好的军舰都没有动用,直接在洋面上冻出一条路跑来,只生怕耽误了时间,那人又被波鲁萨利诺不知拐到哪里去。
好吧~想了想,抬手筢筢头发,青雉很是忧郁的叹口气,他也知道其实不是波鲁萨利诺把人‘拐’出来游玩,可…对他来说,涉及小小姐,不管什么,错的都是别人。
所以啊~都是波鲁萨利诺不好。
而既然是同僚的不对,那么…把波特卡斯.d.艾斯带来的谢礼丢在马林弗德船坞里,等黄猿大将回去处理,这件事,青雉库赞是半点心虚也没有。
波鲁萨利诺那没人性的也逍遥了大半个月时间,不找点事给同僚去头疼忙碌,青雉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甩了甩因为长途跋涉导致酸涩的胳膊,足下用力蹬踩单车,他结束此番短暂的休憩,飞速朝着远处岛屿前行。
…………
残阳最后一缕光线慢慢沉入高耸山脉背面,夜幕降临的天穹一颗一颗星子渐渐闪现,岛屿亮起盏盏浅黄灯火。
半空有夜归飞鸟扑棱棱掠过,街道两侧建筑物里传出若有似无的喧闹,食材倒入沸油的哔啵声,麦酒的浅香,走动时踩动木质地板发出的细微脆响…
青雉扶着单车,漫步在石板铺就的巷道间,视野所及偶尔能透过窗户缝隙看见屋子里一星半点影像,昏黄灯影里,丝丝缕缕寻常人家画面摇晃扩散,带得他下意识的想微笑。
仿佛有看不见的牵引,领着青雉精准地穿行在岛上密密叠叠屋宇高墙之间,即使没有确切地址,甚至不曾动用见闻色查探,他也下意识里知晓目的地。
恍惚间他有种错觉,他如同世间每个普通男人,忙碌整个白天之后,匆匆忙忙往回赶,她在岛上,他去往她身边的心情,大概就是…归家的感觉。
青雉与黄猿半生征战不休,这许多年来唯一觉得安心的竟是她的身边。
即使彼时她与他们立场不同,即使她与他们针锋相对,在她身边,他的心却比往日任何一个时候都安稳。
就象当初送她离开马林弗德时留给她那封信里所说的,二十年前她失去故乡失去血亲,二十年后他们渴望成为替代。
在他们心里,她是妻子,她是母亲,她是姐妹,她是女儿。
他们希望她眼中,他们是她的丈夫,她的父亲,她的兄弟,她的儿子。
黄猿波鲁萨利诺丢弃曾经的身份与过去,青雉库赞出生的岛屿早已经灭亡,对他们两个而言,她就是和平,她就是故乡。
…………
位于岛屿中央,数也数不清建筑物深处,青雉终于在一幢不大不小的建筑前停下步伐。
它在两条街道交汇处,门前有一道爬满地锦的矮墙,大门一侧墙上挂着亮起的灯,透过玻璃窗,里边的大堂似乎很安静。
青雉进入庭院,先把单车倚墙靠好,随后抬头,不出所料就看见二楼正对街道的那扇窗户无声无息打开,波鲁萨利诺笑眯眯地冲他摆了摆手。
直起身体,青雉拍了拍双手沾到的灰尘,静静看着从二楼房间里跃出落到身侧站定的波鲁萨利诺,挑了挑眉梢。
灯光下的同僚神色比往日放松许多,看在青雉眼里,简直叫他想抽过去,这种分明吃饱喝足的炫耀模样…实在是太拉仇恨了。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青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递出,同僚接过去之后,他又静静等着波鲁萨利诺将它看完。
纸张上写着几项波鲁萨利诺休假期间,马林弗德发生的事件,其中包括青雉手头进行到中途尚未完结的事务。
不多时,波鲁萨利诺已经飞速浏览完毕,目光从纸张上移开,与青雉两人对了下视线,随即人就转身朝着庭院大门走。
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两位海军大将,一个休假结束,一个即将开始,他们这种模式从与她在一起开始,直到他们能够卸下肩上的责任那一天才会结束。
等到战国元帅选定值得信任的继任者,青雉与黄猿就可以从海军大将位置上退下来,他们会得与她厮守在宫殿里,从此朝朝暮暮。
波鲁萨利诺走出庭院,顷刻间巷角阴影出现许多身影,为首的是大将黄猿的副官,接过下属递来的披风,黄猿将它展开反手披到肩上,理了理袍角,顿了顿却没有再回过头,片刻之后一言不发迈开步伐。
几分钟之内,大批海兵训练有素悄无声息离去,他们都是黄猿部署在岛屿上的兵力,如今大将离去,藏在附近警戒的人手也跟随他撤离。
…………
等到黄猿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青雉收回视线,纵身跃上二楼敞开窗户的窗沿。
见闻色范围内,夜色里的岛屿表面静谧,实际上却有许多变动正在进行,黄猿的直属部队从各处警戒点撤走,换上青雉麾下部队接管。
两位海军大将分别有直属部队分布伟大航道前半段各处驻守,此时登岛的是数日前奉命赶来的队伍,在青雉抵达前就赶赴此地,他踏上岛屿防御就开始更迭。
青雉与黄猿两个人并非不信任对方的能力,只不过他们同样只相信自己直属部队的忠诚度与服从性,打仗打了半辈子,养成的习惯实在不好更改,只能如此麻烦。
虽然青雉不觉得他能够在这座岛屿呆太久时间,有些动作却不能避免,即使是风声鹤唳,他们也不敢将她的安危置于不顾,哪怕一点点可能性都不允许。
除了因为觊觎她的能力而存在的窥视,近年伟大航道和新世界开始流行的黑发蓝眼美人,究竟是出于何故,青雉和黄猿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算不是担心她遭遇棘手敌人,外界对她怀有异样心思或明或暗的情敌们,也叫青雉与黄猿时时忧郁。
幸亏他们两个还算是有些手腕,才没叫她的情报泄露出去太多,只有几个特殊的人大概知晓她的近况。
那什么红发香克斯小丑巴其…仅仅是知道她活着。
至于其他对青雉黄猿来说不重要的人物,他们两个把消息瞒得死死的,也顺便‘劝告’过冥王别多做什么多余举动。
冥王西尔巴兹.雷利看在她的面上,也始终守口如瓶。
除了前些天的波特卡斯.d.艾斯,不过火拳会找上他,青雉相信,冥王那边没有多透露。
冥王西尔巴兹.雷利一直很护着她,虽说总是看他们两个海军大将不顺眼,不过那也是难免的,就好比世上每位岳父都看女婿不顺眼。
她的副船长和他们两个大将之间,只是彼此有点无伤大雅的小争执与摩擦,一旦涉及到她,立场却是一致。
…………
踩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反手阖上窗户,青雉随意打量四周,不大不小房间,暖色调摆设,天花板吊灯落下的光辉照亮室内。
房间一角那扇门半开半阖,淅淅沥沥水声从门里传出,糅杂微微水汽。
许多看得出用途看不出用途的物件凌乱不堪放置,衣衫首饰,零零碎碎丢得到处都是…一看就是那人的手笔,她素来不懂得照顾自己,更不懂得经营生活,审美观也糟糕得很。
环顾周遭一圈,青雉认命地弯下腰,开始慢慢收拾房间,一边把各色物件归整到适当位置,心里一边唾弃某个一走了之的同僚。
波鲁萨利诺那混蛋,在她身边只记得随她胡闹,这么长的珍珠项链丢在床脚,万一绊倒她怎么办啊?
把手里浑圆冗长的链子丢进梳妆台匣子里,青雉哼了声,随即又听得浴室里水声消失,他心头一跳,回过脸,恰好看见那扇门开启。
那人晃晃悠悠地从浴室里走出来,浑身笼着一层浅薄水汽,对上他的视线,她眨了眨眼睛,唇稍泛起一朵小小的笑意。
心跳忽的漏空一拍,青雉的目光由上而下绕着她转过一圈。
她整个人裹在一块大浴巾里,圆润肩头,修长四肢,发丝披散,发梢有水珠滑落,皓白与墨黑衬托之下,刻在肌肤上的淤痕显得艳丽无比。
眼神不自觉暗了暗,他朝着她探出手,掌心向上停在半空,“过来——”
开口之后青雉才听出自己的声线沙哑得不像话,如同刚刚长途跋涉穿越阿拉巴斯坦大沙漠,他渴得厉害。
沉默几秒钟,抿抿嘴角,缓了缓喉咙灼热的干渴,他又一次开口,“来我这边,小小姐。”说话时他盯着她,眼神里带出几丝诱哄意味。
随着她走向他,青雉的视线黏在她细细的足踝上,白嫩的脚掌,隆起的脚弓和纤细的脚踝形成精致弧线,小巧的脚趾指甲是浅浅粉色,她漂亮得不知怎么形容。
她的气息丝丝缕缕绕在鼻间,缠在他心上。
…………
她站到他面前,仰高脸庞,暗蓝双瞳倒映他的影子,他的注意力却可耻的被她在灯光照射下泛起光泽的柔纤合度身体引走。
她象颗桃子又象是水果酒,散发出甘甜醇美诱/惑,绵绵密密的香气蛛网一般,若即若离,轻轻绕着拨着,叫他忍不住浑身燥热。
“小小姐…”含含糊糊开口,他伸出手将她揽向自己,掌心抚过染着浅浅水汽的肌肤,从腰际后侧圈住她,带着点哄骗味道地抱起。
他把她偎在胸口,一手扶着她,一手滑到她的后脖颈,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小小姐,我好想你。”
低下头伏在她颈间,探出舌尖轻舔着她的颈侧,视线里有一抹嫣红,青雉咬在瘀痕上,她的气息侵入喉咙,连同他的思念一起慢慢侵蚀他的理智。
过了不知多久,他恋恋不舍的结束亲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细细看进她的眼睛,她暗蓝瞳子清晰映出他的脸,眸光如水般温柔。
青雉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一次加快。
她眼睛里的笑意,是他二十年来连睡梦都在渴求的奢望,此刻他如愿以偿。
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滑动一下,他抱着她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出一小段距离,跌跌撞撞滚落到柔软被褥间。
他欺身上去,用尽自制力温柔对待她,她在他耳边小小声叫着,细细碎碎,小猫一样,象受了委屈,娇怯怯的。
青雉只觉得快要无法呼吸,指尖碰触的柔腻肌肤叫他脑子被焚烧似的,想把她整个人连皮带骨一点不剩全部吞下肚。
他是这样想她,想得心都发疼。
…………
她在他怀里安安稳稳睡去,他就着灯光看了她很久很久,最终带着无与伦比的快乐与餍足,沉沉陷入梦境。
这样的晚上,青雉想了足足二十年。
说起来连有时候连青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奥哈拉森林里那场相遇之后,整整二十年他竟看不见别的女人。
青雉也知道海军本部暗地里有关于他的一些诡异流言,当他绝迹花街酒寮之后,偶尔的偶尔,卡普老师还会用很是古怪的眼神打量他。
被质疑是一件很难堪的事,尤其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可是青雉库赞也拿自己没办法,他不是完全提不起兴趣,只不过每次有点什么念头,眼前就浮现出她的脸。
当年她才八岁,他却已经忍不住开始妄想。
她失踪后遍寻不着,有段时间他被暗无天日的妄念逼得快要无法忍耐。
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真的成为某种令人不耻的变态,繁重工作之余,青雉开始骑着她说喜欢的单车四处游荡。
或者别的男人会在动心的同时对别的女人出手,青雉却做不到,他心里藏着的感情原本就不那么叫人认同,哪里还敢做出别的什么会令得将来两人产生波折的事。
更何况,他的小小姐下落不明,或许…会不会就在他醉生梦死的时候,她正在遭遇什么痛苦磨难…只有这样一想,他就恨不得放下所有,全副身心都投入寻找她的行动里。
只是他肩负的责任不容许,身为海军大将他剩下的空闲时间少得可怜,没有太多私人时间,青雉自然不肯分神。
他走遍伟大航道前半段七条航线,为的也不过是,或许有朝一日,她会搭乘某一艘船舶出现在海上。
她说过,‘妮可.罗宾也是考古学者。’,奥哈拉因历史正文毁灭,倘若她活下来,长大成人之后是不是会踏上追寻真相的旅途?
怀着渺茫到几乎不可能的希望,青雉踩着单车在海上年复一年游荡。
日复一日,他死死牢记她给予的谎言,她要求他骑着单车迎娶她,他孤零零漫无目的行走在波涛间,锲而不舍寻找他的新娘。
等了二十年,命运终究眷顾他一回,他的小小姐又一次出现。
…………
睡梦里,青雉又一次重温与她之间的种种。
奥哈拉森林的初相见,加维纳斯岛酒吧内的重逢,南海海贼船奎达夫号甲板上,她真正看到他那一眼…
愿望岛深处,他错失她的手,她消失在二十年前的幻影里…
数也数不清的画面飞速流转,最终停留在马林弗德战场,那幕令得他痛不欲生的画面…
心脏尖猛地收缩一下,青雉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内起身,急急地寻找那人的下落。
偏过脸,青雉看见那人蜷在身侧被窝里,呼吸平缓,昏黄灯光映照下,睡梦中眉宇舒展,神色显得静谧安宁。
重重的深呼吸,青雉努力平复紊乱心跳,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梦里失去的绝望痛苦残余在脑海,激得他微不可察战栗。
这一刻他的情绪波动得太厉害,竟连累她从梦里醒过来。
睁开眼睛,她静静看了他几秒钟,暗蓝瞳子浮出几丝柔软,下一刻她朝他伸出手。
他着魔一样俯身,她雪白双臂环着他的脖颈,慢慢地将他拉低,让他偎在心脏处。
她的指尖轻轻拨开遮去额角他的发,沿着汗湿轮廓游走,最后停在他的背脊,不急不徐地拍抚,无声地安抚被噩梦惊醒的他。
轻缓平和心跳沿着耳蜗导入,青雉闭了闭眼睛,眼角依稀有些酸涩。
…………
“小小姐——小小姐——”
过往种种痛苦与矛盾,快乐与幸福,在脑海中流转过一遭,他将全部爱意与不安凝结成一声声呼唤。
极深的夜里,她如往常无数次发现他惊醒之后一般,低低的回应了所有:
“嗯我在呢…”
…………
过了很久很久,惊惶疼痛平息在她的心跳与呼吸间,青雉库赞翻过身,改变两人的位置,将她放到自己胸口,虔诚的阖上眼睛。
他看过一本古老书籍,出自奥哈拉灭亡时被抢救下来的遗产之一,它们如今都放在给她的宫殿里,与他们费尽心思收集的宝物一起陪伴她。
那是本不知年代也无法定位含意的书籍,青雉库赞之所以印象深刻,原因却是书中某段描写,古旧泛黄纸张描绘一处极度幸福的所在。
书中说那里和平富足,不存在任何黑暗,那处光辉之地名唤伊甸园。
那样虚幻的地方不存在于真实世界,青雉库赞却觉得自己已经找到它。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的余生每个日升日落都幸福美满,他怀中这抹温度,是直至死亡都不会放手的眷恋。
神话里最初的女人是男人的肋骨,他也认定,妮可.罗宾是青雉库赞的肋骨。
她是他的血与肉,她是他的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