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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条斯理的夏侯拓出门站在了屋檐下,目送一群活蹦乱跳的猴崽子离去,目露微微笑意。
卫枢在旁行礼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篱笆园子,漫步在乡间小路,走到了村口的小桥之上方停了下来。
回望村内升起的炊烟,夏侯拓轻轻言语道:“才分别多久,怎就跑来了?”
卫枢微微躬身道:“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想听听老爷的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如今我的看法并不重要,明白吗?”夏侯拓回头盯着他点了一句,旋即从木拱桥上走下,继续沿路漫步。
卫枢跟在身后,“二爷出了一手后,目前局势大变,老奴虽然安慰着大爷,可心中也有些不安。”
“有什么好不安的?担心打烂了那些瓶瓶罐罐?”夏侯拓笑言几句,又颇为感慨道:“这个老二啊,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你说你好好的弄死嬴九光干什么?打破了平衡呐!经不住诱惑,被牛有德一鼓动,现在好了,被牵住了牛鼻子,你想立威倒成了人家手上的把柄,送上门的果子岂有那么好吃的,现在被动了吧?不过老二的心情也能理解,对他来说,掌握家族势力才是首位的,所以也说不上什么对错,由他去吧。”
卫枢:“现在的关键是二爷无法调动家族势力,到处缩手缩脚,无法大展身手。”
夏侯拓偏头看了眼,“看来你这次来是有话要说啊!”
卫枢:“老奴只是感觉这样下去对二爷和夏侯家都不利…”
“你想让我暗中出手干预?”夏侯拓打断了他的话,反问了一句。
卫枢默了默,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如老爷所说,二爷现在已经被牛有德牵住了牛鼻子,后面怕是要吃大亏。”
“你呀,吃了点亏就沉不住气了,你以前好像也不是这样?”
“老爷当家的时候全盘尽在掌控,二爷没有您的掌控能力,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
“老二面临的情况比当年牛有德微末之际如何?各方面条件强了不知道多少,那么艰难的环境下,牛有德都能爬起来,难道不值得老二反思?现在争利点在哪?一个杂货铺而已,这个亏吃不起吗?你忘了那个杂货铺的份子是从谁手上拿来的?牛有德当年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得不把份子交出来,委曲求全换得了一时的周全,怎么你夏侯家高高在上惯了就只能进不能出了?道理讲不通嘛。”
“也不是杂货铺的事,老奴总感觉牛有德这次对上二爷太过气定神闲了,似乎有什么后手。”
“后手?的确有后手,什么后手还用多想吗?身在幽冥之地能如此气定神闲和老二对上……”说到这,夏侯拓又瞥了眼卫枢,没继续往下说了,岔开了话题,“老二想以扳倒嬴九光的方式来立威的算盘怕是白打了,他那些兄弟怕是不会让他如愿,老二估计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别想得到兄弟们的支持,不扯他后腿都是好的,就看老二自己怎么破局了。”
卫枢被他突然断掉的话卡的有点心痒难耐,怎么最关键的时候没了?他知道凭夏侯拓的睿智肯定看出了什么,忍不住问道:“牛有德的后手是什么?”
夏侯拓叹道:“卫枢,我假死抽身的目的何在,你难道不清楚吗?”
卫枢沉默了。
夏侯拓目光悠远,扶杖漫步在坑凸不平的乡间小路上,吸入青草芬芳又长呼出一口气来,“我知道你心忧什么,希望我能暗中出手重新为夏侯家掌舵,可你越是这样,我才越担心,这才刚开局啊,人家手上的牌才刚出,连人家的底牌都不知道,就要把我给重新逼出来,夏侯家难道真的无人了吗?假死脱身只能骗骗外人,却骗不了自己啊,我迟早还是要走的,若夏侯家真的无人了,我出不出手有意义吗?无非是多保夏侯家几万年而已,无非是将现在可能面临的麻烦往后再推个几万年,几万年后我真的死了,夏侯家怎么办?现在面临的麻烦以后一样会面临,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的。早就跟你讲过,现在让他们多吃吃亏不是坏事,不吃亏,不经历磨难,如何能傲立霜天?现在我还能袖手旁观,还能在大厦将倾之际扶一把,这段时间就是给他们经受挫折成长的,能成则能迎来他们自己的时代,继续夏侯家的辉煌,成不了我也只能是在关键时刻出手让他们能再支撑一段时间,可我扶他们走不远的,治标不治本呐!现在想来,还是我目光短浅,在家主的位置上眷恋太久,应该早点抽身放手站远一点看着,给他们多一点的时间,一代不行,说不定二代之中会冒出个出类拔萃的也说不定,我在位太久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说什么磨炼都是花架子,不行的。同样的问题不但存在于夏侯家,那几位争的欢也没用,大树越大,树下越好乘凉,则越难见光,树下小树越难成长,此乃天道至理,眼前富贵都是自欺欺人,大树一倒,风雨齐至,都将惶惶而见真章!朝中上下遍览,最终都要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现在争来争去都是笑话,最终只能是大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罢了。卫枢,你要明白,我快走到头了,我的时代快要结束了,终究是要看后人的。”
卫枢默默跟在他后面听着,算是听明白了,不到夏侯家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这位是不会插手的,只会在边上看着,看夏侯家的人痛,看夏侯家的人哭,看夏侯家的人在腥风血雨中挣扎求生。
“你呀,回去吧,再小心也有失手的时候,以后没我的同意不许再来了。”
“是!记下了。”
卫枢伫足长鞠一躬,再起身,目送那个显得有点孤零的拄拐身影渐渐远去……
脚下踉跄,四周黑漆漆一片,嬴无满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从一个黑暗来到了另一个黑暗之地。
身后突然有光亮,嬴无满立马发觉自己从储物空间内释放了出来,身在一个石室之内,前面放着一具石棺。
猛然转身看向身后光亮来源处,下意识惊退几步,阎修手中拿着一颗夜明珠,令那死人脸越发显得阴森森。
嬴无满再次看了看四周,沉声道:“究竟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
阎修嗓音沙哑阴森森道:“嬴家垮台了,嬴九光已经战死,已经没了关你的必要。”
嬴无满冷笑道:“拿这套骗我没用,直接说吧,又想让我干什么?”他压根不信嬴家能垮。
“没了留你的必要。”阎修轻轻一声,抬起了一只手虚抓向他,五指锋利指尖慢慢变长,他整个人周身亦弥漫出森森阴气。
“鬼修?”嬴无满瞪大了眼睛失声,似乎无法相信怎么有人能兼修阴阳二法。
几道森然鬼气从阎修掌中交织而出,嬴无满法力受制,避无可避,几道游蛇般的鬼气钻入他的七窍之中,整个人定在那哆嗦颤抖着,很快被鬼气包裹……
一颗荒芜星球上,左儿屹立在一座孤峰上眺望浩瀚星空,手中紧紧握着一只星铃。
依然联系不上嬴九光,尽管她已经从其他渠道获悉嬴九光已经战死,可在天庭一日未公布消息之前,她依然还抱着一丝希望,而就在刚刚,她接到了消息,天庭已经正式向天下昭告,嬴九光谋反伏法,首级示众!
一名老汉掠来,落在了她的身后,语音颤抖道:“左管家,王爷,王爷他…”
“我已经知道了。”左儿仰天一声长叹,往事历历在目,和嬴九光在一起的日子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怎么也没想到一方霸主竟如此黯然落幕,刹那间倾倒,倒的如此让人措手不及。
老汉哽咽道:“王爷本有机会脱身的。”
“俯视众生久矣,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苟活啊!”左儿黯然闭目,又是一声叹,收了星铃问道:“嬴月找到了吗?”
老汉摇头:“没找到,只在一块山壁上找到了月小姐的留言刻痕,说与其听一家人吵来吵去,不如去报仇,既然大家都不赞成,她就一个人走了,说是不杀青主、破军、武曲、夏侯令、腾飞、成太泽和牛有德,誓不为人!”
左儿低头苦笑:“还嫌不够乱吗?简直天真到可笑,就凭她一个人,那些人哪个不是手握重兵,哪个是她能惹得起的,还嫌嬴家死的人不够多吗?还要跑去送死…”
老汉含泪看着她,“左管家,我们现在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名汉子闪来,喊道:“左管家,快下去看看吧,又吵起来了。”
左儿猛然回头,迅速闪身而去。
“我是你二哥,长幼有序,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你忘了你在夏侯拓寿宴上丢脸的事?父亲早就将你扔到了一边,无能之辈,嬴家的大仇还能指望你来报不成?”
“谁是无能之辈?再无能也比你有能!”
山脚,嬴无缺和赢无非正在激烈争执,双方背后各站了母亲、姐妹和妻儿,还有嬴九光的一些妾室也分成了两边帮阵,不远处上千人默默看着,都是这次跟来的护卫,嬴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插手。
所争执无他,无非是已经知道了嬴九光战死的消息,正在争谁该继承嬴家的掌控权,虽说嬴家垮了,但可以想象必然有积蓄的巨大财富留下,一家人没了其他财路,以后就指望这笔遗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