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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十二撇了撇嘴。
本就压迫得柴仲彦决然拼命的气势竟又加强,纵然是小栓子这样心宽的盘观者,都不禁挠了挠脸:
“奇怪,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又有点气闷?”
如今不过中秋过后不久,偶尔有点秋老虎、天气闷热也正常,偶尔吹起西北风,一起子凉了下来更是大势所趋,可这又闷又冷的算怎么回事?
有了之前又是旱灾又是蝗灾的,小栓子对于天气异常很有点儿心悸——
当然他家阿哥无所不能,他们家、族、甚至村扛过天灾都没有问题,只百姓不易呢!
兄长叔伯们对小栓子几个都是挺照顾的,但宫十二的教育方针从来都是:
不管年岁几何,男人就是男人,即使不足七岁的男娃娃,也没必要养成温室里头的小花儿。
所以在赶着“鸭神”大军远足灭蝗的时候,小栓子也很是看了些惨事。
此时抬头望天,眼神就不禁有点儿小担忧。
然后转头摸柴捷的手:“你冷不冷?闷不闷?我去给你拿件衣裳?”
柴捷根本没理他,心神都集中在柴仲彦闪着诡异寒光的拳头上,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硬是堵住他几要冲口而出的:
“笨蛋,躲开,没看到有毒啊?”
——是的,柴捷很是觉得,不管是小栓子还是宫十二,都是俩笨蛋。
那样明摆着不对劲儿的拳头,宫十二竟要赤手空拳去硬扛!
纯粹找死的节奏好吗!
绝对一撞上手,不足几下呼吸就能毙命的啊!
然而嗓子眼给塞得很,柴捷连一声提醒都发不出来。
再者,说时迟、宫十二和柴仲彦的拳脚实际却极快,还不等柴捷再有什么努力,那么,拳头已经对上。
一声根本不像是骨肉碰撞能发出的闷响。
像是最冰冷的雨雪降下之前,最后一声哀鸣。
柴捷已经不敢再去看小栓子,但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院子里头的两个身影。
即使是宫十二,被毒死的样子也绝对不会比奶么么好看丁点。
柴捷不爱看死人,他甚至是害怕宫十二的尸体,然而越是害怕,他越要看着。
——不看着,怎么能记住自己一时任性,挑拨出了怎样无可挽回的结果?
哪怕没有小栓子和宫阿爹,宫十二也是柴捷的救命恩人。
柴捷或者不是滴水之恩就会涌泉相报的好孩子,但他其实也不是真要为点儿小心思就算计死恩人的白眼儿狼。
他是安乐君。
皇帝最宠爱的孙儿,太子和太子君唯一的孩子。
他不是个会轻易给人偿命的人,但也绝不逃避。
无论什么结果,他都会面对。
柴捷冷冷想着,努力瞪大眼睛,却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早已模糊。
小栓子看着自家阿哥赤手空拳却打裂了柴仲彦的指套,本是兴奋得连冷啊闷啊的都忘了的,只不过是没忘了安慰柴捷一句“放心吧,阿哥有分寸,只会打碎指套,不会打伤柴叔父骨头的”,结果一转头,发现这小孩儿紧张得眼睛都发直了、眼泪也下来了,不由大惊:
“阿捷阿捷你别担心了,我都说没事了……”
又冲院子里头喊:
“阿哥阿哥算了吧,阿捷担心得厉害呢!阿爹的饭也快做好了,不如歇歇好吃饭啦!”
宫十二其实不太相信柴捷是担心哭的,但那眼泪确实落下来了,再联系之前这小鬼的表现——
忒么滴该不会是以为大爷我会给毒死吧?
宫十二有点儿囧,加快速度又给了柴仲彦几拳,直把他的指套都打成碎渣、鞭子也给扯成几段之后,一爪掐在柴仲彦脖子上,膝盖抵住他后腰,将之整个人压制在地面上——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殊为不易,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小鬼说他是个将军,可看着这手段阴毒得,寻常杀手都比不得。
宫十二压制他的短短一瞬间,这家伙肩胛骨一耸,就不知道扯动了哪儿,腰带上,嗯,正好是宫十二膝盖压制的地方,就又冒出一蓬毒针;
同时左手反手,竟是一把毒烟!
毒针宫十二还能用空着的右手勉强兜住,毒烟为了不污染花花草草、祸害家人乡邻,宫十二不得不求助系统君好吗!
才收起这么一小团烟雾,系统君那黑心肝的足足要了十万个奖励点好吗!
哪怕兑换出来的“收纳瓶”不是一次性道具,勉强还能再用二十九次,这花费也让宫十二心疼得直抽抽啦!
奈何柴仲彦又不比楚铮,也不能将人按地上啃口泥泄愤——
再说这谋杀积蓄之仇,也真不是几口泥能衡量的。
宫十二心中悻悻,纵然是秉着废物回收的原则,将毒针连同柴仲彦身上的发射器(一个不起眼的小铜扣)一起收了起来,甚至连碎掉的指套都没放过……
也远远不够补偿他损失的十万点啊!
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宫十二放开柴仲彦之后,将柴捷整个抱起来,拼命揉拼命揉,直将那张可恶的,总是故作可爱其实藏了满肚子鬼心思的脸蛋给揉得通通红的,宫阿爹从后头转出来,本要招呼人去吃饭,见状大惊:
“十二,小哥儿的脸可不兴这么乱来,你手劲那般大,要是揉破相了怎么办?”
总不能真将人娶回来吧?不说这年纪差距实在有点儿大,这阿捷家里看着又很不一般,就是他和栓子玩得格外好,要是日后成了哥夫郎,也是一桩麻烦的。
宫阿爹想得很深远,只不过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眼神迷茫了一瞬,宫阿爹没继续想下去。
眼下,还有什么比安慰被自家十二欺负得眼泪汪汪的小哥儿更要紧的呢?
于是忙不迭寻好吃好玩的哄孩子去了。
小栓子也有点儿小担心,不过他是个好弟弟,还是先安慰哥哥:
“没事的阿哥,我知道你有分寸,只是阿捷皮肤实在太嫩了,你,你下回不……不如再小心点儿吧?”
权衡再三,还是没说出下回别乱摸阿捷的话来。
宫十二默默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点了下头。
算了,这小笨蛋也不知道自己因为那小鬼几句挑拨,竟是如何的大出血……
小栓子还是个好弟弟,讨人厌的是臭小鬼和小鬼他家毒蛇叔父。
宫十二这么想着,理所当然地将地上的某毒蛇抛诸脑后。
小栓子倒是个好孩子,可惜柴仲彦之于他,也不过是阿捷叔父而已。
这时候安慰完哥哥,正是全心担心阿捷的时候,哪儿还顾得上什么柴仲彦?
于是,当柴仲彦终于缓过劲,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对的,就是一院空寂。
面皮子抽搐了好几下,眼睛眯得仿佛真是草丛里头随时可能扑出来的毒蛇。
——可惜的是,这条毒蛇的毒液都用完了,唯一剩下的一丁点儿,也不敢随意喷洒。
柴仲彦慢悠悠走进屋里,宫阿爹才想起来似乎少了个客人,此时见客人自己回来了,有点儿小尴尬,但他不擅和外人搭话,只一边添汤加饭,一边看着宫十二:
“好好招呼着。”
宫十二瞥了柴仲彦一眼,还是有些肉疼,可待客之道还是懂得的,只得勉强笑着颔首。
#无比庆幸那食不言的蠢规矩!#
宫十二艰难忍耐自己找茬迁怒的*,不想柴仲彦竟不领情。
之前还被压制得那样狼狈,眼下衣裳发髻都还凌乱着呢,却就有了精神撩拨人:
“臭小子你打爹肚子里头练身手的啊?还是吕家有什么秘药秘籍?说出来分享一下呗?”
宫十二==:“叔叔您情直视勇敢点面对自己的失败,小子我就是打爹肚子里头练,也不够你的岁数谢谢。”
叔叔二字特意咬重,爹肚子里三字又有点儿小凝滞,但宫十二的气势可丝毫不弱:
“至于秘籍秘药……呵呵,别说没有,就算有吧,既然是秘了,凭啥和你分享?”
柴仲彦一察觉到他外放的气势就眼皮子直跳,但能极大激发人潜力的秘药秘籍还是让他心痒难耐:
“别这么说嘛!我也不是为自己……
你看,胡人多祸害人哪?就是本朝两代天子都坚持打压胡寇,这许多年战打下来,也不过是让他们往西北处多退前儿八百里而已,谁知道哪天又南下?要是有什么好法子提升士兵们的战斗力,那可是利国利民利在千秋的好事儿呢,怎么好为一家一姓之秘藏私呢?
需知这珍重祖传技艺虽是好事,但父传子的传承,却太狭隘,也太暴殄天物了……”
柴仲彦的嘴皮子直翻,这家伙的嘴上功夫竟是比他的手下功夫还厉害三分,深入浅出地说了好一番如今这技艺传承的狭隘,并且上升到:
“如此秘藏,若是一日失传,该是何等罪人啊!此罪不只见于一家一姓之祖上,还负于本可收益却不得不继续羸弱无力的万千华夏子民啊……”
宫十二==:“……都说了没啥秘药秘籍了,就是有了也不一定要给你啊。”
好歹楚铮还知道给他一铜牌,虽然是块烫手山芋,关键时刻飞鱼卫还能帮点忙。
这家伙给了啥?毒刺毒针,还有大出血的荷包?
完了还想占便宜,多大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