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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法勒男爵终于松了一口气,要是早知道王学谦并没有武力驱赶英国在华势力的打算的话,他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又是拉拢日本人,又是想要和美国人结盟。
而到了民国之后,李?法勒男爵还通过多方的了解,明白了一个道理,民国和日本的矛盾越来越尖锐,普通民众和国家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如果是段祺瑞政府执政?
这好办,用外交照会逼着民国政坛压制国内的矛盾。
可是曹锟……
算了,这位的性格太过诡异,听说是洋人,就生病,突然到让到访的各国公使都非常无奈。至于王学谦?可能是先入为主,认为他是一个强权派,实际上也是,唯一的不同是在了解之后李?法勒男爵发现王学谦还有务实的一面。
双方都没有打算撕破脸皮,而且随着情报的积累,他也清楚日本势力在民国的争夺越来越激烈,手段也过于粗暴。
至于厦门的租界问题,换一个说法而已,回到国内,李?法勒男爵认为自己绝对有对内阁说得过的理由。
“这份提议非常有意思。”
李?法勒男爵说到这里,还扭头和边上的莱朴生爵士交流了一下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放松。王学谦接连动用外部的借势来诱导他们的判断,以至于这两位英国代表团的正副团长都非常紧张,有种风声鹤唳的不安。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条款,这份条款其实对英国人毫无意义,甚至对日本人也毫无意义,但却是宣誓霸权的一道保护锁:“关于军舰在长江的通航我们还有异议,江阴为交界线我认为是合不合理的。”
“这是底线!”
王学谦并没有给李?法勒男爵发挥口才的机会,直接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
顾维钧也附和道:“英国军舰和日本军舰在长江航道上横冲直撞,几乎每个月都伤亡事件,这已经对民国政府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我们可以赔偿……”
“这不是钱的问题。”王学谦反对道:“这是关于公平原则的问题,民国的航运公司的轮船屡次受到外国军舰的干扰,有时候甚至是威胁,这不符合长江航道在商业上的公平性……”
王学谦说了一大堆,其实目的并不是职责英国和日本在长江航运上的垄断。而是一种试探,他也清楚,武汉是英日两国最终的底线,很难让英国和日本放弃上海到武汉之间长江航运的护航行为。
这是利益驱使,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政治目的。
谈判就是这样,顺利起来,双方都是和颜悦色的将文件签署了,要是不顺利起来,有的好扯皮。
中间休息的时候,顾维钧也深深的表达了他对航运的观点。很传统,也很务实,不过王学谦的话说出来,让他这个人觉得不好了,甚至对当年学习外交的老师的教诲都产生了质疑。没别的,就很无赖的几句话,让他明悟了外交的实质:“很多要求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答应,但还是要提出来,为什么?”
“就是要表明我们的立场,对于谈判的结果并不是很圆满,心里受委屈了。少川这很重要!”
王学谦加重的语气让顾维钧为之一震,觉得抓住了本质,可他是个正派人,还真没有想到这么远的事:“子高,你不会是危言耸听吧?”
王学谦诡异地笑着:“不平等,就要反抗。这次的不满就是为了下一次继续和英国佬扯皮做准备,这叫钝刀子割肉,一下子让他们付出全部的代价肯定是不现实的,做事要留点尾巴,当成下次见面的念想,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屁的道理,顾维钧算是看的透透的了,王学谦从骨子里都不是那种正人君子。
当然,要说好人的标准,他似乎也差一点。
做为一个政客,顾维钧的行事风格在民国已经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竟然用老婆的钱(主要是黄慧兰坚持)修了民国驻美使馆,这是什么精神?等于是自掏腰包修衙门的精神,别说在民国官场,就是华夏历朝历代,都是独一份的,没人这么干。
对待英国人,适可而止才是王道,逼急了英国人也会瞪眼掀桌子的,所以,王学谦定下了一个调子:“差不多就可以了,三两天之内把所有协议签订下来,到时候曹大总统哪里你也好交待。”
“你一点都不着急?”顾维钧觉得王学谦的心有点大,大到了一个政客绝对不该有的地步:“最近的报纸舆论对你可不太友好。”
哪是不友好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恶意中伤。民国的政客被骂,要么是替上司背黑锅,要么就是自己做了天怒人怨的缺德事,要是平白无故的被舆论谴责,是个政客都不会忍。何况一些报纸甚至公开指名道姓的说闽浙巡阅使,大帅等字眼。
目的就是丑化和削弱王学谦在民国的声望,能够走到王学谦如今的地位,已经实属不易,对于政客来说羽翼是不容遭遇诋毁的,可王学谦呢?像是没事人似的,仿佛报纸上说的人不是他,而是政敌一样,还能整天乐呵呵地和英国老破皮们斗嘴。
王学谦很装逼地挑眉,精气神凝聚成一个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而已,收拾他们反而跌了身份。”
“别的不要紧,万一学生被蛊惑起来了,才是一个麻烦。”顾维钧警告道,可心里头感觉不对劲,什么时候王学谦都这么好说话了?事出反常必亦有妖,顾维钧觉得王学谦肯定掌握了什么,而从刚才王学谦的话中,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王学谦一定已经知道了最后搞鬼的人是谁。说白了,报纸不过是一些帮佣而已,给钱就行,要是不知道真正想要丑化他的人,那才抓瞎呢。抓住了这么重要的线索,顾维钧不相信王学谦会息事宁人:“你是不是准备给人下套?”
这话理解起来和你小子憋着坏的意思差不多,王学谦也纳闷,他才是受害人呢?
鄙视顾维钧疑神疑鬼的反应,王学谦给了对方一个后脑勺,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谈判王学谦是不会参加了,等到签署文件的时候他才会出席。其实他不出面也没有关系,租界归还的关防文件都已经备好签字,说起来这场远东危机的重头戏已经演完了,接下来不过是一些旁枝细节的零碎,哪怕是让杜月笙去签字都可以。
这边的事了,戴笠又找过来了。
其实他不想来找王学谦,大帅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好,那是他的能力不行。可问题是,他也吃不准,到底该怎么办?
就轻易的断了湖州商会的生意就行了?
不杀几只鸡都说不过去。
可问题是,戴笠也明白,王学谦不喜欢杀人。不是说处理敌人过于心慈手软,而是杀人解决不了问题。原本以为这次能杀几个,戴笠训练他的行动队有些日子了,就想着该是练手的机会到了。
不过这是他可不敢自作主张,还得请示。不能明着说,要旁敲侧击的说。
反正戴笠是怕了,他是个人,是人总有害怕的时候。深怕自己做的过头了,让王学谦不喜。
可要是对戴笠如雷贯耳的浙江官员们知道这条恶狼也有害怕的时候,总少不得在背后要嘲笑一番的。被戴笠和他一帮手下整怕了官员们,一个个都闻其名就心惊肉跳的,深怕哪天戴笠带着手下来堵门了。
就算是怕了,戴笠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会装出一种凶恶的表情。
他知道监控湖州商会的重要人员,甚至在其周围安排杀手的作法太过鲁莽,可他要将这种鲁莽坚持到底。目的很简单,就是让王学谦看到,他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冲锋陷阵的一条恶狼。
“先生,这几个人的嫌疑最大,圈了名字的人最近都住在上海,是不是……”
王学谦觉得这份名单多余,他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戴笠的表情,似曾相识。细细一品,觉得好像电影里的恶棍经常用这种表情,微微皱眉:“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还真让他给想起来了,这年代的电影里,坏人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最近一两年内,上海滩的电影事业蒸蒸日上,而戴笠……是一个电影迷。他很喜欢这种时髦的娱乐活动。不过和其他人去电影看电影不同,他喜欢包场。在电影院里多一个人,他都会浑身不舒服,别扭的不行。
戴笠见王学谦并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不悦,心说表忠心的时候终于到了:“可是学生见这帮人诋毁先生,怒火中烧,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也该让他们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留着这帮活人有用!”
王学谦没有给戴笠解释,为什么要留着这帮湖州商人。可戴笠又猜不透,他是有点小聪明,可是在权谋的争斗中,并没有完全成长起来。而通过银行收回盐业经销许可证,出口商业核定,生丝收购专营等一系列的手段已经将湖州商会的经济来源都已经断绝了。
当然,湖州商会的底子还是很厚实的,也不会因为没有进账了,就会陷入到吃糠咽菜的窘境。
但危机感确实已经降临。
王学谦的目的不仅仅是如此,让这帮湖州商人纠结起来和躲在幕后的那个人斗才是他的目的。内斗的目的也不是分裂他们,而是要让那个人认清形势。
说白了,张静江躲在广州,他并不担心王学谦的报复。至少眼下是没有这份担忧的,可王学谦也给他释放了一个信号,如果……假如将来一旦他在‘国党’内部的争权失败,那么等待张家和众多走在张家同一阵营的湖商将面临王学谦最为残酷的惩罚,到时候真有可能落下的是刀子,而不是板子。
说白了,还是实力。如果张静江没有那份让王学谦重视的实力,张家的结局已定。今后别说是上海滩上,就是在浙江都要被除名。如果张静江有这份实力,那么或许张家还能恢复以前的辉煌。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张静江会不会接受这份挑战,至于会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王学谦不做打算。要是连这点都看不明白,张静江真不该一次次的来惹他。
这不是挑衅了,而是作死。
广州,张静江府邸。
自从杭州兵变之后,张家不少人跟着张静江来到了广州。说投身革命完全是扯淡,但名义上他们都已经加入了‘国党’。
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的从大门进入,穿过堂屋之后,就开始叫唤起来:“叔,出事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张静江几乎可以料定,是上海的消息抵达了广州。来的年轻人是他的侄子,年纪不算小了,可惜还是缺乏稳重。张静江摆摆手,让身边的丫鬟等人退下,才瞪眼呵斥道:“你是不是想要嚷嚷到邻居都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年轻人一缩脑袋,在家族里,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叔叔,要是生气起来,眼神骇人的像是一头饿疯了的野兽。
张静江伸手道:“上海的电报来了吧!拿给我看看。”
年轻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自己的鲁莽引起二叔的怒火。说起来张静江的性格过于乖张,还是他截瘫开始的。原本不过是跛脚,可是前年冬天,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让张静江彻底失去了站立起来的可能。从那以后,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坏。
虽说脾气不好,但张静江的脑子反而越来越冷静。
他是‘国党’中第一个看出,只要王学谦存在,北伐就绝无可能的人。
正是基于这点认识,他才试图用兵变来颠覆王学谦在浙江的统治,趁着浙军远征福建,彻底解决‘国党’的这个心头大患。可惜最后兵败垂城,他也差点陷在了杭州。没想到王学谦给他挖了一个坑,差点把自己给埋了。
看完了电报,张静江也不说话,仰着头靠在轮椅上,久久不语,而脸颊上的肌肉却一紧一缩,显然内心备受煎熬:“这是逼着我夺权啊!”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他的侄子非常不解:“叔,电报上不是说王学谦断了大伯的生意吗?怎么和夺权扯上关系了?”
张静江怒目道:“我识字,不用你给我解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