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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十四和熊甫亭将楚秦之地紧要仙凡全召进了楚恩城,禁绝出入,闭城自守……白山诸家似乎也没打算去攻打,他们数万乌合之众仍啸聚于碧湖宫,为善后事争闹不休。”
“灵木锐金厚土白山剑派力主诛杀顾叹等楚秦参战修士,何欢、青丹、幻剑则不许,离火盟因为做主的古熔和燕归门掌门燕沐云一齐失踪未归,代为主事的古铁生感情上肯定愿意暗中偏帮,只是他家老祖深恨我三楚与楚秦,古铁生应该不敢过于显露心迹。”
“听说白山之主与刑座主交手后就未再降下谕令,是以摘星阁元婴司空宙仍犹豫不决,难做裁断……”
“也有可能是看在已在白山里的无影面子上,不过摘星阁作为被姬羽梁和荆山守定下的首恶,我们没办法再找司空寿继续探问无影的近况。不过事发前,我和顾叹都感觉司空寿对我三楚和楚秦态度很友善,司空寿也答应我们和姬羽梁,等时机合适,会帮我们和无影之间传达消息,以及转交大周书院无影就碧湖宫等桉所做的证词。”
泰阳门,齐云楚家驻地,楚青玉用手捂着一边脸,正向余怒未消的楚红裳汇报近期形势,“但现在又不好说了,司空宙一边重建碧湖宫大阵,一边同时发书予我南楚和姜家,催讨散落于外的齐休、齐妆、沙诺、秦长风、明真五位楚秦金丹,以及江南宗二代掌门,要他们速归白山。完全不复当初的友好态度。”
“哼!司空老儿他做梦!”
楚红裳听到这儿,恶狠狠地又剜了楚神通不知道第几眼,“你不会打算应承他吧?”
“怎么可能嘿嘿……”
楚神通低眉顺眼地陪笑,“齐休本就准备卸下楚秦掌门之位,回归齐云,这都是咱们早说定了,打点好的。齐妆离开白山的心意恐怕萌生更早,如今长居楚问那里,现在就做场仪式,无论让她正式转投海楚门下,或权做一客卿,大家肯定都是愿意的。沙诺更不行,身上还背着大周书院官司,行动都不自由。顾叹战前就机警地预将明真和嫡亲后裔顾无月送至你处,现在让明真回去当阶下囚,不是反送给司空宙等人要挟他的把柄么?只有秦长风……”
总算他这段时间狠补了番功课,逐一分析得头头是道。
“秦长风听到九星坊、黑山、碧湖宫诸战的消息后,也有了离开白山之意。”
楚左笙给自家老祖查漏补缺,“齐休昏迷期间,他从外海赶来楚云峰探视过,相谈言语间就有几分要继续追随齐休,想拜托我们也帮忙尝试尝试钻营回齐云的意思,毕竟按他在定海宗漆山岛居住这段时间的修行速度,也是个大道有望的……”
“一个齐休就快把脸面人情花光了,他秦长风修行上虽可称天才,却不知体谅咱们办成这点事有多难!”
楚红裳拿掌心在齐休脸颊上轻轻打了一下,“看来贾长庚此一番动作,算是把白山人心给凉透了!”
楚青玉点头,“是啊,熊十四何尝不想跑?他现在发来的书信,末尾几乎都在探问此类可能,若咱们点头,恐怕他宁愿出血本走传送阵,也要将楚秦和熊家一干菁华人等先撤至我南楚。”
“不行,照那天刑座主言语间的意思,齐云要从此和白山切断一切联系,咱们楚家不能在这当口还来回输送人员。”
楚左笙摇头,“眼下齐云各大商会,以及南宫、陆、蓝等家族在白山的各种利益以及商铺、人员都还没动静呢,我们必须先瞧他们的下一步动作,摸清楚日后到底怎么和白山打交道的章程,等一切定下来再说……否则恐遭大祸。”
“我也是这么回复熊十四的。”
楚青玉忧心忡忡地问:“不论我齐云在黑山和碧湖宫赢得有多漂亮,事实上,白山是成功收回碧湖宫,将我齐云势力逐出了白山境内的。连从外海回来的姜焕,听说荆山守也只让他暂居在执法峰中,不许他南下,也不许江南宗姜家子弟北归。我就怕到时司空宙以此时齐休等人仍是白山一份子为据,坚持索要……按刑老祖的性格做派,其实是有可能答应的,到时我们该怎么办?”
四人目光汇聚到齐休身上,楚红裳一双美目中泪光浮动,浓浓的牵挂卷恋和不舍情思,已不在自家人跟前避忌,十分外露了。
“听说当日姬羽梁一主动请缨破阵,刑老祖便突然取出五样先天之宝,分赐在场的姬、荆、陆、蓝、蔡五人,陆蓝蔡虽为我天地峰座下元婴,当时却全无推脱可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事易时移,他们三个都如此不得已,刑老祖又……深厌我楚家。”
楚神通和楚左笙、楚青玉见此情景,不约而同地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又齐齐微叹了一口气,楚神通说:“只要看上去合于情理,我想他不会介意放任白山势力来打击、甚至羞辱我楚家。”
“座主闭了死关……”
楚左笙口中的座主自然指的是天地峰那位,“我齐云又外敌环伺,座主麾下,陆、蓝、蔡等家怎么也还有齐云田家照应,而我们又因为无影与齐休的事,和齐云城田家交恶了。”
“这些倒不用担心。”
楚红裳说:“在黑山,蔡渊与我交过底,白山派起衅在先,行人祭邪术、攻击大周书院巡察使姬羽梁等事迹都已被我齐云大肆传扬出去了,大周书院毕竟还是此界之主,我齐云各位老祖哪怕为了名声,也不会在大周书院定白山之罪,兴讨伐之兵前,让外界知道对白山多有退让。”
“讨伐之兵?”
楚左笙有些不信,“大周书院归儒派为我齐云与归古、黑风谷亲善之事,并不愿出头对付白山,他们借外海魔蛇之事夺去姬兴德的兵部侍郎职位后,听说本打算趁势再将姬羽梁的东方巡察使之职也替换成自己人,但白山派一弄出这场变乱,他们反倒不急着夺权接烫手山芋了,既不给姬羽梁任何支援,又不许他逃避巡察使职责,独自处置一切。姬羽梁就算在我齐云的帮助下强闯白山大阵,成功拿到了一些人证物证回去书院复命请兵,恐怕结果仍然会令其屈折得紧。”
“再说了,白山化神元婴全躲在山里,只以法相降临,哪怕斩灭他法相,不多时又能活蹦乱跳地现身,纵使是大周书院,恐怕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吧?”楚青玉吐槽。
“那就是大周书院他们自己的问题了。”楚红裳答。
“唉!”
四人议论得情绪越来越低落,楚神通重重一叹,感慨道:“我记得不久之前,姬羽梁在白山甚至齐云境内执法,还是无处不可去得,无桉不得立断,没想到如今却尽显无力。天下骤变,还不知我齐云未来如何呢!要知化神存在之间纵使为敌,以往也是高来高去互相使计相搏,最多于不为人知之处短促交手,比如传说中的黑风谷化神与天理门化神之战,或者上次座主与聂疯子、枯荣之战。像九星坊、黑山与碧湖宫三场于众目睽睽之下,人类化神存在们阵前相搏,却是鲜见。青莲剑宗与我齐云同为正道大宗,向来关系融洽,他家聂疯子、李元瑛却先后与我齐云老祖交手此类事情更加闻所未闻。”
“是啊。”
楚青玉感受自然更深,“当年齐休曾对我说过,大周书院曾为白山许多散修小势力强迫领内凡人改姓之事,就派去许多执法修士生生在各地查办了数年,期间白山无一家敢于拂逆。”
他一提起齐休,楚红裳注意力又转到榻上的齐休身上,蹙眉定定看着,忧色难掩地发起了呆。
“唉!”
楚神通终于忍不住叹气出声,苦口婆心地劝:“大变当前,我楚家照拂他齐休已近三百年,这遭若能救醒他,怎么也算仁至义尽了。时也命也,他受此大难,纵使能醒过来,恐怕本源也要受不少伤害,又在大道关键处耽误了修行……只能说,终归还是他自己福缘时运不济罢!”
“是啊,楚氏安危系于三位老祖身上,您万勿因为自责,而伤怀太甚了。”
楚青玉也苦谏:“我三楚在白山填的那许多人命,为楚秦拓守那诺大地盘虽可能沦为一场空,但楚秦门说到底终究一附庸尔,弃便弃了。老祖您的大道修行,才是我三楚上上下下愿拼死守护之事啊!”
说完便叩首不止。
“哼!这便是你们背着我问黑风谷讨炉鼎双修邪法的理由!?”
没想到楚红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厉声诘问。
“呃……”
楚神通十分委屈,“寻医访药皆无效,连甘夏都说无法相救,我……我这不死马当活马医么。黑风谷的魏敏行是齐休亡妻的亲族,现拜在黑风谷元婴窦买门下,又正好都在泰阳门这边……”
说着说着被楚红裳盯得越来越不自在,干脆手一指楚青玉,“我本不肯与黑风谷的人相与,都是青玉一力撺掇的!”
“啊?”
楚青玉还在呯呯磕头呢,闻言抬头哀怨地看了眼楚神通,然后就这么撅着屁股往门外倒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让你当家谋事,你看看你这些年可曾办过一件妥帖的事!?你自己说,你可当得齐休一半!?”
楚红裳见他这样愈发盛怒,“若你争气,我又何必如此看重他齐休!”粉面含威,边骂还边用水葱葱的玉指点齐休的脑门,把齐休的脑袋弄得左右乱晃。
“我……当不得。”楚青玉只好如此应承。
“哼!你也是被宠皮了!”
楚红裳好一通乱骂,最后才向楚神通一伸手,“黑风谷那什么窦买给你的东西呐?!”
楚神通哪肯给她,“外道小术,没得污了你的眼睛,此事你就别管了,我和左笙、青玉想办法试上一试,成与不成反正是最后一次,算对得住他齐休便是了。”
“你个阿呆!想造反么!?”
楚红裳也不依,竟当着两位金丹小辈的面,一闪身便瞬移到了楚神通身边,揪住他的耳朵往上提,还嚷出了他结丹前那不堪回首的外号,“无影那事一发,你就该叫我出关,现在被你弄成了这副烂摊子,竟还敢自作主张!”
“嗷嗷嗷!好好,我给……”
楚神通论起来比她小几百岁呢,耳朵一受制就彷佛被捏住了命门,边呼痛边从怀中将窦买所赠玉简掏出,乖乖递了过去。
“嗯。”
红影一卷,楚红裳又坐回了齐休榻前,“还有什么事么?”
“如今楚秦门人心四散,秦长风那边,如果回归齐云的路走不通,说不定他会被南宫家招揽过去,他毕竟曾是南宫家的女婿,南宫家也一直很喜欢他。我建议还是由老祖您的南楚门将其收容,他身负星遁绝学又大道有望,天下之大,去哪儿也必定是各门各派求之不得的座上贵宾,需得预做提防。”
剩下三人脸色愈发难看,还是楚左笙深吸一口气,随便捡想起来的事情回禀。
“秦长风倒是不会投南宫家。”
楚青玉更了解秦长风一些,知道其和南宫家因为南宫止引诱秦光耀叛门之事积怨颇深,“不过……不说别的,光他暂居的漆山岛定海宗敖家,我知道就十成十的愿意收容他,实际上为报收留之恩,秦长风近年已在偶尔帮敖家做些一般客卿才会做的小事情了。”
“敖家又无五阶结婴地,不碍的。”楚左笙说。
“可我南楚门也没有啊……”楚青玉反驳。
“难道楚秦门有!?”
楚红裳又骂,然后不耐烦地一甩袖子,“算了算了,我先试试看能不能用我的办法把这家伙弄醒,你们都退下,在我为我护法罢。”
“可……”
楚神通看向她手中玉简还想说什么,被一眼瞪了回来,只得领着楚青玉和楚左笙,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哀……”
等到两人独处,楚红裳才悠悠地叹了口气,如往常一般自然而然握住榻上齐休的手,“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