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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洞穴清理于净,除了斑豹守护的一株小草,就什么都没有发现,楚无影认不出小草的名目,按那斑豹相当于人类金丹实力来算,这株小草的价值不会太高,何况离成熟还不知道要多少年。
自保手段布置停当,他决定安心在此隐居,不主动联络任何人,这固然有安全上的考虑,其实也是性格使然。他喜欢阴影,喜欢孤独,喜欢沉默着独自前行,告别宗门、家庭的责任,甩脱黑手的纠缠后,他发现这醒狮谷真是如世外桃源般的理想之地,不用再烦红尘事,独自在黑暗中修行、冥想,忘记曾经的一切,与阴影融为一体。偶尔,听听洞穴外的风声与鸟鸣,便别无所求了。
秋去冬来,风雪忽歇,万物素白,积雪将洞口完全盖住,天地之间,唯有静谧永恒。
齐南城某处洞府,齐休同样在静坐修行,上有南宫木的索取,下有楚秦内部的隐忧,背负的隐秘一桩接着一桩,如果是别人恐怕早就崩溃了,他却能安之若素,心无旁骛地求问大道,哪怕这个梦想随时都可能被摧毁。究其原因,无非是习惯了,自从南迁以来,历经重重绝险,为门派为大道为活着呕心沥血,夙夜忧虑,终于锻炼出了一个泰山崩面前尤不变色,心理极其强大的齐休。遥想当年,那个被斯温泰随便吓两句就摊到在地的他不见了,楚秦盟主、楚秦门主、双楚谋主、被白山人背后称作‘齐滑头,,被门中弟子尊称为‘老头子,的他取而代之。
年关一过,他就整整两百岁了,因为来了齐南,思过山那边早就在准备的祝寿大典也无从办起,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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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外的一声闷响,打破了宁静。
齐休退出修行,闭目感应了会儿,便摇头轻笑,信步踱到门口,“阿森你太急切了。”他冲花园那头喊道。
南宫家软禁他的所在是一座四阶洞府,不但灵地品阶高,而且地方大,功能齐全,有个种满各类四阶珍奇花草的花园,还有座炼丹室,高阶地火一应齐备。多罗森炼制【三才培元丹】不甚顺利,他便将其从白山召到了这里,炼丹之余还能顺便看守门户,一举两得。
“又失败了。”
身上多处焦黑,灰头土脸的多罗森从炼丹室走了出来,沮丧说道:“炼制辅料都会炸炉,这【三才培元丹】也太难了”
多罗森身材高大,长相粗犷,但性格却安静内向,只喜欢关起门炼丹,“炸一炉材料,等于近百枚三阶打了水漂,我这些年把门中积蓄白白烧掉许多…”他自责道。他炼丹厉害,是楚秦门里身家最丰厚的修士之一,如此心疼,消耗应该极大。
“此丹对筑基修为来说的确太难,你得想好,是不是依此结丹。若是,则需义无反顾,不能再犹疑半分。若否,那就不要因为炼丹耽误修行。”齐休提醒道。多罗森也快一百二十岁了,冲击金丹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半点差池。
多罗森现在还真拿不定主意,“我先试试以此结丹,不过若是辅料都练不出来,说不得要改改方向了。”他苦笑道:“托掌门您的福,这里的条件远胜思过山,还有点时间,再等等,等等。”
“唉,随你。”
齐休虽有个外号叫‘传功郎中,,但还没能力指导别人的结丹大事,只能说尽量提供条件,以及给一些方向性上的建议罢了。
又和多罗森聊了聊花园中的灵花灵草,这些花草是不能随便取用的,自有南宫家专人打理,即便是多罗森,也大多不识。洞府位于齐南城中最高的山峰上部,仅在南宫梦、南宫止等元婴修士寥寥几座洞府下方,若是租赁,绝对会是天价,而且有价无市,没点跟脚有灵石都别想。
多罗森不知内情,只道这都是南宫家的好意,看齐休心情不错,鼓起勇气,支支吾吾道:“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但说无妨。”齐休道。
多罗森性格淳朴,既然决定要说,就不会再拐弯抹角,“家里有传言,说南宫家对您和楚秦不薄,又是内丹又是洞府,当年还在黑河峰底救过您的命,您却将顾叹任命为庶务盟主,打压庶务掌门,是恩将仇报……”
“据我行前观察,多加一位庶务掌门其实不必,本来好好的楚秦,如今令出二门,已隐约有内耗之相,掌门师叔,不可不查啊”他跪下苦劝。
虽然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但听到这话齐休心中仍不免有些郁闷,南宫木明明逼迫甚急,看在别人眼中却是恩情深重,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我自有考虑起来罢,你好好炼你的丹,别管这事。”
把多罗森托起,再没心情聊天,还是钻回静室继续闷头修炼,当年白山深处开辟战争后,他选择【通明经】作为门中传承,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其在低品阶灵地里的效力不俗,楚秦之地乃至整个白山,灵地品阶大都不高,正合其用。可惜有利便其弊,如今这四阶灵地好归好,但对通明经的提升有限,也是无奈得很。
根本还在勤力修行一途,他很快调整心情,再度沉浸在五禽炼体和通明经的行功周天里。
这边多罗森提出异议,思过山里,明真也找上了顾叹,说出了同样的顾虑。“你虽因为是半路入门而没有长老的名头,但毕竟是前辈,何必亲自下场,不顾身份地做些争权夺利的俗事呢?听说南边的幻剑盟已正式合并为幻剑门,白山其余各家都有意废盟合并,如今你却逆潮流而动,带着附庸各家和嫣然对抗,拖延楚秦盟合并,说不好听点叫胳膊肘往外拐,这又是图什么呢?”
顾叹笑问:“是不是对我的评价更低了?更不愿意嫁给我了?”
“算是吧。”明真老实答道。
“我做的事都自有理由,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顾叹又何尝能将齐休交代的差事实言相告,只能选择打岔,“你不认同我做的事,进而影响对我本人的评价,那你看我这个人是看本性,还是看言行举止等等表象呢?”
“我不认为一个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本性。”
明真果然被他带到沟里去了,认真回道:“我以前便想过这个问题,亲密如夫妻、师徒、父子,也许能完全信任对方,也许能有十足的默契,但植入我心里的,无非是因对方所作所为映照出来的表象而已。你知道我下一刻会想什么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人都不一定能了解自己,又逞论他人。”
“对”
顾叹抚掌赞同,“人性非善非恶非真,唯无定是也,人性本无定,这便是我之丹论,。”
“嗯?”明真愣了愣,“你不是说跟我关系没到那一步,不愿说的么?”
“只告诉了你半句。”顾叹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你无法彻底了解我是不是?那你根据我的行为立下判断,因而对嫁给我这件事产生了犹疑,是不是不必要呢?你反正也无法彻底了解我,瞻前顾后又有何意义呢?”
“这个……”
明真差点被他绕进去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这是谬论我虽然无法彻底了解你,但我现在的观察和犹豫并非不必要的,否则我路上随便找个人嫁了不也可以?反正我无法彻底了解其他人嘛。”
“但是你可没对路人动心啊”
顾叹用深深地凝望着她,“在外海的第一次见面,你早就对我动心了是不是?”
“呃……”明真一窘,下意识闪过对方的目光,“但我想搞清楚你有没有对我动心啊”她没有否认。
她这一问,令顾叹表情变得复杂,“说有你又不信,我总不能说没有吧,我又不是蠢蛋。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啊
“你说就是,我这次相信你。”明真俏脸微微一红。
“我真话早就说了,你听了又要生气……”顾叹苦笑道:“我第一反应便是我俩结合对彼此的未来都有利,如果说这算动心,便是我的动心。”
“你这叫什么动心”
明真听罢,心中失望气苦,拂袖而起,转身便往门外走。
“我是修士我是个一百五十岁才结丹的修士”
顾叹对着她背影动情地大声道:“大道重压,哪有心思顾念儿女之情?我又不像你的大道路线那么追逐本心,凡事先想利益已经深入我的骨髓,能有什么办法?”
明真站定,停了三息,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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