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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可就是班门弄斧了吧?”陈恪的一干同年起哄道:“我们仲方是青钱万选的大宋状元,莫说三个题目,就是三百个,有何惧哉?!”
一帮不安好心的东西,这是存心想看热闹呢。
众人哄笑声中,史氏笑道:“既然新郎官才思敏捷,咱们就不客气了。这第一个小题,便以上的龙凤烛为谜面,请新郎官对个对子。上联是‘龙烛画龙凤,龙引凤,凤引龙,龙引凤归偕白发。’”
此联为‘顶真’格联,首嵌‘龙烛’为题,又吉利又刁钻,登时引得女方众人喝彩起来。人们还纷纷询问,这是谁出的上联,史氏笑着一指个十四五岁、俏丽绝伦的少女,竟是那来当女傧相的王荁。
“这是谁家小娘,可真俊啊……”登时有sèsè的大叔产生了浓厚的兴\ 趣,但当听说她爹是王安石时,全都目不斜视了。王圣人的女儿,那不就是圣女?谁敢亵渎?
王荁没理会那些苍蝇,紧盯着陈恪的脸,既想让他答不上来,又怕他出丑……昨rì里苏家妯娌气鼓鼓回来,就把这笔账记在陈恪头上,决心今rì好好为难他一下。这种事儿,苏小妹自然在行,但她是有计较的,坚决不肯支招。就在众姑嫂无计可施之时,王荁自告奋勇,出了三道刁钻却应景的‘小题’。
但现在她却有些后悔,我这不得罪了陈三么?要是他对不上来。落了面子,还不知怎么记恨我呢?我哥的事儿可怎么办?
她却是小觑了陈恪,也不看人家是在什么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陈恪目光一扫,望着喜娘手里,准备搬上车的绣花枕,一下子便对出下联来:
“鸳枕绣鸳鸯。鸳弄鸯,鸯弄鸳,鸳弄鸯舞庆齐眉!”
对得实在是巧妙。而且应景,众人轰然叫好。
陈恪这边的气焰嚣张起来:“快出第二题,我们赶时间呢。”
“这第二题。可更难了。我们填个曲子的上片,请新郎官给填出下片。”史氏说看笑对王荁道:“妹子我这记xìng,记不了那么多句,还是你来出吧。”她外憨内jīng,知道这题太难,万一得罪了陈恪,rì后不好相见。
王荁暗翻白眼,但已是骑虎难下,只好甜甜一笑,美目盼兮道:“那好。请新郎官听好了。”便轻易朱唇唱起来:
“高空轻(青)云飞,林野风景天。萱草满地锦,黄昏横塘(莨蓉,即断肠草)前。
牡丹园边,常山红娘子。貌若天仙。巧遇推车郎于芍药亭畔。该人厚朴,少年健。一见喜,于车前从容(苁蓉)交谈,海誓山盟愿过万年。托金针花牵线,由白头翁说媒,经苦参商人把婚事商谈。
路路通顺。无一人(薏仁)阻拦。八月中,择(泽)兰开之rì成婚结凤鸾。”
她唱的正是陈恪所创的自度曲,清丽婉约,造诣非浅。听起来,是将新郎新娘相识相知,于今rì成婚的事情唱了一遍,似乎平平无奇,然而在场的都是什么人?立刻听出此中的道道——每一句中,都嵌了一味或两味药材!
王荁唯恐陈恪对不上来,赶紧提示道:“这里面,一共有二十五味生药。”
所以陈恪不仅要唱出下片,亦要将二十五味生药嵌进去,还得应景才行。众人这个汗啊,这也太、太、太难了吧?谁能马上对出,那真成神仙了……
这小娘子跟新郎官得多大仇啊。
陈恪果然一脸沉思的踱起步来,场中鸦雀无声,唯恐打扰他的思路。苏轼想了想,觉着自己一时也对不出来,他知道妹夫这方面,还不如自己,便打圆场道:“这么大一篇文章,非得坐下来好好推敲,这道留着来rì对。还是说下一题吧。”
见苏轼都这样说了,众人知道,此非人力可为。王荁也赶紧找个台阶下道:“那好,直接说第三个。”
“不必。”谁知陈恪却抬起头开,朝她呲牙一笑,露出八颗牙齿道:“在下唱歌可不如小娘子中听。”
“就算念出来,”王荁笑道:“小妹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倒不必。”陈恪笑一下,便清声唱道:
“菊花满庭开,彻夜光灿灿。云母为之梳妆,熟弟(地)为之打扮。铅华(即黄丹,指脂粉)增艳,玉(郁)金、玳瑁不平凡。
设芙蓉帐,结并蒂莲。一夕合欢,成大腹皮矣待分娩。生大力子,有志远。转战于北庭(柏亭),骑shè(麝)于陵泽(即甘遂),持大戟与敌周旋。
平木贼于重台(即重楼),诛草豆寇(蔻)于杜蘅山,破刘寄奴兵马百万。有人言(砒霜):乃‘神力汉’!当归时回乡(茴香),封大将军之职人人赞!”
待陈恪唱完,一时竟无人喝彩,他们全都被震住了。实在无法想象,这得是什么样的心窍,才能于七步之内,完成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过了好一会,才爆发出一阵忘情的大声叫好。众人心说,怪不得陈仲方能考证出《尚书》是伪书,这家伙简直‘多智而近妖’了!
在cháo水般的赞美声中,陈恪却只想赞美自己的老婆……如此变态的难题,他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是昨天夜里,小妹让贴身丫鬟送了个纸条过来,把谜面提前告诉他。陈恪本以为这是闺房之乐,所以搜肠刮肚,把下片写得让人脸红。
不过此情之下,他能对上来,就足以震撼全场了。
此刻,男方气势完全压倒女方,众人一起起哄道:“第三题,第三题!”
“这最后一题,是个谜语,猜一句话。”史氏道“谜面是:‘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图无画?何子无父?何女无夫?何城无市?’”
谜面一公布,众人便议论成一团:“什么水里没有鱼?开水里呗。”“什么山上没有石,书山呗。”“什么图上没有画?企图。”“何子无父?孤子啊。”“何女无夫?尼姑呗。”“何城无市?废城吧。”
这些乱七八糟,能凑出句什么话,众人却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算了,反正陈恪肯定能答上来……
“这句话,倒是不难。”陈恪想一想,笑道:“但是不能对你们讲。”
“那你要对谁讲?”王荁望着陈恪道。
“当然是我娘子啦。”陈恪笑道。
“那你就讲出来么。”众人哄笑道。那气氛与一千年后的婚礼别无二致。
陈恪也被彻底感染,放下了‘名臣大儒’的范儿,大步走进门去。那些女傧相笑着纷纷闪开,陈恪便走到头罩销金盖头的小妹面前。一抄手,将自己的新娘子拦腰抱在怀里,大声道:“与你天荒地老!”
雨水无鱼、泥山无石、天女无夫、荒城无市、地图无画、老子无父!
“噢……”众人的欢呼声能掀翻屋顶……把小妹接上花轿,迎亲队伍离开苏家,吹吹打打往柳家而去。
陈恪已经换了另一套吉服,坐在马上要水喝。
曹评丢给他一个jīng致的银壶,陈恪接住喝一大口,登时憋红了脸道:“这是酒,而且是仙露……”
“喝吧,喝点壮壮胆。”曹评一脸同情的望着他道:“在苏家,只用动嘴皮子。到了柳家,可是要玩命的……”
‘噗……’陈恪一口老酒,喷了他一脸。
“我听说。”赵宗绩从另一侧靠近道:“有人在挑唆柳家的一干婆娘,可能会比较没分寸。”
“兵来将挡吧。”陈恪叹口气道。
说着话,便到了柳府门前。河东柳家的亲朋,自然非苏家可比,其数量多了不止十倍,整条街上满满当当全都是。这哪是来围观,这分明是在示威么……
吹吹打打进去门,在苏家的流程重演一遍,果然到了催妆时,柳月娥的婶子说话了:“听说新郎官方才在苏家,解了人家三道题,才抱得美人归。既然都是夫人,自然得不偏不倚,也接我们三题了。”
“请出题,在下接着就是。”陈恪苦笑道。
“久闻新郎官乃文武全才,既然苏家已经考校了文的,那咱家就考校下武的吧。”柳家婶子一指院角高高的梧桐树梢上,挂着的一个红绣球道:“请新郎官站在这里,把绣球shè下来。”说着让人给他一张硬弓。
迎亲的众人一看,那树有五丈高,距离陈恪有近三十丈远,而且今rì还有些微风,绣球晃得厉害。登时就不干了,我们是读书人,哪有这本书啊?
却被柳家人讥讽道:“六艺是不是读书人的课目?其中有没有‘shè’啊?!”
一众书生登时哑口无言。
赵宗绩让侍卫,将自己的shèrì拿来,亲自递给陈恪,轻声道:“瞄着树枝shè……”
陈恪点点头,抽出一根雕翎箭,气沉丹田、弯弓搭箭,瞄准了绣球所挂的枝头就是一箭……分割……写得好辛苦,求月票激励啊……RQ