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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旨意的时候罗权正和着小厨房的人窝在火堆旁拿了铁钳将炭火里面烤熟的红薯给取了出来,这厨房的日子除了平时为妃嫔做菜熬汤之外,便是最清闲不过了。
如果是以前的罗权,他最是喜欢平静的生活,这种日子也是满足的,可是现在,他只想着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就算别人说爬得越高跌得越惨,只要他能如愿,就算被跌死他也甘心。
看着红得发亮的炭火,罗权有些出神。他的手已经不再细滑,反而由于拿多了锅铲,手上已经起了厚厚的茧子,也不会再因为被油溅到了而抹眼泪。
“哪位是罗权,罗公公啊?”一个细声有些尖利的嗓音响起,这种声音罗权由一开始厌恶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听得声音,窝在小厨房的人立刻往外看去,当看清来人装扮,顿时大惊。
来人面色清秀,带了一股太监特有的阴柔,穿了紫色的太监宫服,宫服上绣着盘尾的龙。
这太监的服饰可有讲究,现在太监最好的品级不过是四品,宫服上绣着孔雀,这宫里也只有一个四品太监,那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符来得,符公公。而来人身上盘尾的龙则是是受皇上差遣的,一般都是传达皇上的口谕。
罗权连忙起了身,也顾不得手上的灰,几步走了出去,躬身道:“奴才罗权,不知公公称谓?”
“我是御前七品太监,大家唤我一声池公公!”池公公的态度称得上和气。
你别看这七品小,这宫里七品的太监可是一双手都数得过来,这人还是御前服侍的。
按理说在皇上跟前的太监是极为得脸的,可是这个池公公待自己却极是和气。罗权心下思量,紧绷的情绪一松。
即是如此,看来是好事了!
想着,罗权脸上带了两分笑意,他模样清俊,若不是进了宫,也是一个翩翩好儿郎,让注意着他的池公公心里叹了声。
“池公公!”他拱手行了一礼,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旨意?”
池公公面上有笑,道:“罗公公却是好运,您的手艺得了木婕妤的亲睐,也在皇上面前得了眼。这不,您可是要高升了,特被调往御膳房做差事了!”
罗权一愣,他原以为不过可能得些赏,没料到竟然能进御膳房!御膳房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给皇上做菜的地方,妃嫔虽也尊贵,但哪比得过皇上?
罗权心里狂喜,他伸手在袖子里掏了陶,想要给些银子给池公公,可是伸手一摸,却是袖中空空。
他有些尴尬,想了想,咬牙从脖子里取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玉佩来。
“今日多谢公公了!”他双手奉上玉佩。
池公公哪看不出他的捉襟见肘,这玉佩即是贴身戴着,那必定是珍贵之物。
想到这,池公公却是不接,道:“罗公公何必如此,来日我二人可同是伺候皇上的,这可是见外了。”
这玉佩对罗权实在是重要,池公公拒绝了,他心中也是一松,便道:“池公公大恩,罗权记下了!”
池公公满意的点头,这罗权进了御膳房可是六品太监了,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级了。往日说不定还要靠他照拂,今日卖他一个好,也算是结了一份善缘。
待池公公一走,罗权周围就围满了人,这些原本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人此刻脸上都是堆满了笑,其中一人却是面色阴沉,倒是格外的显眼了。
罗权却是不管他神色如何,施施然的走到那人面前,道:“当日若不是陈公公给了我伺候木婕妤的机会,罗权今日也恐不得这机缘,如此,真是要多谢陈公公了。”
他本是书香世家,即使沦落至此,那份子气度却仍是令人自惭形秽。再加上他话中所言,那陈公公却直接是黑了脸。
你道是为何?
当初原是他应该给木鱼做菜的,可是陈公公却嫌弃木鱼身份不够且还是个天赐之子,没什么出路,就将这差事给了罗权。
在木鱼得宠之后,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回这差事,奈何木鱼舌头太灵,换了个厨师却也是察觉的出来。直接放言了,人家只认罗权这一个厨师。
若当初他老老实实的给木鱼做菜,如今这好差事不就是落在他的头上了吗?可是任罗公公如何后悔,这世上也无后悔药可吃。
二人在床上厮磨一阵,出门之时太阳已经高挂当空,正好将早膳和午膳一起吃了。
见了木鱼,绿萝等人皆是惊得目瞪口呆,脸皮薄的绿萝还忍不住红了脸。
这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偏偏身上愣是多了一股味道,让人脸红心跳。他穿了绿色的袍子,肤色极白,额间一红印极为的显眼,整个人气色红润,双眼有神,一副被滋润的模样,直接是让人不敢直视,就怕红了脸。
除此之外,他身上的气质也是变得极为明显,竟是带了一种墨渊的冷然,让人不得小觑。
一个墨渊众人就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此时更是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
放菜的盘子是白瓷为底,青花的图案在盘沿,显得低调却又透着一股华贵。
木鱼向来是好胃口,常常使得墨渊也跟着吃多,今日也是如此。
等一切都撤了下去,绿萝黄莺两个丫头立刻捧了杯盏上来,茶是上好的庐山云雾。
庐山云雾茶是上好的绿茶,又以条索粗壮、青翠多毫、汤色明亮、叶嫩匀齐、香凛持久、醇厚味甘等‘六绝’扬名。而皇上喝的自是上等的庐山云雾茶,也称钻林茶,量少难得,若不是进了宫,木鱼还真是喝不了这么好的东西。
“味醇、香馨、色秀、液清,这泡茶的人,定是其中高手!”墨渊尝了一口,立刻赞道。
“你这芳草院,倒是卧虎藏龙!”
木鱼放下茶盏,笑道:“我对茶道可不精通,分不清好坏,不过却也尝得出来这茶与我平时喝得不一样,可不是我芳草院的人泡的。”
一边的蓝屏又给木鱼续了一杯,放下紫砂壶,笑道:“婕妤的舌头向来是这么灵敏,奴婢姐妹可没这么好的手艺,这茶是罗公公泡的。”
“罗公公?”木鱼可不记得他这芳草院有这号人物。
旁边绿萝笑着解释道:“是小厨房的罗权罗公公!”
木鱼倒是有些惊奇了:“罗公公竟然有这手艺,他这人做菜好吃,泡茶也泡得好,可真是了得。”木鱼这是真心夸奖了。
“他这来,是有事?”木鱼又问。
红蕊细着声音道:“罗公公今日是来谢恩的!”
木鱼下意识的看了红蕊一眼,他也是今日才发现红蕊竟是有一把好嗓子,说起话来宛若珠落玉盘,煞是好听。
这么想着,他才注意到红蕊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纱衣宫装,大庆朝对于装扮上却是较为开放的,这纱衣恰是高腰,露出胸部上方一片白皙的脖子,衬得精致的锁骨格外的性感。红蕊的身材也是极好的,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这纱裙让她更透出了几分性感。
“红蕊今日打扮得倒是靓丽!”木鱼叹道。
红蕊心中一颤,脸皮一抖,仍是不紧不慢的道:“婕妤屋里热乎,倒是让奴婢得了好,在冬日也能穿一会夏衣。”
木鱼单纯却不单蠢,许多事情他看在眼里却按在心里不提,也是他心思通透,这才容易看清楚许多事。
他心里有些难过,红蕊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一直都是很安分的,做事也沉稳,因此木鱼是很看重她的,可是对方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的?
手上倏地一紧,木鱼才发现自己桌子底下的手被人给捏住了,他下意识的看向墨渊,对方却是单手捧着茶,一点注意力似是都没放在他身上。
木鱼忍不住笑了笑,低落的心情好上不少。别人待他真心,他自也是回以真心,可是为了别人生气难过,那却是在伤害自己了。他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木鱼有些气呼呼的想。
罗权垂着脑袋眼观鼻鼻关心的走了进来,他掀起下摆跪在地上行礼。
“奴才拜见皇上,拜见木婕妤!”
他穿了蓝色的宦官服,胸前是的图案是六品的莺,垂着的双手有些粗糙,有烫伤的痕迹。
他低着脑袋木鱼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和他身边的福德有些像,都有一种世家子的气度,一举一动,一言一止,均带着大家教养的‘礼’字。不过这二人,却仍是有些不同的。
福德仍身有傲气,对待自己虽是尽心尽力,但是却是宁折不弯的性子。而罗权不同,他的模样看起来很乖顺,就像面团一样,任你怎么捏就怎么捏。但是,好捏,里面却带了韧性。
木鱼在心里估摸着他的品行,如果是以往,他根本不用花费这么多的脑细胞去分析一个人,可是进了宫,对待每一个人他都要小心又仔细的,就怕这人无害的面容下藏的是一颗祸心。
成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进了宫,他就不再是那个一天只想着吃的木家受尽宠爱的小儿子,而是当朝皇帝的妃嫔。
“你是来谢恩的?”墨渊开口问,一只手却仍在桌子底下捏住木鱼的。
罗权又磕了一个头,道:“奴才不才,幸得陛下赏识,自当感恩戴德。”他的语气很诚恳。
谢恩虽是真的,但最主要的却还是向墨渊表忠心,这人倒是个伶俐的。
墨渊给他下了个评论,又道:“不过是木婕妤说你有几分才干,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信任。”
罗权立刻道:“婕妤对奴才的大恩,奴才自是铭记于心!”
他能听出墨渊的意思,这是让自己承木婕妤的情了,心里倒是感叹皇上对木婕妤的确是用了心思的。
“磕嚓”
茶杯盖与茶杯轻轻一触,墨渊道:“你是个聪明人,朕今日给了你机会,你能爬得多高就看你自己的了!朕,不需要无用的人,你可明白?”
罗权心里一惊,墨渊虽是没明说,但是这意思他却是明白的。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棋子放在了御膳房内,接下来他这颗棋子要怎么走,却是取决于自己。如果自己这颗棋子不得力,那么也可能成为弃子。
罗权并不因为自己成为棋子而心生愤懑,相反他很感激。只要能往上爬,即使做了棋子他也甘愿。
“奴才谢主隆恩!”他这句谢恩那是真心又实意。
待罗权离开,木鱼才道:“陛下这么做,太后恐是心下不快。”他现在说话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这宫里的权利分配他却是清楚,这御膳房是太后的地盘,墨渊这么插上一个人,她又怎么会愉快?就怕等下来找墨渊的麻烦。而墨渊身为人子,又怎么能反驳母亲?
墨渊含了一口茶,道:“朕,先为天子,后为人子!”
天子,一国之主,太后又能耐他何?以往他的容忍却让太后忘记了他先是一国之君,后才是他的儿子。
外面天气正好,木鱼让人搬了软榻放在外边,携着墨渊晒太阳。
墙角的腊梅开出了嫩黄嫩黄的花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冷香。
木鱼让墨渊躺到了榻上,自己在盆里净了手,取下墨渊的玉冠,将他的头发散开,开始力度适中的给他按摩。
“你竟然会按摩?”墨渊的语气有些惊讶。
木鱼笑了笑,有些得意的道:“我会的东西可多着了!”
墨渊感受着他的手在自己的头发间穿梭,手指的力度适中,可是却由于紧张带着轻微的颤抖,也不戳破他的谎言。
如果不是有一次他来芳草院的时候正看见他跟着蓝屏学按摩还真会被他骗过去。
按摩要学精不容易,而且也很费体力,当时木鱼学得手指都有些抽搐了,不过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怎么样?你舒服吗?”木鱼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
墨渊的心像是有人在上面轻轻抓了一下,有些痒痒的,他的身体在木鱼的按摩下逐渐放松起来。
“以后你都帮我这么做吧!”墨渊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是这句话却无声的肯定了木鱼的努力。
如果可以,墨渊更想变成原型晒太阳,那时候他的毛会被晒得热乎乎的,别提多舒服了。可是,即使是睡觉,他也会提醒自己不能变为原型。
墨渊在恍惚中,似是看见了自己出生的那一天。其实欲兽在娘胎三个月的时候已经有了意识,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那时怀着他,每天都会给他读书,陪他说话,他记得她的声音柔软得像棉花糖一样。听到高兴的时候他还会在她的肚子里打滚,然后她就会温柔的抚摸自己。
他期待着自己生下来的那一刻,他想知道自己的母亲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好看。可是当她生下来的时候,他面对的不是充满爱意的眼神,而是惊恐的,是看到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东西的眼神。甚至,他的母后还想着杀了他,若不是父皇,恐怕自己在生下来的时候就被掐死了。
而后来,父皇将太后有关于自己的记忆消除了,这让她以为自己是另一个妃嫔,当初她的堂妹玉贵妃的孩子,她又怎么不憎恨自己?
墨渊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有木鱼躺在他的怀里。
两张软榻拼在了一起,木鱼抓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胸膛上,整个人蜷缩着,小小的身体缩在他的怀里,很是乖巧。
墨渊冷硬的表情顿时放柔了下来,他目光往下,落到了木鱼的小腹处。
人与欲兽不是一定能生下欲兽的,也有可能是人类,可是木鱼肚子里的小崽子,墨渊能感受到,那是一只欲兽。
墨渊伸手放到了木鱼的肚子上,小崽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已经有了些微的意识,似是感觉到了自家父亲的抚摸,小崽子的精神波动了一下。
墨渊心里微动,旋即目光放柔了下来。
明明才两个多月,那股精神力却很强,这代表了小崽子长得很好。
墨渊低低的叹了一声,语气里有着满足。他的目光落到了木鱼身上,眉间不由打了结。
他几次挣扎着想告诉木鱼这件事,可是他会接受他喜欢的人不是人,他的孩子也不是人的事实吗?当初的太后也是个坚强的,可是后来还不是不能接受,最后只能让父皇给她抹去了这部分的记忆。
墨渊实在是不敢赌,可是他已经把木鱼认作了自己的伴侣,两人甚至还结了契,现在后悔也晚了。
墨渊到此刻才明白凡人说的色令智昏是什么意思,昨夜他原本是不打算这么快和木鱼结契的,怎么也要到木鱼知道了并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才如此。可是哪知道头一昏,就冲动了。
墨渊觉得自己是不是和木鱼呆久了,仅凭感情做事。
大约是感受到了自家父亲的精神波动,一股弱小的精神力缠到了墨渊的精神力上,带着依恋和孺慕。
墨渊忍不住笑了笑,血脉相连的感觉就是如此的奇妙,让他们无比的贴近。
他把自己的力量传到了木鱼的肚子里,那股精神力更活泼了,蹭蹭!
“唔!”木鱼迷糊中摸上自己的肚子却摸到了墨渊的手,最近墨渊常这么做他也不觉得奇怪,只道:“我怎么感觉肚子里有条鱼在游来游去的?”
墨渊:……
感受到了木鱼的醒来,小崽子的精神力已经开始蹦蹦跳跳了,绕着木鱼的身边飞来飞去的,无言的述说了自己对阿姆的喜爱。
到现在木鱼也完全清醒了,虽然不知道肚子里有小崽子,他却下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动作轻柔。
墨渊看见他的动作,知道这是小崽子渴望阿姆的抚摸,从而他的的意识对木鱼的影响,恐怕木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动作。
“陛下!”一旁候着的符公公走了过来,道:“慈安宫来人,说太后最近染了风寒,颇有不适!”
墨渊目光一瞬间就变冷了,恐怕她现在也得了消息,这风寒是假,使性子才是真的吧。墨渊觉得太后的确就如他舅母所说的那样被宠坏了,御膳房他不过是安排了个人进去,可是习惯了掌控的太后却认为不经她同意就这么做,这是损了她的颜面。
可是,他是皇帝,就算他要动整个御膳房太后也能说些什么呢?
墨渊翻榻下了地,淡淡的道:“可请太医看了?”
符公公应道:“请了贾太医,说是思虑过度,静下心修养两天也就无事了。”
一旁听着的木鱼皱了眉,一朝太后竟然思虑过重,这话传出去外边要怎么想?那不是作为人子的墨渊的过错吗,这让外人怎么编排他?
墨渊看木鱼鼓着双颊气呼呼的模样,原本有些发冷的心暖了几分。
其实他能明白太后的意思,在太后看来,自己可不是她的儿子,任谁看见‘别人的儿子’登上了帝位也会不甘心,更何况是太后这世界上第二尊贵的人。只是明白不代表他要无下限的容忍,他自认作为人子他是尽了孝心的,只是对方不领情而已。
墨渊张开双臂让木鱼给他穿衣,道:“她也就这些本事了,如果朕不愿意迁就,这些本事也是无用的。”看木鱼还是气鼓鼓的模样,墨渊好笑之余,也是出言安慰他。
木鱼道:“子不言母错,可是太后做这事也太不地道了,这不是败坏你的名声吗?”
墨渊拍了拍他的头,道:“朕可真不在乎名声,名声再坏,朕也还是皇帝!”
“等朕回来吃晚膳!”离去之时,墨渊随口丢下一句。
木鱼忍不住笑了笑,他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这墨渊不在乎名声可是他又怎么不在乎?在他看来墨渊是千好万好,万万担不得一个不好。且有时候,名声可是重要得紧,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
想着,木鱼叫了福德进来说话,做了一番安排。待福德退下,他又叫了红蕊进来。
红蕊已经换了一身中规中矩的衣服,素雅的颜色,脸上未施薄粉,却仍是好颜色。
她的面色是苍白的,也是冷的,进来也不说话直接就扑通跪下了。
木鱼看着她,想着这真是个美人,却深陷宫中不沾情爱,好好的颜色,只能做着服侍人的活,等到年纪大了才能被放出宫,那时最好的年华已经失去。
“你知道错了吗?”想着,木鱼心中一软,对女人他向来是要软几分。
红蕊手指捏着衣服下摆,眼中带了泪,却是咬牙道:“奴婢不认为自己有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奴婢何错之有?”
木鱼眯了眼,手指在褐色光滑的桌面上划了划,道:“你没错,错的是你进了这个宫,入了这个院,我一开始就说过芳草院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背主的人我也不会再留!”
眼里的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红蕊嘶哑着声音道:“我明明长得不比其他人差,为什么会是做奴婢的命?奴婢不服!”
她还记得前些日子见到的一个妃嫔,人家和她是一道入宫的,长得也没自己漂亮,可是却是穿金戴银,是个尊贵的命,自己却要卑躬屈膝,就连戴一根金簪也要考虑着该不该。
“你在宫里这么久,难道还看不清?没有皇上宠爱的妃子,哪个有好的?”
“可是,最起码,那是个主子的命!”红蕊咬着牙,然后以头扣地,祈求道:“主子,奴婢不求皇上的宠爱,只盼当个主子,陛下如此喜爱您,您只要提上一句,就能如了奴婢的愿。您心好,就满足奴婢的心愿吧!”她跪着走了几步,用手扯着木鱼的衣袍下摆。在她看来,这宫里有这么多的妃嫔,她占一个且不要皇上的宠爱,木鱼有什么不愿意?
“我是个怜香惜玉的,可是红蕊,你是从哪里看出来了我会满足你的心愿的?”木鱼脸上没了笑,不留情的将下摆从她手里扯了出来。
“你有句话说错了,我可不是个心好的!”
红蕊仰着头看他,大约是与墨渊相处久了,木鱼身上竟有了几分墨渊的气质,特别是沉着脸的时候,那种冰冷的感觉,如出一辙。
红蕊的声音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浑身不自觉的发抖。
她以前认为木鱼虽说是有几分聪明,但是却是心地善良的,可是到现在她才发现她大错特错了,他的心善也是有限度的。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
“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我这里就容不了你了!你自回内务府吧!”
红蕊白着脸惨笑两声,复又磕了一个头道:“谢……主子!”她这样的,被拉出去打死也不为过,能留下一条命,已经很不错。
她并没有求饶,也没脸求饶,更没脸求着要留下来。她走出大门,正见绿萝站在门口担忧的看着她。
“红蕊……”
红蕊抚了抚头上的珠花,神色惨然。这珠花上面的珠子可是真真的南海珍珠,圆圆润润,不过米粒大小,用来做珠花煞是好看。这珠子还是木鱼给的,她们四个丫鬟每个都有一匣子,她还记得当时他说的话。
“你们虽说是进了宫,但是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这女孩子,身上还是要有点首饰,打扮给自己看也是好的。”
他这人对她们向来是好的,她们平时也只做些针线活,插插花,日子过得甚是悠闲。自己,的确是吃里扒外了。
想着,红蕊道:“绿萝,连着我的份,好好伺候主子!”
“嗯嗯!我记着了。”绿萝连连点头。
目视着红蕊失魂落魄的背影远去,绿萝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们都进来吧!”
里边传来了木鱼的声音,绿萝整理好情绪,跟着蓝屏二人进去。
“你们今日也看到了,我这人并不是个心善的,如果你们有别的心思,可以趁早提出来,若是以后被我发现,可不仅仅是走人就能解决的。”木鱼目光沉沉,漆黑的眼里不带任何情绪。
绿萝三人立刻跪下:“主子明鉴,奴婢绝无二心!”
“那就好!”木鱼的表情好看了几分,从边上拿了一个雕着缠枝花纹的木盒,道:“这里面是几对耳环,和着几根簪钗,你们几个拿去分了吧!”这里面也有红蕊的份,不过现在也一起给她们三个了。
绿萝几人相视一眼,蓝屏上前接了过来,道:“谢主子!”
“无事,你们就下去吧!”木鱼的神色有些恹恹的。
“主子!”走到了门前,绿萝倏地转了回来,扑通跪下,道:“其实,红蕊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原来红蕊原名为李香竹,家里也是颇有资产,不过她生身母亲只是一个姨娘,且李家的主母不是个大度的,对李老爷的那些妻妾庶子庶女也是颇为苛刻。特别是姨娘之类的,颇受她的磋磨,而李老爷也是个凉薄的人,也不管这些事。红蕊她娘身体本就不好,这般下来更是雪上加霜,前些日子传来消息已经是下不了床了。红蕊这才生了做那主子的念头,想着如此那李家主母会收敛些,她母亲也好过一些。
木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懒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绿萝,道:“绿萝,背叛就是背叛,无论有什么理由那也是背叛!”
绿萝脸色一白,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道:“奴婢明白了!”
在绿萝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后边传来木鱼的声音:“让福德去李家走一趟吧,好歹主仆一场,既然她挂念着,我也算是尽了情分!”
“是!”绿萝脆声声的应了,声音很轻快。
同时,她心里也在难过,如果红蕊肯求一求主子,主子肯定会愿意为她出头的。可惜,她却是魔怔了。
绿萝想着,自己绝对不会像红蕊那样的。等自己年纪到了,被放出宫去,她就找户好人家做教养嬷嬷,那也是好的。
木鱼走进内室,床边瓷盆里的火莲败了之后又换上了新的,半开的火莲微微带着粉,等它完全开放了整朵花都会变成火一样的红色。
整个人趴到床上,木鱼的心情很不好。
“你才刚走,我就想你了!”他想着墨渊,叹了口气,把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被窝里。
……
墨渊走到慈安宫门口,就见容嬷嬷守在宫门口,她穿着蓝色的锻制的宫服,上面绣了精致简单的花纹,夹杂有几根白色的头发高高盘起,插了三根金簪,脸上带着慈和的笑。
“奴婢拜见皇上!”她双手交叠搭在腰间福了一礼。
墨渊瞥了一眼这个从太后还是妃嫔就跟着她的女人,道:“起吧!”
说着,自己就走进了慈安宫。
墨渊的冷脸极具压迫性,即使见惯了风雨的容嬷嬷也僵了僵,不过她飞快的就反应了过来,脸上带了笑,几步走到了墨渊边上为他引着路。
“太后这段时间可是惦念着陛下,每日都在佛堂里诵经,就盼着佛主能护佑陛下,若是知道陛下来看她,这病肯定很快就大好了。”容嬷嬷拉起帘子。
还未进去,就听见里边传来女子娇柔的念经声,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容嬷嬷打量着墨渊的表情,笑道:“自从得知太后不适,这柳婕妤每天都会来给太后念经,给太后解闷取乐。”
墨渊没说话,大步走了进去,而他一进去就看见床边坐在小杌子上的一抹倩影。
“太后,陛下来了!”容嬷嬷走到床边小声道。
坐在杌子上的柳婕妤起了身,然后端端的福了一礼,声音娇滴滴的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她今日穿了桃红色的宫装,宽襟大袖,乌发挽了一个凌云髻,斜插了一枝蓝宝石步摇,再戴了几朵绢花,耳上带了粉色的珍珠。巴掌大的脸仰着光芒盈盈的看着墨渊,带着几分欲语还休的情意。
墨渊注视她半晌,目光锐利,直看到对方面色微白,才道:“太后身体不适,你竟穿得这般艳丽,柳婕妤,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婕妤面上露出汗珠来,屈膝跪下,忙道:“奴婢……奴婢……”不知所措的看向床上。
“皇帝!”床上传来太后的声音,道:“你也不要责怪若云了,这也是哀家的意思。小姑娘,也不必打扮得死气沉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哀家看着也欢喜。”
“来,若云,到哀家这里来。”一只手从黄色的帐曼间伸出来。
柳婕妤怯怯的看了墨渊一眼,看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小心翼翼的起了身,然后抓住了太后的手。
边上太监拿了椅子过来,墨渊坐下,手捏着腰间的玉佩,道:“太后身体如今可好些了?”
太后道:“不过是前些日子吹了风,染了风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容嬷嬷就是大惊小怪了!”
容嬷嬷在一边笑道:“太后您说的什么话?您可是千金之体,又怎么能说大惊小怪?”
墨渊冷哼一声,道:“说到底,不过是这些宫人们伺候不仔细,若不然,母后又何必会遭此罪?”
他眼也不抬,命令道:“凡是慈安宫的人,每个人都下去领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皇上!”床上传来太后惊怒的声音。
不待太后说话,墨峥继续道:“朕知道太后心善,可是这些宫人让您受了寒,就如容嬷嬷说的,您千金之体,今日朕不过小惩大诫,认真较来,打死他们也不为过!”
“母后也不必担心,儿子回去会让人给慈安宫安排尽心的宫人来伺候您。”
太后又惊又怒,这慈安宫里好多都是他的心腹,就这么给放出去了,她怎么会不怒?
“皇上你今日是来哀家这慈安宫逞威风来了?”
墨渊反驳道:“母后这话说得可是让朕伤心了,儿子也是为了让您能受更好的照顾。”
太后紧紧的抓着被子,冷道:“皇上,越来越有主意了!”也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摸了摸手上的佛珠,敛着眼道:“听说,皇帝安排了个人进了御膳房?”
墨渊冷笑,这是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朕看那人做菜倒有一手,进御膳房也是绰绰有余!”
“能得到你一句好,看来那人的确是有几分手艺!”太后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事皇上怎不告诉哀家一声?”
墨渊冷冷一笑,道:“母后说笑了,这么一件小事,朕还要告知母后一声不是?母后莫不是忘了,这皇宫,这天下,可都是朕的!别说安排个人,就算朕要撤掉整个御膳房,谁又敢多说一句?”
太后一时哑口无言,墨渊的话她找不出一丝错来。
墨渊站起身,道:“母后既然身体不适,儿臣也就不打扰了,容嬷嬷记得好生照顾太后,下次再让太后病了,可不是二十板子的事情了!”
容嬷嬷老脸一抖,勉强道:“奴婢明白!”
她这是看明白了,这皇上可是真的发怒了。
“对了,母后,这新年将至,二弟要来京城,理应该启程了吧!”墨渊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又说了一句。
他对太后还是有母子情意的,这次不过是警告,希望她以后能收敛收敛。
太后猛地掀开床幔,脸被气的通红。
“你想对哀家的儿子做什么?”她喃喃,保养得体的手紧紧捏着,眼里露出憎恨的光芒来。
她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让墨渊生了下来,还当上了皇帝!这个帝位,本该是她的瑞儿的,却让玉贵妃那个贱人的孩子得了去。
她好恨啊!
墨渊带着宫人往芳草院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拐了个弯去了库房。
他喜欢一个人,自是把他放到了心尖上,好东西自然是都要给他的。
守着库房的查公公最近做事可不敢懈怠,这皇上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时不时就往库房溜一圈,他可不敢再懒散。
当听到那声‘皇上驾到’的时候,他心里为自己的机智暗自赞了一声。
墨渊在库房里溜了一圈,带走珍宝无数,他表示无奈,他看什么东西都想往芳草院搬,怎么办?
查公公看着缩水的库房欲哭无泪,他每日守着这些东西,都有感情了,可是一朝就去了大半。
真不知道那木婕妤是什么样的,竟然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